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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密侦司。
胡恒秋认真看着眼前的羊皮路线图。这是密侦司得到的第一张沃斯国内的地图。
虽然是商路图,可大体的地形都画出来了。手边还有一份关于铁锭走私案的详细始末。
这是吉州理事处负责人蒋副千户为确保消息不泄露,通过私人手段直接向胡恒秋呈递的密报。理由是:案件或许与密侦司高层官员有牵连。
报告上主要内容有:
一、吉州小旗张铭宇发现铁锭及追踪的始末,涉及江南孟家和吉州孟家,并附上张铭宇的报告;
二、新伦州北部互市被沃斯人抢掠原因、经过,并附上魏诚毅的报告;
三、江南孟家是通过吉州孟家获得的铁锭;
四、吉州孟家也在走私铁锭,并被缴获;
五、吉州孟家是江南孟家的旁系分支;
六、吉州孟家买通了新伦州北部驻军负责通商哨卡的营指挥;
七、除张铭宇这一人证,没有任何物证表明江南孟家有与沃斯国进行铁锭交易;
八、以往江南孟家有没有走私铁锭尚未可知;
九、侦办此案期间,新伦州理事处负责人驱赶和调离了所有相关人员,使得办案人员一度孤立无援并陷入险境;
十、关于地图,密侦司内部是否可以公开,请指示;
十一、江南孟家与北镇抚使有姻亲关系。
还有一封私信,是作为同乡的蒋副千户给胡恒秋写的问候信,信中提了下楚清想要份沃斯的路线图,作为以后自己商队的线路参考。
胡恒秋带着这份厚厚的报告直接去见皇帝。
御书房里,皇帝正在看来自新伦州北部驻军将领马达的奏报。
马达这小子还不错,发现问题能及时处理,嗯,瞧瞧这后面,还附上了整顿军营的方案请皇上过目。
皇帝对马达比较满意,不愧是洪亮一手调教出来的。
“皇上,密侦司指挥使胡大人求见。”李公公禀告道。
“让他进来!”皇帝喝了口咸豆粉,焦香焦香的,好喝。
胡恒秋进来,没等汇报工作,就先盯上那碗豆粉了。还夸张地吞咽下口水。
“给他也弄一碗。”皇帝好笑地说道。这个胡恒秋,每次来不占点便宜,就跟丢了钱似的。
“皇上,密侦司查到一起铁锭走私案。”
“什么?!”皇上眼睛一下子就立了起来。
胡恒秋呈上那厚厚一叠报告,然后口头叙述这件铁锭走私案。把经过始末一说,皇上的眼睛又眯了起来。
什么事情一旦牵扯到世家,总是比较棘手。
这个江南孟家,祖上靠着收购土地、租赁土地谋取大量的财富,到了眼下这一辈,又开始将中原地区的丝绸、瓷器、粮食等运往沃斯国、东伦国,换回大量珠宝、玉石,几乎垄断了北方地区的珠宝商行的供应渠道。
并且在自己登基过程中和这次与东伦国的战争中,都提供过财力上的支援。
听说这个江南孟家盛产美女,生的女孩比男孩多,而且女孩都很美貌,作为商业型世家,他们把女儿嫁到各类实权官员府中,用自家女儿的婚配稳固了家族的基业。
北镇抚使不就是给儿子娶了孟家的女儿?
如果他们的对朝廷的财力支持,是靠着走私朝廷的矿产资源获得的……皇帝愤愤地想:这是从朕身上砍掉一大块肉,又还给朕一小勺肉汤吗?
只是现在还不能处置他们,他们的根基太深了。就如同要除去腿上的一块疥癣,就得剜掉一大块肉一样,这条腿将很久都不能自如行走。
“索性这一次的铁锭追回了。”胡恒秋一点都不走心的安慰了一下皇帝。江南孟家的那一批铁锭就先不提了。
“哼!”皇上不满地瞟了眼胡恒秋。
“皇上,这铁锭是从吉州矿区流出去的,”胡恒秋说道:“不管是密侦司还是州衙、或者是户部,都只能从账面上核对数目,并不能发现被隐瞒下的铁锭。”
“……您看是由谁来查?”胡恒秋问道。密侦司一般是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要看皇上的旨意。通常这类案件都是交由地方政府审查、刑部核实后宣判的。
“吉州州衙负责吧。你这儿我有别的事情。”皇帝说着,手指点了点那份羊皮地图。“这份商路图要完善起来。”
灭了东伦,大宣就直面沃斯国,沃斯国也将成为大宣最近的敌人,不了解怎么行!
