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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语将心放了一大半在肚子里,拈着那颗漂亮的药丸,怀疑道:“解百毒的东西,对瘟疫也有用哦?想不到怪伯伯给的东西都是这么实用的呢!”
云怀袖搔搔头,蹙了蹙漂亮的长眉:“我想,瘟疫也算是一种毒……吧?”所以,应该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用的吧?
柳语刚放下去的心立刻又提了上来,瞠目结舌的瞪着她:“小姐,你自己都没有把握的?”那还跟她说什么‘保证不会让你们有洗干净脖子等着被人砍的那一幕出现的’话?她还是干脆回去将脖子洗一洗比较省事吧!
比起被灾民将自己煮了分食掉,或者染上瘟疫痛苦的死掉,她还是宁愿回去被三个公子一人一刀的砍——
“废话,你小姐我又没有被瘟疫传染过,哪来的把握?”云怀袖理直气壮的瞪着柳语,她是对各种毒草毒药有兴趣有研究,但瘟疫这种东西,应该属于云致宁那家伙研究的范畴好吧?
“没把握你还敢往那边跑?小姐,你别冲动了,我们还是回去吧!”柳语急的眼睛都红了,一边说,一边拉着她的胳膊不让她继续走了!“王爷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还没派人来找我们回去?”
云怀袖站在原地跟她较劲,听到她疑惑的嘀咕声,咧嘴笑的很灿烂很……狡猾:“因为我给他的留书上说的是我想去那个山崖看看那块刻字的大石头……”
她又不是傻瓜蛋,真要敢大刺刺的在上面写说要去七川县,只怕这会儿早被他拎着衣领带回去了吧!想起昨晚上他的告白,她的嘴角咧的更高了——他说,不管哪样的她,他都是喜欢的。他还说,只要她的要求,他都会允呢!
“小姐,你这是欺骗——”柳语激昂愤慨的瞪着她!
“什么欺骗?你不要说的这么严重好不好?”她最多,算是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罢了,哪有柳语说的这样严重?她是真的很想去灾区看看嘛,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啊,但这样跟他明说,他一定不会答应的,搞不好会禁她的足呢!
“小姐,你真的要去七川县?”锦苏微蹙眉颇严肃的看着她,她也一直以为这是贪玩的小姐找的一个乐子而已,说是往七川县走,但也许走着走着她就改变主意了,毕竟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可是见她如此认真的模样,她不由得也急了起来。她要真有个什么差池,只怕云家的人还没找她和柳语的麻烦,王爷就会将她们碎尸万段了!
“自然是真的!”奇怪,她有说她是假装要去的吗?这两只的反应会不会太超过了?从前她要去哪里,她们俩可是从来都没有异议的耶!现在是怎样?都要给她唱反调哦?
“小姐,咱们先不说这件事若被三个公子知道了会怎样,咱们就说……假如王爷知道你是要去七川县,他会怎么样?”这两天王爷跟她的互动,她不是瞎子,可是看的一清二楚的!他们之间那么明显的情愫,就连瞎子都看得出来!
“就算他真的知道了,他又能把我怎么样?”奇怪,就算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那也不能妨碍她爱上哪儿就上哪儿的自由啊!
等等,她刚刚想什么?——就算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杏眸在瞬间瞠的又大又圆,连小嘴都以不敢置信的模样大张着——她也喜欢他?她也喜欢他?!她也喜欢他!
好吧,她也喜欢他——原来,她已经喜欢上他了!但但但……不行不行,如果他真的喜欢她,而她没办法也喜欢上他了,一些原则性的问题必须要先讲清楚才行——“回府——”
她话音未落,人已经飙出了老远!只余锦苏与柳语面面相觑——今天的小姐怎么这样好讲话?难不成,王爷对她的影响力,真的有这么大?
对视一眼,两人认命的追了上去!
炎热的天气,街上行人极少,因着夏侯凌的严厉手段,皆是行色匆匆,轻易不敢与人说话。云怀袖神色肃穆的疾走着,顾不得擦去满脑袋的晶莹汗珠。只要转过这个弯,再过一条街就到王府了。
因着所有的心思都在待会儿要怎么跟夏侯景睿“谈判”之上,因此,当一辆疾驶而来的朱红色油壁马车迎面撞来时,她险险而狼狈的避开,还是被受惊的马儿高扬起的马蹄踢中了手臂,“好痛——”
而马夫明明瞧见她受伤了,不但不停下来道歉,还挥着鞭子要赶着离开。云怀袖自然不依了,扬声喊道:“锦苏,给我拦住他——”
这是什么世道?伤了人脸道歉都不说就想跑?有锦苏在,看他要往哪里跑?
