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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我就知道马二不是一般人物。[〈 <〈 小学四年级学校游泳比赛,他一马当先跃进游泳池,鱼雷般破浪前进,引得后面选手玩命追赶,一帮毛孩子把游泳池搅和得像烂泥塘,场面混乱不堪。等颁奖仪式都快举行的时候,大家才现马二失踪了。
水性最好的几个体育老师皮鞋一甩直接跳到水里,找遍水底总算找到了马二,他正坐在游泳池底下沉思。大家把他拽上来赶紧准备人工呼吸,马二浑然无事,怔怔说刚才想数学题出神了,实在不该因此损害了集体荣誉。
后来我才知道马二修炼的叫瑜伽功,可以不吃不喝甚至不呼吸。我和马二一起上小学一起升中学一起到异地读大学,一个学校一个专业竟然还一个宿舍,用铁哥们这两个字形容我们再恰当不过。
马二除了瑜伽功夫有点出奇,做人简直一塌糊涂。高三毕业前十三天,我亲眼在校园角落里看到他和大家竞相追逐的水冰儿私订终身,水冰儿乃我们高中第一美女,追求她的男生平均每个班都有三个以上,能被马二这家伙得手,实在出乎我意料之外。
更出乎意料的在后面,水冰儿和马二携手到同一所大学的第十三天,我又目睹了水冰儿向马二提出分手,马二拎着个白酒瓶子,满脸通红,眼含热泪说:“你要真走,我就把这瓶白酒都吃下去。”
水冰儿终于还是没有改变决定,走得坚决果断。我慌了神,知道马二从小滴酒不沾,现在显然已经多了,刚要出来劝阻,马二张嘴把酒瓶咬下半个,边嚼边咽下去,白酒顺着嘴角横流,他啪地吐出瓶盖品评说:“没嚼头,不好吃。”
马二被我背回宿舍后睡了两天两夜,从此沉默寡言,经常做明显痴呆表情。疏忽寒假已近,期末考试在即,水冰儿也找有了新的男友,也是我们同乡,只有马二闷闷不快,一考完试就卷起行李说:“我去买火车票。”
我们齐声哄笑,买火车票还要扛行李卷?想我宿舍四大天王,除了马二的瑜伽,童大的铁布衫横练,燕四的穿云千悬丝,加上我李三的独门暗器,买几张票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们喝了一夜的啤酒,第二天起大早去火车站排队,到地方才知道根本没那么简单。票还没开始售,售票厅门口的人脑袋已经像地里的玉米,而且肯定是丰收时节的玉米,前面压根连下脚的地方都不剩。
童大拍了拍胸膛说看大哥我的,童大的硬功夫那是相当闻名,刚入校的时候因为见义勇为被十几个流氓用西瓜刀狂砍,大家认定流氓们散开后惨不忍睹的童大肯定成了饺子馅,没想到童大除了裤子被砍成了夏威夷草裙,毫无伤,揪着一个来不及跑掉的流氓,非要人家赔他的新裤子。
童大一战成名,被拥戴为宿舍第一高手。兄弟有难,大哥当头。童大眼睛里露出煞气,拍了拍排在后面的几个人肩膀说:“兄弟,借过,我买张票先。”
愣没有一个人回头看他,大家把堂堂童大视作空气,好像习惯了有人叫嚣。童大火往上撞说:“不管了,今天只好用强。总不成弟兄们连家都不能回。今天我要硬闯售票口!”
好个童大,紧了紧裤腰带,虎吼一声杀进人群。我们真担心他不分轻重伤到人,闭眼不敢看。只听人丛中有人高喊“插队的滚蛋”,接着劈啪响声不绝,随即一片沉寂。
我们睁开眼睛,排队的人群站得好好的,好像什么事儿都没生过,唯独不见童大踪影。我们猜想童大应该已经到位,极目往队伍最前排张望,忽然听到脚下有人哼哼说:“瞎瞅什么呢,还不赶紧扶我起来。”
童大满身脚印,正打人丛中慢慢爬出来,还好铁布衫刀枪不入,没被踩零碎。燕四摸着自己的皮手套说:“老大,你力战十条汉子都没见吃过憋。看来这次只有智取,该我露脸了。”燕四的手套里藏有一只钢爪,后面连缀十几米长的钢丝,钢爪到的地方人便能如影随形。想当初燕四凭着这穿云千悬丝无所不至,高数课下课后直接穿窗借千悬丝跃下四层楼,轻如尘埃沾地。高数老师从楼梯下来的时候,燕四正在篮球场上活动呢。
要命的事情在后头,高数老师想起来忘记拿教案,回到教室去取,正碰上从窗口进来换球鞋的燕四,老师当即晕厥。
燕四往手心里吐口唾沫,钢爪激射,钉上十米外高楼窗框,借力轻飘飘飞起,越过众人头顶,千悬丝钢爪第二次射出,正中售票厅窗口,钢丝急收缩,他稳稳向售票口飞去。
这厮得意得不行,半空中居然回头给我们来个飞吻。童大正在郁闷,售票口附近有人说道:“插队?给我回去!”横里伸出二指把钢丝剪断,燕四砰地摔进人堆里,好半天才和童大一样满身鞋印地爬出来。
我们仨面面相觑,还是我反应快,脱口说道:“马二不是早就去排队了么。”
童大如梦方醒,惊天动地一声吼道:“马二!”无数人扭着脖子望向我们,视线豁然开朗,队伍前面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回应道:“在这儿呢。”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个民工打扮的大叔,刚刚伸指钳断了燕四的千悬丝。马二背着铺盖排在第三,马二前面的赫然是水冰儿。水冰儿脸上没有血色,忽然向后倒下去,也难怪她,就算铁人排了将近一天一夜也吃不消。
马二心痛地揽住水冰儿说:“你男朋友为什么不替你排队?”谁知道水冰儿冷冷一推他说:“我还撑得住,不用你管。”
童大和燕四齐声呼道:“老二,我们把希望都寄托你身上了。”我腕上力,打成包的学生证和钞票准确无误飞向马二,谁知道那位大叔从中伸手一栏,把东西抄到手里,很严肃地说道:“没见这么多人都等着车票么,想拣现成便宜,没门。”
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多管闲事的老家伙,连我都抑制不住愤怒。那大叔镇定如泰山,我才现他一直是用一只脚独立于地上的,似乎这个姿势保持好些小时了。我打了个寒战,知道不好对付,童大和燕四可没这么细心,叫板说道:“不服的出来比划比划。”
大叔把包一撂,顺手把雨伞**地砖里半尺深,对周围的人拱手说道:“俺马上回来,你们可别插队。”
大家忙着胆寒和看热闹,哪儿还有人敢占他的位子。大叔单足顿地,蹦田鸡似的蹦过重重人头,几个起落穿出人丛,手里拿着我们打包的学生证和钞票说道:“年轻人,武艺不是用来好勇斗狠的。”
燕四干脆利落回答说:“放屁,买不到票我们没法回家,谁有闲心好勇斗狠?你不让我们买票就是我们的对头,老大,收拾他!”
