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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思各异的早餐过后,白黎本来打算找楚寒谈一谈,但是考虑到自己现在心思浮动,很容易被牵着走,只能是先试着往别处找一下线索,而且目前应该把训练放在最紧要的位置。白黎揉了揉有些抽痛的太阳穴,一夜不得好眠,加上越来越复杂难懂的情势,疲惫可想而知。但是势头不等人,不把问题解决了,只会越来越麻烦。
白黎犹在苦恼着从哪里着手,欧阳和谢林路一路嘀咕着走了过来,看到白黎背靠着墙壁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两人对视一眼,欧阳难得微微有些迟疑的走上前道:“你想什么呢?”
白黎听到声音猝然抬头,看到欧阳和谢林路,口气平淡的道:“想早上说的事。”
欧阳又走进了几步道:“那你想出个所以然没有?”
白黎站直了身子,看了眼他和谢林路道:“毫无头绪,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欧阳出乎意料的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和谢林路是觉得那些事情轮不着我们来烦,反正你们都会解决,当然,虽然想是这么想,我们两个也讨论了一下,其实我们觉得那些东西现在去想也只是捕风捉影,会越来越摸不着头脑,还不如自己变强,反正我们本来就只是想要活下来而已,只要活下去了,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
白黎微微一愣,想着欧阳看似大大咧咧,心思却也细腻。想想也是,他们在这里纠结着一些压根摸不着头脑,而且越理越乱的事情,目前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就算明白,可心思还是会忍不住往那里飘,更何况白雪……白黎用力掐了掐手心,微微的疼痛让她收回了心思。
她看着欧阳和谢林路道:“你说的对,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
谢林路抱着手笑道:“就是啊,不过你还是注意一下吧,毕竟你……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说就算你不想理,我估计其他人也不会让你置身事外。”
白黎微微点了点头,又听到欧阳道:“我们去训练了,你要一起吗?”
“不了,我头有点疼,我想去睡会。”
两人点了点头,欧阳道:“那好吧,我们先走了。”
白黎点了点头,看着两人离开,自己转身回房,她却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只有大脑清醒了,才能有精力去计划接下来的事情。
白黎回到房间就躺下了,抱着被子蜷缩着身子,初始依旧心烦意乱的难以入眠,但是慢慢的还是陷入的了睡眠中。
整个睡眠中,她似乎连着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毫无征兆的开始,然后再毫无征兆的结束,梦里有很多人,妈妈、白雪、父亲、爷爷、罗兰……熟悉的,陌生的,一张张脸都在张着嘴好像在说些什么,可是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她站在一片虚无中,什么也触摸不到,伸手想要抓住白雪的手,猛地触到微微的温凉,顿时从梦中惊醒……
白黎张开眼,从床上立起身来,看到的是一张干净的笑脸,她犹有些怔愣,恍惚间,梦里的白雪的笑脸和他的渐次重叠。等到回过神来,白黎立马抽出手,看着眼前的以赛亚不说话。
以赛亚再次的伸出手想要碰触白黎,白黎本能的身子往一旁缩去,以赛亚却突然轻轻的哼起一段熟悉又陌生的调子,那是白雪最爱拉的曲子,埃尔加《爱的致意》,小时候她听过不止一遍。
白黎的脸几乎瞬间就苍白下来,看着以赛亚的脸半天说不出话,心脏剧烈的跳动,浑身的血液像是被冰封一样,白黎怔怔的任由以赛亚再次拉住她的手,只是死死的盯住他的脸看,一时间一个荒唐的念头出现,难道……他是白雪吗?
白黎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可是为什么她会在他身上看到白雪的影子,为什么他会哼白雪经常拉的曲子,为什么……白黎的大脑被太多的问题充斥,一时间情绪有些不受控制,几乎有些失控的一把抓住以赛亚的领子道:“说!你到底是谁?你到底为什么接近我?白雪……你和白雪是什么关系?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白黎?你在干吗?”从外面听到异响的D突然破门而入,看着白黎失控的扯着以赛亚喊,他从来没有见她这么失控过,整个人身上笼着一层极为明显的戾气。
D扯开了白黎的手,看了一眼有些茫然失措失措的以赛亚,然后一把拉住白黎道:“发生什么事?”
白黎看着以赛亚,然后微微低下头,用手捂住了脸,呼吸仍显得有些急促,D看不到白黎的表情,但是问以赛亚肯定是问不出来,只能是等白黎稍稍平静后再次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黎?”以赛亚有些不安的出声,看着把脸埋在手中的白黎。白黎依旧毫无声息,好一会才重新抬起头,脸色格外的苍白。
D不由皱了下眉头道:“到底怎么了?”
白黎心里一阵激荡,微微平复下来才道:“对不起,我只是有点累而已。”
D明显不信,但是看白黎疲惫的表情又有些犹豫。白黎深深呼吸了好几次,只要一扯上白雪的事情她就会失去理智,她不想因为个人情绪而影响别人,只能等自己慢慢的平静下来。
可是D这时开口道:“我进来的时候听到白雪的名字了。”
白黎顿时浑身一僵,D注意到她脸色有异,迟疑了一下才叹了口气道:“你果然还是放不下。”D停顿了一下,看着白黎道:“我知道白雪和阿姨的死对你是致命的打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白雪还活着,现在的你有勇气站在她的面前吗?你看看你现在的自己,你根本不是我以前认识的你。我认识的那个白黎,虽然说不上多阳光,但是浑身都充沛着力量和希望,永远不会服输。你在我们组精神力不是最强的,但综合能力永远是最出色的,我不知道你学了那么多年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一夕间土崩瓦解,你的理智,你的思想,你的勇气,都随着白雪的死化为乌有。难道你之前活着就都只是为了白雪吗?你自己呢?你的理想,你的抱负,你一切的一切,你都抛弃了?还是你觉得这是对你自己自我惩罚的堕落放逐?”
