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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王的神色在这一刹那变得极其哀伤起来,玉岚仿佛感觉到了他的哀伤,想要上前宽慰他,但想到他刚才进来时不分青红皂白就朝自己发气,这心蓦地就升腾起一股怒气,神色一片冰冷,两人都是极其傲气之人,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互相不理睬起来,双方都在等着对方先低头。悫鹉琻晓
最终,两人都没有向对方低头,只是呆站在一处,各想各的心事,蜀王心里想的是,这个女人,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过来安慰自己,只要她一张口安慰自己,说是以后绝不会再私自见靖王,自己一定会原谅她的,自己今晚之所以如此失态,一切皆因太紧张她。
玉岚的心里此刻也在嘀咕,这个家伙,怎么还不过来向自己说两句软话,只要他现在肯低下头对自己说两句甜言蜜语,自己也就不计较他今晚对自己的质问,两人都在暗自琢磨着,怎么对方还不过来,直等到这月光都微微收敛开去,天空中只留下了几颗孤零零的星子在放哨,玉岚还是没有等到蜀王的道歉,躺在床上的她郁闷至极,起初还睁着一双星光水眸不断窥视蜀王的那邪魅的俊脸,后来,见着蜀王宁愿站在一边发呆也不愿意过来向自己说几句软话,这恼怒一时间涌了上来,也就没有再去理他,径直闭上眼睛催眠自己睡觉,无奈,身旁不远处还有着一道落寞的身影,玉岚就算是想沉睡,这心一下子也放不下,怎么都无法入睡。
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折腾得累了,玉岚意识朦胧之际终于睡了过去,清晨起床时,一摸身旁的被褥,冷的,玉岚的心头蓦地就涌起了这样一股念头,莫非他昨晚并没有上床?再看看屋内,哪里还有他的身影,玉岚的心内莫名其妙就涌起了一股失落,心里暗自埋怨起蜀王,这人难道真是根木头吗?如此不解风情。
连着几晚,玉岚都没有熄灯,只眼巴巴地看着窗棂子,每一次的凝望,总希望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可以出现,但每一次,她都不得不收回失望的眼光,如此几个晚上,玉岚已经不再对此事抱希望,情绪也随之失落起来。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燕王与宁语嫣大婚的日子,玉岚一早就赶了过去,准备给语嫣添妆,坐在镇国候府马车上的她,心绪由于不宁,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外面所发生的事情,直到马车受到一股不小的冲力,玉岚整个人都要跌出马车外时,冬梅适时扶住了玉岚,颇为担忧地看着玉岚,“二小姐,你没有事吧?”
玉岚恍惚间回过了神,抬眸透过软烟帘的纱帐望着外面不断走动的人群,疑惑起来,“出了什么事?”
冬梅不安地看了看朝自己马车撞过来的另一架装扮得极其奢华、拉风的马车,只见那马车的车身整个都是用黄金铸造,车身上雕龙画凤,马车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万丈光芒,似乎顷刻间就可以把人的眼睛给照花,那马车明显地落有燕王府的标志。
玉岚随着冬梅的目光望过去,待燕王府的飞鹰标志清晰地映入她的眼中时,玉岚霎时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个时候,燕王府的马车上忽然间就传来了一道清润的嗓音,“既然在此碰巧遇到了二小姐,还请二小姐赏个脸说几句话。”
玉岚有心不下去,但想到如今是在轩辕国,自己虽然是罗刹国的太子,但目前知道此事的人还不多,自己现今也还是镇国候府二小姐的身份,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径直伸出手,在冬梅的服侍下踩着墩子缓缓下了车。
“见过燕王。”玉岚微微朝燕王倾了倾身子,神情一片冰冷。
“二小姐,好久不见了,没有想到会在此遇到你,相逢便是有缘,二小姐不介意与本王小聚一下吧?”燕王掀开帘子伸出了头,一张面如冠玉,肌肤胜雪的俏脸猛然就砸入了玉岚的眼中,玉岚微微敛了敛神色,一脸的淡笑,“燕王相请,民女本该欣然应邀,无奈今天实在有事,不方便走开。”
“今天可是有什么大事?二小姐不会是故意推脱吧?”燕王的脸色刹那变得阴婺起来,眸子也起了一丝的变化。
玉岚却是呵呵冷笑起来,“民女今天想要去干什么事,燕王当真不知道吗?燕王可不要告诉民女,燕王忘记自己明天就要当新郎官了。”
燕王的神情一怔,话语不由就脱口而出,“二小姐今天要做的事与本王明天要当新郎官有什么关系吗?”
