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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后半月,【Dream5】仍然忙得飞起。
集体行动少了,经常是五人兵分各路发挥长处,充分利用这一个月打歌期卖力宣传。
王梓豪和高鑫活泼反应快,上了两档真人秀;姚霄带着顾川,参加了一个互动游戏类节目。
江野因为身体条件突出,甚至被安排去体育竞技类综艺。
为了维系【Dream5】的热度,公司也是把他们豁出去了。
20号下午,江野跟姚霄搭档,刚录完一个广播电台访谈。
“以前闲出屁的时候,还大放厥词想尝尝被资本压榨的滋味儿。”姚霄抻着长长的懒腰,哀怨道,“现世报呐。”
“搵食艰难啊。”江野边走边划拉手机,“好容易空出一晚上,找个地儿出去转转。”
“邱岩那儿吧,一个月没见了。”姚霄侧过脸问,“你这半天找啥呢?”
江野没应声,过了几秒抬起头,笑得特喜庆:“今儿不去酒吧,咱往天桥那边溜达溜达。”
穿越来还没好好逛过京城,想看看这个时空的天桥,是否像前世一样热闹,充满了烟火气。
“不喝酒,改喝茶?怎么突然想起来上那儿了。”姚霄瞧江野说风就是雨的,已经在手机上叫好了车。
江野饶有兴味地眨眨眼,佯装神秘胡说八道:“本座掐指一算,十公里之内,有桃花。”
“草,整得跟大仙儿似的。”姚霄愣一下,摆摆手,“茶园子遇桃花的概率能比酒吧大?多新鲜。”
江野翘了翘嘴角,不以为然:“酒吧的桃花,是人邱岩的。”
“是个人都看出来了OK?曼姐肯定对邱岩有意思。”姚霄轻笑,“就他那石头疙瘩,太不解风情了。”
“邱岩是闷,又不是傻。”江野微微一顿,“大概前任的阴影还没完全走出来吧。”
“害,无非不就两点,时间不够长、新欢不够好。”姚霄叹了口气,转而道,“我觉得曼姐那人,抛开过去不谈啊,挺仗义的。”
江野嗯了一声,点点头,“人嘛,道理谁都懂。只不过懂是一回事,真要面对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正聊着,江野叫的车到了。
俩人上了车,二十分钟后到达目的地,先是附近胡同里兜了兜,花花样样地塞了点小吃。
快七点,天彻底黑了。江野一看表:“走路消消食儿,去茶馆那边转转。”
前世有《天桥曲》,“酒旗戏鼓天桥市,多少游人不忆家。”
两人漫无目的地散着步,目光所及,皆是惊叹。
没想到这个时空的京城,天桥的古城区风貌维持得相当好,许多历史保护建筑尚存,包裹着一片浓浓的民间艺术气息。
逛着逛着,来到一条繁华的老街。小饭馆、茶馆、手工作坊……各类休闲娱乐应有尽有。
走近拐角处,一幢大宅子出现在面前。
门边的石墙订着个金属牌匾,上面介绍,这是栋百年老建筑——【四海会馆】。
原先为京城著名戏班子“四海班”的场子,几经沧桑,如今也是对外出租的演出场地。
江野抬头望去,猛然眼前一亮。
门头挂着块儿新招牌,上写着三个大字,【梨云社】。
这名字,他下意识地联想起前世“德云社”。凑近一探,果真是家新开的相声馆,今晚的演出七点半开始,还有空位。
江野喜出望外,不由分说地买了票,拉着姚霄就进去了。
进来一楼是个小剧场,能容纳五六十人左右。十几张方桌,环境古朴雅致,布置得敞亮,不显拥挤。
