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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儿撞上樊离,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她看樊离今日穿了身冰蓝色锦袍,头上束着紫金冠,一付风流倜傥的样子,心里暗骂:你便是再怎么打扮也是衣冠禽兽,有那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把自己的心洗白了正经!
爽儿不想搭理樊离,于是退到一边,想着等他过去自己赶快回去补觉。
樊离却是不慌不忙,爽儿退开他便跟了上去,待把爽儿逼到过道的角落退无可退,樊离上前一步,伸手捏住了爽儿下颔,迫着她将脸迎起来面对自己。
早上的阳光冷冷清清的,照在爽儿脸上,她原本清瘦下去的脸庞被笼在那层光晕里,看上去显得更小了,唇色也是淡淡得,近乎于透明。樊离微眯起眼睛,看着那双仍旧漆黑澄澈却难掩疲惫的眸子,唇角慢慢勾起来,“怎么样,值夜的滋味不错吧?”
爽儿的瞳缩了一下,她用力甩了甩头,却没能挣脱开那只钳制她下颔的手,于是握紧了拳,狠狠瞪着他,“谢侯爷关心,夜里清静,奴婢自己一个人挺好。”眼睫微微抬起,黑亮的眸子直直看进樊离的眼睛里,“这府里戒备森严,进不来禽兽,奴婢待着安心的多了。”
“是吗?”
樊离淡然反问,指腹摩挲着爽儿下颔,感觉到那里都尖得有些硌手了,唇角的笑意变得更深,“其实做了本侯的女人便不必受那么多苦。你这样嘴硬无非是强撑着面子,只是面子哪有性命重要,倒不如……”
樊离停住话头,指尖在爽儿的唇瓣上慢慢碾过,让那苍白的唇上染了层艳红,似盛放的蔷薇,既妖艳,又诱惑。
爽儿恨不得把那根可恶的手指咬下来!
她偏了偏头,躲过那人的手,目光像刀子一样的看着樊离,“侯爷这是要强迫爽儿还是劝说爽儿?若是用强,您不必说刚才那番话,这府里的女人只要您想要,哪个能逃的了?若是劝说,那就要看我是不是愿意!我若是哪天自己想明白了愿意了,自然会从了您,服侍的您舒舒服服。侯爷您是想学那禽兽用强,还是等一个女人心甘情愿,这二者的层次可是高下立见了!”
樊离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他自然听得出爽儿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在激他,让他顾及面子不强她而已。樊离心里冷笑,你这样的女人我碰都不想碰!之前强你是因为那样会让你痛苦,但若能让你主动求我抱你,那必然会让你更痛苦,我倒要看你能扛到什么时候!
樊离的唇角慢慢扬起,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好啊,本侯就等着你的心甘情愿!”
放开了钳制爽儿的手,对着她意味深长的一笑,转身走了。
爽儿的唇被那人的手指磨的火辣辣的疼,她站在原地,看着樊离的背影走远,心里的恨像火一样熊熊烧着:禽兽,咱们两个以后谁求谁,还不一定呢!心甘情愿,你这是做梦!
回到房里,爽儿顾不上脱衣,直接扑到床上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爽儿再醒来时看到外面天色半明半暗的,也不知什么时辰,身上倒是轻松了不少。
爽儿起身,石榴刚好推门进来,冲着她一笑,“醒了?你这一觉可真是长,我以为你要睡死过去了,差点就要去叫大夫。”
爽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见石榴手里拿个食盒,里面盛着清粥小菜,忙过去帮她摆在桌上,两人围着桌子坐下吃饭。
爽儿边吃边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石榴答了句“晚上”,爽儿点了点头,“原来我睡了半天。”
石榴的眉抬起来,“半天?你是从昨天白天睡到今天晚上好不好?”看着爽儿苍白的小脸摇摇头,“二夫人用人也太狠了,几天不让人睡觉的连轴转,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爽儿听石榴说了,才知道这已是隔天的晚上了,幸亏昨天金氏准她一天假,再加上她之前替那个丫环的一晚,正好两天,但是今晚是又要当值受苦去了。爽儿想到晚上难熬,不禁皱了下眉。
石榴侧着头看她,“你是侯爷带进府的人,按理应该留在侯爷身边,怎么归了二夫人呢?其实……”仔细打量爽儿,“侯爷对他身边的女人都不错的,几房夫人都是锦衣玉食,使奴唤婢,你长得这么俊俏,若是去求求侯爷……”
爽儿听出石榴话里的意思,忙摇头打断她,“我到府里只是做奴,又不是出卖身子;我倒是宁肯苦些,也不会用这种法子去换舒服日子……”爽儿想着昨日碰到樊离,那人一付笃定她会向他服软邀宠的样子,心里就是一阵恶心:她早就恨死他了,就是再累再苦,也不会去求他!
突然又想起一事,爽儿看向石榴,“我这几天在二夫人房里值夜,怎么……从来没有见侯爷过来?他不是最宠爱二夫人吗?”
她倒是不关心那禽兽的床笫之事,只是得要他过来,她才有机会发现他的弱点好打击他。她值夜的这三天,都没见到樊离,昨天樊离倒是去了金氏那里,但那时已是白天了。
他不与金氏同房,难道是又有新欢?
“这个呀,说来话长。”石榴神神秘秘的看了爽儿一眼,屋里虽然没人但她还是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才说,似乎是怕隔墙有耳似的,“侯爷以前确实是最宠爱二夫人的,不但二夫人,其他几位夫人,还有府里稍微有点姿色的丫环,凡是侯爷看上的,都被侯爷得手了。只是一年前,侯爷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死了,二夫人在他身边服侍了好久,才慢慢缓过来的。侯爷病好之后,待那几位夫人依旧很好,却不和她们同房了,说是因为之前太贪恋女色才染上那场病的,所以要禁欲——这不都禁了一年了。”
禁欲?