玉岚神情有些高深莫测地看了燕王一眼,有些意味不明地对着燕王笑了笑,“民女的表姐明天就要嫁给燕王了,你说民女今天是不是该去给自己的表姐添妆。”
“哦,原来你说的有事就是此事,这事好办,你派个丫头亲自去给宁小姐随便送点东西就可以了,你与她的交情如此之笃,相信她绝不会怪罪你的。”燕王好心建议道,阴婺的面色也在这一瞬间微微放缓下来。
“呵呵,燕王真是喜欢说笑,正因为民女与表姐的交情如此深,民女今天才不得不去送上自己的祝福。”玉岚轻笑道,神情不急不躁,不卑不吭。
“既然如此,本王也实在是不好打搅你们两姐妹的叙旧,只是明天就是本王的大婚之日了,临结婚前,本王还是想亲自问二小姐一句话,二小姐应该清楚本王想要问的是什么话,难道二小姐当真希望本王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问此话吗?”燕王暗示性地朝身旁不断走来走去的人群看了几眼。
玉岚会意性对随之看了看此刻不断朝这边涌过来的人群,刚才还没有见到这附近有什么人,不想这才一时片刻的时间,这道上的人就多了起来,此时在此说私密话也实在是不方便,想着,玉岚便对着燕王轻点了一下头,“民女可以跟燕王过去偏僻的地方说几句悄悄话,只是民女的时间实在是有限,燕王如果觉得这话在片刻的时间内就可以说完的,民女这便马上与燕王一起走,要是燕王觉得这片刻的时间太短的,民女便改天再抽时间与燕王详谈,燕王觉得如何?”
燕王略微沉吟了一下,轻言道:“你还是现在就随本王一起来吧,本王怕错过了今天,以后都不会有机会了。”说完此话,燕王的神色隐晦不明地盯着玉岚,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发现什么端倪,只是最终,他还是失望了,玉岚的脸还是那一派平静,并没有给他什么有用的信息,饶是如此,燕王还是不死心,立马起身朝前面偏僻一些的地方走了过去,玉岚也随之跟了过去,附近霎时从不同方向涌出了几十名侍卫,将这个偏僻的地方守卫得犹如铜墙铁壁,玉岚在心内了然地笑了笑,面上却不显,燕王的身价如今已今非昔比,出行自是要小心谨慎。
“燕王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民女说?”燕王自进来这偏僻地方后,便一脸反常地盯着自己的脸瞧,玉岚不由得毛骨悚然。
“有没有人对二小姐说过,二小姐越来越漂亮了。”燕王并没有接着玉岚的话说下去,而是巧妙性地转移开了话题。
玉岚的脸一沉,说话时,语调不由得就比往日提高了几分,“燕王今天约民女过来这里,只是为了要夸赞民女的吗?”
“呵呵,你的心里明知道本王约你来这里的目的,你又何必明知故问。”燕王的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眼睛死死地盯着玉岚,一字一顿地对她质问起来,“你为什么要拒绝本王的提议?”
“民女不知道燕王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你所谓的提议是什么?”玉岚的心内霎时涌上了一股警觉,早在跟随燕王过来的那一刻,自己便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如今果然与自己所预料的一样,没有想到,这燕王竟然是如此固执的一个人。
“不知道吗?你该不会是打算告诉本王,宁小姐没有把本王的话语带给二小姐吧?本王可是亲眼看着宁小姐走进镇国候府,又亲自看着她从里面走出来。本王相信,她绝没有那个胆子违抗本王的命令,她明天就要嫁给本王了,本王就是她的夫君,他的天。”
“哦,原来燕王说的是表姐前几天问民女的事情,燕王如今不说开的话,民女还以为那只是表姐的一厢情愿,想要民女过去帮衬着她一点呢。”玉岚一脸的恍然,随之惊讶起来。
燕王细瞧了她的神情几秒钟,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不免有些沮丧,“如今,你既然知道了这是本王的主意,本王想要你与语嫣一同嫁进去服侍本王,你可有什么异议?”
听了这话,玉岚的神色却是瞬即就冷了下来,目光直直地盯着燕王,语气一片肃穆,“你想让我当小的?”
