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色香空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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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先是遇见故人之侄,现在又遇见故人之子。

    姜篱的心情很复杂。

    更想不到,在她死后,她视若亲妹的阿竹嫁给了她的未婚夫。难怪莫素心那老毒妇愿意把千年雪莲子赠予阿竹,原来是因为阿竹成了她的儿媳。

    戚飞白和他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同样的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他打量完姜篱,嗤笑道:“逼殷识微定下婚约,现在又觊觎起我来了。萧家二姑娘,你见异思迁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旁的女人想得我青眼,至少知道送个羹汤、赠个荷包什么的,你这惹我注意的法子,恕我直言,实在是太过低劣。”

    姜篱:“……”

    他掸了掸袍子,道:“殷家招这等人进门也不嫌晦气。识微,我爷爷老糊涂,把这种女人塞给你,你不敢违抗爷爷的命令,我帮你一回。萧家二姑娘,”他冲她抬抬下巴,“我给你个机会进我行宫做个洗脚婢,谢恩吧。”

    姜篱有些无语,这句话好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

    若是往日,姜篱定会反唇相讥。而今遇上殷雪重和戚心竹的儿子,姜篱鲜见地沉默下来。罢了,同一个后辈计较什么?

    戚飞白见她不语,以为她受自己冷待,心中难过。他不怜香惜玉,反倒越发觉得姜篱讨厌。萧家几乎灭门,这姑娘还能沉溺情爱,当真是没心没肺。

    他正要再多说几句,殷识微却淡淡开口:“戚飞白,噤声。”

    话语简短,颇有威压。

    戚飞白很不满,“我帮你,你竟来斥责我。”

    姜篱不欲同这帮白痴多做纠缠,正要离开。一个殷家子弟急急忙忙跑进来,在殷源流跟前道:“家主,林家老太爷造访山堂,想要同二姑娘问几句话。”

    听见林老太爷来了殷家,萧宁萧宣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殷识微清而淡的目光扫过萧宁萧宣,偏头对底下子弟说了些什么,立时有两个子弟过来,说萧宁萧宣年幼,不必在此迎客。萧宁惶然的目光投向姜篱,姜篱扬了扬手,道:“快滚蛋,不要在这给我添乱。”

    二人三步一回头地走了,姜篱不免多看了殷识微几眼,这家伙是看出萧宁萧宣胆小如鼠,怕他俩在林家面前露了马脚,才把他们支走。

    殷源流还没请林、王两家进来,悠悠的目光先投向姜篱。

    “婚约之事……”

    这厮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若姜篱不答应,林家母女死在萧家姐妹手下的事便瞒不住了。

    姜篱捏了捏拳头,道:“成交。”

    “好,”殷源流一挥袖,“请林老太爷进来。”

    山堂登时涌入一大批修者,一个鹤发老人被众人簇拥着,缓缓步进了殷家屋檐下。老人一身黑绸金线广袖袍,步子沉稳,吐息绵长。姜篱仅仅打上一眼,便看得出此人修为不低,起码是个一品高手。

    殷家下人搬出椅子给林老太爷,他却看也不看,兀自在堂前站定,立时有个修者躬身跪伏在他身后,另有个修者在这人背上铺上宝蓝云锦,老太爷这才徐徐坐下。

    “殷源流,废话我不多说了,”他开门见山,目光盯住了姜篱,毒钩一般冷冽,“这丫头并那两个萧家余孽统统交给我,我立刻就走。”

    “林老弟,你我都是几百岁的人了,有什么事要追着几个无知后辈不放?”殷源流不动如山。

    林老太爷冷冷道:“无知后辈?他们杀了我女儿和外孙女,我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殷源流抚须笑,“这又是从何说起啊?萧家三个孩子最大是这二姑娘,今年才十七。你女儿惊雷剑主是三品高手,她哪来的本事杀你女儿?”

    “雨眠母女追捕他二人途中被杀,就算不是他们动的手,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林老太爷阴鸷的眼转向殷源流,“殷源流,你殷家对这三个余孽极力相护,莫非你知道什么?”

    殷源流敛了神色,“自你踏入殷氏门庭,我殷氏阖门以礼相待。你空口无凭要人在先,出言不逊妄加揣测在后。既然如此,殷家便只能送客了。”

    一旁的戚飞白不明真相,又素来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子,看这林老太爷胡说八道,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抱着剑走出来仗义执言:“林老太爷,我爷爷护着萧家,是因为那萧梨是殷识微的未婚妻。纵然这萧梨德行有亏,你也不能平白给人戴一个杀人犯的帽子。我娘早已颁下谕令,饶恕萧家三人连坐之罪,你一口一个萧家余孽,是不把我娘放在眼里么?”

    他顿了顿,又道,“再说了,林家母女追捕萧家三人,又不是追杀萧家三人,他们干嘛要杀你女儿?你一下死了爱女和外孙女,心中悲痛,我能理解,可你随意攀咬他人,实属你的不对。”

    林老太爷自知失言,沉了沉气。

    雨眠母女是截杀萧家三人时被杀,真凶不是萧家人,便是和萧家有关的人。可截杀萧家姐弟一事乃是孤剑城阴私机密,他不能说出口。

    事到如今,只能扰一扰雨眠的安宁了。

    他眯了眯眼,道:“你们说我空口无凭,正好飞白公子在此,便请你做个见证,我招魂问阴,唤我女儿雨眠的魂魄回来问问,到底是谁杀了她。”

    此言一出,山堂里立时沉默了下来。

    姜篱抱着臂的双手微微握紧,眉宇微不可察地一沉。

    若招魂成功,真相必定暴露,殷家便不得不将她交给林氏。

    如今的她和一品高手相比,差距恍若地与天。届时就算有苍岚神雷,也必死无疑。

    不如先发制人?

    她心念一动,手腕微微一抬。与此同时,一只微带凉意的手握住了她的腕子,她猛地一顿,抬起头,对上殷识微乌浓的眼眸。姜篱与他对视,他的眼眸很静,好像能一下望进人的心里去。

    “干什么?”她低声问。

    他不言,只是握着她的手腕,无声立在她身畔。大袖遮住二人握住的手,没人察觉他们的动作。姜篱用力挣了挣,这厮力气还挺大,姜篱居然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