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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女娃娃，这是老夫先看上的，尊老爱幼先来后到懂不懂？”那小老头一边心疼自己的钱包，一边又舍不得这个‘真砚’。
顾颜可看了看那小老头，精瘦精瘦的，衣服也不甚讲究，指甲盖里面都嵌着些看起来是泥垢的东西，估计这砚台一入手，这几个月就要和西北风了，而且斥巨资买的还是一假货……
于是她伸手拿过刚刚那老头看上的那方砚，她又瞧了瞧砚池、砚堂、砚脚等不同细节。
这是一方带足陶砚。从外形上看确实是符合时代特征的，在魏晋南北朝时期，陶瓷砚取代石砚成为最主要的砚台，为了适应席地而坐和用矮几书写的要求，所以这一时期的砚台大多带足。
但上面是的纹路确是眉子纹和银星纹的混合，压根不是那店家说的什么鱼子纹，只不过这外形是仿得很像，可这上面的字……
于是顾颜可‘似懂非懂’地抛出了几个问题：“这纹路倒是挺好看的，刚刚听店家说这是魏晋时期的？还是歙石材质，鱼子纹的？”
“如假包换！”那店家看着眼前这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他估摸着也是个好忽悠的，于是打包票道。
顾颜可眉梢半挑，换了个话头继续道：“这上面的碑刻砚饰上面似是句诗，写的什么呀？”她好看的手指划过了上面那一小行古朴的纹路。
“姑娘好眼力，实不相瞒，这上面用的是华夏古老的字体甲骨文刻下的一行诗，但实在抱歉的很，上面的有些字体失传了，我们也解读不出上头写的什么，但是根据这砚的材质纹路，能够断定它是魏晋时期留下来的老物件。”那店家煞有介事的满嘴跑火车。
顾颜可唇角勾起不高不低的弧度，双眼仍是盯着那方砚上面的小字，唇瓣一张一合：“‘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我今儿倒是长见识了，这诗句出自你们这儿的魏晋？”
语罢，她好看的眸子还扫了那店家一眼，她语气不急不躁、眸色清澈，不像是挑事儿，倒像真在求证这姓李的诗人搁这个时空真是魏晋出身？
“姑娘一看就是个有文化的，懂点门道，内行人！”那店家不疑有他，并未觉察出顾颜可这话有何不对，只当她是反复验证他这方砚的年代价值。
顾颜可见这店家的反应，一时也有些哭笑不得，这年头倒腾古物件都不需要点常识了吗？
一旁的人闻言，也愣了几分，从魏晋到清，这时间上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可这姑娘真能看懂这上面写的什么？该不是随口胡说的吧？
在众人心头还是存疑之时，那道清丽的声音继续响起：“而且我瞧着，这上面的不是甲骨文，而是小篆，你这上面的说是小篆，又夹杂着几个瘦金体，四不像的。”
“对对对，瞧我这脑子，就是小篆，我这店里的稀罕物件太多了，一时给搞混了，姑娘说的没错，这上面刻的就是魏晋时期最为流行的字体，小篆！”那店家如恍然大悟般。
顾颜可：“……”她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这店家竟还想的是将话圆回来，没听出她在暗示他这东西假到家了吗？
话题进行到现在这个程度，在场的其他但凡有些文学常识的人也明白了个中猫腻。
原本准备掏钱，并看顾颜可不顺眼的那小老头再糊涂，此时也听明白了，朝那店家重重的‘哼’了一声，便要转身出门。
果然珈蓝那丫头说得对，这个古玩市场里的人不能随便相信，也幸好平日里自己身上能带出来的钱并不多……
“哎，您别走啊，这砚不要啦？价格的话我们再商量商量！”那店家见状赶忙拦住了那小老头。
“老夫是不懂砚，但我不蠢，就你这破玩意儿，还想着收我五百两？！”那小老头气得直瞪眼。
店家这下哪里还不明白，感情是有人拆台，现在他这东西卖不出去了呗，于是脸色不好的回头冲顾颜可道：“我说这位姑娘，瞧你面生，我俩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吧？你怎无端断人财路？！”
“原我也是不想当这恶人，但是你这一开口就是八百上千大洋的，还是拿这么个错漏百出的物件儿忽悠这老人。你就没想过他这钱花出去了，回头发现这巨资买回来的玩意儿啥也不是，到时候气得两腿一蹬人直接没了，你不觉着造孽？”顾颜可虽有断人财路的歉意，但仍实话实说道。
“说谁两腿一蹬呢？老夫我好着呢！你这女娃娃可别咒我！”那小老头原也是很感谢这个中途冒出来的女娃娃替他识破了这一骗局的，但这好端端的女娃娃，怎么一张口吐出来的话让人听着这么别扭呢？
“我这话赶话，就这么打个比方，我看您这都能朝我横眉冷竖的，一准能长命百岁，甭操这心。”顾颜可看着老头的关注点也是挺逗的。
那店家虽然听明白了顾颜可的话，但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问题，商人逐利，他错哪儿了？于是冷哼一声继续道：“你行你的善事，我做我的生意，原是谁了犯不着谁的，但你偏偏挑我的事儿，你说说看，我今天这损失你打算这么办吧？”
一旁的霍南城听他这话，这是要找她的事儿？于是朝前一步，一贯的面无表情，薄唇开启：“申城律法管不了你？我没记错的话，新法明确规定，哄抬市价，以真品的名义公然交易假冒伪劣物件，情节严重者，够让你吃几年牢饭了。”
霍南城原本‘低眉顺首’的站在顾颜可身后，虽然他那张好看到过分的脸让人无法忽视，但也不至于到让人害怕的程度，可现在低沉又带着明显冷意的话一出口，无端的让人想要退缩。
店家再横也不过是个小老百姓，心底怵是真的怵，但为了接下来的生计、也为了面子，也还是强撑地回道：
“你……你少拿什么法来唬我！我这店在这少说也开了一二十年了，都是你情我愿的买卖，我何时哄抬物价了？！今天你们倒是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我这方砚台假在哪里了？说不清楚的话，那就是往我这小店、往我的头上泼脏水，那我们谁都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