燕王神色一怔,面上划过一丝的不满与嘲讽,“本王许你侧妃之位,难道你还觉得这身份不衬你吗?要知道,宁小姐可是国公之女,而你,只是候府之女,身份上就差了那么一大截。”
玉岚蓦地就发出了呵呵的冷笑,这冷笑声贯穿了整个小巷,直至传出了很远,玉岚神情冰冷地盯着燕王,一字一句问:“你的心中既然是如此看待我的,你为什么非要娶我不可,不要告诉我,你是因为喜欢我才想娶我,那只会让我看低你。”
燕王的神情一愣,眸子复变得深邃起来,“你不满足于只是要一个侧妃之位?”
“我该满足吗?还是说我该感谢你赐给我的这个侧妃之位。”玉岚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
燕王的眸色却是越来越复杂,手心都紧握在了一起,对着玉岚说话时,语气一片肃穆:“本王以前就对你说过,如果你以后想要嫁给本王的,本王只能许你侧妃之位,是你自己一直都没有好好珍惜本王对你的这份情意。”
玉岚的心内却是连连冷笑起来,以前,你以前还曾经对我说过以后只要我愿意,你愿意许给我正妃之位呢,之后,你又说如果我再不珍惜的话,只能许给我侧妃之位,这前后的两次,我都拒绝了你,从一开始,自己压根就没有想过要与你在一起,如今你凭什么又会认为我会与你在一起?想到此,玉岚的心里闪过一抹嘲讽,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燕王对民女的一片爱慕之心,民女铭感与五内,只是,民女实在是不敢高攀,承蒙燕王错爱。”
“你到现今还要拒绝我?”燕王动怒起来,额头的青筋一条一条暴股起来,眼里喷出的怒火似乎顷刻间就可以将玉岚燃烧殆尽。
“不,民女并不是拒绝燕王,民女只是不敢高攀,也不愿意高攀。”玉岚直视起燕王,丝毫不受他的怒火所影响。
“话说得冠冕堂皇,你这还不是变相拒绝本王,如果本王对你说,本王无论如何都会娶你呢?”燕王的眼里闪过一抹志在必得,神情也瞬间变得狠绝起来。
“如果燕王非要娶民女的,那么燕王得到的只会是意想不到的结局,民女就算拼着最后一口气,也会与燕王来个鱼死网破,至死方休。民女相信燕王绝不会走如此一步棋。”
“你当真如此决裂,连半点机会都不给本王?”燕王的眸子刹那带上了两分的哀色与三分的狠绝,“不管你愿不愿意,那怕最终得到的只是你的一具尸身,本王也会试上一试,我们等着瞧。”
“等着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玉岚的神情瞬时变得肃杀起来,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杀气与霸气,距离玉岚最近距离的燕王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不由得一怔,眼前的这个人明明还是以前那倾国倾城的面容,自己这一瞬间怎么会产生一种不认识她的感觉,她这强烈的霸气从何而来?
回过神来的燕王听了玉岚的话,愤怒地一甩袖子走了开来,恶狠狠地对着玉岚道:“你给本王等着,你一定会后悔你今天所为的。”
“应该是你会后悔你今天的所为。”玉岚对着燕王远走的背影回应道,心里的杀气顷刻间喷簿而出。
“二小姐,你没事吧?”看见燕王的人已经撤离了这个地方,一直都被挡在范围外的秋霜与冬梅走了过来,一脸的担忧,秋霜嗫喏了一下嘴,终是发出了声,“二小姐,要不,我们回去罗刹国吧,你还继续当你的太子,如果你不愿意的,你可以当公主。”
玉岚没有立即吭声,心,在这一瞬间动摇起来,想到蜀王这几天对自己的不闻不问,本是冷却的心此时莫名地就疼痛起来,难道世间上的每个男人都是吃饱喝足之后就会狠心地选择离开自己的女人吗?还是说,自己从头到尾都看错了蜀王,他本来就不值得自己托付终身。
“二小姐,表小姐还在等着我们呢。”看着玉岚最近落寞的表情,聪慧的冬梅多少都看出了一些端倪,只是聪明地没有说穿。
“起身吧。”说着话的同时,玉岚敛了敛色,率先走了出去。
几人坐上了马车,这一次,倒是没有人再阻拦,玉岚的马车很快就抵达了宁国公府,守卫远远地看到镇国候府的马车朝这边驶了过来,已经有人率先上前打起了招呼,看到玉岚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四周一片恭敬之声,“见过二小姐。”