爽儿突然很想骂人,又很想和石榴对质一下她口中的那个人和自己知道的禽兽是不是同一个人。
她这一年来被这禽兽折腾的死去活来的,他禁欲?
简直没天理了!
爽儿觉得那禽兽可真是会装,越是这样,爽儿越想当众揭开他的面具,让大家知道他是多么的人面兽心!
爽儿闷闷吃过饭,看时候已经不早,和石榴打过招呼,便又去了金氏房里。
刚走到外屋,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爽儿对酒在行,一闻就知这是好酒,立时来了精神,推门走了进去。
开得门来,却见金氏满面怒容,正让崔妈妈使劲拧地上跪着的一个丫环的脸。那丫环一脸的泪,半边脸都被拧肿了,却不敢躲,只是呜呜哭着让崔妈妈拧。在那丫环不远处的地上,散落着一地瓷器碎片,周围湿了一片,酒香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爽儿不知出了什么事,知这金氏刁蛮,也不敢贸然上前自己惹晦气,便垂着手站在门边。
金氏一抬眼见了爽儿,眸光一闪,命令道,“你过去,给我拧她另一边脸!”
爽儿见那丫环跪在地上,浑身哆嗦得筛糠一般,哭得十分可怜,便有些不忍,想了想,含笑走上去行个礼,“夫人何必和这丫头置气,当心气坏了身子。她做了什么您告诉奴婢,奴婢给您好好教训她!”
金氏冷冷哼一声,扬声道,“这该死的奴才,侯爷的生辰就要到了,我千辛万苦得到一坛好酒想给侯爷当寿礼,结果今日被她给打碎了!”
原来是为了那禽兽的生辰!
爽儿想起之前柳乘风曾经也得过樊离的酒,想来樊离是个爱酒的人,所以金氏才投其所好的要送酒做寿礼讨他欢心。又一想酒色不分家,那禽兽既爱酒,就少不了好色,这整个侯府的人都被他给骗了!
知道了缘故,爽儿心里有了主意,她微微一笑劝慰道,“夫人不必着急,不过是一坛酒,打碎了再找一坛就是了,何必因为这个生这样的气。”
金氏柳眉一挑,“再找一坛?你这是随口胡说了!这酒是酒庄私存了多少年的珍品,只此一坛,打碎了就再没了!半个月后就是侯爷生辰,这么短的时间你让我上哪去寻同样的一坛酒来?”
言毕恶狠狠瞪着爽儿,心想你这是明知我办不到,成心给我出难题,难道是想看我笑话?
爽儿一看金氏的眼神,就知她是恨上她了,心里暗叫不好,忙解释,“夫人,奴婢不是随口胡说。奴婢家里就是酿酒的,自幼厮混其间也会些酿酒的技艺。奴婢知道个方子,只需十日就能酿出极好的酒。奴婢想着,若能再寻一坛酒来补上固然是好;若不能,奴婢不才,愿意为夫人酿一坛酒,献给侯爷做寿礼。”
金氏见爽儿娓娓道来,十分自信,丝毫没有慌张的样子,不禁有些狐疑的看着她,“你会酿酒?你原来是哪家酒庄的?”
爽儿自然不能把程家的名号说出去,随口编个名字说了,又道,“夫人,奴婢绝无虚言,而且这酿酒的方子是祖传的,还没有哪家酒庄能酿的出来,侯爷尝了必定喜欢!”
金氏听爽儿这样说,不免有些动心。她想着这逍遥侯现今不近女色,只是爱酒,若她能在他生辰那天献上一坛美酒,必然能在其他夫人中间拨得头筹,那逍遥侯便会更宠爱她了。
只是,这丫环说她会酿酒,不知是真是假,若到了日子她酿不出酒来,让她当众出丑就不好了。
这样想着,金氏淡淡瞥了爽儿一眼,“侯爷对酒可是挑着呢,你要是到时候酿不出来,或是酿的酒让侯爷不满,可别怪夫人我不留情面!”
“夫人不必多虑,奴婢会在这十天里加紧工作,到时候必定酿出一坛好酒来!”爽儿说完,又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一张纸,展开递到金氏面前,“这是程家酒庄的酒票,凭这个可以在程家酒庄兑换最好的陈年老酒一坛。若十日后夫人觉得奴婢酿的酒不好,便拿这个去程家领酒去就是了。”
发行酒票是彼时国内酒庄通行的作法,凭票可以兑换相应的酒。爽儿这酒票可以兑换程家酒庄里最好的美酒,是出阁之前她娘刘氏给她做陪嫁的。爽儿一直留着舍不得用,今天却是不用不行了。
金氏见爽儿说得笃定,又见了京城里著名的程家酒庄的酒票,一时脸上的神色也和缓下来了,对着爽儿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就姑且信你一次,一会儿崔妈妈领你下去,需要什么尽管对她说,务必在十天后给我酿出一坛好酒来!”
爽儿微微一笑,“夫人放心,奴婢定然尽心去做。”抬起头,脸上现出为难的样子,“只是这酿酒费时费力,奴婢要一直在旁边守着,这值夜的差事……”
金氏摆了摆手,“现在酿酒要紧,谁还用你值夜了,你下去专心准备,这几天都不用过来了!”
“奴婢遵命。”
爽儿唇角隐隐现出一丝笑意,又施了个礼,这才转身随着崔妈妈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