锦苏脚尖一点,双臂平展犹如展翅的大鹏,破空而来,身体轻巧的落在马车上,马夫见状,二话不说照着她挥鞭就打,冷硬阴鸷的神色透着一丝慌乱。
“吼,想不到还有两下子,难怪这么嚣张!”云怀袖脸色很难看的嘀咕,眼睛紧盯着在狭窄的马车前板上过招的两人,将那人有些慌乱的神情收在了眼里,这个人,感觉怎么那么怪?就像是做了什么坏事急着要逃跑一样——“锦苏,把他给我扣下来——”施以严刑逼供,肯定能招出他所做的坏事!
锦苏是云天音从蜀山带回来的,功夫自然是相当了得,不到半盏茶功夫,那马车夫便有些扛不住了,闪身避过锦苏辛辣的拳风,一弯腰从还在奔驰的马车上滚下来,身影‘咻’一声,拐进近旁的巷子里,锦苏脚尖一点,紧追了上去——
“这人分明做贼心虚嘛!”云怀袖一边揉着被踢中的手臂,一边若有所思的瞧着遮的严严实实的帘子:“这马车里,不会有什么玄机吧!”
此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棕色马匹喷着粗气在原地安静的踏着马蹄子。云怀袖双眼直紧盯着那布帘子,这才发现那帘子的料子看着有些眼熟,细细一看,这种华贵柔软的料子,正是京都官宦人家才能使用珍贵锦缎。
一个看起来做贼心虚的人,为何会驾驶着官宦人家才会有的马车?偷的?瞧他那心虚的样子就敢肯定啦,只不知他偷的是哪家?又偷了些什么东西……等等,那个人有没有可能就是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大侠呢?现在这样的乱的世道,很有可能对不对?
“小姐,不要过去啦!”柳语死死抱着她的手臂,拖着她不让她接近安静无声的车厢。“万一你一走近,里面的暗器唰啦啦飞出来,伤了你可怎么办?”
“你哪来这么好的想象力?”不过,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啦!谁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柳语理直气壮的看着态度明显犹豫起来的她,稍宽了心,噘嘴道:“还不是你自个儿讲故事的时候说的,说什么小李飞刀、暴雨梨花针之类的,很可怕呢!”
呃,这确实是她说的没有错!那也是她闲极无聊的时候,跟她们东拼西凑讲来打发时间的,这个时空哪里有什么小李飞刀暴雨梨花针啊?但,保不准会有别的什么唰啦啦飞出来的暗器呢!所以,为了小命着想,她还是呆在原地再观察一阵比较好!
马儿依然悠闲的踢踏着马步,车帘布依然遮挡的严严实实不露一点儿缝隙,马车厢也依然安静的没有半点声响,白花花的阳光晃得人眼晕,云怀袖还是没有想出如何安全接近马车又能看到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方法……
柳语弯身捡起地上的石子递给她:“小姐,给——”
云怀袖狐疑的瞅她一眼,又狐疑的看一眼她手上的石头:“干嘛?你想要我拿这石头帮你把脑袋砸开看看里面是豆腐花还是杂草花吗?”
“小姐——”能不能等一下再说笑?“投石问路啦!”
云怀袖恍然大悟,抱着柳语‘吧唧’亲了一大口:“好柳语,想不到关键时候,还是你的脑瓜子比较好用……”
“这回不是豆腐花也不是杂草花了?”变脸变这么快的,也只有她家小姐才有这样的本事吧!还有——“小姐,虽然我知道你一向不惧众人的眼光,可是,能不能为你家可怜的丫头留一点点颜面?我还要嫁人呢……”后面一句不满的嘀咕,含糊不清的咬在唇齿间!
云怀袖兴高采烈的放开她,掂着手里拳头大小的石头,眯眯眼,瞄准车厢用力丢了出去,然后拉着柳语快退数十步。只听‘哐啷’一声沉响,半晌过去,车厢里仍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云怀袖拍拍手,大摇大摆的往那马车走过去。柳语还是不放心,用力抱拖着她的手臂,“小姐,用这个——”
言罢,竟不知从哪里拖来一根长长的竹竿,见云怀袖一脸不可思议的瞅着自己,她嘿嘿一笑:“安全起见嘛——”
云怀袖一边接过竹竿,眼睛依然流连在她身上,似很有些惊讶的味道:“柳语,你变聪明了哦!”
