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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怀袖还来不及回答夏侯景睿的话,便被突然冲进来的一小分队士兵吓了一跳。慌张握紧他的手,往他怀里缩:“不会……暴露了吧?”
“别怕,有我在呢!”目光微凛,扫向东倒西歪冲进来的士兵,很明显,他们喝了不少酒。
而只一眼,便也明白了,这些人,只怕是来趁火打劫的,因为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看扮相寒酸的他们一眼。
“几位官爷,你们这是……”掌柜头疼的瞧着东倒西歪的官差,忙诚惶诚恐的走向领头的那名官差:“又有什么公务在身吗?”
这几天下来,“公务”缠身的官差来了一批又一批,他这小店,真的再也撑不下去了。
唉,该听街坊们的劝,趁早关了比较好啊!
“废话少说,今天有人看到你跟可疑之人接触,据说,那应该就是朝廷要缉拿的青梅宫的余孽,来人,将掌柜的带走!”领头那人一脸凶相,一双眼睛,全是贪婪。
“官爷,官爷稍等啊,我一个老老实实的商人,怎么会跟青梅宫的妖孽有关系……这都是误会,我今天除了店里,哪儿都没有去啊!”掌柜的大喊冤枉这勒索是一天比一天更过分了,唉。
“你是想说别人看错了?不是你跟青梅宫的余孽在接触?”那人坐在柜台上,摸着嘴角的八字胡,笑的阴险。
掌柜的立刻小跑进柜台,打开存放银两的小匣子,捧着并不多但绝对是最后一点儿家底的银票颤巍巍的来到那人面前,欲哭无泪的说道:“官爷明察,一定是别人看错了。小的老实本分,不敢违抗朝廷的命令与可疑之人接触,请官爷一定要明察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实在……请各位官爷高抬贵手,小小敬意,各位官爷拿去喝个茶……”
“呸,这么点儿就想打发我们?你当我们是叫花子啊?”其中一名歪倒在椅子上剔牙的官差冲过来,狞笑着打翻掌柜的手,显然对于这么一点儿“进贡”很不满意。
“各位官爷,小的真的……没有了。”掌柜哭丧着脸,最后一点儿家底都被掏出来了,还是打发不了这些日益贪婪的魔鬼们。
真的要学左邻右舍,索性关了门背井离乡吗?
可是背井离乡,就能得回原来平静安稳的生活了吗?这就是他坚持留在京都的原因,以为忍一忍,这些吸血魔鬼就不会再来找茬了,然而,他们的胃口却越来越大,他这小小首饰店,如何喂的饱他们的贪*欲呢?
另一名官差醉得连帽子掉了都不知道,哼笑着跌跌撞撞的走过来,一把揪起掌柜的衣领,可怜手无缚鸡之力的掌柜立刻被人提了起来,“装穷?大……大哥,我看……直接,直接锁了他。不然……拖到菜市口去斩啰,就说他是……叛党余孽……”
“官爷饶命,饶命呐……小的没有装穷,真的……没有了,各位官爷不信自己去看……”掌柜的吓出了一身冷汗,却不敢挣扎反抗,就怕这些人将罪名给自己坐实了,那他一家老小真的要饿死了。
禽*兽!云怀袖咬牙切齿,老百姓的日子已经这么难过了,这些人……这些人也是人生父母养,他们不但不体谅不爱护也就算了,还这样欺凌勒索,甚至不把人命当一回事,说杀就杀。这些可恶的人渣。
夏侯景睿神色不动,紧紧握着云怀袖的手,安抚般的轻拍她的手背,知道她已经动了怒,见没人注意到她们这边,便放心的与她咬耳朵:“你想救他?”
云怀袖无语,半晌才回过神来,趴在他耳边,低低咬牙:“夏侯景睿,这是你的子民,现在被人欺负,你难道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又不是欺负她,他干嘛要有感觉?这样的话只适合放在心里想一想,“但他现在是夏侯玦的子民——”
言下之意,关他阁下什么事?
“你你你你……”这家伙,果然还是一样薄情寡义啊!蓦地想起之前他说的话……“可是我会不忍心,你难道连我的想法也不在乎了吗?”
死穴!也是夏侯景睿甘愿将死穴暴露在她面前——全世界,他在乎的,只有她。
“不久前你才告诉我说,你不能让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怎么?想失言啊?”她激他。
“就算夏侯王朝所有人,也抵不上一个你重要,你明不明白?”因为她在这里,而他不能妄动,以免暴露了身份惹来麻烦,他是怕……他护不了她周全,她到底明不明白啊?