演出刚开始,观众真不少,江野二人赶紧找到侧面靠前的一张空桌坐下。
台上俩说相声的看着还年轻,没几句就嘴瓢了,新人嘛,紧张。
台下观众瓜果茶水吃着喝着,态度也很包容,听上边介绍他们这是个新剧场,开张不到一礼拜。
十几分钟后两段表演结束,江野还没笑过一次,姚霄靠着墙,朝他咧咧嘴。
哎,像前世老郭和小岳岳那样的人物也不是哪儿都有,再给点耐心。
江野又想起谦儿哥。
上辈子江野是某新锐导演的御用摄影师,谦哥也是影视圈老炮。他有幸跟谦哥合作过几次,吃过两顿饭,因此结识。
除了抽烟喝酒烫头,谦哥本就喜欢交朋友。天南海北聊电影聊摇滚,觉得投缘,送了几张德云社的票给他。
江野挺喜欢听相声,就这么一回生二回熟了。
有次他还在德云社小剧场客串和谦哥搭档演了一把,过足了相声瘾。
当他深陷回忆,第三个节目都快演完了。
身后忽然飘来一阵香。
那味道既不甜腻,也不冷艳;仿佛空山新雨,透着袅袅云烟,还有丝丝初夏草木的微涩,闻着极舒服。
一个年轻女孩手捧花束,在他们这桌左侧位置坐了下来,估摸也是二十出头。
台下光线暗,江野从右后方的角度,仅能看到女孩的半边侧脸。
凭这骨相及鼻尖、嘴唇的线条,加那修长的脖颈,寥寥几笔勾勒轮廓,便可知是兼具大气与古典神韵的人间绝色。
他记起一句戏词:“风流不用千金买,月移花影玉人来。”
这时,【梨云社】老板张文忠登台了,亮相有几分架势。
他四十岁不到,中等个儿,小眼睛眯缝着,有股贱怂贱怂的样儿。
“现在相声艺术行业正处于低谷期,我们【梨云社】作为一个新的曲艺演出团体,旨在弘扬民族文化,服务百姓工薪。
天桥小剧场刚开张,往后还得有赖大家伙支持。
……”
张文忠抱拳作完四方揖,感谢了台下衣食父母,讲起传统节目《报菜名》。
他是逗哏,捧哏的叫吴鹏飞。目测少说三百斤,跟前世小岳岳的搭档孙老师有一拼,难道也在动物园养过大象?
只见,张文忠手往大褂袖子里一拢,朗声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吴老师他们全家,保证每句话里有一个菜名。
如果没有,您给我热烈鼓掌,我回家进修去。”
吴鹏飞调侃道:“羞臊羞臊他的面皮。怎么样?”
张文忠始终面带微笑:“开始吧?”
啪啪啪啪——
底下响起一些掌声。
左边那女孩双手举过头顶鼓掌,随着观众们也喝了声好。
江野斜睨一眼,暗暗纳闷。相声馆才开张就有铁粉了?花都准备好的。
台上报了仨菜名,继续。
“说吴老师他们家门口,有两棵蚂蚁上树。”张文忠轻车熟路。
“蚂蚁上树,川渝菜。”吴鹏飞接得四平八稳。
张文忠扶着桌子:“说你们全家福正在召开大杂烩。”
“大杂烩是怎么回事?”吴鹏飞揣手故作诧异。
张文忠笑呵呵的:“这也是一道菜啊。正当中坐着你父亲,沙嗲。”
吴鹏飞:“调味品!”
……
哈哈哈哈!
台下有观众乐了,总算响了个包袱。
左边那女孩也轻轻一笑,坐姿端庄,鼓掌只小幅度地拍两下,偶尔抬手捋过耳鬓的碎发。
她梳着慵懒的马尾,黑发中长;宽松的浅蓝色衬衫有些小细节设计,袖口随意地卷起。
江野留意了一眼那纤细的腕子,手表款式不俗,低调内敛,显出超越年纪的知性气质。
正走着神,姚霄扭头翻了个白眼儿:“是我口味太刁么,有那么好笑吗?”
