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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远再醒来的时候,凉薄的月色已经覆盖了暖阳。出虎牢关一路往北走,越接近漠北地界也愈发寒冷荒凉。因为外面太过安静的缘故,赤兔马走过的路途都留下清脆的马蹄声,赤兔马、吕奉先,这些三国时代的神话就这样活灵活现的在自己身边。
修远没由来的觉得满足起来,甚至隐隐明白过来,曾经的自己一心求道升仙并非是心性坚韧,只不过是太过寂寞,寂寞到除了轮回成仙没有任何事可做的地步。若是像现在这样,一直有吕布这样温柔强大的人陪在身边,纵然只活一世便化为草木,又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呢。
修远刚一醒过来,吕布就面无表情的把牛皮水袋递了过来。修远一接竟能感觉到微微烫手的热度,十分吃惊:“奉先,这是什么水袋,怎么过了好几个时辰水还是热的?”
吕布眉眼微弯,扑哧一笑,随即把水袋拿到自己手里,掌心热气蒸腾,不过片刻,窄小的马车就被蒸汽弥漫:“稍微懂点武功的人都可以保持水的温度,只不过,我做起来稍微快些而已,不是什么玄妙的事。”
修远轻笑着把自己细长的指节覆在吕布熨帖的掌心上:“是了,侯爷武功独步天下,拿来热水也不嫌浪费。”
吕布突然伸出粘腻的舌头在修远脖颈出一舔,那神情活像一只偷腥得逞的黑猫:“你我自小便在一处,若不是修远提醒我还以为这身武功也是我们一起练出来的呢。”
修远面色微红,有些不自在的侧过头去,挑起车帘转移了话题:“我们现在这是到哪了,怎么路上一个人也没见到。”
“赤兔走的并不快,不过自出了虎牢关也已经走了四五个时辰,差不多到漠北的地界了,漠北晚上冷得很,自然很少有人会在外面走动。”
修远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黑亮的眸子愈发精神起来:“既然一路上行人,我们也不怕这身装束惹人注意,那就去外面看看这北地的风景好了,一直窝在马车里实在憋闷。”
吕布一听眉头一紧:“你身体不好,又刚受了重伤,底子薄还不是不要去吹冷风了吧。”
修远不以为然的调笑道:“侯爷方才还说,这身武功也是和我一道练的,现下修远要借来暖暖身子侯爷就不乐意了?”
吕布伸手轻轻弹了弹修远的鼻子,无可奈何的嘟囔:“反正怎么说你都有理,我先去外面看看。”说完便径自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修远身形小巧,顺势就着吕布掀起的车帘探出脑袋来,扫了一下驾车的人,疑惑的问:“唐五儿,怎么就看到你一个人,其他的坏小子呢?”
唐五随手扬了扬羊皮的马鞭:“喏,军师叫你们呢。”
“什么事儿啊,军师是不是肚子又饿了?”修远一转头正对上唐十六古灵精怪的小脸,忍不住大笑起来:“小十六,瞧你这小身板,穿着一身黑还真惹人发笑。”
“是吧,是吧。“唐七从马车的另一边探出半个身子来,面上一副深以为然的神色。
修远随手弹了弹唐七黑亮的发顶:“小七儿,一定又是你小子使坏,欺负小十六了是不是。”
唐七顽皮的吐了吐舌头:“军师只有年龄大可不行哟,瞧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也不知道侯爷那手劲,怎么敢随便下手的。还是先吃点东西暖暖吧,等下冻坏了,侯爷说不好要剥了我们的皮哟。”
唐七半真半假的调侃了修远一遍,顺手扔了两个白白净净的肉包子上来,修远就着油纸大大的咬了一口,嘴里嚼着食物含糊的笑道:“这北地的肉包子倒也做得不错嘛,肉馅份量十足,油而不腻,很有特色呢。”
“军师,外面冷风大,还是别大口大口吃,这儿的白面大饼也不错呢。”修远头也不回朝着车顶上随意挥了挥手:“小十,就数你最婆婆妈妈了,谁要吃那些个清淡无味的大饼了,你还是留着送给十五吧。”
修远包子吃的正香,就见吕布拖着一只肥肥的獐子走了过来:“小十儿,你找些人去拣些树枝来,我们来烤肉吃,这么冷的天只吃几个包子怎么行。”
亲卫队行动迅速,不一会儿,枯枝架着篝火就燃了起来。修远趴在赤兔马顺滑的后背上,因为刚刚吃了包子饱得很,懒洋洋的说了句:“我先趴一会儿,你们弄好了再叫我下来吃就好了。”
吕布看到修远明明刚睡醒不久又昏昏沉沉起来,眉宇间隐隐有些忧虑逸了出来,低声问身边的唐五:“小五,军师起来了多久?”