“可是……我们若不帮忙,掌柜的会被他们杀死的——”尤其她听到其中一个人已经取了手铐脚镣,准备锁住掌柜的,将他带走了。
真是……还有没有王法了?比她当年纵横乡里的时候还土匪还恶霸……
“官爷饶命啊,小的不敢欺瞒,真的已经尽力了,这样好了……小的等一下将店铺里的东西拿到当铺去当一当……求各位官爷行个方便,通融一下吧,小的真的不是乱党啊……”掌柜被锁住了手脚,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哀哀求着他们。
“够……”云怀袖忍无可忍,正欲拍案而起。
“老太婆,,你确定这些都要买?这些看起来上不了台面呢?咱们还是换别家看看吧!”夏侯景睿“苍老”的声音盖过了云怀袖的愤怒。也成功的引起了贪如豺狼的官差的注意。
云怀袖微一怔,便心领神会了,拨弄着手边的玉戒环,接口道:“可是老头,这些我都很喜欢啊!反正咱们家又不缺钱,你就买给我……我戴不下,大不了给孙子们玩乐,反正也不是很贵重的东西,对不对?”
有些恶——用苍老的声音来撒娇,这真的不仅仅是技术上的问题啊!
“哟,看不出来,这俩老不死是有钱人家呢。”剔着牙的官差小的猥亵,迈着八字步朝一直被忽视的两个寒酸“老不死”的走过去。
你才老不死,你全家都老不死!欠教训的臭家伙,啥意识?尊老的觉悟一点儿都没有。这样的人渣活着也是祸害啦!
但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她知道她该适时的表现出害怕来,一径往他身后躲去:“老头……”
“你……你想要做什么?“夏侯景睿‘畏惧’的瞧着尖嘴猴腮的官差,连嗓音都因为‘害怕’而不自觉的发颤。搂着云怀袖面无人色的往墙角缩去。
“娄二,没礼貌,吓到老人家了呢!”领头的人微眯目,笑笑地走过来。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夏侯景睿与躲在他身后发抖的云怀袖,“老人家不要害怕,他只是跟你们开个玩笑……现在外面世道不好,烧杀掳掠更是时时发生,两位老人家这样出来,很危险哦!”
夏侯景睿一副“老糊涂”了的模样,感激的冲他笑道:“多谢官爷提醒……我们也是知道现在世道不好,但老闷在家里头太难受了,这才瞒着儿子们带着老太婆出来走一走。谢谢你们的提醒,也不用担心我们两个老家伙了,你看我们穿成这样,哪能引起别人的惦记啊!那……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告辞了。不打扰各位官爷做事了——老太婆,走吧!”
假装没有瞧见那人目中的贪婪与若有所思,从袖中摸出一锭金灿灿的金子放在桌上,扶着云怀袖的手肘,抖抖索索的往外走,边走边念叨:“哎呀,人老了不中用了……老太婆,你小心点啊,前面有门槛,脚抬高一点,小心别摔了……你看,我说不要出来吧,你偏要,差点打扰人家官爷办事。快回家吧,不然那群猴崽子忙完商行的事情又要到处找人了……”
“是啊。”云怀袖忍笑忍的快要内伤了,天衣无缝的配合着夏侯景睿:“咱们快点回家……三儿答应今天会带汇香楼的烧鸡回家孝敬我们呢。快走快走——”
汇香楼,京都第一大酒楼。也是最烧钱的地方,上那里吃一顿饭,顶寻常百姓大半年的用度。诱饵丢的这么猛,就不信这些贪婪的食人鱼不咬钩。
“这败家孩子,昨天才领着全家人去了汇香楼,今天怎么又去了?”他也配合着唠叨,咬牙切齿的骂着不知在何处的“败家孩子”!
云怀袖则尽责的扮演护孩子的“慈母”,不满的反驳道:“老头子,不要这样说三儿……那孩子要应酬,要谈生意,经常去汇香楼怎么了?咱家的银子还不是他打拼来的?不许你说三儿的不是——”
“你又护着他。都是你……”
“两位老人家,请留步——”这样的肥羊,岂能放掉?
官差放开一头雾水的掌柜,齐齐朝着他们走过来。云怀袖悄悄吐了吐舌头,终于上钩了——不枉费他们这样卖力的演出啊。
“各位官爷,请问有……咳咳……有什么事吗?”夏侯景睿好“虚弱”好谦虚有礼的询问。身子因为咳嗽而更加佝偻了,云怀袖一脸心切的轻拍着他的背脊。
领头的官差大步跨上前,咧嘴,试图笑的一脸和善无害:“这兵荒马乱的,还是我们送你二老回家吧!你们家在哪儿?”
