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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云收起杂念,按管夫人的调息方式调息起来,却发现这和她后世学的调息法几乎一致,很容易便合上了管夫人的节奏,然后便能感觉到丹田处管夫人的手掌那儿有热热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的掌中吐了进来,一股热气流从丹田处渐渐聚集成团,又变成气流开始在身体内行走,急云心中一奇,赶紧集中精力去感受那股热流,只感觉那股热流往下游走,到了足下涌泉穴,又一路往回往上一直流上灵台处,急云却是觉得胸中一痛,气息杂乱,管夫人低声道:“别慌,这是你的旧伤,有暗劲在,我替你化开,等你自己也会运气了,就能完全治好了。”
急云果然觉得那儿热乎乎的,渐渐不太疼了,然后那股热流又往上涌至百会穴后又往下回到丹田,调息运气一周天后,急云只感觉身体热腾腾的,管夫人收了内劲,拿开手,问她:“可有感觉了?这就是运气,刚才我以内劲带你的气息走了一圈,之后你便每日意守丹田,有气感后便往适才的路径行去,渐渐能行满一周天,气感便会越来越强,待气感足够的时候,便能外放,施展招式。”
急云睁开眼睛,看着管夫人,心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居然真的有气功这样神奇的东西!后世为何却没一个人能有这样的武艺了?只能在锻炼身体体魄,挖掘身体潜力上下功夫,管夫人看她眼睛流露出惊诧、崇拜的眼神,第一次感觉到这孩子果然还是个孩子,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你不要太着急,欲速则不达,练气养气,这都是水磨功夫,瑾儿也是练了好几个月才有了气感的,还是我天天带着练的呢,你放心,你天赋聪明,有我带着,一定能成功的。”
管夫人看着急云闭上眼睛又开始调息,气息绵长,心中暗暗点头,这些日子她仔细观察,看她性格沉静,并不急着问长问短,教什么便学什么,扎扎实实,不问为什么,只认真去做,这倒是练气的好苗子,须知道练气从无到有的漫长的水磨工夫,甚至有些人数年无成,白白错过最是白纸一张的年少期,须知人越长大,杂念便越多,而数年没有进展,便越是心急气躁,越是入不了定,没有气感,白白耽误了时间,文不成武不就,因此清微教虽然外门弟子极多,内门弟子也不过百多名而已,无他,有天赋又有毅力的人难找,自己这一支微字,已是数年没有过优秀弟子……如今有了她和阿瑾,细细教好了,不愁这一支起不来,回到父亲那时候的鼎盛时代。
她心中有些松快,便自走了出来在庄子里走了走,雪势已止,地上积得更厚,天还是阴沉沉的,院子角落有几枝老梅,她闲走至廊下看了一回梅花,枝上落着雪,那梅花已开了一二分,破萼深红,幽香更细。她仿佛又想起了父亲笑着对她说:“听说我的阿香最近为了夫婿,正在学填词,也不知能不能就这梅香填一曲词来?”
那时候父亲尚在,他贵为云阳侯,先帝倚重,又为清微教副掌教,武艺高强,文武双全,儒雅风流,朋友极多,因自己快要嫁了,听说卫家那边亲眷极多,恐怕以后拘束了,便带着她过来狩猎,这边近着山,猎物极多,便是冬日,也能猎到不少猎物。他当时笑着对她说今后父女一同驰马试剑,纵酒呼卢的时间可不多了……父亲……果然说的是对的……那家不是什么好人家,可笑自己痴心错付,听说卫小侯爷丰姿洒落,人才出众,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至于吟诗作赋尤其优异,又恐他嫌弃自己整日舞刀弄枪,便收了心,缠着父亲,细细地学了数月的琴棋诗书画,不求精益求精,只求夫唱妇随,又耐了性子把那些闺阁规矩礼节一一学熟,但求不被婆婆妯娌指摘,就连当时来教她的嬷嬷都叹她施礼犹如行云流水,再好没有了……最后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
自己为了他,放弃了那一年的教中晋级大试,自己那一年的功力,早已和父亲不相上下,父亲常常叹息自己可惜不是个儿子,女生外向,不能发扬光大管家。可不是女生外向么,自己生生地扭曲了自己的爱好,只愿得到他的眷顾怜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头戴片玉方巾,翩翩儒雅,穿一件莺哥绿直氅,直氅内衬银红底衣,白绫袜,大红朱履,手执一柄春扇,仿佛当年卫玠之容,依稀昔日潘安之貌,那一股儒雅风流立时折服了她,回去后生生缠着父亲多日,父亲开始虽不同意,说已经给她看好人家,却到底拗不过她,还是应了,父亲出手,自然无往不利,很快卫管两家婚事便定了下来,她满心欢喜的待嫁,以为前边等着自己的是鸳鸯情好的甜蜜日子……最后,却以自己带着瑾儿出走告终,父亲若是知道,只怕心痛万分吧,他千娇万宠养在手中的掌上明珠,自己送上门去给人折辱,还有瑜儿,她的瑜儿,她心头忽然一阵紧,落下泪来。却忽然院门那儿有人轻轻敲门。
她皱了皱眉,摆脱了那些涌上来的不好的记忆,走到门边轻喝道:“什么事?”
