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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矛虽断,但依着惯性,还是直直的撞击到芈通的腹部,痛得他恨不得满地打滚。
可是此时还有两把刀架在他的春秋剑上,容不得他退缩。只得咬紧牙关、单腿跪地,使劲的支撑着。
只见他脸色铁青、冷汗直冒,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却在此时,那刚刚砍断长矛的家兵已经处理掉了其身后的两个贼兵,便急切地飞出一脚,将这两个使大刀的贼兵狠狠的踹飞了出去。
芈通这才一缓,单手将剑撑在地上,同时左手摸了摸小腹处,移到眼前一看,竟也流出了血来。想来刚才那断矛也是十分锋利。只是此时大战在即,容不得他细细察看。
“怎么了,公子!受伤了?”刚才救了芈通一命的那家兵,跑过来搀扶起他说道。
芈通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家兵,认得他叫庸小,才强忍着疼痛,点了点头。
庸小见了,又抬头看了一下四周,才对芈通道:“公子,此处恐怕是守不住了,我们还是选择突围吧!”
芈通也望了一眼四周,见周边多是贼兵,自己又受了伤,恐怕再难支撑下去。只得轻声道:“呃!好吧,传令……下去,选择一个方向……集中突围!”
“诺!”庸小应了一声,便将芈通扶了起来,同时高声向四周家兵道:“公子传令,集中突围,朝东走!”
芈通家兵都集中在这百步之内,得令之后也都往这里靠拢过来,然后选择往山侧的一条山道突围而去。
这条山道接近一个深谷,山下弓箭无法抵达,而且道路狭窄,贼兵相对较少。
立时又是一通竭力厮杀,才缓慢推进到山下。
可是这些贼兵却还穷追不舍,并非如芈通他们猜想的那样,得到了石灰石便会放过他们。
芈通看着那些“火把”,在山上集中整顿了片刻,竟又集合了队伍,往他们这围拢过来。此时他才明白,这些贼兵,目标竟然不是山上的石灰石,反而是他,并且还得要将他赶尽杀绝、置于死地。
芈通深深吐了一口气,暗道这要将他赶尽杀绝的人到底会是谁呢?
是鬻成?不会!他虽然痛恨自己,但他只是一个卜尹大夫,家兵是有一些,但并不可能会有这么多战马,而且训练有素。
是红晟?也不会!他虽然看守府库,战马调拨也有一些权利,但是他的目标是石灰石,量他也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来截杀他这个君敖公子。
难道是太师或者太子?
是了!定然是了。拥有如此大规模兵马,并且训练有素,进攻合围有序,除了带兵打仗的太子、太师他们还有谁?而且芈通更能深深确定的是太子无疑。因为太师用兵,喜欢用计;而太子用兵,便是用狠。如此这般横冲直撞,用几倍于他的兵力合围,一看便知道是太子用兵的习惯。
可是太子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就是因为治疗瘟疫的事情吗!就这么一点点的过节,竟然引来如此杀身之祸?
这熊眴之人,也太过分了吧!昔日妄叫他一声大哥!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怎么说,我这个芈通也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吧!
芈通握剑的手越来越紧,眼睛收紧的远眺着贼兵核心区域,似要将熊眴找寻出来。
只见刚刚突破的缺口,在贼兵的策马奔腾下,很快便又要形成合围之势。芈通这边,在如此强度的重兵之下,只剩下不到五十人了!
却在此时,一个长着浓密黑胡子的壮汉急切喊道:“庸小,快带着公子撤,我跟老二断后!”
那庸小听了,连忙抖动手中的大刀,斜劈了挡在面前的两个贼兵,闪出一段空当,便强拉着芈通,往侧面的树林里跑去……
而那壮汉和一个头戴草帽的男子,领着几个人挡在刚才突下山的小道上,仍由千军万马突击,也不后退一步……
……
芈通两人,往山林里跑了约有二三十里地,才逐渐摆脱追兵。一时力竭,便都直挺挺的摔倒在地,大口吐气。
见无追兵跟来,芈通才检查了一下伤口。只见那断长矛刺的一下着实不轻,腹部破了一大块皮。那庸小也躺在地上,猛吐了几口大气,才起身走到树旁,望向来时的道路。
芈通看着这个庸小,知道自己性命是他所救,自然没有什么主仆之分。开口道:“刚才多谢你了。”
“不用!”庸小冷冷回了一句。似乎并不关心自己主子的感激,依然急切的望着来时的道路,想是等什么人一样。
芈通不解,却也不责怪,更为这庸小如此冷静所吃惊,才又道:“你是不是等刚才为我们断后的兄弟!”
