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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宁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前两天喝的酒后劲是不是还没退,不然她脑海里怎么会又开始体验到那种难言的眩晕感,让她不知所措。
就在今天早上,她还在言之凿凿地说肯定是因为他的脸,才会闭眼。
现在心底又忍不住冒出来一个小问号,不断质疑自己。
真的是因为他的脸吗?
不知道。
她的情绪是麻木的,反应都是慢吞吞的,这会儿甚至在想,有没有可能再吃两颗维生素,然后压下自己这种没完没了的疑问感。
已经到夜晚,白天的海是浪漫,夜晚的海是危险。
她手上的那瓶“阳光”拿着也挺麻烦,思来想去,还是放在习佳奕的包里比较稳妥。
“水?”习佳奕问,“你要喝的话宿舍有,这瓶不然你直接开了喝吧。”
“别!”迟宁提前按住习佳奕要拧瓶盖的手,“别动。”
习佳奕茫然了一下,好笑道:“你紧张这瓶水啊?”
“我……我有什么好紧张的。我是想说这是瓶海水,喝不了。”
习佳奕逗她,“那既然这样,我拿去倒掉?”
迟宁无语地看着她。
习佳奕反倒被自己逗笑了,“还真没见过,阿宁还有这么在乎的东西。”
非要说,是迟宁没有什么在乎的东西。从认识到迟宁到现在,她对身边的一切一直是可有可无的态度。
比如上学的时候,七中多多少少会有些心术不正的人去翻她的抽屉,想看看学神养成的秘籍,迟宁知道也不在乎,就说几张纸给就给了。
就连手机都是,现在基本没有手机能离身的人了。
习佳奕她自己的爹,重症晚期化疗患者都不肯放开的手机,迟宁可以大大咧咧地扔在抽屉里,她手机可是连个锁屏密码都没有。
现在居然就为了一瓶海水,她不愿意让被人碰。
是真稀奇。
迟宁耳朵发热,抱着那小瓶水没放开,小小声道:
“谁在乎?我才不在乎……”
迟宁还未反应过来,身后突然贴近的薄荷味。
男人稍稍俯低身,他站在她的身后,喉咙里溢出些许的笑声。
“阿宁在乎什么?”
迟宁耳朵更红,“你坐下吧你,哪儿来那么多问题。”
薄知聿轻笑了声,“行,都听我们阿宁的。”
“……”
在脸皮厚这件事上,迟宁感觉有可能这是他们薄家人与生俱来的特质。
薄知聿一个二十五的老男人,还能理所当然地凑在一群十七八岁的小孩们的聚会里。她问他不尴尬吗,他相当理直气壮:
“哥哥就长了张十八岁的脸,怎么会尴尬?”
然后薄幸就这么会功夫已经和迟宁这学生会的人打得一片火热,社交牛|逼症本人,胡话张口就来。
“我?我不是南大的,但我的身份说出来能吓死你们!我是祖国未来的栋梁!”
“……”
好好一个聚会,是相当花里胡哨。
聚会无非就是游戏,今天人多玩的也比较简单,在问问题的过程中,手机随即设定闹钟倒计时,闹钟在谁手中响响起就算游戏结束。
这游戏一开头基调就定得挺高的,一哥们张口就问薄幸有没有男朋友,场内震惊了三秒然后爆发出一阵看戏的笑声。
薄幸回得还挺礼貌:“没男朋友,但我有喜欢的女生。”
迟宁下意识去看习佳奕,和平常没什么差别,不太敢直视人的眼睛所以总是低着头,若不是她看得仔细,险些要忽略习佳奕在桌子底下攥得骨节突起的手。
薄幸下一个就是习佳奕:“问什么呢?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好了。”
习佳奕说有。
薄幸很没心没肺,故意没把手机给习佳奕,又问:“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我们不是说好的,永远的怕特呢吗?”
partner,搭档。
薄幸这人英语口语就这臭水平。
在手机闹钟滴滴滴的走动声,女孩的声音极为平淡,没有嘲讽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在陈述事实,一个不知道给谁听的事实。
“partner管不到私生活的。”
薄幸愣愣地哦了声,把手机递给她。
这一圈问题都问得挺大胆的,等到薄知聿这里就开始问“有多少女孩追过他。”
男人懒洋洋地耷拉着眼皮,漫不经心:“想不起来。”
这没心没肺,一看便知他手上有多少破裂的少女心碎片。
迟宁也算是南大的风云人物,但她来学校上课的时间少,时间一长对她的好奇心也是最多的,大家都在等聊点她个人的部分。
结果万众瞩目下,薄知聿就问:“最喜欢什么歌?”
