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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知秋淡淡地问外面的人:“离吉时还有多久?”
唱礼的李先生道:“马上就到了,真是急煞人!若是错过了,可怨不得在下。夹答列晓”
“先生,吉时为大,还是过门三礼为大?”
所谓过门三礼:下轿、登门、入堂。下轿时,新郎踢轿迎新娘;登门时,新娘要先跨过火盆;入堂比较简单有爱,一对新人相携进入礼拜的大堂,也有地方是新郎等在大堂里,新娘独自进门,风俗各异。总之,都是为了辟邪祈福。
李先生想了半天,才道:“错过吉时,这亲就结不成了,还会遭天谴,应当是吉时为大。”
冷知秋道:“既然如此,妾自踢轿门,自过火盆,自入大堂。”
等过了两年之期,她再自己离开,回到冷家,倒落得干干净净,也算有始有终,前后一致。
围观的人都惊住了。
没有新郎,没有项家任何一个人,轿门打开来……负责燃放炮竹和吹奏乐器的人都呆呆望着,不知该不该行动。
他们眼睁睁看着新娘子抱着压轿的箱子,款款步下花轿,转身踢了两下轿门,一抖裙裾,甩开一路尘嚣,却是暗香怡人,那身娇红衣袂流水般挥洒,如花绽放,属于女子的潇洒,随着这隐约的香气和一片嫣红的颜色,迷乱了世人的眼。
冷知秋微微抬起喜帕一角,仔细看了看火盆的距离,对于她来说,穿着这身繁琐的衣裙,要跨过去还是相当有难度的。
她正抬脚半尺高,腰上突然一紧,还未回过神,后膝弯上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往上托,人便脱离地面,悬空而起,被一个人横抱在怀。2
那怀抱如此陌生又张扬,气息瞬间弥漫覆盖,生生封印了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她定了定乱跳的心,这才闻到一股奇特的味道,像阳光般温煦,带着青草和野花的清香,又有些海风般的淡淡咸味。
咦,为什么会有咸味?
一阵风来,红盖头差点被风卷走。
她急忙伸手捂住,却在那一瞬间,瞥见了一张侧颜,明明肌肤呈略黑的麦色,却丝毫不影响那月华珠辉般的惊艳!线条不是很刚硬,但绝不柔软;眼角细密而长的睫毛,形成一道摄人心魄的弧度,嘴角稀薄的弯似乎含着笑,却没什么温度。
如果那一眼的容颜是划过天际的流星,那流星竟仿佛是黑色的,黑得出奇的耀眼,狷狂、魅惑、神秘,来不及探究,早已惊鸿掠影而逝。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在倒抽凉气,有人在稀溜溜擦着口水,更有人在喊:“宝贵!宝贵!”
(那分明就是一票脑残粉丝=。=)
这就是传说中、她的夫婿——项宝贵?
好奇、惊艳、没看清楚……还有一点莫名其妙的遗憾,为什么遗憾,一时她也想不明白。
颠簸中,她知道,他抱着她跨过了火盆。
在陌生人的怀抱,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似乎硬实却不硌人的异性胸膛,热度和挤压感传来,她僵硬着腰身,惊恐地想:完了!好像……不仅仅是并排躺在床上睡觉的问题!
“娘子,我伤还未好,抱不动了,小心。”
一个略带点沙哑的嗓音,但又清晰分明,仿佛一阵风吹拂在耳畔。
随着话音落,她身上的所有支撑突然消失,腾一声掉在了地上,双脚来不及站稳,竟一屁股坐倒在地。
轰一声,宾客齐齐哄堂大笑。
没有人来帮助冷知秋站起。大家都在看好戏。
身旁的人似乎蹲了下来,在她耳旁悄声道:“二百二十二两八钱银子,果然很沉。”
冷知秋的屁股摔得有点疼,但耳畔的话语却让她更难受——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厮竟如此市侩、贪财、小气!
罢了,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
她扶着箱子站起身,也是用极低的声音道:“无为梦里爱金银,王侯眼中皆粪土。夫君你——好大的胸怀。”
这反话嘲讽,听得项宝贵笑了起来。他先挖苦她,她却把他践踏得更无地自容,偏偏随口就是诗句,听着怪好听的。
“那么,娘子眼中的金银又是什么?”
总不会是粪土吧?一个精致到他难以想象的女子,眼里怎么会有粪土这些脏东西?
“多了无益、少了又不可,夫君你说那是什么?”
“钱。”
“是了,知秋眼里,钱就是钱,最公平之物,也是最不公平之物。我与姆妈有过约定,夫君若是再提银钱多寡,只会叫人低看。”
项宝贵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一分。“嗯,见识见识,果然如老娘所言,是个厉害媳妇儿。”
两人边说边走,对话声音都很轻,只让对方听到,旁人却不知他们在窃窃私语什么,只因新郎面带微笑,双眸闪闪发亮,就猜测两人在说的是什么情深意长、你侬我侬。
要进大堂行礼的大厅,先跨一道高高的门槛。
新郎温柔的伸臂扶住新娘那杨柳细腰,齐齐迈步,跨了进去。
无比协调、美好、比翼双飞、心有灵犀……
这真是羡煞旁人的一幕。
站在一旁的桑柔咬着唇,眯着细长上挑的眼,指尖狠狠掐住袖子。
冷自予气喘吁吁跑出来对她喊:“要来不及了,桑姐姐,你快去后进院子找找表舅、表舅母吧!”
他现在是外男,出门前,冷景易嘱咐过,不准他再进项家后院,以免有伤风化。
桑柔虽然不明白这一层,但表少爷这半个主子都大声吩咐了,她怎么能公开违抗?只好应声去找项文龙夫妇。
李先生喊:“吉时已到——!两位新人,佳偶天成,先拜天地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