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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瑶被关在了家里。
虽然不知韩琦到底是何意,但很显然,他对自己很不满意。
昨天晚上,自己理所当然地说出“是啊”二字之后,韩琦眼里便迸发出了一种深深的恐惧之意。是的,恐惧,虽然她不知道为何父亲会恐惧,但她的父亲和她的母亲,确实表现出了十足的惊惧。
父亲很快便离开了,母亲的帕子掉在地面上,半晌都没有拾起来。
“阿瑶。”她听见母亲干巴巴地问道,“你同他相识了几年?”
几年?云瑶皱皱眉,总该有两百多年了罢。轮转了许多世之后,有些事情她已经记得不甚清晰。但高肃的样子,他对自己的情意,却一直都牢牢地记在脑海里,从来不曾忘却。
“阿瑶。”韩夫人叹道,“你还是太小了。”
她有些不解,继而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她的脸黑了。
“我听闻再过两个月,那位将军便要加冠。”韩夫人娓娓道来,“这两日你还是留在府里,莫要出去的好。”言罢捡起自己的手帕,施施然地离去了。
云瑶的脸真的黑了。
她现在满打满算,总共也不过十三岁罢。
长恭他……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云瑶被韩夫人关在房里生着闷气,忽然想找高肃问问清楚。她的魂体挣脱了本体,在屋子里飘了一会儿,又慢悠悠地飘到了本体里。
在询问高肃之前,她想先问问自己的龟甲。
她从怀里取出那片冰凉的龟甲,丢到火盆里,看着它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片刻之后,袅袅的烟雾在半空中升腾起来,渐渐弥漫了整个室内。
在那片烟雾里,高肃和韩琦一前一后地离开皇宫。韩琦无意中提起,女儿已到了十三岁,该让夫人筹备着寻亲了,下一瞬高肃便黑了脸色。
很显然,这是昨天夜里的场景。云瑶再次穿越之后,这片龟甲便表现出了回溯的能力。
随后,高肃便说出了那句要命的“吾心悦之”。
这回轮到韩琦的脸色变青了。
原因找到了,是因为韩琦偶然说了一句提亲,便引发了高肃的护食举动。
云瑶叹了口气,从火盆里拣出那片龟甲,仔细擦干净了上面的灰烬。这里的女子都是十三四岁便会找好亲家,等十五岁及笄礼后,便要出嫁了。也难怪高肃听完韩琦之言,会表现得那样焦躁。
那韩琦呢?他那日的皱眉举动,是因为她的年岁尚小,还是因为高肃的不可捉摸?
她想了片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遂放弃了。眼看着外间天色渐暗,应该快到婆子送吃食的时辰了,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熄掉火盆,收好铜钱和龟甲,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等待晚膳的到来。
宋代的美食虽然不如后世那样繁多,但偶尔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约莫两刻钟过后,外面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她调整了一下语气,冷硬地说了一句“进来”,便不再发话了。外面传来了开锁的轻微卡嚓声,两个婆子带着食盒进到她的屋子里,放下,带着中午空掉的食盒,离开。
从头到尾,都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
她扶了一下额,放弃了从婆子们口里打听消息的念头,魂体慢慢地脱离了本体,在空气中隐去形迹,慢悠悠地朝前堂飘去。
韩琦正在会客,韩夫人正在煮茶。
丫鬟们有些在洒扫,有些在做着针线活儿,大都摒着呼吸不敢言。
她侧耳细听了一会儿,从韩琦和客人们的谈话里,听到了两个消息:一个是高肃带回西夏国主的举动,极大地震慑了某一些人,也替高肃在朝中取得了极大的话语权。虽然高肃的品阶仍旧不高,但他胜在年轻,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因此谁想要扳倒他,都要仔细地掂量掂量。
第二件事情是,高肃力挺新政的举动,让朝官们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原本的庆历新政,就是两拨人在掰手腕子。守旧的大臣们是一拨,革新的大臣们又是一拨。一开始革新派的大臣们占了优势,但三四年的时间过去,守旧派的大臣们拧成了一股绳,将优势慢慢地掰了回来,革新派的大臣们差一点儿要被贬官查办,范仲淹甚至已经收拾好包裹了。但偏偏这时高肃解决了北宋的心腹大患,又站在了革新派的那一边,又将优势重新掰了回来。
即便身在韩府,云瑶也知道,那些大臣们又开始僵持了。
不过,他的蝴蝶翅膀改变了原有的轨迹,那篇脍炙人口的《岳阳楼记》,大约也不会出现了罢?