想是被芈通说中,却见庸小低下了头,竟慢慢流起泪来!许久才悲伤道:“刚才那带头断路的是我大哥和二哥,他们可能回不来了……”
芈通听了,也着实吃惊,虽然也知晓他们三人是同姓,却没有想到他们真是兄弟。只跟着问道:“呃,你们是亲兄弟吗?”
庸小回头看了芈通一眼,疑惑道:“难道公子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芈通听了心中一惊,对于这个问题,他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是穿越而来,对于原先芈通的记忆,也是有一点没一点,特别是那六年痴呆史时期的记忆,他更觉得浑浑噩噩、如同做梦一般,所以……
看着芈通迷惑,庸小只得又道:“我们兄弟三人,是随夫人一起从庸国随嫁过来的啊!当时夫人是庸国公主,对我兄弟三人有恩,我们便作为夫人的亲兵来到这楚国……我们更视夫人为我们的姐姐。”
芈通听了,眼睛睁得老大,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些亲兵竟有这么一段过往。不过也是,自己的这些亲兵,即便在自己是痴呆的时候,也对自己极忠,原来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
却听庸小又道:“直到六年前,夫人与公子出使谷国,竟被人在饭食中下毒。夫人中毒极深,当场便吐血,只在临终之前将公子托付给我等从庸国跟来的亲兵,便身亡了。而公子,竟在逃亡之中跌进了河水,被我等寻到之时,便已痴傻,不记人事了……”
芈通听了更是惊讶,这段历史,他完全没有印象,却没有想到,自己母亲的死、以及他的傻,是受人所害。只是,他的父亲楚霄敖怎么就没有追究呢?随问道:“那后来呢?为什么我父敖以及楚国群臣之中流传的都是我跌进河水里变傻的,还有对于我母亲的死却只字不提!”
庸小咬了咬嘴唇,回忆道:“夫人之死,正值敖上刚刚继承楚君之位,国基不稳,为此不敢太过追究谷国责任,相反,谷国在敖上继承君位时,出了大力;并且在夫人死后立马便对楚国派出使者,还将公子保护起来,送到了楚国……那时我们这些亲兵,顶多只能算作是从庸国来的娘家人,地位不高,根本说不上来话。看着公子痴傻,我等便定下计策:也不管什么阴谋诡计、追究责任,只求完成夫人临终所托,保公子平安,直到终老。所以公子痴傻那几年,也便只有我等从庸国跟来的这些亲兵还留在公子的身边……”
庸小说完,顿了一顿,才又说道:“所幸从那以后,公子便一直平安无事。本来我们以为,公子一生便会这样一直下去,却没有想到,几个月前公子竟然清醒了,而且变得异常的厉害;我等实在是又欢喜、又难过、又害怕。想想夫人的在天之灵,也算得到安慰了。”
芈通听了,心中竟也莫名的难过起来,只觉得嘴巴有点苦,半响才扯着干涩的喉咙道:“通几个月前清醒过来后,却一直都把你等当成下人看待,却没有想到,你们一直都是通的保护神,实是通之罪过,请受通一拜。”
芈通说着,便要向庸小跪拜。庸小连忙托住芈通,苦笑道:“公子严重了。我等本来就是公子的下人,又都有庸国血脉的人,还说这些话作甚,而且夫人对我等有恩,为公子做最多也抵补不了夫人的恩情。不过,等到明日安全之后,还求公子为今日牺牲的下人立墓,特别是我二哥,先前为了公子,甘愿让公子割掉了一只耳朵……”
芈通见他说着,便呜咽起来。缓缓也想起荆山立威之时,跟自己属下串通好,割了一个随从的耳朵立威,想不到竟然是……难怪刚才撤退之时,看到壮汉喊得老二戴着草帽,想是不想让人看到他被割掉的耳朵。
芈通想着,便也更加的自责起来,恨不得甩自己两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