迟宁也有点儿顿住了,思索片刻才答:“曲子算吗?《告白之夜》。”
取材自《竹取物语》的一首小提琴曲子,迟宁每次听都感觉触动心弦,她曾经还想因为这首曲子学小提琴,可惜没时间。
薄知聿应,“嗯。”
这正常时间炸|弹游戏,迟宁被薄知聿这问的都是些简单不过的问题,比如什么。
“你最喜欢的偶像是谁?”
迟宁这会哪儿有什么喜欢的偶像,她回想了会。
“哥哥,张国荣。小时候奶奶经常播,我很喜欢。”
“为什么?”
“有才华、人品,有我很喜欢的仪式感,有不惧世俗与之对抗的勇气。”
“……”
游戏的重点迟宁同学没得到关照,大家都开始闹腾起来,他们也跟着外头这么叫薄知聿。
“三爷,您这护阿宁也护得太明显了。我们可都是冲着她来的,那这游戏可就没意思了。”
迟宁也觉得他这玩得没意思了点,想在桌底下暗示他没关系。
手刚刚碰过去,男人突然勾住她的手指,他掌心的温度总是烫的,相触的地方隐隐灼烧起一串小火苗。
迟宁想收回来,他动作反倒更加明目张胆。
不再是一根手指,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她,任着她在他掌间挣扎。
周围还是喧喧闹闹的人声,海边烧烤摊的烟火气袅袅。
薄知聿弯唇,不急不缓道:
“不护着她,能护着谁?”
啊啊哦哦的起哄声席卷耳膜,迟宁脸颊晕上层浅浅的粉色,她视线落在他身上,眼底写满着“结束这话题”。
薄知聿淡笑了声,懒洋洋地开口:
“行了,冲着我来也一样。”
迟宁这紧张感还没还下去,又听见男人微沉的嗓音,松懒道:
“我们家阿宁容易害羞。“
“……”
薄知聿这么说,大家也确实是这么做的。迟宁感觉这一大帮子人灌酒的气势着实可怕,仿佛是秉承着“我不愿意见到明天的太阳”的思想,还什么都敢问。
最后连薄幸也喝高了。
“这个问题必须要回答!我们的都好奇很久了!三爷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年上还是年下!”
“这个是我知道!”薄幸抢答,“他喜欢年上。”
少年时代的薄知聿总是吊儿郎当的,眼底全都是锐利又骄傲的光芒,总是引的许多小姑娘贴着薄他走,也是不问出个择偶标准就誓不罢休。
那天也是薄幸的生日,来的都是同龄人,人小姑娘都声泪俱下的说,“你能不能等我两年,我会长大与你并肩的。”
少年连眉眼都未抬,嗓音轻懒。
“抱歉啊,我喜欢比我大的。等小孩儿长大?我自己长大就够费劲儿的了。”
“……”
边上有人调侃,“怪不得到现在三爷都没女朋友呢,年上哪儿那么好找。”
“不是。”薄知聿突然道,“——现在喜欢年纪小的。”
这桌就没有年纪大的,且“年纪小”总是引人遐想。
男生坏笑着问:“那得是多小?”
薄知聿垂首,懒懒问迟宁:“阿宁多大?”
迟宁还在因为他牵着她的手没放开而紧张,慢吞吞地唔了声,才反应过来。
“我吗?十八岁。”
薄知聿答:“喜欢十八的。”
“……?”
迟宁很清晰地听见今天聚会以来最大的轰动,好几声“卧槽”和“畜生”齐飞,大家看薄知聿的眼神都变了。
她读出来,大概是“薄疯子是真他妈疯批”。
迟宁视线与他相撞。
男人神色慵懒,似乎完全不在意他们说了些什么,连唇角都没什么起伏,极为漫不经心。
“畜生——那又怎么了?”
潮水波浪声闯入耳畔,男人在无人知晓的暗处握着她的手,他的眸光如漂浮的星光停驻在她面前。
不知怎的,迟宁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近乎是本能地趋势,她移开对视着视线。
薄知聿轻笑了声。
小乌龟。
他慢条斯理,把刚才的话说完,“十八岁和她谈恋爱,二十岁求她嫁我。”
在见到她的时候。
故事的开头和结尾,我都已经决定好了。
“……”
迟宁和薄知聿第一次看海,天空了了点星,乐队表演着浪漫的情歌,市井的烟火气和少年感在这个灼热的盛夏一览无余。
他们望向彼此。
那时候的迟宁还太懵懂,她没看懂那时的薄知聿——
他看向她的每一个眼神,都在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