唐五心不在焉的往火堆里随手扔了几根树枝,小声答道:“军师起来和我们说了一会儿话,又吃了两个老七买的包子,前后也不过大半个时辰吧,我和小七一直都拿护体真气替军师挡着寒气里,也不该染了风寒才对啊。”
吕布正担忧修远的身体情况会不会进一步恶化,就传来唐八和唐九尖锐的鸣哨示警声,吕布利落的一个腾挪就把修远从赤兔马上扯下来,整个圈进怀里。
修远迷迷糊糊的扫了吕布一眼:“侯爷,这是怎么了?在这种地方还有敌袭?”
修远话音未落,无数火箭便从杂木林的阴影处朝着马车倾斜而下,赤兔虽神骏非凡奈何头颈被锁着绳套,只得在原地焦虑的打着响鼻。
修远掌心一番,一张杏黄的经幡凭空出现,把整个马车都稳稳的罩住,那些箭头涂了焦油的火箭还没燃起来,就簌簌得从马车周围落了下来:“大家别慌,先斩断赤兔马的绳套,再结阵御敌,敌暗我明,切不可随意分散追击!”
现在还跟在吕布身边的亲卫队,无一不是身经百战,有了修远的指挥,顿时里外结成圆阵把马车包围起来。
“咦,没想到中原的商队里还有如此将才,来人啊,速去把那指挥之人擒下。”夹杂在夜风的间隙里,有一个阴沉的声音隐隐传来,修远扬起头,贴着耳朵对吕布小声说话:“侯爷先领着赤兔把那贼众的号令之人抓来,我们就在原地等着,现下还不知道贼人数目,还是不要让他们形成合围之势比较稳妥。”
“可是清河,留你一人在此要是一不小心受了伤就遭了,你本来身子就虚的很。”吕布眉头紧紧皱成川字,垂头和修远四目相对,颇有些不赞同修远的策略。
修远顺势顺送上一个温润的浅吻,轻笑着摇了摇头:“我有亲卫队保护,再不济还能使些简单的法术护身,若是拖久了被包围起来才是真正危险呢。”说罢扬手在吕布胸前贴了半片莲花,轻飘飘的从吕布身上滑了下来,微微躬身:“愿侯爷武运昌隆,大胜而归。”
吕布细细凝视着掩映在火光之中,修远清俊的侧脸一时间恍如隔世,仿佛站在自己眼前的还是那个垂着头专注的贴着风筝面的漂亮小人儿,片刻间竟看得痴了。
修远抿着薄唇,嘴角扬起笑意:“侯爷快去吧,夜里这么冷,我才不要一直被困在这种地方宿营呢。”
吕布精神一怔,咬牙切齿的骑着赤兔朝黑暗中冲杀了去。
唐五听到贼人呼喝,早有警觉,吕布一走,立时便放弃只剩空壳的马车,带着一众亲卫队把修远保护在中心,弯着身子把一块虎皮垫在地上:“侯爷还没回来之前,军师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夜里风大,还是被站着吹风的好。”
修远点了点头,竟真的一矮身就坐在那张形状完好的虎皮上语气轻松的问了句:“坏小子们可随身带了烈酒,快拿出来给军师我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