“起来吧。”玉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并没有因为镇国候府是她这具身体名义上的外祖父家而有任何的语气变化,姑且不说这宁国公府压根就不是她这具身体真正的外祖父家,就算真的是,那也是与玉岚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她可是来自异世的人,与宁国公府的感情本就不深厚。
“二小姐里面请,我们国公爷与小姐早就盼着二小姐来了。”下人宴笑道,一脸的巴结逢迎。
“好。”玉岚在下人的引领下走了进去。
周围一片朱墙碧瓦,巍峨的大门上镌刻着斗大的宁国公府三字,府内一派喜气,到处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着。
玉岚随着下人走过几层的庭院,终于来到了大厅,此时,只见大厅内早已经负手立着名身穿深青色锦缎长袍的男子,那男子听到身后隐约传来的脚步声后,立即回转过头,一张长得有些肖似玉岚名义上母亲宁惋芯的脸猛然砸入了玉岚的眼中,只见此人四十出头、五十不足的年纪,面容冷峻,唇紧紧地抿着,当他望向玉岚时,眸子一片温润,尽管见她的刹那有些愕然,但很快就收敛起了这愕然之色,仿佛那愕然之色并不曾在他的身上出现过,玉岚此时早已经猜测到此人必定是自己这具身体名义上的大舅舅宁制宪,继承外祖父国公位的宁国公了。
“见过舅舅。”玉岚恭敬地向宁制宪走进了两步,微微倾了倾身子。
宁国公的神情刹那变得激动起来,目不转睛地瞧着玉岚,只见玉岚今天着一袭紫色的曳地百褶长裙,乌发的发丝高高地挽起,梳成时下女孩子最喜欢的样式——流云髻,髻的中央并排插着几粒白珍珠,右边斜插着与裙子同色系的紫水晶凤钗,露出白皙的脖颈,肌肤娇嫩如初生婴儿,眉如远黛,目若秋水,鼻如琼瑶,丹唇不点而赤,真真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宁国公不得不夸赞自己的外甥女真的是有着一副好相貌,只是同时,他的心里也疑惑起来,自己的妹妹无疑是长得极美的,只是再美,也难以企极眼前少女十之一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眼前这名唤自己舅舅的少女不是自己妹妹的嫡亲女儿吗?她怎么一点都不肖似自己的妹妹。
宁国公还在暗自思索起这事情的怪异性时,耳边忽地又传来了玉岚的莺莺而语,“舅舅,见到你平安地回来,岚儿实在是很高兴。”
“舅舅能够在此见到你,也实在是很高兴,多亏了你弄到父亲与麒麟国穆丞相的通话书信,我们才会如此顺利地被释,舅舅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你辛苦了,孩子。”宁国公动情地道,语气一片真挚。
“舅舅客气了,救舅舅出来,是岚儿义不容辞的事情。”玉岚谦逊地道,对着宁国公淡淡一笑。
宁国公对玉岚的好感与亲切度一下子飙升了不少,眼前的这名少女与自己的女儿差不多的年纪,不想她小小的年纪,就练成了这样一副不骄不躁的神情,将来的前景一定不可限量,想着,眼睛都笑成了堆,“今天既然过来了,一会就留下来吃晚饭吧。”
玉岚点了点头,爽快地应道:“好。”
宁国公笑得更欢愉了,几乎把玉岚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你可有什么比较喜欢的菜色?舅舅让人前去准备。”
玉岚轻笑着摇了摇头,语气轻快地道:“只要是舅舅准备的,岚儿都喜欢。”
“好,冲着你这句话,舅舅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准备你喜欢的菜色才成。”
两人还在说笑着,耳旁忽然间就插入了一道声音,“父亲,你的眼里只有岚儿,女儿可不依。”
玉岚与宁国公听到这道声音后,俱知道来人是宁语嫣,不由得都朝她看了过去,只见今天的她身着一袭嫩黄色的逶迤拖地长裙,裙的下摆绣着一朵朵盛开的玫瑰花,此刻正被挽成了一个蝴蝶结,脸上薄施粉黛,眉目含春,一脸的笑意。
宁语嫣此时正朝玉岚走了过去,一脸的埋怨,“表妹,你来之前也不派人告诉我一声。”
玉岚发出呵呵的笑声,直接对着宁语嫣揶揄道:“我这不是打算给你一个惊喜吗?莫非你已在心中暗自琢磨起我这给你添妆的东西了?”
