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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离没想到脸上的人皮面具竟然被爽儿抓下来,一时也愣住了。
他恨这贱人对他存了杀心,正要好好教训她一番,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是面具骤然被揭下,将他一直隐藏的身份暴露出来,这可不在他算计之中。
爽儿瞪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天在庙里虽然只是一瞥,但那人的样子她还是看清了的,尤其樊离长得又是浓眉修鼻,面庞俊美不俗,任谁看了都会印象深刻,这付容貌世间少有,她绝不会认错!——怪不得那日在庙里一见之下,就觉得他的眼睛怎么那么熟悉,但是回来反复的想,又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样一双令她害怕的眼睛。
却原来……
可是谁又能想到,贵气逼人的逍遥侯,竟会背着人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来!
爽儿心潮起伏,樊离却也目光闪烁不定;两个人一时都止了动作,只看着对方,各怀心事。
当是时,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堪堪跑到门前,将门一把推开。
爽儿一惊,猛的转头看向门口的人,眼睛瞬间瞪大了——柳乘风站在那里,面色前所未有的阴沉!
爽儿呼吸一滞,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事情已经坏到不能再坏,让她发现那个禽兽竟然是逍遥侯已经超出她的想象范围了,现在又被自己的夫君撞到他和她……
刚才真不如直接拿剑自尽算了,至少还能落个贞妇的名声,现在这可怎么好!
樊离抬头看到柳乘风,也是一愣,不过他比爽儿要先反应过来,片刻后低低哼了一声,他推开怀里的女人,沉着脸下了贵妃榻。
站起身,慢条斯理的整好衣服,这才步履稳健的走到柳乘风面前,瞥他一眼,擦着对方身子走了出去。
爽儿见樊离被柳乘风撞破这种事,竟然丝毫没有愧意,还大摇大摆的走了,心里对此人的无耻又认识深了一层;她的目光转而望向门口那个人,觉得满心里又害怕又委屈,还有很多愧疚,然而自己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柳乘风微皱着眉,深深看了爽儿一眼,那目光极其复杂,像是痛苦又像是包含了别的东西。爽儿被那目光烫得心头一颤,想要深究,柳乘风却转身快步走了,听声音,是追樊离去了。
待柳乘风走的远了,爽儿僵着的身子才骤然软了下来,好像整个人被抽掉筋一般,几乎支撑不住,脱力的倚在贵妃榻的靠枕上。
完了!
爽儿低头看着自己敞开的襟口,露出一抹娇嫩的酥胸,上面还留着被樊离揉弄过的红痕,几缕零乱的青丝垂下来,粘腻腻的贴在胸前,愈发显得那里的肌肤洁白似玉。
刚才樊离和自己的样子,任谁看了都知是怎么回事了,柳乘风也不是傻子,只怕樊离若不是逍遥侯,现在已被砍成零碎了。
那她呢?
柳乘风会怎么处置她?
想到听说过的那些与人通奸被捉的娼妇的下场,爽儿不禁打了个冷战。
——浸猪笼似乎还算仁慈的,至少解脱得痛快;最可怕的是有那种阴狠的刑罚,不让你立时死了,活着受足了罪,再一点点的被折磨死,那……
爽儿不敢再往下想,越想越心惊胆战。刚才想杀樊离,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后的一时之勇;到现在,勇气早随着冷汗流光了,就只剩下怕了。
……
“你太不了解男人了,你让他戴了绿帽子,他还能让你活着?……”
……
樊离就是个男人,一个自私冷酷又可耻的男人,所以他说的话,虽可恨,但必定代表了一部分男人的心理。
爽儿想起柳乘风刚才的样子,觉得自己这次凶多吉少。
门外再度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慢慢走进来,到贵妃榻前,停住。
爽儿垂着头,死死盯着眼前的那双黑色的官靴,一动也不敢动。
还是柳乘风先开了口。
他将一碗茶水递到她面前,“喝点水。”
爽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喉咙干疼的厉害,她抿了下唇,接过那碗茶水,喝了。
柳乘风一直盯着爽儿,待她将茶喝完放下茶碗,才问,“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爽儿的眼睫颤了下,她缓缓抬起眼帘,看着柳乘风,慢慢摇了摇头。
没什么可说的。
说什么都是错。
爽儿刚才已经想明白了,柳乘风不会因为这种事与樊离撕破脸的,他们二人,一是上司一是下属,而她不过是他的一个侧室,该怎么做,谁都清楚。再说,柳乘风不是一个人,他还要顾及柳府上下几百口的性命,即便真恨樊离,他也只会把这恨埋在心里,不可能为了她现在就去动逍遥侯,让那些人陪着一起受死。
刚才柳乘风追出去,现在一个人回来,樊离定然是已经走了;看柳乘风衣裳头发一丝不乱,他说不定连樊离一个手指头都没碰就让他走了。而樊离,走之前必定会有一套说辞,无非是为自己开脱,说她勾引他一类的;柳乘风信不信,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但是,不管柳乘风信不信,她和樊离之间,如果有一个是该死的,那只能是她。
她不怪柳乘风,只怪她自己犹豫太久,没能早点动手杀了那个禽兽!
