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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子阳回头一看,铁塔似站在他身后的正是江海。
江海也一眼认出了卫子阳,惊讶过后立刻恢复如常。
“江海,能不能让我见一下季元熙?”卫子阳看到希望似的拉住江海。
江海张望了一下四周,把他带到一个小隔间,是医院留给他休息用的。谨慎地关上门,江海看了眼有些着急的卫子阳,摇了摇头:“不能见他。”
卫子阳眉头一拧,刚要再说什么,江海摆了摆手:“现在季先生的妈妈正在里面呢,你不方便进去,这几天夫人二十四小时都在医院,好几天没回去了。”
多少能猜到这种情况,卫子阳叹了口气:“那他爸爸呢?”只要一想起那天季正宏看他的眼神,卫子阳就忍不住发寒。
“季正宏先生比较忙,一开始在医院陪了两天,这几天白天工作,晚上也会住在医院。”
这么说来,即使没有保镖看着,也进不去了?
卫子阳发愁,看来今天还是白跑一趟了。
江海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要是愿意等的话,后半夜吧。”
“后半夜?”卫子阳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季先生的父母毕竟年纪大了,几天下来身体根本扛不住,所以到了后半夜他们会在隔壁病房休息。等他们睡下了,我带你进去吧。”
卫子阳大喜,原以为要费劲口舌才能说动他替自己想办法,没想到还没说什么,他就主动做了安排。
“为什么要帮我?”卫子阳问道,想起来和江海共处的几个月,谈不上有多少交情。
江海似乎认真想了一下这个问题:“其实我原来是跟着老首长的,首长认为季先生身边需要帮手,所以才让我跟着季先生做事的,那时候我问他,以后我做事,听谁的?他说,听季先生的。”
江海说了一堆,没有直接回答卫子阳的问题,但是答案呼之欲出,因为他听季元熙的,所以做任何事都站在季元熙的立场看,季元熙会希望卫子阳来看望他,所以他才会出手帮忙。
在卫子阳看来,江海是个顶真到有点死板的人,但就是这份顶真帮了他大忙。
“谢谢!对了,为什么这次你没有跟季元熙一起来G国?”如果当时江海在场的话,季元熙肯定不会挨这一枪,谢少青也肯定早就被干掉了。
“我知道他出行是跟龙刃任务有关,所以季先生考虑之后,就没有让我同行。”
卫子阳已经知道了是萧远让季元熙带着龙刃队员支援的,可心中还是存有疑惑,为什么他来找自己,还要事先通知萧远呢?
似是看出了卫子阳的疑惑,江海说道:“关于你养父母的事,季先生去自首了。”
“自首?”卫子阳吓了一跳。
忽然想起那天他不经意说出要去自首,曾挑衅地反问他敢不敢。
没想到他还真这么做了。
“对,结果发现是龙刃负责这案子。当时萧远并没有扣留季先生,但是他的行动还是必须受龙刃控制,所以当他发现谢少青可能和你在一起时,就联系了萧远。”
江海说得平淡,可是卫子阳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季元熙和萧远向来不对盘,但是季元熙却甘心放下骄傲,把自由交到萧远手上。
卫子阳心中五味陈杂,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就在这里休息等候吧,想吃什么,我正好要让人去订晚餐。”
“你安排吧,我都可以。”卫子阳坐了下来,等待夜幕降临。
到了晚上,卫子阳打了会瞌睡,被江海叫醒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江海支开了守在门口的保镖,直接带着卫子阳走了进去。但其实还是不能走近季元熙身边,只能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卫子阳面容平静,但是看着季元熙的眼神却专注无比,好像从认识到现在,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他。
不过是几天没见,床上的人就看上去虚弱到了极点,仿佛那生命的气息随时都会消失。
江海在他身边说道:“季先生运气比较好,子弹没有击中他的心脏。”
这叫运气好?卫子阳苦笑,运气好就根本不会中弹了。
“你说他能醒过来吗?”卫子阳问。
江海望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中弹时,季元熙失血过多,抢救也不是很即使,即使是最专业的医生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更何况是江海。
又在病房外站了一会,卫子阳淡淡道:“我回去了,谢谢你帮忙。”
江海的眼中掠过一丝意外,原以为他会至少会守到第二天早上,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走了,但随即一想也是释然,现在卫子阳和季元熙的关系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一旦季元熙的病情发生变化,不管是转好还是恶化,都会打破这种平衡。
“季先生醒了要通知你吗?”江海对着他离去的背影说。
卫子阳摆了摆手,很多时候不知道真的会比知道快乐许多。
事实上,哪怕江海不通知,以季元熙的知名度,不管是生是死,都会有媒体报道,只要卫子阳还有眼睛还有耳朵,就肯定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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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季元熙的状况逐渐趋于稳定,再几天之后他终于从昏迷中清醒了。
季元熙看着一屋子喜极而泣的人,想着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也是心有余悸。他仔仔细细扫了屋子里的人一遍,没有看到卫子阳。
或者说,果然没有看到卫子阳。
他是生是死?回国了没有?如果活着,有没有来看过自己?