宁语嫣一个白眼朝玉岚扫了过去,半带娇嗔半带恼怒道:“你这张小嘴还当真会说话,依我看,我本就不该巴望着你过来,你看,我这一巴望吧,如今成了肖想你的东西。”说完这些,语嫣却是窃笑着拿出锦帕掩住了嘴角微露出的笑意,整个人吃吃发笑起来。
玉岚假装发怒地瞪了语嫣一眼,“就你最会说话,妹妹这前来添妆的,反倒被你倒打一耙。”
“谁叫妹妹心善,总不愿意与姐姐争。”语嫣意有所指地道,玉岚知道她说的是燕王要自己与她共同嫁进燕王府的事,便聪明地不吭声。
饶是如此,心思慎密的宁国公还是从两人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不禁诧异地问道:“你们两姐妹要争什么东西吗?”
语嫣的神情一怔,随即回过了神,知道自己刚才无意中说那话时,必定是引起了父亲的怀疑,心内大惊的同时已经快速地恢复了往日那一派镇定从容的神色,轻笑着对宁国公道:“我们姐妹俩那有什么东西好争,我这只不过是一时感慨岚妹妹自幼就让着我,让我这个当姐姐的总是不能回报一二。”
“哦,这话倒也说得在理,岚丫头似乎从小就不爱与人争东西,总是在一旁玩自个的。”宁国公岔开了话题,此刻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再疑惑起刚才的事还是单单只是为了缓和气氛。
几人又再说笑了一会,语嫣这才拉扯着玉岚进了她的房间,宁国公知道她们两个女孩子家必定是有什么悄悄话要说,便没有阻止。
进到语嫣的房间后,玉岚不由得细细打量起了语嫣的房间,只见这房间似乎有些阔朗,坐北朝南,阳光充沛,一推开窗,就可以看到庭院中不断摇晃的秋千以及秋千架一旁开得一片灿烂的蔷薇,房内的窗格子上此刻摆着几朵水仙,水仙还没有开花,一片翠绿,房内琴棋书画充斥于各个角落,其中最多的还是书,大理石制造的圆桌上摆放着一幅画,玉岚拿起一看,发现居然是还没有完成的秋山明水图,不由得就发出呵呵的笑声,“表姐,今天我这造访,似乎打搅到你了。”
语嫣却是噗嚇的一声就笑开了,随之怒嗔了玉岚一眼,“胡言乱语些什么,你来,我高兴得很,刚才只不过是闷得慌,便闲着涂鸦罢了,不想你却当了真。”
玉岚了然似地笑了笑,对着语嫣揶揄起来,“表姐可是在担心明天出嫁的事?”
语嫣的脸一下子变得晦暗不定,低垂着头,没有吭声。
玉岚一时间也没有吭声,只是径直凝望起她姣好的侧脸,心内清楚地知道眼前的这名少女此刻必定是对明天的婚姻充满了憧憬与彷徨,她所嫁的男人是她心爱的男人,她必定希望对方也能爱她,如果不能爱她,最起码要喜欢她,如果连这喜欢都没有的话,最起码要给她尊重,可事实呢?事实却是这名男子还没有娶正妻前就已经允许别的妃子替他生下了长子,大婚时,不惜威逼利诱眼前的这名少女允许他同时娶别的女子,还要她亲自上门前去撮合这宗婚事,这何其可笑?于她来说,又是多么大的伤害,尽管那人所想娶的女子是她的表妹,她的亲表妹,但还是伤到了她。
“表姐,如果你实在是不愿意的,我们就去将此事告诉舅舅,让他退了这门亲。”玉岚的神情变得坚定起来,原本,她是不愿意插手此事的,但这段时间通过与这名少女的几次接触,她对她的坚强与刚毅有了初步的了解,慢慢地就将她当成了自己至亲的表姐。
语嫣清亮的眸子霍地就抬了起来,疑惑地道:“可以告诉爹吗?”