门后传来庄头媳妇畏畏缩缩地声音:“禀小姐,外头有一行人说行猎遇雪,错过了宿头,求借宿一晚。”
管夫人心知这后头的龙王山原是狩猎的好地方,想必平时也多有人来借宿,只是如今她来了,庄头只得来请示她,便说道:“让他们在前院歇下便行,都是女眷,我就不再出面接待了。”
那边舒了口气,应了下去了,原来他们这庄子临着猎场,常有达官贵人打猎后途经这里,进来借宿,借厨房做饭的都有,出手豪阔,打赏丰厚,若是管夫人不许他们接待,那他们也便少了一笔收入。
管夫人被她这一打岔,也没了心情追思往昔,自回房也打坐调息去不提。
却说急云细细调息一番,一边念着适才管夫人的气感,一边沉心静气的入定,果然心境空明,思绪放空,丹田处果然有了一丝隐隐的动静!她不慌不忙,不骄不躁地按着适才的感觉去调了许久,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她心中喜悦,睁开眼睛,按这样的进度,她应该很快也能引气下行了,她心情很好,然而这般调息似乎极耗体力,她……饿了。
她站了起来,有些无奈,忽然有些理解那夜卫瑾饿得发慌的感觉,她悄悄走出房门,决定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若是不吃点什么进去,她觉得她都睡不着了。
外头积雪很厚,管夫人那边的房门已经关上了,她悄悄走到门口,拉开门栓,刚要走出去,忽然听到后头有人说话:“你在干嘛?”
急云转头,看到卫瑾披着大氅站在廊下看着她,雪光映着他漆黑的眼眸,他有着往上扬的眉毛,眉眼锋利。真是个小小玉人啊,她心中赞叹,嘴里只说:“我饿了,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卫瑾仿佛眼睛亮了亮,脸上神色却依然很沉静:“我也饿了,我和你一起去。”
急云只好和他一起走去了厨房里,厨房里的灶依然微温,上头温着一锅热水,想是以备不时之需,还有个灶台上温着一锅子的羊肉汤,大概是明天早晨早餐要用的,却没有看到有下人,想是庄子上比较散懒,天冷都去睡觉了。
她在厨房柜子里头找了找,没找到什么方便的东西,都是些食材,需要重新洗了做,太麻烦,剩饭菜都没有了,想是也不敢留给主子吃,都解决掉了,倒是找到一碟子的冷馒头,冻得生硬,急云想了想,可以做个煎馒头片,然后煮点热汤就着喝估计不错,她记得卫瑾爱吃辣的,倒是可以做个羊肉胡辣汤,这汤大师傅教过她,说是冬天吃了暖身子的,做法也容易。
拿定主意了便好办,她找了些调料配菜,居然调料颇全,大概到底是大庄子,都备着,卫瑾站在旁边一直沉默着看着她,看到她刀工极快,倒是咦了一声。羊肉切好后,她弄了些粉皮、豆腐、木耳、香菇、花生米、金针菇一同扔了进原来的羊肉汤里头,撒了些花椒,胡椒粉,茴香,最后调些芡粉,盖上了盖子,卫瑾终于忍不住问了句:“这是什么?”
急云一边在另外个灶燃起了火,架了个锅,一边说:“是羊肉胡辣汤,正合适下雪天喝呢。”一边拿起馒头,一只手持刀,已是极快地切成均匀的馒头片,又敲了两个蛋晃了蛋液,加了些盐,把有些干硬的馒头片浸了进去裹了一圈,锅里油正热,倒是恰好将馒头片一片片的放入油里,一会儿,那馒头片便炸得金黄,香极了,急云洒了些熟芝麻上去,均匀好看,便手快的出了锅,装了两碟子的馒头片,黄灿灿的样子,煞是好看。
一边急云揭开了汤那边的盖子,羊肉胡辣汤那热乎乎的鲜香味就涌了起来,里头的粉条已经煮成透明,急云满意地淋入香醋及香油,找了个大汤盆盛了出来,又给早已在桌边坐下,看着那馒头片研究的卫瑾盛了碗汤,笑道:“可以吃了。”
卫瑾明明饿得很,却仍是看着她也给自己盛了汤,洗干净手坐了下来也开始吃,才用筷子夹了片馒头尝了尝,他从来没发现这冷了的老馒头,居然也可以如此化腐朽为神奇,摇身一变,成为这样香脆可口的馒头片,再配上那口酸辣可口,鲜美的羊肉汤,喝下去空虚的肚子立刻得到了满足,他忍不住狠狠地喝了两大口,身上登时暖了起来,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调息完,到了晚间都极饿,有时候遇上母亲心情好,便出去买些汤面馄饨什么的回来,然而母亲修炼却时常好静,大部分时间,还是自己忍着饿到天亮,如今忽然来了个会做饭的小师妹,他心里不知有多开心。
二人正对坐默默狂吃时,忽然听到门外有人笑道:“是羊肉胡辣汤的香味,调得极好的样子,我就说厨房准有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