柳语嘿嘿一笑,用力拍马屁:“当然是小姐你调教的好啦——”
云怀袖很受用的笑了笑,咧嘴赏她一个暴栗才提着长杆小心翼翼去挑帘子,一点,一点……看到了看到了——“好像……是一个人!”
而好似昏迷不醒的躺着的那个人,好像有些眼熟,眼熟的好像是……
“小姐,是太子殿下——”柳语率先惊叫了出来,抱着云怀袖的手臂又惊又怕。
云怀袖赶紧扔了手里的竹竿去捂她的嘴巴,边四下张望,见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边才放下心来,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低低道:“嚷什么嚷?他在皇宫里头呀,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可能……只是一个跟他长得相像的人罢了!不准再叫唤了听见没?”
见柳语不停的点头表示明白了,她才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目光带着惊疑望过去:“可是看起来……真的很像呢!”
如果真是夏侯玦,这事情就很棘手了,首先,她不能放任他在这大街上不管吧!那如果要管的话,她要怎么管?送回皇宫去?重病的太子殿下不见了,皇上只会一心想是什么人蓄意报复吧,而她将人送回去,皇上会怎么想她?真会相信她是在路上捡到了他?而不送他回皇宫,她又能将他藏到哪里去?王府?拜托,夏侯景睿已经够忙了,她就不要再给他找事了吧?
其次,他还生着重病,连云致宁都束手无策的重病,要是在她手上终结了性命,她会是什么下场?连累了父兄又会是什么下场?
可是,到底是什么人会将他从皇宫里头偷出来?又想对他做什么样可怕的事情?
脑中倏地跳出一个人名来,可是,真的会是他吗?他的目的不是夏侯凌与他的江山吗?夏侯玦这样一个自闭症患者,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吧?而且,他也答应过她的,不会对夏侯玦怎么样……他应该不会骗她吧?
“呼——”她重重呼一口气,用力甩甩头,将所有的杂念抛出脑海,眼前最重要的,是要确定这个人的身份,想着,脚下毫不迟疑的往马车走去!
柳语紧张的紧跟在她身后,她是很想劝小姐说不要多管闲事小心惹祸上身之类的话,但只瞧了眼小姐坚定的神情,她就知道,这时候的小姐,是听不进去任何劝说的,她还是紧跟着小姐保护好小姐的安危比较重要啦!比如有什么飞刀或者什么针飞出来的时候,能适时的挡在小姐身前做个合格的人肉挡箭牌……
果然是夏侯玦!他身体软绵绵的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如纸,唯唇瓣的颜色,呈现出妖异的紫红色。因为痛苦,眉心紧紧的皱着,额上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整个人,消瘦的宛如秋天里的一片枯叶,气息微弱的她要凑近他鼻端,才能感觉那样薄弱的气息……
“小姐,他他他……他不会已经死了吧?”柳语躲在她身后,惊惶的看一眼似乎气息全无的夏侯玦,双手紧紧绞着她的衣服:“我们……我们还是赶快走吧,一会儿被人看见了,我们怕是说也说不清楚了……”
这可不是寻常什么人,这是太子殿下耶!搞不好会被杀头的,她的头被人杀一杀倒是无所谓,可是小姐的头被人杀一杀就很严重了……
“别吵,他还没死呢!”云怀袖低声喝道,秀气的眉头紧紧纠结着,咬一咬唇,伸手将他羸弱的身体扶了起来,刚一凑近他,鼻尖便闻得一股怪异的酸涩味道,微一怔,迅速扣了他的下颚,撬开他的唇,那酸涩的味道果然更重了:“他中了毒——”
“小姐你说什么?”柳语吓了一跳,眸儿瞠的又圆又大。
云怀袖脑中飞快闪过许多的念头,终于一咬牙,将他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柳语,帮我把他扶出来——”
他中毒已深,如果再耽搁,怕真的活不成了——可是既然被他遇见,而这种毒,她又懂得如何解,如何能坐视不理?他们……虽然不过几面之缘,但,还是能算得上是朋友吧?
