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嫁妆

一棵开花的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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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氏出了王润的院子,因恐崔氏记挂,便忙往上房赶。果见崔氏正在房中等着,卢氏齐氏都在一边伺候着。

    崔氏见了儿媳妇忙道:“润娘怎么了,急匆匆的请了你去,也不知是什么事,倒叫我一慌。”

    柳氏忙赔笑道:“没什么,小孩子不懂事,这不到了好日子了,有些紧张,我去哄了一回,倒好了些。”

    崔氏方放了心,笑道:“小孩子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到了明儿好日子,可得放宽心。不然若闹出笑话来,可不好。”

    柳氏笑道:“阿家但请放心,润娘从小虽得我们娇惯些,但向来懂事知礼,礼数上从不错的。明儿有教引的尚宫,一步一步有人扶着领着,定无大碍的。只是……说来不怕阿家笑话,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实在是……”做娘的看到女儿出嫁,从来都是又喜又悲的,只是柳氏还添了一桩忧心的情绪。

    崔氏听了不由感叹一声,道:“ 不说是你,便是我也不好过,不过小娘子长大了,如何留得住?你若也这样,叫润娘怎么放心?”

    卢氏也忙劝道:“阿婆说的很是,小姑出嫁本是喜事,况她福气这般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阿家不与小姑欢喜,反倒落起泪来,岂不更让人笑话。”

    崔氏一听,不由笑了,道:“瞧瞧,你还不收了眼泪,不然你儿媳妇都要看你的笑话了。”柳氏听了不由也笑起来,慌得卢氏忙摆手道:“我哪里敢看阿家的笑话,只是想着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我当日出阁的时候,我阿娘也是哭红了眼。可如今看我在家里日子过得好,便每日笑眯了眼,总记不得那时的样子了。”

    柳氏笑着拍拍她的手,道:“还孩子,你的孝心我都记着呢!”一眼瞥见二儿媳妇齐氏站在一旁撇嘴,心里不由生了一丝不满。不过如今是大日子,不好生是非,况二郎和齐氏的婚事办得仓促简单,是有些怠慢委屈了齐氏,便将那丝不满放下,只当没看见。

    崔氏卢氏也是看见了,却也是差不多的心思。倒是卢氏想得多些,这齐氏若是不得宠,反对自己有利些,妯娌情谊不过面子情,过得去就行了,便也只做不知。——做媳妇总没有做女儿无私。

    一时吃了午饭,崔氏柳氏又重新叫了王润的陪房们进来敲打嘱咐一番。

    王润是高嫁,嫁妆自然不用说了,王家的家底在那里,又有崔氏没有女儿,最疼这个嫡孙女儿,除了日后留给几个孙媳妇的东西,剩的看什么好给什么。柳氏嫁妆也是丰厚的,又只养大了这么一个女儿,自然也不肉疼得给。

    这本来已经很丰厚了,但谁想到中间又有同安大长公主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插了一脚。

    话说同安大长公主那是有着公主封邑的人,花钱从不手软,此番虽是媒人,但是也是王家的媳妇,王润的叔祖母,自然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添妆——咳咳,她的岁数也大了,王裕的小妾儿子自有他自己养去,她才不想她死后留了钱财给那贱人母子花。

    话说大唐大长公主的工资实在是太丰厚了,即便她再奢华靡费再活一辈子,她一个人也花不完,给了王润,既全了她们祖孙的情谊,又不便宜贱人母子,还能让自己的财产变相地回到李家,简直一举三得,实在太妙了!同安大长公主对自己这个主意非常满意,让阿练清点了自己的私产,又挑挑拣拣,专选那种价值连城贵重非常稀有少见的,然后打包压缩,恨不得有个神马空间给她装,然后一股脑儿送来给王润添妆。

    看到那份长长的清单时,众人的脸色非常之精彩,王裕的脸是黑的,他自然明白这个公主老妻对内的用意。他很有骨气地没拦着,哼!我们又不稀罕你的东西,用得着这么小人么?——你确定你家小妾也不稀罕么?(同安大长公主挑挑眉,不理他。)

