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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3-03-01
“哦?那真是可惜了。”
头顶突然响起一道磁性而低沉的男声,由远及近的声音在洞窟中一遍遍回荡开来,震得流澜浑身一激灵,猛地抬起头望过去。
“渊儿,过来。”突如其来的声音拉开了尘封的抽屉,谁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很久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陌生感褪去之后,是源源不断的记忆苏醒,它在记忆的最深处蛰伏,此时又在这昏暗潮湿的洞窟中被唤醒,如雪原高峰上的雪莲花,在寒冷的天地中破冰生长。
黑色的身影如蝶影一般瞬间晃过流澜的眼前,无声息地从落到井底。
黑绸金纹的长靴点地,如花瓣飘落到静止的湖面上,周围空气漾起一层层黑色的衣袍微微扬起,微妙的气流吹散开来,带着隐约的梨花气息。
深藏的记忆恍若被重重白雾遮掩,唯有那梨花的清香触手可及,女子的莺歌笑语,晨露沾湿了裙裳,纤指采摘了枝头初绽的花苞,为谁酿作一盏清酒……
渊儿,你又偷喝酒了?
嘿嘿,我没喝。
那这是几根手指?
……嗝,是三根?
呵呵,渊儿这是已经醉得迷糊了么。
风停息,轻笑声渐止,花瓣飘落入酒杯,酒香残留,珠帘摇曳,是谁温柔疼惜地,抱起缩成团的娃儿回了屋中……
……是谁?
总是会抚他的头轻笑,渊儿今日又闯祸了?继续去把全部抄完吧。
渊儿,再把梨树上的花摘光的话,我就命人把你剃成小秃驴,记住了么。
“渊儿,过来。”一名黑袍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对他如此唤道。
这么多年来刻意不去记忆的模样,在此时瞬间冰封瓦解,摧枯拉朽势如破竹,烽火燎了万里积冰,最顽固的冰峰轰然倒塌,带着如雷电般的轰隆之响,震得流澜一时呆愣了,脸上依旧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嘴巴张了又合,竟紧张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记忆深处的棱角一点点的变得清晰可见,飞扬入鬓的剑眉,似蝶般轻栖的睫毛下,是一双妖冶似沉睡火焰般的暗红眼眸,眼角微微上吊,轻笑时总带着一股无法言喻勾人心魄的魅惑,风华绝代,令人不敢直视,生怕会坠入其中连连呼吸都忘记。他生气时依旧是笑着的,唯有红眸中结上一层冷冽的冰霜,似是冷焰灼得人彻骨冰霜。
在昏暗的视野中,记忆与现实重叠,能看到黑色锦袍的衣角边缘上绣着繁琐复杂的金丝花纹,那是恶魔岛上特有的一种花,妖艳却带着致命的毒,腰间还是坠着饕餮模样的血玉吊坠,大拇指上戴着翠绿色的翡翠玉扳指,玉扳指上雕刻着细致的纹路,一切都显得那么清晰可见,一瞬间流澜有些恍惚,若不是四周潮湿阴暗的环境着提醒他,他竟有些分不清此时是在现实中,还是只是一场童年的记忆……
流澜慢慢将视线上移,终于对上了神秘来访者的视线,明亮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神秘来访者的容貌。
流澜忘记了呼吸,只能呆愣愣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男子,这个他以为此生再也不可能见到的男人。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这种场合下,又见面了。
仿佛空气静止了,连尘埃都不再飘落。过了许久,流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唇瓣轻颤着张开,发出的声音是暗哑苦涩的,“……岛、岛主……”
“许久不见,渊儿竟对我如此生疏了?”男人凤眼流转,几乎是一瞬便移到了流澜跟前,亲昵地抚摸着流澜的脑袋,轻笑道。
流澜倒退了一步,低头躲开男人的轻抚,“……岛主,我私自出岛,已没资格再做您的徒弟了。”
掌中失了触感,男人略有些遗憾地收回手,看着流澜垂得低低的脑袋,微勾了勾唇,凤眼中透出浅浅的笑意,如静波里的一丝涟漪,浅得不易让人察觉。
这个绝美的倾城男子,身上遮着一层撩拨不开的神秘气息,他的言情举止,隐约透露出他似乎是流澜的熟识,还是从未联系过的熟识,至少流澜的对他的出现是惊讶的,甚至是预料不到的。然而这个男人的存在又充满着违和感,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似乎以他的身份不该出现在这里,这个枯井,这个山庄,甚至是这个江湖。
“渊儿,私自出岛,你可知错。”男人手中把转着大拇指上的绿扳指,晶莹剔透的玉扳指翠绿得仿佛滴出水般。
流澜抬了下头,眼睛扫过男人手中的玉扳指,又低下了头,“渊儿知错了。”
男人瞥了眼流澜的小动作,将手背过于身后,嘴角的笑意收起,凤眼的锋芒乍现,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流澜,脸上尽是高深莫测的表情,“当了这么久的武当弟子流澜,我还以为渊儿你早已忘记自己姓甚名甚。渊儿被人藏在这里,真是让我好找,不过,这算不算是前人曾说的金屋藏娇呢?”
