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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赵相如撑不住先打破了寂静:“已用印信调集了兵马,纵使你受伤的消息传了出去,也不必担心有人趁机作乱。”
赵义的目光仍旧停留在她光洁的脸上,岁月和辛劳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也无从分辨她的喜怒,他许久没有开口,喑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盖的虚弱:“你竟是不问我好与不好。”口气淡淡的,虽仍是骄傲,到底胳膊拧不过大腿,竟有些怨怪的意味。受了重伤方才清醒,刚一睁眼不是嘘寒问暖关心他的身体,而仍旧只谈公事,赵义多少有些受不了。
赵相如看着他意味分明的眼神,心底清楚得很,但嘘寒问暖可不是她惯作的事,即便是此刻她想问,也问不出口。冷血太后当了这许多年,并非完全因为她真的冷血,更有许多原因是她说不出口。就是这样的眼神,莫名让她心底揪了揪,仍旧不说话。
赵义见她死抿着唇,知道这番是别指望有什么突破了,叹了口气,接她上面的话道:“这些时日你多费心了,都城中有这些人在,我一直很放心,必不使有心人生乱,过两日我便回去。”
“你重伤在身,还是养病要紧,不急在一时。” 以赵相如的想法,现下能回邯郸是最好的,有他在,人心便能定下,但他的伤势却还不宜移动。坐马车一路颠簸辛苦,他伤口正在愈合中,若是崩裂开,着实是得不偿失。犯不上冒险,稳妥为上。
赵义其实也没真想动,见赵相如言语中流露之意,心底一阵满足,眼睛里便带了点笑影:“是我失了防备,竟让你遭了这样的罪,钱昱可还听话?”
赵相如倒没心情关注钱昱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小九九,略一点头后将自己在他受伤期间所做部署并讯问俘虏一事略说了说,又道:“这次遇袭你心中可有计较,究竟是什么人下的手?”什么人与他有仇,他应该最清楚不过。
“你如何看?”赵义却反问一句。
赵相如倒坦然,将心中怀疑一一说与他,又道:“表面上看是游侠,背后势力实难定论,兴许与钜子令也有千丝万缕的干系。”
赵义听她所说与自己怀疑相差无几,便知道她并没有藏私,加之将俘虏的情形与判断两相对照,已经猜了个j□j不离十。欲刺杀赵义,即与他有利益瓜葛,便从有杀人动机的人中寻觅;派遣游侠行凶,表示此人不欲表露身份,但又能与他们有所来往;游侠行凶而又不知所杀之人身份,可见幕后主使之人对其掌控力有限,亦或是不信任他们。且两个俘虏也说,不过是老大受了买主的钱,因此才会接下这桩买卖。这些人长期流连在赵魏边境,又是墨家最底层的弟子,接受门派任务的可能性极低。倘若是墨家巨子派人暗杀,这些游侠不会一无所知。最有可能还是来自赵国内部的矛盾。
赵义与赵相如的思路不同,赵相如是根据观察和现有证据找出嫌疑最大的那个人,框定为凶手。赵义则是用排除法,在证据不足的时候,他将可能性小的嫌疑人先排除掉,最后剩下的答案离结果必然不会太远。
不过这一次,虽然两人思考的方法截然相反,但最终得到的答案却空前一致,剥去事件的层层外衣,最后嫌疑都指向一个人:赵郝。
赵相如咬牙切齿,此人与他作对了许多年,先前她杀了郝的嫡子,却没能伤了郝分毫,令她心有不甘。深深后悔当初若是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他杀了,现在倒也省了许多事。想到此不禁冷笑:“你的好叔叔,想不到也有刀兵相见的那一天。”都是你纵容的结果。
赵义心知前番种种过节,她心里总有疙瘩,不好与她强辩,却是面色冷峻:“他迫不及待动手,想来必是忍耐不住,倒也好。”
赵相如听他说的轻巧,不禁斜了一眼道:“这也叫好事?赵郝反水,恐你王位不稳。”
“我正想着如何治他,毕竟是王族,又是长辈,轻易不好下手,教人瞧见了容易生事。一准儿一群老贵族要到我面前哭诉,我也头疼。他却自己送上门来,岂不是好事?至于王位稳固原不在他。”帝王权术原就不会维系在一人身上,何况赵郝被赵相如架空多年,所依仗的除了背后的墨家势力,就只有先辈留下的尊贵身份,说穿了,吃老本而已,早就远离了国家的政治中心。即便赵义当初利用过他,也只是单纯的利用而已,之后并没有授予什么实职,这也是赵郝与他翻脸成仇的原因之一。
“既然你已有打算,便好好谋划,切莫百密一疏。” 赵郝此人与她作对多年,父死子丧,几乎算是家破人亡,他自己尽然是毫发无损,可见他自己也算是个狡猾的人物。既然赵义下定决心要除掉郝,她便乐见其成。天底下再没有谁比赵相如更想他去死,因此出言提醒。
赵相如出门后,赵义将钱昱召来,问明情况,又如此这般吩咐妥当。钱昱听完抱拳,领命而去。
赵义随后就在列人安心养病,也没急着赶回邯郸。这一躺就到了仲夏,天气正是最热的时候,偏这一次比往年不知热了多少,连屋外的知了都有气无力的叫着,人更是恹恹的。赵相如饭也不大吃得下,略动动就是一身汗,又怕赵义因为天热伤口发炎,给寻了个背阴通风的屋子,每日给他擦身子、换药,赵义躺着也无聊,时时与她说话,赵相如看心情也回个几句。便是这样的光阴赵义已经是大大的满足了,果然在她面前装柔弱比用强好么?