    崔氏的脸也有点黑:你说你平时和我抢孙女也就算了,把我孙女嫁到你们老李家也不和你计较了。这好容易大婚了,你又弄份这么厚重的添妆礼,生生的越过了我这个亲祖母,人家还当你嫁孙女呢,这算什么事儿啊?——她的嫁妆再多也不可能多过同安大长公主,而且她还有孙子呢,不可能一股脑儿都给了孙女,自然出的就比不上同安大长公主了。

    同安大长公主一想,点点头,也是啊,添妆太厚是不像话。众人只当她改主意了,谁知道她大袖一挥道:“那就直接算在嫁妆里好了啊,添妆礼我另外再给。”

    哈啊?可以这样子的吗?

    众人的下巴掉了,崔氏的脸更黑了,咬咬牙,都是给自己孙女的,不要白不要,干吗不要?吩咐柳氏,收了!

    柳氏战战兢兢地令人将东西搬进王润放嫁妆的院子里,谁知东西太多,只好又开了一个院子放。卢氏齐氏一个眼晕一个酸,这辈子算是长见识了。和小姑子比起来,她们的嫁妆算个毛啊?

    最后王润看到的是一本厚厚的嫁妆单子。

    没错就是厚厚的一本,她略一翻翻,就被里面分门别类的东西给看地双眼发绿,有如每月十五那嗷嗷叫的生物一般,险些就流口水了。

    迟疑了一下,王润怀疑道:“这些都是我的嫁妆?”

    柳氏白她一眼,道:“自然,这是最后的总条了,不会再改了。”大唐有明律,嫁妆是女子的私产,即便嫁入夫家,这一条也不会变。即便是日后离异或是女子早逝,女方也能按嫁妆单子领走全部的嫁妆。

    王润迟疑了一下,她是嫁入皇家,这一条会不会有效啊?

    想了想道:“这也太多了。”她又不是吃金喝银,万一日后真混不好,岂不白白便宜了别人?

    柳氏摸摸女儿的额头,道:“没发烧啊,怎么净说胡话?”

    王润哭笑不得,道:“阿娘!”

    柳氏抿嘴一笑,道:“看来是好的。”又道,“哪里得来的古怪脾气,从小儿给你见的也不少了,这小气的脾气怎么还改不了?当初看你大嫂的嫁妆便当多了,你现在才知道啊?”

    王润暗叹,她哪里小气了,她是长在红旗下的人,这样封建主义的做派实在太腐蚀人心了,让人快激动得要得心脏病了。

    柳氏笑着摇摇头,王润忽然想到一事,道:“阿娘,不是说现在许多世家都在卖婚么?”不是说进经过隋末战争世家们都比较穷了吗?咱们家还这么有钱?你们不会打肿脸充胖子吧?把家底掏空了,日后吃什么?

    柳氏越听越好笑,道:“越说越不像话了,你当祖父是什么人,当初北魏的将军,只有进的没有出的。再说,这里有皇家下聘的聘礼,有你大母的,我的,还有你叔祖母的,还有族里的,各家亲戚的……”顿了顿,又道:“同安大长公主倒是出了大头。”

    王润吓了一条,道;“这是为何?”同安大长公主虽然疼她,但也隔了一辈更隔了一房啊。

    柳氏含含糊糊将缘由说了,王润也猜出了个大概,都有些无语,得,叔祖母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还是收了吧。大不了日后可着劲的花,金银珠宝谁不爱啊!天天新衣裳新首饰,好日子先过了再说。遂令人将嫁妆册子收起,不提。

    而后便有宫中奉旨而来的六尚女官。王润一出嫁便是晋王妃,日后出入宫闱自然需懂礼节。崔氏等虽已延请宫中的老尚宫来教导王润各种礼节。但今日所来的是奉了圣人旨意,也是考察教导新王妃的。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工虽是从九品,但因是宫中出来的,便是崔氏也要恭恭敬敬的。

    这六人向王润见了礼,皆偷眼打量一番,见她发如流泉,腰若约素,实是难得的佳人,不由心中一赞。晋王好福气,如此佳人,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兼之规矩十分标准,落落大方,让出身宫闱的她们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她们在感叹无用武之地的同时,也松了口气。——若是新娘子不懂规矩,在大礼上出了错,丢脸的是王妃,受罚的可是她们。