“可以的,只要你愿意。”玉岚诚恳地鼓励道,目光饱含期待。
语嫣的神色闪过一刹那的犹豫,最终,却在玉岚饱含期待的目光中微微摇了摇头,语气坚定起来,“不行,我绝不能这样做,这样做的话只会害了爹,爹这才回家不久,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又让他再遭受牢狱之灾。”
这一刻,玉岚默然下来,因为她的心里也清楚地知道,语嫣与燕王的婚姻是众目所归,武宗皇帝亲自下的圣旨,那怕是宁国公拼上了这条老命,也未必可以撤销这两人的联姻,最终只会落得一个不好的下场。
这个时候,语嫣已经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了神,目光一片清澈,对着玉岚说话时,语气也恢复了往日的坚定与镇定,“表妹,你今天不是过来给我添妆的吗?怎么这都过来好一会了,还藏着掖着这东西。”
玉岚的心内划过一抹伤感,面上,却一脸的淡笑,“我以为你不需要这东西,便想着干脆不要给你了。”
“这怎么行,你这个吝啬鬼,这么一点东西都不舍得。”语嫣假装急了起来。
玉岚挤兑似地看了她几眼,这才朝守候在外的冬梅轻喊道:“冬梅,把那东西拿进来吧。”
“好的,二小姐。”说着话的同时,冬梅已经盈笑着走了进来,语气恭敬地分别朝玉岚与语嫣行起了礼,“见过二小姐,见过表小姐。”
“快将那东西递给表小姐吧,也免得她说我这个做表妹的小气。”玉岚丢了个眼色给冬梅,朝静坐在自己身旁的语嫣呶了呶嘴。
冬梅会意似地将那东西揭了开来,语嫣见到后,本是漫不经心的神情不由得微微有些侧目,只见那上等金丝楠木里面所躺着的居然是一套珍珠赤银头面,是一整套,而不单单只是一枝,语嫣的眼里霎时闪过一抹欢喜,只是这欢喜却稍纵即逝,对着玉岚说话时,语气一片推拒,“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表姐,这是我送你的一片心意,你真忍心将她推拒在门外吗?”玉岚放下了还在品着的香茗,神情真诚地直视起语嫣。
“不,不是我要推拒你的一片心意,实在是这东西太过于贵重了,这么好的东西,你该留给自己。”语嫣的神情急了起来,已不复见刚才的镇定。
“表姐是担心表妹将来没有嫁妆吗?”玉岚发出了呵呵的轻笑,再次对着语嫣揶揄道:“表姐如果当真觉得这礼物过于贵重,又担心表妹将来没有嫁妆的,表姐到时候不妨送表妹更加贵重的礼物。”
“好。表姐到时候就送你更加贵重的礼物。”语嫣略带沉吟后,终是收下了玉岚的礼物,眉开眼笑起来,看到语嫣的心情此时好了很多,玉岚的心也随之愉悦起来,两人又说笑了一会,直到外面传来侍女的说话声,“小姐,国公爷问两位小姐可以出来用饭了吗?”玉岚与语嫣这才回过神来,原来不知不觉的说笑中,时间已经溜到了晚饭时间,亏得这两人都没有发现,冬梅这丫头也没有提示。
两人相携着走了出去,大厅此刻已经摆上了饭菜,下人看见这两人进来后,立即恭敬地跪迎起来,“见过小姐,表小姐。”
“起来吧。”语嫣对着下人笑了笑,拉着玉岚朝饭桌走了过去,这是一张汉白玉制造的方桌,桌上铺着藕荷色的锦鱼嬉戏图案,看着图案上的肥胖锦鱼,玉岚顿觉得胃口大开,桌上摆出来的果然全是玉岚往日最喜欢吃的菜色,有红枣雪蛤汤,鸡汤氽海蚌、酒酿清蒸鸭子等数十几道菜,宁国公看到玉岚与语嫣坐定了位置,一脸笑眯眯地看着这两人,玉岚这才惊觉此张可容纳十几个人的方桌此刻只有自己、语嫣与舅舅三个人用饭,也实在是有些过于冷清了,外祖父的一家蒙冤受屈后,外祖母与几位舅母因为不堪卖去青楼的命运,纷纷上吊自杀,剩下的就只有大舅舅、二舅舅、大表哥、二表哥、语嫣与表妹这几个人了,二舅舅被封为了隋国公,自有自己的府邸,大表哥是语嫣的哥哥,但一回来后,却受命去了战场,平时府里大抵就只有舅舅与语嫣这两个主子,也难怪这宁国公府一片静寂,语嫣明天就要嫁去燕王府了,舅舅的身边以后想要有个人陪伴都难了。
