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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法儿悲伤太久,外头到处是活尸,必须趁李沧玄还醒着,湿尸们不敢出来作乱,尽快回到殷源薰的墓室。姜篱把殷雪时拖起来,二人一路摸寻,愣是在错综复杂的甬道里找到了另一条回去的路。
回到墓室,二人清理了一下棺木,合力把殷源薰的尸身安置在棺木里。殷雪时平静了不少,沉默地帮他娘亲整理好衣着,阖上了棺盖。一块木板隔绝了生死,姜篱望着他孤单立在棺木旁的背影,不免心酸。
姜篱道:“你好好看看自己的伤,歇一歇,我来看看这里都有什么能用的。”
遍地是书卷,姜篱翻了翻,似乎是天问古派陪葬在墓中的典籍,被殷源薰收集了起来,分门别类放在这墓室中。其中竟然有开启天南福地结界的办法,只不过现在他们出不去,有这法子也没用。
另外还有不少修炼功法,姜篱看到一卷竹简,旧得发霉了,上面写着《天问九章》。这就是李沧玄修炼的功法?姜篱翻开《天问九章》,上面有许多殷源薰留下的笔记,刻满行缝,写得密密麻麻。
“修炼一月有余,方进尺寸。”
“功法看似稀松平常,实则难以参悟。吾天资有限,不得门道。”
“修炼一年余,放弃。”
看来殷源薰曾经试图修炼天问九章,但没有成功。这玩意儿这么挑人?姜篱不信邪,翻看第一章,说的是枯木逢春,讲一朵花如何死,一棵草如何活,好无聊。姜篱看得抓耳挠腮,尤其她识字晚,读书困难,每隔几行就有个生僻字不认识,连蒙带猜读完第一章,不禁纳闷,花花草草的和功法剑招有什么关系?
可恶,难道她也参不透?
不对,肯定这功法的问题,要么就是编纂这本秘籍的天问门人的问题,总而言之绝对不可能是她姜篱的问题。
她扭头去找殷雪时,想问问他她不认识的那些字都是什么字,却见他也在翻看殷源薰留下的典籍,根本没有在好好休息养伤。
“你不好好养伤,干嘛呢?”姜篱把他手里的书抽走,打眼一看,上面写着《小医仙术》。
“死不了,”他掩着唇低低咳嗽,道,“我,需要水。”
姜篱以为他渴,把乾坤囊里的水壶递给他,他却摇摇头,“不够。”
“你水牛托生,这么多不够你喝?”姜篱把水壶塞给他,“都给你喝,我委屈点,我辟谷。”
“阿娘,有收集灵植的习惯。”他垂着眼眸,取出他母亲留下的乾坤囊,乾坤囊上有个血媒封印,他咬破指尖,鲜血滴在封印上,封印被血滴溶解,乾坤囊莲花般展开,露出里面的法宝护心甲、捆仙绳、典籍、银票,灵植催生丹液,还有一小袋一小袋的种子。
这是殷源薰留下的最后遗物,保存了她最珍贵的东西,只有殷雪时的血能够打开。
姜篱仔细看那些种子,什么雪莲子、雪见草、龙血芝……都是极稀罕的药草,市面上千金求不到一株的。姜篱明白了,这是殷源薰留给殷雪时的遗产。
殷雪时轻声道:“我要种药草,炼丹。”
他难得有事情想做,做事总比待着难过好。姜篱舍命陪君子,陪他去找水。
那些活尸湿漉漉的,这墓里肯定有水。二人第二次离开墓室,果然在墓的下层发现齐膝高的黑水。这些水大约是渗进来的地下水,浸过棺材和尸体,没法儿喝,但是可以用来灌溉草药。二人搬来陪葬陶罐,偷偷摸摸,一趟又一趟地把水运回墓室。
丹炉有现成的,半空那个吊着的就能用。他们在墓室的角落辟了一处田地,堆起土,种下种子,浇上水。殷雪时用灯烛照它们,又给每颗种子滴上丹液。姜篱睡了一觉起来,发现已有种子发了芽。他们每隔十二时辰在墙壁上划一刀,和殷源薰一样,用正字计算他们的时间。
姜篱一面看殷雪时勤勤恳恳照顾这些种子,一面再次研读天问九章。这一次仍然摸不着头脑,她没有半点收获。
有丹液滋润,种子发芽快,长得也快,过了几天,不少都茂密了起来,还有的开了花儿。殷雪时又辟了一块土,剪下嫩枝插芽。有的没活下来,殷雪时把它们埋进土里。
姜篱望着那些枯萎的枝条,莫名其妙想起天问九章第一章“枯木逢春”。
“喂,殷雪时,”姜篱问,“为啥把枯条埋起来?”