目前大宣只通过渔民们简单绘制的海图得知,两国相邻,周围是无尽的海洋,这个“葫芦”的图形概念,也是从渔民那里传出来的,还没有人绘制过沃斯人的地图。
商人们更是不会把自家的商路图流通出来。尤其是取消互市的那几年,更是对沃斯国没有了了解的渠道。
“臣会派人进入沃斯国。只是,沃斯人与我们相貌上差距太大,要想在那里扎下根,初期也只能以贸易为主,恐怕不容易啊,皇上您看……”
胡恒秋说到这里就打住。就等你问呢,问就是要钱!
“要你们密侦司干什么用的?不会去想办法?这点事情都要朕给你出主意?”皇帝没好气。
哼!别跟朕开口,开口就是没钱!
胡恒秋一口灌下整碗的豆粉,甜的,感激地看了眼李公公。李公公真是个心细的人。要不来银子,豆粉再不喝上一碗,这次真就亏了啊!
“皇上,办法倒是也有。您看这个张铭宇,跟着江南孟家的商队走了一圈不就画回来个地图嘛。您给臣弄一个商队,臣一圈一圈在沃斯转悠,准保给您画出最细致的图来!”胡恒秋信誓旦旦。
“朕是没有商队吗?!朕是没有献上舆图的商队!”皇帝愤愤,端起碗,也喝了一口豆粉,觉得都不那么香了。
这些世家,把家族利益置于国家利益之上了!
那哪儿是您的商队呀,那是人家自己的商队。民间有句话您听过没?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
胡恒秋在心里嘀咕,但是嘴上说的是:“皇上,我们密侦司能弄出个给您画舆图的商队呀!”
“噢?”皇帝抬起一边的眼皮,看向胡恒秋。
“皇上,您宫里的豆油,可是省了密侦司小半年的纸张银钱哪。”
“那个楚清……有商队?”皇帝发问。
“这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嘛,您需要她有,她就可以有!”胡恒秋此时的表情比李公公都谄媚的欠揍!
“哼!有话你直说!”
“得嘞!皇上,您看,楚清是咱密侦司的人,她自己又有买卖,组织个商队不难,难的是吧……”
“说!”
“哎!难的是她那商队是人家自己的,密侦司是皇上您的,您总不能让个女人家家的把自己那点私房银子交出来,是吧?”
皇帝现在特别想把胡恒秋拉出去砍半个时辰脑袋!就不能好好说话?
“说正事儿!”皇帝把眼睛又给立起来了。
胡恒秋瞬间一本正经:
“皇上,臣认为,如果能给楚清一定的保障,她有能力不停地向沃斯派入商队,每一批商队都有密侦司的干探跟随,这样就能随时向大宣传递消息;”
“因此,即便不能在沃斯扎根,也能起到沟通信息的作用;”
“不至于像张铭宇那样,跟着别人的商队,行动没有自由。”
后面的话都是对第一句话的解释,所以只需要弄懂第一句话就行了,因此皇帝问道:“要什么保障?”
“臣不知。”胡恒秋依旧是一本正经的表情:“臣不知皇上您能以什么样的保障,换得楚清掏出私房银子。”
“朕就不该让你去密侦司,你、你就是个被密侦司耽误的户部尚书!”皇帝怒了。
这一天天的,要银子要银子!户部尚书都没敢这么频繁!
“启禀皇上,商人缴税,平均在三成半以上,臣认为这税……”胡恒秋态度可严肃可严肃呢。
“给你密侦司?”皇帝听明白了。
“谢主隆恩!”胡恒秋跪下就叩头:“皇上,您不但解决的了密侦司的纸张银钱,这回,笔墨银钱也够了!皇上英明!皇上万岁、万岁、万……”
“你闭嘴!”皇帝气乐了,“你倒是说说,她这三成半能有多少?”
这个事情要关心,别等到楚清做大,控制不了,又成了新的豪强。
“皇上,您的豆油钱,臣拿到三千七百五十两,都用到现在了,还剩下一百三十四两二钱呢!”胡恒秋汇报道。
“还真是不少!”皇帝一边撇着嘴角一边嫌弃的说道。
心却放下不少,楚清的买卖看上去很透明,每笔账都能算出来。包括她购买的铁矿石,都制造了什么,销售了多少,都有账目传回来。
这个人没有根基,也不跟任何人牵扯,甚至自断前路,换来“旌表节孝”的牌匾。可以说,她是属于密侦司的,而密侦司,是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