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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来到会稽王府已经二十多天了。桓姚才进府的时候就是腊月初,紧接着要面对的就是年关,各种宴会和节庆的人情往来,对一个无人指导的新妇,实在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许多等着看笑话的人明显失望了,桓姚有在江州料理刺史府府务的经验,手下的陪嫁也有好些个是江州府跟来的老人,是以,很是得心应手地处理了那些来自于徐侧妃手下人挑刺的事端,并以一种令人咂舌的速度在收拢手中的权力。
自然,这些举动都是得到司马昱的默许和支持的。这二十多天,司马昱每天都宿在璇玑院。遇到难办的事情,桓姚从不吝惜向他求助,这种被桓姚依赖信任的感觉,司马昱很是享受,对桓姚的所有请求都是有求必应。
形势大好之下,便引来了许多人前来投诚。桓姚虽缺人手,却也并非来者不拒,每一个有价值的人,也都要经过调查和考验再确定是否收到手底下。这其中,最让桓姚意外的投诚者,便是世子妃。
自古夫妻一体,世子司马道生就是再混账,世子妃的投诚,那也是代表着世子的态度的。
作为前王妃的嫡子,司马道生和桓姚可说有着最直接的利益冲突。一旦桓姚生下孩子,按照她如今得司马昱宠爱的势头,司马道生必将地位不保。
对于世子妃何氏的屡屡示好,桓姚皆以平常态度对待,可说是婉拒。但何氏那边,却并不因此而退缩了,最近几天,多次给桓姚送消息,经过事实验证,每一条几乎都是对得上的。
如此,让桓姚对司马道生夫妇在王府的势力有了一个新的认知,毕竟前王妃才被废黜不久,经营二三十年的势力不可能被徐氏短短几个月就替代了。所以,这些潜伏下来的人手,其实都被世子夫妇接手了。进而,桓姚也对他们的动机有了更深的疑惑。
二郎君司马曜的生母李陵容,倒是和原先的对头徐氏抱团了,很明显,桓姚这个来势凶猛的新王妃,成了她们共同的对手。李陵容那边,经常借着二郎君司马曜来拉司马昱去她的院子,不过,这短短二十天多天里头,还从未成功过。
这一日晚上,司马昱照例往主院来了,走到院门口,就见一个婆子恭候在门前,道:“大王,王妃今日身子不便,请回罢。”
这话,司马昱自然知晓是什么意思。桓姚来了月事,今日不方便留他过夜。心里不禁有些失望,她来了月事,也就证明没有怀孕。不过转念想到,她年纪尚幼,未见得这么快有消息也是常事。
按照惯例,后院的女子来了月事,他都要回避,直到身体干净了为止。于是,只得转身回了外院。
刚回到自己院子,就听到有李氏那里的侍人过来通报,说二郎君有些发烧,让他过去看看。司马昱想着,反正今天也不能陪桓姚,闲来无事,便去看看二郎的情况。听李氏派人来说,二郎今日厌食明日又发烧的,都病了好几日了,也不知府上的大夫怎么在医治。
走到李陵容所居的春荫院,几日不见的司马曜倒很是活泼机灵,一见他就迎上来行礼。司马昱亲自将他抱起来,亲切地道:“阿康,病了就不必拘这些礼节了。”伸手摸了摸小儿的额头,是有些微烫的。
父子两个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李陵容也在一旁打打边腔,气氛颇为融洽,倒有个一家人的样子。
“阿父,好些日不见您了!”司马曜将小脑袋靠在司马昱肩上委屈地道。
司马昱平日里白日要上朝,要处理政务,要出去参加集会,甚少有空闲见他,晚上又全耗在了桓姚那里,是以,自从桓姚进府开始,父子两人甚少有聚在一起的时候。
司马昱闻言,倒是有些心软,摸了摸小儿的头,道:“为父政务繁忙,疏忽了阿康。往后定会记得,常召你来书房。”
“阿父常来看我不行么?姨娘也想见您啊!”司马曜童言稚语地道。
言下之意,是指责司马昱这些天冷落了他和李氏。
司马昱顿时皱了皱眉头,这些话,真不是别人教的?心里觉得有些扫兴,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不悦,将司马曜放在地上,对他的保姆吩咐道:“二郎君病着,带他下去好生休养!”
此时,正当一个侍婢来上茶,司马昱端起来,喝了一口,倒是比往日在春荫园喝到的,煮得更有水平。他历来对这些风雅事颇有研究,看在这茶的份上,方才的火气稍微消了些,他历来对事不对人,当下赞了一句:“今日这茶煮得好,回味悠长!”
那端茶的侍婢盈盈下拜,嗓音娇媚:“谢大王夸奖!”
司马昱这才注意到来人,蜂腰翘臀,容貌甚为艳丽,眉目之间,别有一番妩媚风情,不过,跟他的海棠儿比起来,却只让人觉得庸俗不已。“这茶是你煮的?”
“回大王,确是婢子亲手烹制。”侍婢娇声答道。
看在这茶的份上,也可说几句话打发时间,今日见不到桓姚,倒有些百无聊赖。心头这般想着,司马昱便和那艳丽侍婢,探讨起了茶道上的事情。问答之间倒意外地发现,这侍婢对此事倒确实颇有研究,说的话也有几分见地。司马昱来了兴致,便多说了一会儿。
李陵容在一边见着,司马昱似乎对这侍婢有些意思,便插言道:“如今时辰也不早了,殿下明日还要上朝,秋芙,你便伺候殿下早些歇息了罢!”