“当肥料。”殷雪时给灵植浇水,“它们死,别的灵植才能活。”
姜篱一愣,脑中似有一线灵光闪过。
枯条化作春泥,新枝蓬勃生长。
生死循环,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于是一木成土,万木逢春。
原来这才是逢春的奥义。
她闭上眼打坐,运转灵力。这一次她换了个方式,灵力运转一周天,不再如往常一般收回内府贮存,而是任其消散,再继续运转第二周天。
死生往复,是不是灵力“死”了,才能重获新生?
这样做吃力很多,修炼本为积攒修为,藏蓄灵力,可这个法子简直像在做无用功,每一次运行周天都要完全重新开始,荒唐得可笑。
五周天后,姜篱累得大汗淋漓,快撑不下去之时,一切开始变得不一样,先前散掉的灵力并未完全流失,它们好像发了芽,在经脉四周扎根、生长,凋谢,又再次重生。每一次重生,它们都比之前更加强劲,更加粗壮。姜篱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力量在她内府中凝聚,一切都在无声地成长,她终于发现天问九章的奥秘。
当她再次睁开眼,殷雪时正趺坐在她对面。
“你运功,整整七日。”他声音有些沙哑。
这家伙不会一直坐这儿看着她,没睡吧?姜篱站起身活动筋骨,“我没事,我就是运功忘了时间。你干嘛不睡,不会是担心我吧?”
他不答,只道:“你在练天问九章。”
姜篱的动作顿了一霎。
殷雪时道:“你不应如此。”
她知道他的意思,天问九章不成仙就成鬼,太过凶险。可是这功法确实奥妙无穷,要打败李沧玄,它是最好的选择。她撇撇嘴道:“我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和你种草药,炼仙丹。我答应了阿竹她生辰要给她放烟花,离她生辰还有两百八十一天。在那之前,我要出去。难道你不想出去?”
殷雪时低垂着眼眸,沉默良久。
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姜篱,我和你不一样,外面没有我挂念的人,没有我挂念的事,对我来说,在这里还是在外面,没有分别。”
姜篱愣了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的确,他的至亲都在这墓中。对姜篱来说,外面的世界丰富多彩,对于他来说,外面的世界只不过是更大的坟冢。
“你是不是还在难过?”姜篱张开双手,“要不咱再抱一个?用力抱一个就不难过了。”
殷雪时:“……”
他不理她,背过身去研读他母亲留下的小医仙术,书里说到悬命仙针,但书页残缺,术法不全,他在想办法把它补齐。
姜篱在后头略有些失望地问:“不抱抱吗?我还挺想抱的,上次和你抱抱好舒服,你身上好香,咱再抱一个呗。”
她的话儿越发离谱,殷雪时抿紧唇,打定主意不搭理她。后方脚步声响起,似是她要过来偷袭,殷雪时脊背一僵,下意识开口:“睡。”
后方咚的一声,殷雪时回头看,她已经昏睡在地,手里握着天问九章的书简。原来她不是要偷袭他,而是去拿天问九章。他沉默半晌,拉了床被褥过来,严严实实把她盖好,免得她着凉。
她的睡颜安静宁和,平日刀锋一样锐利,只睡着这一刻有几分温柔,让人移不开目光。
“登徒子。”他低声道。
一个月之后,殷雪时的仙丹出炉了,姜篱囫囵全吞了,仙丹给了她极大的助益,她发现她的修为越发精纯。再一个月,姜篱开始拿湿尸练手。从前同时应对三五只都十分吃力,如今她的剑光走得又疾又亮,即便是十只湿尸同时扑上来也能在顷刻间解决。她逐渐提高难度,从一次斩杀十只,到一次斩杀二十只。到最后,湿尸怕了她,见了她就逃。湿尸追人,变成了人追湿尸。半年之后,活尸墓湿尸绝迹。
她终于做好了准备,去挑战李沧玄。
“你想好了吗?”殷雪时轻声问。
“时间不多了,”姜篱义无反顾地走入甬道,“我绝不会输。”
时隔半年,机关石钮再一次旋动。沉重的墓壁在她眼前打开,耳室应声次第亮起灯火,一个趺坐的漆黑巨影出现在她眼前。那是一具黑色的巨尸,他浑身涂满金色的符纹,烛火照在其上,犹如金漆般夺目。听见后方墓壁打开的声音,巨尸缓缓转过头来,姜篱看见他膝上横放的巨剑,也看见他满脸数不清的金色眼瞳。
被那么多金色眼睛盯着,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姜篱不明白,他成为剑鬼之后,为什么会长出这么多金色的眼睛。来不及多想了,她已经挥剑出鞘。管他有多少眼睛,斩下他的头颅,任他有多少眼睛都得闭上!