白黎心里乱成一片,她不想承认也害怕承认不堪的自己,可是内心深处又明白D所说的一切或许都是对的,她确实在以另外一种方式放逐自己,自白雪和母亲死后的日子,对她而言如同死水一般了无生趣,就像整个生命的支柱倾斜倒塌,少时的她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就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她甚至怀疑人的生命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会如此的脆弱?为什么会让她从此脆弱到不堪一击?
送走她们的那一天,她甚至没有勇气去承认那个事实,自欺欺人的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个梦,她宁愿相信那是个恶梦,只要醒过来,就依旧可以看到灿然微笑的白雪和母亲,身边的一切都是原样。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在这种欺骗中度过一生,可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这个伤口一次又一次的被撕裂,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着她残忍的现实。
D的声音再次响起道:“白黎,哪怕是为了白雪和阿姨,你也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白黎脑子里不停回转着各种回忆和思绪,一时纷杂无序,完全不知道该这么回答D的问题,只能是保持沉默。
D看着面无血色的白黎,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几乎又咽了下去,看了眼以赛亚,停了一下才道:“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多信任一下自己,或者是……我。”
白黎瞥了一眼以赛亚,身子有些止不住的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冷,就是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D看着她感觉情况不对,刚要开口,就听到白黎有些低哑的声音道:“我有话和他说,你先出去吧。”
D皱眉看了看以赛亚,再看了看神情似乎恢复冷静的白黎,有些犹豫,却听到白黎再次道:“你放心,我会保持冷静。”
D吐出一口气,走之前还不放心的看了看以赛亚,但是对方的注意力却只集中在白黎身上,他慢慢的退了出去,把被踢坏的门小心的掩好,然后站在门外,想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开了。
白黎拥着被子紧紧抱在怀里,好像这样可以是自己镇定下来,但是身子不可抑制的微微发颤,她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但是心底蔓延着一种彻骨的凉意,分不清是因为以赛亚,还是因为自己对以赛亚和白雪之间那种奇妙的联系,她没办法完全抑制内心的激流。
“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白黎等自己稍稍镇定下来,然后开口说道,说完又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继续道:“虽然这个问题问过很多遍了,但是我还是想再问一次……你到底是谁?”
以赛亚依旧是一副茫然的表情定定的盯着白黎,并没有回答白黎的话,白黎忍着脑袋肆意的胀痛,呼吸有些浓重,越是看着以赛亚心底就越发凉。她支开D就是为了避免他发现自己几乎毫无掩饰的渴望和疯狂,时至今日,她以往死命压抑的疯狂妄想,随着楚寒的诱惑,随着以赛亚身上的谜团,她渐渐的想要放开内心那头叫嚣的猛兽。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受着多少煎熬,她并没有别人所看到的冷静和淡然,她比谁都清楚自己逃避背后的那种极端疯狂的念头和渴望。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疯狂和不可思议的,那么她的想法就算再跳脱,在这里也未必不可能。楚寒没有说错,她想妈妈和白雪复活,但是她一直不承认自己有这样的渴望,因为这完全打破了她平静的伪装,她一直以为的梦境泡沫被戳破。接受她们的死亡,并且要面对或许可以再次见到她们的一个海市蜃楼,如果这个希望再次破灭,她会不会真的就彻底的疯了?
各种奔腾的思绪冲击中,白黎竟然慢慢的平和下来,她放开被子下了床,站定在以赛亚面前。白黎死死盯着以赛亚的眼睛,似乎要透过他看到别的什么人,过了好久才出声道:“既然你不说,我也就不问了,但是我一定会找到真相的,不管是你,还是白雪的事情。”
声音放的很低,像是对以赛亚,又像是对自己的说的,说完后稍稍停顿了一下,白黎深吸了一口气,清凉的口气涌进胸腔,稍稍平复了内里的郁结,然后脸上浮出奇异的表情道:“所有人都期待着我振作,所有人都希望我变强,可是我为什么要去应和别人的期望?”
话一出口白黎自己也愣住了,原来她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自私,可是这个样子不就是最真实的她,怕受到伤害所以封闭自己的内心,刻意冷清不去过于在乎其他的人和事,她自己一个人活在狭小阴暗的世界里,渐渐的把自己逼向忘却的边缘。可是现在的她如同被注射的卡洛因,开始止不住的想起刻意被自己遗忘的种种,被压制的渴望疯一样长了出来,活着渐渐的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煎熬。
就在白黎陷入一种自我厌弃和无措中,以赛亚慢慢的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十字架项链,上面缀着细碎的美钻,白黎的身子如遭雷击,瞬间僵立字原地,如果之前以赛亚哼的曲子是个巧合,那么这条项链几乎奠定了白黎所有的猜想。这条项链是白黎送给白雪的生日礼物,是她在完成第一个任务后,拿的第一笔钱买的。
以赛亚见白黎毫无人色的脸,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看项链,又看了看白黎,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好似这个礼物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效用,白黎并没有因此放轻松。
白黎在最初的怔愣之后,木着脸拿过了那条项链,几乎机械的摩挲着十字架的吊坠,视线再次集中到了以赛亚的脸上,似笑非笑的道:“我刚觉得没有生存的理由,你就要给我一个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求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