午后落了一阵大雨,雨过天晴后,轻柔的阳光柔软的如同沙滩上金色的细沙,在夏天这样的天气里,是极少见的舒服天气。
简朴大方的房间,柳语第十二次端着泛黑的血水出去后,云怀袖终于松了口气,一直紧张僵直的身体放松下来,一摸额上,全是冷汗,再反手摸一摸背后,衣衫也早教汗水给浸透了。她神色疲倦的长吁一口气,拿眼去望依然昏迷不醒的夏侯玦。
他衣服被剥光了,胸口与背后都有类似针孔的小洞,有的还溢着一些些黑红的颜色。脸色比起之前,似乎更苍白了,她拿过一旁的湿布巾,将他胸口上的黑红色细心的擦了去,“究竟会是谁对你下的这样的毒手呢?你这样的人,应该没有机会跟人家结仇结怨才是吧……竟然会被人下这么狠的毒,要不是遇见我,你再过不久,就要去见阎王了呢!”
“小姐!”去而复返的柳语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做贼似地张望了下四周,才关上房门走近她:“咱们这样做,合适吗?”
万一被人发现,她们会不会死定啊?
“难道要见死不救么?”那是云致宁一贯的风格好不好?而且,夏侯玦,他曾经用那样依赖的眼神看过她呢!“你若还不放心,等他醒过来就叫锦苏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送回去好了!”
可是送回去后,他就安全了吗?谁敢保证那下毒之人不会再对他出手?她好不容易才把他救回来耶,要是送他回去是受死,她岂不是白做工了?
而且,她心里还有好多疑问——这种千虫毒,她曾经跟云致宁一起研究过,而解毒的方法,他也是知道的,可是为什么,夏侯景睿会说云致宁也束手无策?他是太医,夏侯玦是太子,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也逃不了干系的啊,可他为什么宁愿冒着杀头的危险,也不给夏侯玦解毒呢?
莫非,云致宁跟夏侯玦有什么过节?可是不对呀,夏侯玦这样的人,见人就躲的主儿,能跟他那个见人就用眼神冻人的冷面神有什么过节呢?既然没过节,那云致宁为什么要袖手旁观?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又到底隐瞒了一些什么?好困扰哦!
听云怀袖这样讲,柳语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归于平静了,走到窗边往外张望:“锦苏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遇到危险了吧?”
“放心吧,那个人不是她的对手!”虽然她也很奇怪,为什么那个人明明不是锦苏的对手而锦苏却迟迟没有回来!她们现在所在的客栈就在就近的这条街上,若是锦苏回来,一定会找得到她们的。
“既然不是她的对手,为什么她还没有回来呢?”柳语担心不已,蓦然大叫道:“小姐,会不会那卑鄙的家伙还有同伙啊?”
她这样一说,害云怀袖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是啊,要是那家伙还有同伙,然后锦苏一个人对付不来,那可就糟了啊!
柳语急匆匆的冲到她面前:“我要不要回去通知三公子一声?”
“你忘了天音哥哥现在人应该在去往南疆的路上哦?”因为是她亲自嘱托,所以天音哥哥丝毫不敢懈怠,亲自将乔夫人送到南疆去,这会儿只怕还在路上!“你你……你不要着急,锦苏那么厉害对不对?你亲眼见过的嘛,她一个人曾经单挑过十八个彪形大汉,所以……所以不会有事的!”
可是为什么眼皮一直跳一直跳?天老爷,锦苏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了吧?“你……你先不要管锦苏,你去……去药铺抓药啦!我们再等等,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啦!”
柳语难掩担心的看她一眼,她自己都慌成了这样,一定也是担心锦苏吧!唉,锦苏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柳语去抓药了,云怀袖这才敢将担心紧张流露出来,焦急不已的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会儿又跑到窗口张望,只差没将脖子望断了,也没有望见锦苏利落的身影。深吸一口气,她用力告诫自己不准慌不准着急,返回身,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吓得差点惊呼出声,好半晌,差不多石化的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醒了?”也太快了吧?
夏侯玦静静望着她,似有些紧缩的黑瞳一点一点放松下来,他张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原本隐着浓重阴影的眸瞬间变的清明起来,一如她从前见到的他一样。
见他似乎有些疑惑,她走近他身边,他想要挣扎着起身,她伸手按住他肩膀,不让他乱动:“你的毒才刚刚解,身子还虚弱的很呢,最好不要乱动!”
她手上并没有用力,而听她这样讲后,夏侯玦也真的乖乖的躺下了不再动,只是,目光微转着看着自己赤裸的上身时,原本苍白的脸庞,像是铺上了天边最艳丽的云霞,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云怀袖见他这般模样,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原来他在害羞哦!真是的,她这个剥他衣服的人都没有害羞,他还是男生,有什么好害羞的?“因为,这是解毒的必经过程,所以才会脱了你的衣服!你放心啦,我真的只是帮你解毒而已——”然后顺便欣赏了一下他比例非常完美的身材,虽然因为千虫毒的折磨让他看起来有些脱形了,不过过些时日补回来,一定非常养眼——呃,再养眼也不关你的事啦,你暗喜个屁啊?
