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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思缜密,也得看老天给你几分运气。
“你说呢?”含之气定神闲反问一句。
连姨娘看一眼周遭不敢抬头的人,手一甩划出一个弧度,嘴角上挑眼神笑里带霜:“我当时是和蓉姨娘一起坐没错,不过月亮再明,终究是逊阳光许多,我又再听老太太说话,哪里还有多余精神眼观六路?含之若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怕真是要失望了。”
“怎么会失望?姨娘不回答的好好的么。”含之越发沉静了,无波无绪的模样也让更人捉摸不透她的想法了,她看连姨娘以笑面对,眯着眼睛走到连姨娘跟前,踮着脚尖凑到其耳边:“姨娘深谙某些手段,那一定知道,与人对质时,答非所问是很危险的。我记得,刚才并没有只言片语说怀疑姨娘动了手脚吧,姨娘急着辩解什么呢这是?”
连姨娘眼神闪了一闪,却已经能做到不被含之一言一行就给打乱带沟里了,她轻笑一声:“含之说笑,不过是看天晚了,我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而已,省的让含之费精神多问,耽误了休息,还拖着这么多丫鬟紧绷着精神应对,这样不好。”
含之看她几眼,笑着点头,说道:“既然姨娘如此爽快,接下来我就用不着顾忌姨娘心里会觉得不舒服了。姨娘菩萨心肠,这会子还不忘体恤下人,怪不得能让下人们言听计从罔顾府里规矩呢。如此,等等我若问的话不中听,姨娘千万莫怪。”
看连姨娘腮帮处紧抽动几下,含之重又坐回椅子,你跟我玩太极,我还真不愿陪你玩。
“你,前来说话。”含之指着蓉姨娘身后站着的一个青衣丫鬟说道。
丫鬟几个小步站出来,垂首不语。
“姨娘让你准备的堕胎药你可用上了?”含之淡淡问了一句,语气似在闲聊家常。
这话听在本就紧张的青衣丫鬟耳中,却如惊雷耳边炸响,她膝盖一颤,一个不稳,扑通跪倒在地,秋夜里竟一会子就让汗打湿了衣裳,身子还颤的厉害,看得出她起先也预备镇定下来,不知是含之笃定的语气让她心里没底儿,还是真的就是个胆小的,最终还是没能稳下心神,整个人抖成一团。
连姨娘却是眉头一皱,语气颇为着恼:“含之,你刚才的话也就罢了,这会子怎么愈发过分了?那日的饭菜你不都拿去让人检查了么,当时查出的不是饭菜正常?你如此点名说,是有意将污水往我身上泼吗?”
含之摇头,似笑非笑:“我哪会儿说是连姨娘你准备堕胎药了?”
“难不成你说是蓉姨娘自己动手的不成?”连姨娘说话也带了嘲讽,“还是说这里另有一个姨娘?”
“姨娘急什么,我有说这个姨娘就是姓连?我可就奇了,府中上下,谁人不知连姨娘是个宠辱不惊处事稳重的,怎么这会子总能将事情想到你那处呢?难道说姨娘那里真有我不知道的隐情?”含之挑着眼皮看向她,认真劲儿似在等一个答案。
连姨娘深吸一口气,只顾着恼怒看着含之,等她稍微冷静仔细想了想含之的话,有些惊讶地看向蓉姨娘,见蓉姨娘不见了疯狂,这会儿正低着头,手绞得紧紧的,那么暗的烛火,也能看出她的脸色发白。
含之这边问了:“蓉姨娘,那堕胎药真用在自己身上,效果可好?”
蓉姨娘抽泣两声,猛地抬头大喊:“我不会害自己的骨肉。”
含之笑:“你自然不舍得害自己的骨肉,那可是你将来的依仗。我只是好奇,还看不见的虚名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值得你耍这种狠手段?”
看蓉姨娘泪水爬了一脸,含之轻叹一口气,心中有可怜,却生不起同情,她只能说,贪心不足,却打错了算盘,石头搬起来落在了自己脚上。
连姨娘心思本就通透,听着一来一往的对话,猜出是蓉姨娘自备了堕胎药,原本想借此得到好处,没想到不慎自食了恶果,而且听含之的话,直觉更有一层深意在,一时又联系不起来,直到听蓉姨娘口中喃喃说“为什么我有了孩子还得不到重视,整日将我困在这院子里”,心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中秋合家聚在一起的时候,又是林意宁主事白含之亲自带人设置的场地准备的食物,难不成平时低眉顺眼的蓉姨娘,竟将主意打到了林意宁身上?
连姨娘看向含之,果然从她眉宇间瞧出几分肃杀,也印证了自己的猜测,顿时生起几分看热闹的心思,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是间接得利的那一个,林意宁蓉姨娘,哪个不好她都乐意见到。只是可惜林意宁反应太迅速,结果只在混乱中伤了一只胳膊。
含之转身对伺候蓉姨娘的嬷嬷说:“嬷嬷,你负责蓉姨娘日常饮食,为什么那日姨娘让人出府买药你却只过问而不细查?”
“那日……”嬷嬷迟疑片刻,还是回答道,“是老奴大意了,只想着蓉姨娘珍重自己的孩子,没往别处想。”
含之冷笑:“我看嬷嬷不是大意了,是心大了。我且问你,蓉姨娘日常起居饮食,你不去向夫人回禀,去连姨娘处说什么?蓉姨娘出事那天早晨,你也是头一个去找了连姨娘,是为哪般?蓉姨娘情绪激动,还动手伤了夫人,为何你却不见踪影?”
嬷嬷是林意宁后派到蓉姨娘这里的,林意宁是没想过靠拿捏一个妾的短处将其压制住,就挑了她来,本也是看她还算忠厚,做事也利落,谁知道人心终不可测,面上忠厚始终是一层外皮,不能完全窥其内在。
嬷嬷被问的冷汗直流,慌张之下,她对着连姨娘开口:“姨娘,替奴婢说句话……”
含之也看向连姨娘,听见她有些惊诧摇头道:“你做的这些事我一点不明了,能替你说什么?”连姨娘顿了顿,笑着对含之说:“老太太心中掂着蓉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总嘱咐我多问问蓉姨娘情况,少不得要问问嬷嬷了。”这话将自己摘的干净。
静默了半晌的蓉姨娘突然插话:“我让人买的药我承认,但我清楚那药的分量,绝对不会对胎儿产生影响,何况我并没有真的实用。”
从未听过蓉姨娘这么冷静大声的说话,含之和连姨娘望去,见她推开搀扶她的人,背挺得很直,眼睛红肿,说话间带着一丝恨意:“小姐既然要查,我承认我使了手段想要让夫人在老太太那里挨骂认错,也想借此机会得到重视为孩子讨一个好的条件,正因为如此,我更不会以身犯险。所以,我的孩子一定是被人谋害的。”
一个女人,可以是最软弱可欺的,也能是最坚韧不被打到的,她能忍辱负重低眉顺眼一辈子,也会在不想退时赌上一切反击。此时的蓉姨娘,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