那和司马昱探讨茶道的侍婢,正是叫作秋芙。
“是!”秋芙闻言,满脸羞涩,又压不住喜意。
李陵容识趣地告了退,秋芙和米山一道,伺候着司马昱梳洗。
司马昱心中很明白李陵容的用意。往日这后院之中,那些个有名分的妾室,为争宠,常常在身边豢养一些美貌的侍婢功能供他享用。以往,他对此并不排斥,一一笑纳便是,心中也觉得这些妾室甚为体贴。但如今,有了桓姚,对其他人就都提不起兴致来了。因此,他虽然留下了秋芙,却在她为他宽衣在他身上有些暧昧小动作时,推开了她。
“米山,你来伺候。”
不拒绝,是不想大冬日夜里再回一趟外院,另外,也算是不想当场下李陵容的面子。
让米山和秋芙两人共同在屋里值夜,司马昱便睡下了。没有了桓姚淡雅馨香的娇躯填满他的胸怀臂膀,总觉得空荡荡的。
世家贵族中,就算是夫妻同床,也是各盖一床被子,中间离得远远一段距离,妾室就更是只能睡男主人脚边。可遇上了桓姚,这些规矩就都形同虚设了,只恨不能更亲近更亲密一些。
每晚抱着她入睡,都觉得倍感满足。这才离了她一晚,就发现竟都睡得不大踏实了。
司马昱第二日一大早起来,也不顾李陵容留他用朝食,便匆匆赶到了璇玑院。此时桓姚还未起身,听她的侍人说,她昨夜腹痛,抱了好几个汤婆子放着也觉得冷,折腾到半夜才睡着。
看着熟睡中的桓姚苍白的脸色,司马昱心疼极了。整个朝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挂念着的病情,起先宣了医者,但他要上朝,也没顾得上听是怎么说的。
下朝就第一时间来到璇玑院,桓姚当时也才起来不久,正在喝药。
浓稠的药汁,闻着都是一股冲鼻的苦味,看桓姚喝药时紧紧蹙着的眉,司马昱觉得有些不忍心,叫人去拿了蜜饯来,亲自簪了一个,喂给桓姚。
桓姚见是他,轻轻瞟了一眼,就撇过头,还冷冷地哼了一声。
不过,美人嘛,就算是生气也是可爱的。司马昱看她脸色就知道,自己是惹着她了。心里却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到底是为何着恼。
“这是怎么了,海棠儿?”司马昱亲密地揽过她,陪着笑脸问道。
“放开!”桓姚依旧不理他。
“谁惹你了?跟为夫说说?”
“……”桓姚还是不理。
司马昱有些讪讪,又找话题,“感觉可好些了?如今还痛不痛?”
“哼!昨夜我痛的时候你上哪去了?如今才来问!”桓姚气呼呼地道。今天早上一起来就得了消息,司马昱去了李氏那里。她可是老早听何氏来给她汇报,李陵容一直备着个从外头花街买回来的清倌头牌等着呢。才从别的女人那里起来,就来抱她,真是叫人恶心。
她不能惯着他,长此以往成了习惯,这东来一个西来一个的,还不糟心死。发作他一次,也叫他好生记住。当然,这也是趁着他对她正是迷恋,才敢牵着他的鼻子走,换做一般人,就免不得要落个“恃宠而骄”的罪名了。
被桓姚这么一问,司马昱顿时就莫名有些心虚,昨夜,他去李氏那里了,当时他的海棠儿正腹痛难忍……嘴上还是强辩道:“是你不让我来的,我去春荫院,就是看看二郎,可没做别的……”
桓姚心头疑惑,她什么时候说不让他来的?此事暂且压下,稍后才追究,口上的语气变得幽怨:“谁信,早上都传开了,李姨娘给你备了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
司马昱听她口气酸溜溜的,顿时心里像吃了蜜糖一样,呵呵笑道:“为夫的小海棠,这是吃味儿了?”
桓姚横了他一眼,“你还笑!可曾想过我心中会难过?”说着就推他,“走!你走!找你那美人去!往后别见我了!”
司马昱见她是较真的,心中不由升起些微不满,嘴上调侃道:“想不到,王妃竟是如此善妒?”他不宠幸别的女子,那是他自己决定的,若受了桓姚的管束威胁,岂不成了那些惧内的人一般了?
桓姚这般敏|感的人如何分辨不出他语气的变化,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哀戚地道:“若非在意,妒从何起?殿下可曾易地而处?”
就这么一句话,顿时就让司马昱心中的不满烟消云散。桓姚是在意他才嫉妒。易地而处?就像他听到别的少年郎追求她时,心中跟针扎了似的难受一样,桓姚听到他宠幸了别的女子,也会生气会流泪?这一刻,他才真正感觉到,他是真的成了她的夫婿,这些美好的日子,并非是他在做梦。
一个自己在意的人,竟也如此在意自己。因为这个人是他魂牵梦萦的桓姚,仅仅是想到这个事实,也叫人如此满足。
得她如此,夫复何求?
被桓姚那双带泪的美目看着,司马昱的整颗心都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被吓到了,原本准备假期在家码字战双更神马的落空了,一个人在家好口怕,不得不到朋友那里去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