    崔氏见她们满意的表情,淡淡一笑,她调\教出来的人,能有什么差错,便使个眼色给柳氏,柳氏会意,引了众人下去歇息,自不必说。

    晚上,又有柳氏带了东西来与王润进行婚前x教育,这对于纸上知识十分“渊博”的王润来说,实在太……了。不过还是低头害羞比较好。——天知道她肚子里在想什么:这画功好劣质!也不画仔细些。还好柳氏不懂读心术,不然得晕死。

    到了次日,便是大日子了。昨儿已经有各房王家的老妯娌媳妇们来了,说了许多吉祥话。世家大族缠根绕族,已经密不可分,这些女眷众自有各自亲戚,众人寻了各自的亲戚打招呼或在一处说话,倒省了王家众人分神招待。

    全福夫人请的王家族中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算是王润的婶子辈,父母儿女子孙俱全,名声也极好。给王润开脸时动作十分利落,细细的棉线在脸上嗤啦啦一绞,三下五除二便好了。王润经过一层“拔毛”(脸上的汗毛也是毛啊!),再揽镜四照,这就是开脸了?还没等她从镜子中看出有什么不同,便被拉过去开始穿喜服。

    托了晋王殿下的福,她的喜服并不是如今时下男女成婚时的“红男绿女”装,而是正经的亲王妃命妇,大红大袖连裳翟衣,摆在架上,熠熠生辉,王凌王凊坐在角落里,看着那衣裳上的翟鸟,心中掩不住的羡慕。其余众女眷特别是小娘子们也多是这般心思。在她们眼里,王润的出路是最好的了。但谁能知道王润自己的想法呢?

    王润今日是做不得主了的。便只由着人装扮,此时的婚礼是在傍晚的时候办的。上午的时候还好些,只要端着合宜的微笑坐在那里就好。过了午时,只吃了两块芙蓉糕,喝了两口浓浓的参茶的王润便被人七手八脚地抓过去上妆梳头穿衣。

    身着大红大袖连裳翟衣的少女犹带了一丝迷茫与青涩,但是高贵明丽,另人不敢逼视。作为全福夫人的王婶子掩嘴一笑,道:“瞧瞧咱们这新娘子,真真叫人移不开眼,等晋王看了,不得看掉了眼珠子。”众人一哄而笑,倒是崔氏柳氏却是红了眼圈,却又怕不吉利,忙抿去了。众人虽看见,但都体谅她嫁女不舍,也都不理论。

    外面一阵喧闹,嬉笑声远远而来,外面早报了进来,说吉时已到,晋王殿下也已登门了。外头已经传来了催妇的笑喝声。众人听了皆喜笑颜开,忙起身去看新郎官去,王润听了这话,掩在袖中的手忍不住抽了一下。奠雁礼行完,便有人撤去屏风,新婚夫妇双方才看清对方的样子。

    王润趁着转身的动作飞快地抬头看了看身着衮冕的新上任的丈夫,见他倒是十分精神俊朗,嘴角微动,似乎是掩不住的喜意,她不由微侧过头,抿了抿嘴角,微晕的脸颊更显出娇艳的颜色,让新郎官脸上的笑容差些掩不住。

    而后便是拜别父母。这是一桩极庄重又带些离情的礼仪,新娘子险些落泪,岳父岳母心有不舍,也强掩别情,岳父说道:“戒之敬之,宫室无违命!”岳母也道:“勉之敬之,夙夜无违!”

    王润情难自已,泣道:“儿虽不敏,敢不应承?”多年教养之恩,疼惜之意,何以为报?儿定当慎之又慎,绝不拖累家人。

    李治心中亦是感动,道:“既为汝妇,结发相随,永不相负。”

    王仁祐与柳氏眼含热泪,最后实在等不得,柳氏忍痛与女儿盖上蔽膝,辞过家庙,送了女儿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出嫁了。

    接下来是洞房了,底稿已定,还在改,本来要一章同发的,但是感觉有点不太和谐,纠结在发文和还是发邮箱的过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