童大前面的话听得满合胃口,最后一句才知道原来燕四也心虚对方的武功。无奈大家现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出手甭想买票。童大硬着投皮站好马步,双脚深陷进地砖里,说道:“来吧。”
大叔也不客气,抡圆了巴掌照童大顶门拍去,童大双掌向外一分,两人胳膊碰撞,我在旁边晃得厉害,第一个念头是地震了。等我掌握好平衡,现童大比平时矮了很多,被大叔一巴掌拍得膝盖都陷到地里去了。
大叔左右开弓又是两巴掌,童大只剩脑袋在地面以上,喘息道:“你们俩还不上来,太不够哥们意思了!”
我们再也没法袖手旁观,燕四身轻如鬼魅,倏地欺近大叔,千悬丝在大叔身上转眼密密匝匝绕了几十圈,欢呼说道:“老大,我抓到他了!”
话音刚落,他鬼叫着撒手,像被火烫了一样,大叔默运玄功,竟然令钢丝炽热得通红,完全变形!他的功夫简直深不可测。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没跟他较量,胜算也是渺茫,我念头转得飞快,从口袋里摸出两件暗器打向他面门。
大叔轻松抄住暗器,才现是我的两只臭袜子,差点呕吐,赶紧扔掉。让他料想不到的是臭袜子里蓦然寒光一闪,飞出件形如钩子的暗器,勾住我们的学生证和钞票,倒飞回我手里。
我这件美人玉钩斜是最得意的暗器,能够倒飞回暗器射者手中,尤其我将其藏匿于臭袜子中,从无失手,今天也是一击成功。
大叔脸上挂不住,大步向前,揪住童大的脖子,童大哀号道:“老二!”
这时候人群中忽然爆出喊声:“开始售票了!”马二不知道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从人群里杀出来的,站到大叔面前说:“还有我没动过手呢。”
大叔更不答话,小擒拿手缠住马二的腕子,瞬间把马二制服,马二惨叫一声,两眼翻白,咕咚栽倒在地。
大叔探了探马二的呼吸,冰凉一片,脸色马上变了。童大在地里挺脖子说道:“你恃强逞凶,现在好了,弄出人命了。”
大叔茫然说道:“那可怎么是好?”
燕四说道:“当然是投案自,站前派出所就在附近,向左走一百米,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你赶快去吧。”
大叔晕乎乎迈步自去了,我也没想到我们居然是靠马二的瑜伽把人给蒙走了,想想有点心虚。
童大拼命抽出一只手,打着马二的嘴巴说:“老二,醒醒,别装死了,赶紧买票去。”
马二一骨碌爬起来,内疚地说道:“我们这么骗人是不是不大好?”
燕四夺过钱和学生证说道:“抢票要紧,还顾得上这些。”早已纵身飞入人流中,人群潮水一样挤向售票口,燕四马上一个趔趄摔出来,鼻青脸肿。几乎是转眼间售票口砰地关上,牌子上写着“票已售完”。
我们顿时瘫软无力,马二轻轻摊开手掌,掌心里两张回家乡的车票。
只听水冰儿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来:“能转给我一张票么,我男朋友半个月前生病休学了,我一定要回家看他去。”
童大燕四还有我同时摇头,马二把一张票塞给我,另一张放到水冰儿手上。我很想说不可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说出口。
陪水冰儿坐上回家的火车,童大先打手机说他这个假期不回去了,他已经找到了那位大叔,准备专心拜师学艺。紧接着燕四来电话说要告诉我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坏消息是他准备用千悬丝挂在火车后面跟着跑回家,可是被铁路警察现,把他遣送回学校;好消息是一个专业冲浪队因此看中他,准备选拔他参加比赛。
回到家后一个星期,火车站来电话跟我说托运的参考书到了,我莫名其妙地说从来没托运过什么参考书,对方一撂电话说爱取不取。
我骑自行车去车站把偌大的包裹领出来,刚刚在地上放好拆开看,马二从里面探出脑袋说:“兄弟,这一路可闷死我了,总算是到家了。”
2oo6年5月1o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