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在这么多季家人的场合下,卫子阳怎么可能在呢?可明知如此,还是忍不住要难过。
有气无力地安抚了一遍家人,把父母劝去休息,季元熙才得以喘口气。
在镇痛药物的作用下,他感觉不到疼痛,但是身体的虚弱是实实在在的,他静卧在床上,除了脖子能转动外,四肢沉重地抬都抬不起来。
这实在是太糟糕的感觉,因为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在医生反复强调病人需要静养,家里人慢慢退出病房后,季元熙把江海叫了进来。
他张了张嘴,没有力气,半天说不出话。
江海会意:“卫先生很好,已经回来了。”
季元熙点了点头,随即露出挣扎之色。
“你想去找他是不可能的,不管是你父母,还是你的身体状况都不允许。”江海说。
季元熙露出思索之色。
“让他来看你也不太可能,他的手机号码又已经更换,无法直接联系到他。”
季元熙愤怒。
“在你昏迷期间,他来过一次,我派人跟踪他了。等你身体好一些,随时随地可以找到他。”
季元熙眯起眼睛笑了笑,张着嘴努力想要说什么。
江海俯身在他耳边,听到他用气息说出四个字:“给你加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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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那天天空阴沉沉的,好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明明是春日里,却冷得让人忍不住要把脖子缩进衣服里。
卫子阳手里捧着一束菊花,缓缓走在陵园的林荫道上。他的养父母被葬在了这里,五年前他没有等他们落葬,就匆匆忙忙离开了国内,是后来季元熙一手操办的。
不可谓不用心,比起他,自己可是不孝地把养父母的骨灰丢在殡仪馆好几年,要不是季元熙,恐怖现在都还没有一个安身之所,更说不定早就被当作垃圾清理掉了。
可那又如何,人都是他弄死的,买墓地又能算得了什么?
不知道当年他出钱买下这块墓地时,是否有部分原因是出于愧疚?
卫子阳在他养父母的墓前驻足,他看见墓碑上除了又养父母的名字,还有林祥也刻在了上面。
那时候林祥的尸体随着爆炸被烧得一干二净,这个墓只能算一个衣冠冢。
卫子阳仔细看了一下这块墓,意外之下又有暖意,墓碑很干净,没有什么灰尘,像是经常有人来擦拭的样子,就连碑前的鲜花也是新鲜的,好像是刚刚换上去的。
他并不是买了墓地,把骨灰放进去就当完事的,看起来他有安排人照看。
卫子阳还是掏出手帕把墓碑擦拭了一遍,尤其是那几张照片,手指轻轻划过他们的脸。其实那么多年过去了,心中的哀伤早就淡了,变成化不去的执念。
把花束放在碑前,卫子阳默然伫立。
许久,他才转身看向身边这个等了半天的人。
江海上前一步:“季先生不想坐着轮椅过来,所以请你去他车里坐一会。”
坐着轮椅的季元熙?卫子阳想象不出。他点点头:“带路吧。”
卫子阳一坐进车里,就迎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差点令他窒息。
“我想死你了。”季元熙靠在他肩头,“我刚能下床就来找你了,迫不及待想看到你。”
“你派人监视我了?否则怎么会那么清楚我的行踪?”卫子阳一下就揭穿了他的小计谋。
季元熙尴尬地摸了下鼻子:“嘿嘿,我这不是怕你又溜走吗?”
卫子阳看着一脸病容的季元熙,微微凹陷的脸颊,蜡黄的脸色,就连原本富态的手都瘦了一圈,腕关节突起。比起以前飞扬贵气的模样,现在的季元熙让人看得心痛。
他很想伸手去摸摸这张瘦了的脸,但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忍住了。
季元熙则根本无暇考虑这么多,他是偷偷从医院溜出来的,没有太多时间浪费,他抓住卫子阳的手就不放:“去医院陪我。”
卫子阳沉了下脸:“我不去。”
“你别怕我爸妈,有我在,他们不会说什么的,你不在我的伤都好不了!”
“这根本就不是你爸妈的问题好吗?”卫子阳甩开他的手。
季元熙黯然:“你还是记恨我?我都差点……差点……”
他想说为了保护你差点死掉,可这种仗着一点功劳就要挟的话,他说不出口,虽然这搭上性命的功并不是一点点。
“不记恨,真的。”卫子阳望向墓园的方向,“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再陪在你身边了。”
如果卫子阳是愤怒地说出这句话,那季元熙一定会想出一大堆理由来反驳,但是偏偏他说话时的语气无比冷静,以至于季元熙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我已经去自首了。”季元熙急急道。
“我知道。”卫子阳笑了笑,他勇于承认过去的错误,不枉曾经为他动过心。
“律师已经通知我要开庭了。”
卫子阳淡淡道:“我知道。”
他的冷淡让季元熙黯然:“难道趁我没坐牢前,你多陪陪我都不愿意吗?”
“我们都应该学会忘记。”
“你让我怎么忘?现在你哪怕杀了我,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卫子阳摇了摇头,去推车门:“我该走了。”
“卫子阳!”
“你好好养伤。”
他可以锁上车门不让卫子阳走,可他最终并没有这么做,看着卫子阳缓缓离去,季元熙忍不住吼道:“卫子阳,我不会放过你的!”
卫子阳哭笑不得,脚下略一顿足,继续往前走。为什么挽留的话他也能说得这么气势汹汹?
看着卫子阳越走越远,季元熙心里有团火在燃烧,突然他一个呼吸不顺,剧烈地咳嗽起来,胸部的疼痛让他蜷缩起身子。
“季先生,我们先回医院吧。”江海回到车上,担心地看着季元熙,立刻吩咐司机开车。
要怎样,才能挽回?
季元熙按着胸口,脸色更加难看了。
回到医院,季元熙始终黑着一张脸,心情郁卒。
推开房门,江海推着季元熙回到病房,一个似乎等了很久的男人站了起来,看着季元熙。
“不好好在医院呆着,溜到哪里去了?”这个男人面容严峻,眼神坚毅,但话语中还是透着温柔和关切。
季元熙看着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