她在府里住了数日,每日都老老实实地呆着,不过却会在夜间的时候,去看一看高肃。至于她的父亲……嗯,自从那日说了些奇怪的话之后,便再没有下文了。
仿佛忘却了当日的事情一般。
她在府里呆了两日,便听闻辽国来了使者,要谈谈他们的岁币和边市。但皇帝不想谈,便将高肃打发到燕云十六州去了。原本僵持的氛围再一次倾斜,韩琦回府的时间越来越晚了。
高肃离去的那一日,她偷偷溜出府去见他,裹着厚厚的斗篷,却被他轻轻点了点鼻尖,温然一笑。
他没有给她留下太多话,仅仅是轻轻拥抱了一下,留下一句含含糊糊的:“这回应当顺利。”
——理当是顺利的罢。
——她替他卜算出来的卦像里,就没有失败的。
她送走了高肃,又偷偷回到府里,继续她日复一日的禁足。韩夫人这两日的气色差了很多,大约是因为汴梁城里风雨欲来的缘故。更有甚者,府里服侍的丫鬟们,又削减了一小半。
这种僵持的气氛足足延续了小半个月,才在北面的新战报里慢慢软化了。高肃的这一步棋走得很是顺利,很快便将燕云之地的两个州,牢牢地控制在了手里。燕云之地本就是汉人居多,他们一路北上,除了辽兵之外,便没有再遇到什么阻拦。
微妙的气氛一直维持到了秋天,西面又有一位将军归来了。
这次回来的是狄青。狄青不但带回了西夏国剩余的残兵,还将西夏的国玺一并带了回来。最让人振奋的是,在他离开之前,西夏国的故土,已经被宋军彻底接管。
于是理所当然的,“对西面很熟悉”、“进士出身且又在枢密院干过几年”、“皇帝的新贵”、“最适合前往安抚”的韩琦,被一道旨意送到了西边。
与他一同去的,还有昔日的几个僚属。不含范仲淹。
云瑶便被放出来了。
她跟着母亲一起,将父亲送到了城外,看着他离去。
回府之后,她的母亲又将本就不多的仆从,再次削减了三分之一。
韩府空了一半。
当年这里还是人影幢幢,称得上是钟鸣鼎食之家,但几经折腾之后,便人丁稀落了。
云瑶乖乖地呆在府里,等着他们回来。
一等,便又是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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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的时间过去,云瑶已然及笄了。
按照这里的习俗,等笄礼一过,便能出嫁了。
虽然这两年韩夫人一直在热衷于找人做媒,但她的亲事迟迟都没有定下来。或许是因为那日的一番话,或许是因为云瑶自己太过固执——她一直都固执地等着高肃归来。
不过她们都没有想到,高肃给她们带来了一份天大的礼物。
一个从赵祯到寻常的百姓,都欣喜若狂的礼物。
燕云十六州。还有从古北口直到大漠边缘的,一道完整且绵长的防线。
他归来的那一日,整座汴梁城都空了。不不,别误会,不是万人空巷的相迎,而是皇帝亲自到城门口,将高肃迎回了城里。这是一场天大的礼遇,起码在人们眼里,是天大的礼遇。
韩琦在西面安置西夏国故土,赵祯便匆忙派了富弼,去北面安置燕云十六州的。
与此同时,赵祯还抛出了一个诱人的提议:让他进枢密院。
简直是古往今来破掉了第一大例。不过自从高肃出现以来,他们已经破了无数次例了。
出乎意料的是,高肃拒绝了这个提议。
他仅仅向皇帝讨了一个封赏:赐婚。
皇帝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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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拒绝了他的提议?”
云瑶见到高肃的那一刻,有些惊讶地问他。
要知道封官与赐婚并不冲突,高肃他实在没有必要……这样做。
“嗯。”高肃沉沉地应了一声,轻抚着腰带上的玉扣,沉声道,“这两年我做得有些过了。盛极必衰,从来都是正理。”况且他还是武将。
她支着颐想了一会儿,飘到高肃身前,望着他的眼睛:“那接下来呢?”
高肃揉了揉她的头顶,虽然触碰不到,但也能勉强聊以慰藉。
“自然是蛰伏一段时日。树敌太多,总归是不好。”
她似懂非懂。
赐婚的旨意很快便下来了。有皇帝的印玺,韩琦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女儿是从他府里出嫁的,女婿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有些不满,但也勉勉强强地,揭过去了。
不过在新妇回门的那一日,韩琦却表现出了一种不同寻常的严肃。
他和高肃两个人在书房里商量了半日,还不许任何人靠近。等他们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沉重。她尚处在懵懂之中,便被高肃带回了府里,说是夜幕降临了。
——摔,汴梁又没有宵禁!
她气鼓鼓地望着高肃,等他的解释。
高肃伸手揉揉她的头,低声道:“是上面忽然有了些别的想法。莫要担心,我与你父商议过,此事于我等有利无弊。”
皇帝是真的打算拿冗官开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