“啊?这……这怎敢劳烦各位官爷呢?”好诚惶诚恐的表情。
“不劳烦不劳烦。来,老人家,告诉我们你家在哪里?”准备好大发横财吧,哈哈——
“我们家啊,抄近路的话只要穿过前面那条巷子就到了,所以,还是不敢劳烦各位……”
“说不劳烦就不劳烦,你个老不死的哪来这么多废话?”等一下到了他家,第一个砍了他,剔牙的官差恶狠狠的瞪着他。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夏侯景睿好惊慌失措的垂眸,‘不敢’再顶嘴,扶着‘吓得’直发抖的云怀袖往窄小的巷子走去。佯装没有听见身后的人在怎么密谋将他们抢光杀光顺便再烧光的狠毒计划。
巷子很深,越往里走越窄。他们慢吞吞的走在前面——老年人嘛,脚程很慢要原谅。
“老头,你说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觉得差不多了,云怀袖笑吟吟的问道,依然苍老的声音,却再无方才的颤抖畏缩。
“豺狼虎豹吗?”这地儿确实不错,够僻静了,虽然动起手来会有那么一点施展不开,不过,对付这群酒囊饭袋,小菜一碟罢了。
“不,豺狼虎豹都没有人可怕。特别是不尊老敬贤,狗仗人势,贪婪成性,鱼肉乡邻的那种人——”她倏地停下脚步,转身,挺直腰背,笑吟吟的看向身后目瞪口呆的官差们。“你们觉得,我说的对吗?”
“你……你们……”怎么回事?这两个老不死的,突然之间身体不佝偻了,声音也不苍老了?
“身为官差,不力保百姓安全,还敢以身试法做出打家劫舍、残杀无辜百姓的勾当,豺狼虎豹都没有你们这么可恶!老头,快上,一个也别让他们跑了——”若不收拾了这群害群之马,不定还有多少无辜百姓会遭到他们的毒手。
“娘的,臭女人,竟敢耍我们,兄弟们,砍了他们——”回过神来的领头官差举着大刀,横着一脸颤抖的横肉,红着双眼砍杀了过来。
只是,还没近身,便被一只大脚丫踢挂在墙上动弹不得,其余的人愣愣看着领头的就这样挂了,齐齐后退,惊惧的望着站在面前气势凌人的老头儿,不知是谁硬着头皮喊了声“上”,然后,一群人毫无章法的扑了上来……
“像刚才那些人就该死,明明你也觉得他们该死,为什么最后一刻要喊我停?”夏侯景睿很郁卒的低问,嘟嚷的嗓不难听出他的不满。
云怀袖撇撇嘴角,伸手拍拍他牵握着自己手的手背:“现在这样他们也不能作恶了,不是一样吗?”
方才,半盏茶不到,夏侯景睿便将人全部撂倒了,正想痛下杀手时,她却忽然喊停……
“……你也看到他们是怎样欺压百姓的,也知道他们根本死有余辜,我不明白最后你为什么仍是要放了他们?”他有些不明白了,明明方才她也气得要死啊。“你不怕行踪暴露啊?”
她毒哑了他们,问明白平时擅用哪只手,便让夏侯景睿挑断了那只手的筋脉。“放心啦,又残又哑的,要怎么通风报信?我们也别逛了,回去吧!”
虽然觉得他们该死,然而,总不愿意看到那名血腥的事情在自己面前发生,接受不了,便只有放了他们,至少,知道他们再也做不了恶,再也不能欺负百姓就好了。
夏侯景睿实在很想送她一句“妇人之仁”,但想一想,还是作罢——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他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么?
她呐,即便是坏人,也断然不肯痛下杀手。兜里头那么多毒药,到现在用出去的有几颗?都一些不会要人命的药用的比较快……
大街上依然冷冷清清,没有什么路人,只有一对一对的侍卫来回巡逻。两人慢条斯理走着,也没有人上前盘查他们,倒也惬意。
“老头,干嘛不说话?还在生我的气啊?”身边的人太过安静,让云怀袖颇有些不解——因为了解他绝对不会对她生气,因此并没有不安。
夏侯景睿瞥她一眼,她哪里有担心他生气的样子?根本就是吃定了他不会气她。轻叹:“哪有力气生气?前面有芝麻大饼,我们买点回去孝敬爹娘——”
他突地顿住,拉住云怀袖欲往前走的步伐,身体有着蓄势待发的紧绷,与他紧贴的云怀袖轻易便觉察到了,伸手拍抚他的后背,似在安抚一只全身毛发贲张的猛兽,“怎么了?”