总算在她的精心照料下,赵义能够下地走路了,他年轻,身体底子又好,恢复起来堪称神速。医师很是高兴,连夸他是神灵庇佑,只说还不能骑射,其他都没什么大碍了,赵相如想着自己连日来的操心,不禁松了口气。但也因此事,心底隐隐生出不安来。赵义无子,这次是他幸运逃过了暗杀,倘若再出一次这样的事故,亦或是天不假年于他,那么赵国将群龙无首,所谓的强盛也可能在一夕之间崩塌。现在她是彻底理解子嗣对于一个王国的重要性了,现在的赵国看着蒸蒸日上,却是根基不稳,倘若有人“釜底抽薪”,杀了赵义,这个国家便会从高位跌落,被周围虎视眈眈的强国吞得渣都不剩,秦国不就是么?
邯郸最近一些时日有些不平静,对时局稍敏感些的人都会从中嗅出不同寻常的味道。原本分封在各地的贵族突然像商量好的一般齐齐来到都城,且每个人都带了数量不少的武装部队。贵族一般情况下都待在各自封地,除非有国君继位、祭祀神祗、对外用兵这样的大事才会被召入城,毕竟大部分人路途遥远,许多贵族年纪也不小,领的也不是实职,平日里都在自己的封地吃喝玩乐,当“土皇帝”,要多快活有多快活,此番突然齐聚邯郸,颇有些山雨欲来之感。
庞援不知道孔平和韩守怎么想的,至少他觉得压力山大。大王不在都城,知道这件事的没几个,他算一个。按说赵王应该对他是信任的,可都城这是要出大事的节奏,这些贵族不会没事闲着跑来找赵王唠嗑,肯定是有什么共同的目的,从前几日赵义来信调兵的情况看,这些人来者不善。虽然他手上有兵,但这些贵族的势力都是盘踞在赵国百年以上,有些甚至在晋国时就说大族,莫要说什么民贵君轻,他们才是赵国统治的柱石,甭说他一个小小的将军,身为国君的赵义都得罪不起。
庞援那个急啊,好在他不笨,去找了孔平和韩守,这二位深得赵王倚重,从他们的行为里或可窥知赵义的想法。他仔细观察了这两人,大批贵族往都城来,他俩一切照旧,面上一点惊慌的模样都没有。庞援觉得以孔平的能耐,贵族们的举动赵义肯定看在眼里了,必是有了决断才让自己带兵驻守邯郸,遂定了心,只管安心带兵。
都城的不安气氛很快传到了周边几个城池,赵相如自然也听到风声,心里一动,便寻到赵义这来了。
“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吗?”赵相如嘴角似笑非笑,赵义不用看只听这口气便知她心里多少有些计较,苦笑道:“我也是从他们出发时才得到的消息,不过三两日的工夫。”见赵相如并不大信,又道:“都城不大平静,此事不便回去。”
赵相如继续眄视他,赵义正色道:“贵族们趋之若鹜,恐有人兴风作浪,此时不宜身在其中,且先待他们将水搅浑,我才好趁势捉鱼。”他这番话已是将自己接下来的举动挑明,赵相如冷笑一声:“你要欲擒故纵,我自不会拦你,箭伤也是你自己领的,既然早知有这番意外,又何须惺惺作态将诸事托付于我?怎么?口口声声说满心皆是我,却还放心不下要试探吗?”
赵义心底一沉,坏了,教她发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各位,前段时间生病加上电脑坏了,更新停了一段时间,也没跟大家说一声,很抱歉。我知道这几个月我在写文上没有严格要求自己,更新速度太慢,我检讨。我不希望自己虎头蛇尾,文章已经到了后半程,希望自己也能保持状态。谢谢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