爽儿看着面前的男人,突然觉得有点想笑。
她想起不久前,他陪她回门,那时她多么风光,连她自己也以为真的可以就此翻身了,可以庇佑她娘,可以让那些曾经看低她欺负她的人今后都不敢再轻视她;结果呢,一转眼,她就从九重天狠狠跌到十八层地狱,摔的那么惨,连骨头渣都剩不下来。
——真是连骨头渣都不会剩。
她不但人死了,名声也毁了;他爹估计要气得半死,而她娘……
爽儿想笑,动了动嘴角,眼里却溢出一滴泪来。
柳乘风一直看着爽儿,她抬起头时,颈间有一道新鲜的红痕,是被那条红绳勒的。柳乘风盯着那道红痕,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裂了道口子一样。
他很想帮她,在不久前还在心里说要保护她,但现在看她这样无助绝望的样子,他却连碰她都不能,还要狠着心把她推出去。
“我这府里不能再留你了,你走吧。”
爽儿眸光一闪,睁大了眼睛看着柳乘风。
“你要回娘家吗?我可以写一封休书。”柳乘风极缓慢的说着,语气和面孔一样平静。
爽儿的眼睛愈睁愈大,她愣愣看着柳乘风,似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直到柳乘风从身后拿出薄薄的一张纸,递到她面前,“这个你拿着,这上面说你我秉性不合,二人皆无过错,算是和离。你家人见了这个,应该不会为难你。”
爽儿的目光呆呆的转过去,看到纸上的字,突然好像被烫到一样,全身都哆嗦了一下,“不,我不回去!”
她既已嫁人,程家就当她是泼出去的水,他让她以下堂妇的身份再回去,受那些人的白眼排挤,不如直接让她去死!
程家,她是无论如何不会再回去了!
“那你……”
“夫……将军,妾身对不起您,谢将军大恩饶妾身性命,但我不想再回娘家!妾身也已没有面目再出现在将军面前,只抖胆求将军,放妾身出府,让我自生自灭!”
柳乘风深深看着面前的女人,垂在身侧的拳慢慢握了起来。
他当然明白她不肯回去的原因。他上次已看出程家人势利,她若回去日子必定不会好过,但再不好过,也强于一个女子孤零零在外面抛头露面,这其中的苦,她可知道?
……你又何苦那么倔强!
“……娘家那里,求将军不要告诉他们,尤其不要告诉我娘!……妾身出嫁之前曾身染怪病,不得见人,他们若问起来要见妾身,就说……就说妾身那怪病又犯了,仍旧不得见人。待过得几年,我娘她……故去了,您就告诉程家,说我那病久治不愈,也去了。这便了了……”
爽儿声音打着颤,但仍强迫自己把那些话完完整整的说出来。她知道她太贪心了,柳乘风饶她性命已是万幸,她居然还要他帮着守住这桩丑事!
可是,眼下她除了求他,又能求谁?
反正她已经对不起他了,就让她欠他多一些,然后……这辈子已经许给萧义山了,就让她用下辈子来还!
爽儿说这番话时一直低着头,她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脸再面对柳乘风;因而她就没有看到,柳乘风眼中的那种疼痛。
她那天还要他保证,可不许胡弄她;他也保证了不会,还在心里打算要保护她一辈子;可是终归,他还是没有做到,终归,让那保证成了一句空话了。
爽儿沉默的等着,听凭柳乘风的发落。
许久,听到头顶那个人说,“好。”
爽儿的眼睛眨了眨,她听柳乘风缓缓道,“我答应你……只是,你一个女人,漂泊在外面毕竟危险。我知道有个去处,你若不嫌那里冷清,倒是可以……”
“妾身不嫌冷清,妾身愿意去。”不等那人说完,爽儿已接口。柳乘风越是这样,她越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他处处为她着想,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她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妾身,最后还有一事相求——春香是我的陪嫁,我出府她也不便再留在这里,程府却也回不去了。求将军好歹给她找个归宿,哪怕是贩夫走卒也好,只要为人本分,真心对她,不是再去给人家做小。”
爽儿将头低低垂下去,每个字都说得很轻;但是每个字,都像是一记锤子,重重砸在那人胸口上。
许久,她听到柳乘风轻轻的说了一声,“好。”
爽儿再抬头,已是泪盈于睫,她觉得柳乘风对自己太宽容太照顾了,而她却没有什么可以给柳乘风的,有的,只是深深的愧疚。
“将军这样对爽儿,爽儿……只能记在心里,请您受我一拜。”
柳乘风神色一凛,伸手就要拦,爽儿却退后一步,不让他拦,执意跪了下去,十分郑重的拜了一拜。
柳乘风站在原地,看着拜下去的人,拳紧紧握了起来。
别人都说柳乘风神勇非凡,为人光明磊落,他以前也一直这样认为;然而今天,他突然觉得自己不但懦弱,而且卑鄙。
爽儿是连夜走的,仍是一乘小轿,走的柳府后门,便和迎亲时一样。
只是这次,比过门时还要悄无声息,除了极少数的几个,没人知道姨娘走了。
夜深人静,柳乘风一个人回到房里。
灯花成对,锦被并排,贵妃榻上随意放着把团扇,衣箱里是新做的衣裳,还没来得及穿。所有的一切都像在等待着什么,就像是那人只离开一会儿,马上就要回来一样。
但是柳乘风知道,那人不会回来了。
梳妆台前留着一只成色极好的镯子,他想起前几天那人还似嗔似娇的和他说,可不能放任自己再长胖了,不然学拳脚功夫时镯子褪不下来,碰坏了多可惜——也不知她今天用了什么法子褪下来的。
柳乘风的目光扫过屋子,每一样东西上似乎都留着那人的影子;每一样东西都在提醒他,他失去了一件多么珍贵的宝贝。
目光最后落在桌案的那坛酒上。
二十年的女儿红,他一直留着,舍不得喝呢。
柳乘风走过去,提起那坛酒,将它狠狠掼在地上。
坛子碎了,酒香瞬间溢满了整个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