“在想什么呢?叫了你几声都不应。”玉岚还在神游九天之外时,手臂被语嫣轻撞了一下,玉岚随之回过了神,有些发愣地分别看了语嫣与宁国公一眼,解释道:“没想什么,就想着这饭菜挺丰盛的。”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别的事情走神呢?”语嫣疑惑起来。
此时,宁国公已经慈爱地往玉岚的碗里夹了些香酥鹌鹑,语气亲切地对着玉岚道:“你试试这道菜,这可是按着你口味来做的。”
“不错,嫩香脆滑。”玉岚咬了一口,霎时唇齿留香。
宁国公却是瞬时笑得更欢了,“只要你喜欢就好,来,这里还有很多你喜欢的菜呢。”
“呃,够多了。”玉岚看着热情洋溢,不断往自己碗里夹菜的舅舅,心中涌动起一股暖意。
席间,语嫣笑意盈盈,宁国公一片慈爱,玉岚倒是吃得很欢,直到晚霞染满了整个天空,几人才用罢饭,宁国公命人收拾了东西,几人便坐在大厅畅谈,说着说着话,宁国公忽然就一脸郑重地看向玉岚,语气亲昵地对着她道:“孩子,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舅舅的家就是你的家,你母亲如今不在了,舅舅就有责任照顾你,将来一旦遇到了什么为难事,只管告诉舅舅,无论是什么事,只要有舅舅在的一天,舅舅就绝不会让人欺负你。”
玉岚的眼里蓦地就升腾起了一股氤氲,心微微触动起来,带着几分的哽咽对着宁国公点了点头,“好。”
“不要忘记了,有事一定要告诉舅舅,不要自己硬撑着。”宁国公不放心地叮嘱道。
“好。”玉岚再次应口道。
“还有我呢。以前都是你护着我,以后,该轮到我来护你了。”语嫣插嘴进来。
“好,你们以后都护着我。”玉岚的心里一时间都被暖意填充着,几人又继续说笑起来,最后,还是玉岚想到语嫣明天就要出嫁了,如果不早睡的话,第二天绝对当不了美新娘,只好告辞回去。
羿日,镇国候府的一家早早地就前来参加语嫣的婚礼,语嫣被打扮一新,穿着喜庆的大红色吉服端庄地坐在屋子里,玉岚陪侍在一侧,外面忽然就传来了如雷般的鞭炮声,喜娘轻笑着走进了屋,对着语嫣含笑道:“新郎官到了。”
语嫣的脸刹那红得都要滴出了血,大红色的锦帕随之遮盖住了她那如花的面容,喜娘搀扶着她走了出去,玉岚朝语嫣挥了挥手,一脸的不舍,“表姐,表妹这就不送你了,表妹在这里祝你以后的日子里天天都是晴天。”
“谢谢你,表妹。”语嫣哽咽着声音,回转头轻握住了玉岚那嫩白如玉的手,随之又放了开来,在喜娘的搀扶下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玉岚收回了自己凝思的目光,外面响起了响彻云霄的鞭炮声,语嫣在这鞭炮声中走过红地毯,缓缓向燕王靠过去,燕王将手伸了过来,两双手霎时交握在了一起,语嫣的手心忽地就传来一股暖气,红盖头下的她不禁笑了笑,从今天起,自己就将要成为眼前这个人的妻子了吗?未来,无论发生什么事,自己都会与眼前的这个人站在一起,不离不弃吗?
鞭炮再次响了起来,迎亲的队伍向着燕王府而去,一箱一箱的嫁妆被抬了出来,真可谓是十里红妆。
看着语嫣走向了不可知的未来,玉岚的心里一时间惆怅起来,想到自己如今与蜀王的这番境况,这心情就莫名地低落下来,才刚用过饭,便早早地告辞回去。
是夜,玉岚静躺在床上,一直都无法入眠,月光透过窗棂子,照射在她那如玉的脸庞,只映得她一脸的忧伤,这个时候,冬梅却是门也没敲,蓦地就闯了进来,神情一片焦急,“二小姐,表小姐死了。”
语嫣死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玉岚拧了拧眉目,立即敏锐地感觉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