“姓乃父所赐,不敢忘,名乃您所起,不敢弃。”流澜心里暗暗叹气,没法再揣测他的情绪,也不知他是真怒还是假怒,想不出应付办法,流澜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万分小心回答道,“是渊儿愚笨,一时不慎被人捉了来。”
流澜很少如此态度正经过,可以看得出他是十分敬畏眼前这个男人的。
男人收回视线,不再看流澜也不再同他说话,反而神闲气定地负手踱步,欣赏起枯井牢房,淡然的表情让流澜一时琢磨不透他的想法,压抑的气氛无声息地酝酿开,流澜踟蹰地跟在男人身后,终于忍不住试探地开口唤道,“咳,师父……”
“看来渊儿还没有忘记我这个师父呵,我的徒儿,从我出现后过了这么久才叫我一声师父,真是让为师好生盼等呢。”男人停住脚步,转过身,一脸似笑非笑地斜睨着流澜。
不错,流澜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他曾经的师父,在恶魔岛上曾养育了他十年教导了他十年的师父,恶魔岛岛主夙狩,一个不被世人所知,霸岛为王,谜一样的人物。
世人只知传说中海上有个叫恶魔岛的地方,那里是人间仙境,见过的人却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世人却不知恶魔岛上有个岛主,唯我独尊,鄙弃世俗,不入江湖,逍遥自在。
恶魔岛岛主是个谜,他的武功高深莫测,身份无人所知,年龄更是不详,流澜曾听岛上的老婆婆讲起过,从她儿时见到岛主时,岛主就是现在的样子,数十年来模样一直未改变过,恶魔岛的岛主不会变老。
儿时的流澜并不相信老婆婆的话,只以为是在唬他,如今十七年后再相见,流澜不得不相信老婆婆的那番话了,他从乳臭未干的小娃变成了二十七岁的成年男子,而师父他,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俊美倾城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乌黑的发丝里没有掺杂一根白发,他真的不会变老……
不过这个惊起的发现和师父的突然出现相提并论的话,就变得那么微不足道了,即使师父他是石头里蹦出的妖精,或是什么千年老妖也罢,他都是他的师父,是除了亲人以外最重要的人。
不过石头里蹦出的妖精和千年老妖什么的胡扯得有些过头,流澜咳嗽了几声,自我鄙视了下他那乱七八糟的猜测,难得局促地摸了摸鼻子,脸上尽是尴尬神色,“师父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一日为师便终生为师,师父的养育和教导之恩徒儿绝不敢忘记,只是,徒儿却不能报答师父的恩情了……”
“渊儿。”夙狩暗红的凤眼一眯,似有些不悦,他打断了流澜的话严肃问道,“你可知师父为何要离岛来到中原?”
微愣了下,流澜敛眉垂首道,“徒儿不敢妄加揣测师父的目的,还请师父直言。”
夙狩瞥眼装糊涂的流澜,玩味地勾了唇轻笑,“渊儿真不知?”
“……”流澜吐了口气,早该知道师父是不可能轻易放过他,看来是躲不过了。于是流澜终于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夙狩回答道,“知道……师父是为了徒儿才会踏足中原。”
“哦?渊儿觉得为师是来捉你回去的?你擅自离岛已十七年,为何为师到现在才来寻你呢?”
“以师父的性格是不屑亲自出岛捉我回去的,只可能命人出来捉我,然而当年师父并未派人来捉拿我,于是我就知道……师父您是想给我个机会,想让我自己主动回去认错,所以就给我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时间让我去复仇……如今师父亲自出岛来找我,恐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师父您等倦了,不想再给徒弟时间了,二是,徒弟有难,师父不得不现身了。时间对于师父而言不过是白驹过隙,所以能让师父出岛只可能是第二种情况,虽然师父几乎从不踏入中原,但中原的任何动荡情势都不可能逃得过师父的耳目,所以徒儿到中原后的一举一动,师父也自然了如指掌。徒弟只是被困于井底,倒还不至于让师父现身相救……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的仇人就在这个山庄之中,我即将可能会碰到他!”
流澜眼眸中迸发出灼灼烈焰,双拳攥得死死的,他当初就猜到,杀害亲人的仇人绝对会在这天下第一山庄中现身!他就算是拼上性命也绝不会放过他!藏在鬼杀组织里的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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