“没什么重要的事,但我想,我们必须尽快离开了——”他搂紧她,不想也没有时间做详细的解释,脚跟一转,拐进就近的小巷中,身体紧紧贴着墙壁,将他与她隐融进暗巷中。
云怀袖也很快明白了,待耳边那一阵沉闷绵长的脚步声过去后,她才开口问道:“我们被发现了?”
“很有可能!”夏侯景睿探头望一眼那一大队人马前去的方向,眉头不自觉的紧锁起来,深邃的眸瞧清楚那对兵马的去处,狠狠眯了起来:“我想我们今天恐怕没办法出城了。”
“……是我搞砸了对不对?”一定是刚刚那些被她放过的人泄露了他们的行踪——以为毒哑弄残了他们就万事大吉了,却没想到……
“不关你的事。”夏侯景睿低头,瞧见她一脸的阴霾与自责,连忙低声安抚。“现在,我们要想一想,有什么法子可以脱身?”
城门一定已经关上了,且派了重兵把守,估计连苍蝇都不准飞出去一只。他们俨然成了瓮中之鳖……
当然,京都很大,夏侯玦想要找到他们,也并非易事,可,除非他们打算一辈子藏起来不吃不喝……
夏侯景睿的安抚,并不能让云怀袖好受一些,紧紧咬着下唇,都怪她的妇人之仁——她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他不说,她也敏感的知道现在的情势一定很危急,尤其,这里,完完全全是夏侯玦的地盘。
她又给他捅了好大的篓子……
她就是他的灾星,他的劫难,他的……
“傻瓜。”只消一眼,他便明白她的小脑袋瓜正在想什么,轻拍她的后脑勺,不准她再妄自菲薄,她对生命有一种……很奇怪的敬畏,所以,这就是她有致命的毒药,却并不拿出来用的原因。
他不能说接受或者理解她的那种对生命很奇怪的敬畏,他是踩在刀口上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人,他很清楚,若不杀别人,别人便会杀了他,所以,对待人命,他有他的冷酷无情。然而,他的冷酷无情,总会毫无考虑的成全她的敬畏,她的不忍。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自责不已。
其实,强食弱肉的生存原则她不见得不懂,她只是没有办法用自己的手去结束别人的生命。
“不怪你,真的!”带她出来,便预料到有可能会发生的危险——只是没想到,真的遇上了。
“……你这样说,只会让我觉得更加无地自容。”真的,她该一切都听他的。她并没有将人性想象的有多好,也不会因为饶那些人不死便让他们懂得什么叫感恩,她只是……真的没有办法做一个心狠手辣之人,毕竟,她从一个叫做“和平”的国度而来。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当务之急,咱们必须找个能容身的地方。”他握紧她的手,带她从暗巷中绕过明哨暗哨,往美人坊的方向走去——那里,也许是目前唯一算得上安全的地方。
然而,美人坊前,进进出出的大批官兵让夏侯景睿倏地皱起了眉头,这里已经被发现了吗?但,看着又不像,因为没有任何人被锁着从里面走出来,所以,应该只是例行检查。
“景睿,什么情况?”云怀袖躲在他怀里,忍不住紧张的问道。
“不太乐观的情况!”因为进去的一大批官兵并没有出来,他已经猜想得到,即便夏侯玦没有发现这个地方,现在,也派了重兵严守。
转眸一看,客栈,茶楼,甚至是不起眼的小吃店,都被重兵把守着。
肃穆又紧张的气氛,令云怀袖惊惶的手足无措,他不愿多说,是不希望她忧心,然而,这种像是被人掐着喉咙的气氛下,她如何能不忧心如焚?
美人坊估计不能进去了,即便进去,不久便会被找出来,太冒险了!夏侯景睿蹙眉思索,在全城大戒备的时候,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用作安身之地?
云怀袖安静的依在他怀里,伸手摸到他纠结的眉宇,心中的愧疚更深了——都怪她啦!以为那样那些人就没办法通风报信,却忽略了那么浅显的一个事实——她对他们用毒,夏侯玦只要一想便知道是她啦!
现在,他一定在烦他们该怎么躲避的问题吧!唉,什么时候他们才能正大光明的走在阳光下呢?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要往哪里躲啊?
“没事,我再想想——”就不信这偌大的京城,真的没有他们二人的藏身之地。
“吉祥客栈!”云怀袖灵光一闪,猛地想起只去过一次的小客栈,“我们先去吉祥客栈避避,那里应该会很安全!”