夏侯玦的脸还是很红,他微咬着唇,长长地睫轻垂着,半掩的眸光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来,伸手拉了拉锦被,想将自己的身体盖起来。
云怀袖忙伸手抢过被子,在他像迅速扬起的像是惊疑的目光下,微有些尴尬的笑道:“不是我故意不让你盖被子啦,而是你现在——”
她指一指他的胸口位置,示意他低头去瞧:“你的毒才刚解,若是盖着被子捂着了,只怕体内的余毒散不出来,明白吗?”
他还是一脸疑惑的望着她,但面上已经没了方才的局促不安,对她的话似乎深信不疑,清明的目光里没有半点怀疑。她看懂了他的目光,轻笑道:“你是想问你中了什么毒是不是?”
夏侯玦毫不迟疑的点点头,清泉般明亮的目光依赖而信任的望着她。
“这种毒叫做千虫毒,是从一种名叫千虫草的毒草里面提炼出来的,初期的时候,会让人不思饮食,神思倦怠以及渴睡,一般人是不会往中毒上头想的啦,都会认为是脾胃失和引起的,这样就会错过最佳的解毒时机——”他好像听得懂她说的话呢,这让她的成就感加速的膨胀了起来。
“中期就会致人昏睡不醒,你这种状况啊,还够不上晚期,若真到了晚期,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啦!”她得意洋洋的瞥他一眼,那意思分明是“怎么样?我很厉害吧”,“我跟你说,这种毒要解起来也容易,但也是凶险万分的,你知道吗?必须要用银针将即将渗透到心肺的毒素引出来,可是银针如果刺的太浅,起不了引导的作用,而如果刺得太深,不小心刺破心肺,你同样也会没命的,所以分寸很重要,明不明白?”
夏侯玦毫不迟疑的点点头,目光从她身上越过,疑惑的落在颇有些粗鄙的桌椅凳子上,扫视一圈后,又落回她面上,依然十分疑惑的表情,微微蹙一下眉的动作都有些吃力的模样。
“你是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好奇怪,为什么,他都不用说一句话,而她竟然就能明白他眼神所表达的意思呢?
夏侯玦点头的同时,苍白却好看的唇微微上扬了一下。
他是不是也很高兴她能猜到他的想法?她微笑着,将之前如何发现他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我之前有在想,可能是跟你结仇的人做的,可是转念一想,你不可能有仇人对不对?”
夏侯玦神色有些茫然的看着她,缓缓摇头。
“我也觉得奇怪,你明明从小就生活在深宫里头,又……是这样的性格,怎么可能有机会跟人家结仇呢?”所以,会不会他是被迁怒被连累的?而会害他被迁怒被连累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老爹夏侯凌!
可是,最最恨他的夏侯景睿不可能也没有机会对他下毒的,而且她也相信他不会那样做,因为一旦被发现,他会死无葬身之地的!而他那样谨慎的人……可是,夏侯玦的中毒,时机……也太巧了吧?
就是夏侯玦的中毒,让夏侯凌自顾不暇,他才能有机会将王府里的细作一举清除完,然后策划荧惑守心的事件,让谣言满天飞……
不对不对,不能这样怀疑夏侯景睿——他说过,只要她问他,他都会告诉她的,这事究竟是不是他做的,等一下回府亲自问上一问——可是,这太子的事该跟他说吗?
现在局势到底是怎样了呀?愁人!
平心而论,在这场即将发生的政变中,她是希望夏侯景睿取胜的,一来,夏侯景睿若真出了什么事情,只怕她这个身为他王妃的人,也是活不了的。二来,乔夫人说过,夏侯凌早就容不下云家了,这回夏侯景睿的事若是败露了,只怕云家也会逃不过,而夏侯景睿跟她保证过,云家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事。所以,她自然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她虽然也很不齿夏侯凌,但,夏侯玦跟他不一样啊!她怎么能恨屋及乌呢?只是,她暗叹一声——只是他若是知道正在发生的以及即将发生的事情,跟他皇叔脱不了干系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呢?
他拉拉陷入发呆状态的云怀袖的衣袖,神色惶然的觑着她。她勉强扯了扯嘴角,忽然有些不敢看他太过明亮的眼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就算真有什么仇人想要伤害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神色一怔,拉着她衣袖的手指一根一根收紧,全然信任的看着她的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