江野一摊手,无奈地耸耸肩。
相声这门学问,他虽不敢自称内行,台上张文忠听着也有几年功底,但显然还没和搭档磨合出最适合自己的表演风格,所谓没“开窍”。
那女孩似是觉察到了他俩的反应,稍侧过身,面露不悦地瞟了一下。
台上念起了那段经典的快嘴。
张文忠气沉丹田:“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熘鱼肚熘鱼骨熘鱼片儿、红肘子白肘子水晶肘子……”
“嚯。”
“好!”
底下观众纷纷叫好,也不知道是真喜欢,还是善意给面子捧场。
台上按节奏说到了尾声。
吴鹏飞一脸认真:“好吃不好吃啊?”
“我也得有钱啊!”张文忠一副我想起来了的模样。
啪啪啪啪——
一段《报菜名》讲完,现场掌声渐渐多了起来。
江野同一桌的那个女孩,终于冲向前把花送上。
她背影清丽,大约一米七出头,一双腿又直又长,牛仔裤尤其衬得那臀型圆润挺翘……
送完花她快速退回座位。
江野移开视线,听姚霄吐槽道:“老舅舅拉破二胡,反正我是没笑出来。”
“确实没啥新鲜玩意儿,还是老一套。”江野恹恹地说。
他是期待越高,落差越大。可能像【德云社】那样的相声团体,在这个时空不会再出现了。
倏地,左边那女孩转了半个身子过来,微蹙着眉,十分严肃:“过分了吧?”
江野承认,刚有那么零点几秒,被对方的声音吸引住了。
很特别的中低音,女生中不常见;偏冷淡疏离,却天然富有层次和画面感。
“不爱听可以离开,没必要冷嘲热讽。”未等他们开口,女孩接着补充了一句。
“你是托儿吗?”姚霄忍不住脱口而出,困惑地看着她。
平常江野最烦与人辩论,逞一时口舌痛快。更何况文化艺术领域,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根本也辨不明白。
可现下或许是惋惜这里没有德云社,也没有老郭、谦儿哥、小岳岳,话一直卡嗓子眼儿难受。
于是不吐不快:“相声演员的本职工作就是把大家逗乐,老活儿再好,逗不乐观众也是白瞎。”
“前面大家不是笑了吗?”那女孩猛地彻底转过身,正面相对,直勾勾地望着他。
江野莫名一怔。
这张脸好比高山顶上的一捧雪,那样净透、清雅,又难得而矜贵。
自以为前世在演艺圈见识过不少花红柳绿,搞摄影的,当然独有一套审美体系。
但就算过滤掉庸脂俗粉,挑那些他真正认可的美,较眼前这份惊艳仍稍落了下风。
江野顿了顿:“你也会说话我也会说话,凭什么花钱听他说话。
一晚上才笑那么几回,可对不起大家的票钱。先搞笑吧,相声要是不搞笑就太搞笑了。”
若非他有合约在身,不能随便演,否则上台唱首《五环之歌》,都比刚那段《报菜名》强。
前世德云社的理念即是如此,逗乐应该是相声演员最基本的追求。
“相声不都这么讲的?看着简单,你不知道人台下练了多少年,不是会说话就能上去演的。”
女孩儿语气明显弱了几许,大抵也认为对方的话在理,心虚了。
江野见她抿了抿唇珠,眼角眉梢竟流露出一缕微不可查的黯然。
顿时有些于心不忍。
刚才的话,对这位铁粉是不是太重了?自己两世为人,何必跟一小姑娘较真呢。
“其实相声可以不那么讲的……”江野想解释两句,嗡嗡的震动声,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匆匆听完。
挂掉电话他拍了拍姚霄,边起身边朝女孩尴尬地笑笑:“有点急事,下次再跟你说。”
什么鬼,话讲一半居然就这么走了?
女孩儿气呼呼瞪着江野消失的背影。早退不说还如此敷衍,联系方式都没留一个,哪儿来的下次?
她缓缓转回身,这会儿才恍然意识到……
那人眼熟!好像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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