最关键的是,那里偏僻的连只耗子都不会光临。夏侯玦一定想不到那个地方的。
不待夏侯景睿追问,她已经率先开口,告诉他该怎么走。
一进到深长且阴暗的巷子里,夏侯景睿便下意识的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幽深窄小的巷子,一直走到尽头,才发现她口中所说的吉祥客栈,那客栈二字,被风雨消蚀的都快看不清了。大门紧闭,寂静的令人心中发毛。
一边注意四周,一边伸手叩门,半晌,一点动静也没有。
“没有人吗?那我们直接进去好了!”云怀袖建议,伸手去推,却发现门上上了闩,她一惊,缩回手:“里面有人?”
有人,可是为什么不给他们开门?
夏侯景睿退开两步,抬眼望了望屋顶,毫无预警的搂紧她的腰身,身形拔地而起,悄无声息的落在屋顶上,一手护着她,一边拨开屋顶的残雪,揭开屋顶的瓦片,黑眸锐利的扫视着阴暗的房间,目光凝在某个点上时,突然笑了:“你猜我看到了谁?”
她从他的笑声中听出了愉悦,不禁好奇,“是谁在这里?我们认识的人?熟人?”
“很熟很熟!”他答道,脚跟一旋,抱着她如蝶般翩然落在房间里。
“卖什么关子呀?”欺负她看不清是不是?“到底是谁啊?”
他们这样进来,动静可以说弄的很大了,如果房间有人,且是熟人,为什么听不到一丁点响动?不表示热烈欢迎,也该打声招呼才是吧!究竟是谁啊?
“他……”夏侯景睿刚开口。
房门却被人突兀的撞开,打断了他的话,伴随着砰砰咚咚的脚步声与清脆的娇喝声:“是谁是谁?好大的狗胆,竟敢擅闯民宅,看我……”
“小四?”这熟悉的嗓音,不就是自动请缨说要帮忙找她天音哥哥的司小四么?她怎么会在这儿?这里是天音哥哥的秘密基地,她有什么理由知道这里?
“咦?咦咦咦……怎么会是你们啊?”手提着手腕粗的木棍的司小四目瞪口呆,原本要一鼓足气消灭掉擅闯进来的人,却没想到,竟然是他们!
忙丢了木棍跑过来,急巴巴的问:“你们是专程来找我们的是不是?哎呀,可算被你们找到了,你们要再不来,我们就快饿死了,真的,我好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等等,小四!”云怀袖精准的握住了她的手臂,打断她的喋喋不休:“除了你,这里还有……”
她说,“我们”?
“你天音哥哥啊!”司小四明亮的大眼眨了眨,理所当然的语气,一副“你怎么会问这种蠢问题”的模样。这里是他的地盘,她能来,当然是他带来的啊!
严格说来,司小四的模样很有些……狼狈。她身上的衣裳都快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不知为何又是东一块西一块的缺失,衣摆处更是零零落落的,一张小脸也尽是炭黑的颜色,只一双大眼依然晶亮亮的。
夏侯景睿不动声色的打量她,大约明白这些日子她都吃了什么样的苦头。
“天音哥哥?他在哪儿?在哪儿?”小四真的帮她找到天音哥哥了?她激动的追问,握着司小四的手臂的手,下意识的箍紧了。
突如其来的力道痛的司小四龇牙咧嘴,直抽冷气。“放放放……”
“怀袖,快放开她……”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很大,却也足以让她听见了。
“天音哥哥——”她猛地转身,向前跑两步,太过着急,左脚绊到右脚,身子一个趔趄,便已被一双大手承接住了。
熟悉的焦虑的嗓急急响起:“怎么样?有没有撞到哪里?有没有哪里痛?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毛手毛……”
眼眶酸酸涩涩的好不难受,双臂一张,紧紧抱住承接住自己身体的人,泣不成声喊道:“天音哥哥……真的是你。呜呜……我好想你……”
一声长长的叹息响在耳边,温热的气息暖暖熨着她的颈部肌肤:“傻瓜,哭什么呢?这不是……见着了吗?”
云天音面色苍白,汗如雨下,温润的脸庞消瘦的几乎变形,颧骨深深凹陷,下巴尖细的仿若刀削成一半,从床榻上翻身下来接住云怀袖使她免于摔跤的动作,便用尽了全身力气般,说两句话,便喘的厉害。
司小四沉郁着一张俏脸,明亮的眼眸彷如一下子被风吹熄的油灯,瞥一眼紧紧相拥的两人,目光恨恨的瞪虽虚弱却仍是轻言细语安抚怀中人儿的云天音,扁扁嘴,低头抠自己黑黑的手指头,小小声嘀咕:“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转身就往外走,顺便提走了带来的那根大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