帝王般的灵力威压顷刻便至,但这一次姜篱已经不会再被压制。她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足以踩碎脚下的石砖,但她的身法依旧灵敏,疾雷步法带出紫色电光,她在墓室间穿行,犹如骇人的闪电。
她不会失败,她绝不会失败。
她在殷源薰的墓室里扛丹炉,戴着几百斤重的护腕护腿斩活尸,就是为了今日扛着他的灵力威压,挥出她训练了一万次的致命一剑。刹那间电光闪过,她瞬间出现在李沧玄的面前。她高高跃起,双手握剑,剑鬼抬起畸形又巨大的脸庞,所有金色的眼瞳都映出她猛鹘般的身影。
剑势如山!
一剑落下,直斩在李沧玄的脑门。
“击中了!”墓壁之外,观战的殷雪时和姜篱的眼睛同时一亮。
然而,下一刻,姜篱的剑刃从与李沧玄相接处蔓延处细细的裂痕,犹如白瓷上描摹的枝桠,向着剑刃不停生长。紧接着咔嚓一声,整条剑刃裂成了碎片。
姜篱一愣。
与此同时,李沧玄的剑出鞘了。
他的剑鞘里飞出无数剑光,正如他金色的眼瞳一般璀璨夺目。姜篱第一次看见一个人能御这么多剑光,十把?二十把?不,起码有数百把!剑光充斥耳室,四处狂风腾卷,剑光接连击中姜篱,她的剑势土崩瓦解,再无反抗之力。姜篱接住一把剑光,立时有下一把击中她。她浑身浴血,几乎要碎成碎片。
一道捆仙绳绳圈缠住她,把她从剑光的包围中拖走。殷雪时把她拖出耳室,李沧玄似乎要追出来,殷雪时立刻旋动石钮,墓壁合拢,巨尸撞在墓壁上,整座墓都在震荡。姜篱已经遍体鳞伤,殷雪时拖着她回墓室,地上迤逦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殷雪时撕开她的衣裳,露出她下面穿的护心甲。幸好有他母亲留下来的护心甲,护住了她的要害,要不然她一定会死在李沧玄剑下。
“他太强了。”殷雪时说。
“不,”姜篱哑声道,“是我还不够强。”
她又开始修行,没日没夜,参悟天问九章,运转功法。她去陪葬的武器里挑了新剑,墓里没有湿尸陪练,她把所有棺材里躺着的干尸抓出来揍。殷雪时也一炉一炉地炼制仙丹,姜篱吃丹药就像吃饭,不管甜的苦的酸的咸的,一股脑全吞下去。
她修炼、吃丹药、打活尸,修炼、吃丹药、打活尸,往复循环。
一个月后,她再次挑战李沧玄,失败,浑身是血地被殷雪时拖出来治伤。又过十天,她第三次挑战李沧玄,失败,被殷雪时拖出来。她仿佛不知道累,也不知道痛,她一次次走进耳室,一次次被拖出来。墙上的正字越画越多,阿竹的生辰眼看就要到了,她挑战李沧玄的频率越来越高。
第二十次挑战李沧玄,姜篱背了十把剑在身后,看起来像个暴躁的刺猬。她站在墓壁前面,伸展胳膊伸展腿,深吸一口气,准备旋动石钮,殷雪时提着白布挎包,来到她的身边。
“你干嘛?”姜篱有些惊讶。
他眼睫低垂,看不出情绪,“给戚心竹的承诺,那么重要么?”
“你不懂,”姜篱叹了口气,“她爹娘过世的后一天正好是她生辰,她爹娘本来答应给她放烟花,可是因为鬼祸,她爹娘没有实现诺言。所以我承诺她,以后她每年过生辰,不管我在哪里,除非我死了,我一定回去给她放烟花。如果我没能回去,她就会真的以为我死了。”
殷雪时抿着唇不吭声,姜篱莫名其妙觉得他不大高兴。
她给戚心竹放烟花,他为啥不高兴?姜篱摸不着头脑。
“你生辰什么时候?”姜篱问。
他道:“今天。”
姜篱:“……”
她纳闷地想,难道他也想看烟花?
殷雪时平静地说:“戚心竹的生辰,在后日。”
“所以呢?”
他望着她,眼眸沉静深邃,“你没有时间了,这一次,你会搏命。”
姜篱沉默,他说的没错,这将是她最后一次挑战李沧玄。
此局不是李沧玄魂飞魄散,就是她命丧尸墓。
她问:“我搏命又如何?你跟过来干嘛?你不是说,在外面和在里面,对你来说都没有区别吗?”
他默然良久,轻声道:“有区别。”
“你改变主意了?有什么区别?”姜篱有点好奇。
他却不答话,旋动石钮,先姜篱一步,头也不回地进了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