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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不仅是唐瑜,连楚长歌都赫然一惊,一双勾人媚眼瞪得滚圆,眼尾宛若燕尾蝶的小翅振翅欲飞。
那色胆包天的姑娘,国色天香的装饰下究竟还藏有几张脸,六月天都没她的脸变得快,她竟敢打起了白司离的主意。
纤云说完这话便似乎勇敢了不少,一张精致的小脸高高地抬起,粉墨般刷成的睫毛颤抖着,琥珀色的一双眉眼注视着眼前表情不一的两个人,她又恢复成了唐瑜第一次见她时那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白天鹅。
白司离真乃六界祸水也,他堂堂青丘第一美男子血统尊贵的楚长歌,豪言迷倒万千少女的暮赤君竟被硬生生地比了下去,登时感到颜面无存的尴尬与无力感。
唐瑜攥紧了身上的裙摆,她觉得此时纤云打量她的眼神就像一条涂满辣椒油的长鞭,恶狠狠地不留情面地抽打着她,体无完肤,她觉得那女人有种要将她浑身看透的霸道。
再仔细想想,她方才说白家公子心中只有她一人,若是真的,那犹如被抽打了的伤口却也稍稍愈合些。
不过此时最淡定的还是莫过于至始至今从未说过一句话的主角白司离,他甚至没有一丝表情,宛若雕刻的玉面也是不温不火,他也紧紧盯着面前目不转睛的纤云,抿紧的薄唇让他的两处嘴角连成一线。
偌大的殿堂之上一下子没有声音,只听得见彼此此起彼伏的心跳声,一下一下。
唐瑜的手心沁出了细密的薄汗,衣裙被她攥地褶皱不堪,她此时最想做的事就是去拉白司离一尘不染的衣袖,每当她害怕紧张之时,若有他在身边,她总是会下意识的去拉他的衣袖,这种举动不知何时成了习惯,而此时,她却真的有些不敢。
不知过了多久,白司离的目光闪了闪,紧接着他垂下眼眸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的神情与常无异,在旁人眼里却像是天人之态,他的眉宇如拂清风,低垂的眼眸下,秋水泛起层层涟漪。
白司离伸过手去,让她冷汗涟涟的手心贴近自己一丝不皱的衣袖,然后再一点一点地扣紧她的手指。
唐瑜的心登时像被一只猫爪细细轻挠,满腔情绪哽在了喉咙里,他是在告诉她叫她安心。
“只怕不可能。”他说。
*
白司离带着唐瑜大步流星地走出门槛,楚长歌才有惊无险地长长吁了一口气,他甚至有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重生感,在佩服那纤云勇气可嘉的同时又仔细地眯眼瞧了瞧,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多年未见可真是长大了。
而纤云此时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受挫,半晌,她回过头俏皮地对身后的楚长歌一笑。
“我听说你与水神之女的事儿成了?”
楚长歌才稍稍缓和的神经倏地一下又绷紧了,他脸色微红,俊眉微蹙,微嗔道,“你在谁口中打听的胡话。”
纤云吐了吐舌头,“没人和我说,我自己看出来的,难道不是吗?”
他干咳了几声,复又想起方才心惊肉跳的一幕,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声音稍缓道,“纤云,帝姬姑姑有没有教过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又不该说?自然有些话还是死在肚子里的好。”
纤云一愣,随即低头称是,她眼眸微闪,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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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离得远了,青丘的繁花已落得差不多,花落人去,残留下来一地的浮华与曾时零星片段。
谁人葬花花入冢,莫等发白白过秋。
暑气已消逝地差不多,落叶一片接着一片地从枝头飘落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整个青丘的山坡与河流纷纷落满枯黄的残叶,那些残叶带着残缺的美,恍若离人的眼泪,晃晃悠悠地在河流里打着卷儿,最后才依依不舍地随着流水而去。
也不知为何,那些落叶恍若昔日往事,若不被人记起,便只好随着时间尸骨无存。
这几日倒是比较少见那个纤云姑娘,倒是晚清的性子又逐渐恢复起来,平日里见到她,笑意多了,脸色也越发红润,整个人恍若又变回从前那般自信美丽,爱笑的晚清仙子。
她如今时常跟在长歌身边,旁人见了倒像是两人早已情投意合了。
唐瑜不由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这些日子里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想来他们是好了。
究竟是如何好了,又有谁在乎呢,如今若是长歌明白了晚清的心思,欢喜与她一起了才是值得所有人释怀的。
唐瑜见到白司离最多的时候是他与一些小狐狸崽子在一起,他现在似乎很喜欢与他们一起耍玩,一点都没有刚来时看不起这狐狸窝的嫌弃之意。
她就安静地坐在一边看他们笑着,闹着。
阳光照在白司离身上会发光,他的笑就像苍穹碧空下的大片飞扬的芦苇花,一下一下地扇着唐瑜那颗柔软的心。
她想,如今他不是花凉山她那淡薄如水的公子,不是吸食魇兽之血的一缕残魂,不是冷面凝眉,梦姬心存畏惧的白司离。
如今,他只是他,宛若与那些纯真无邪的狐狸小崽一般,新生的朝阳,清晨叶尖的一颗凝露。
很快的……再几天,他们就告别长洲青丘,两人携手回花凉山去,自此再也不问世事。
*****
楚长歌来找唐瑜的时候,她正和白司离坐在堆满落叶的土丘上。
白司离的手中握着一根红萝卜,空出另一只手夹着一把小刀,抿着唇专注地往那跟萝卜面上一点一点画着。
唐瑜就盘腿安静地坐在他对面,亦是专注地看着他。
楚长歌来的时候恰巧逢白司离顿了顿手,目光微抬,对唐瑜说了句,“阿瑜,不知为何,你这样看我,叫我觉得很紧张。”
“咳咳……”
唐瑜正想回答,便被楚长歌这突如其来极显突兀的咳嗽声打断了。
这厮何时那样喜欢咳嗽了……
“诶,长歌。好久不见啊。”
回头见到来人,唐瑜立即露了露微笑。
“好久不见?”楚长歌缓缓走近,俊眉一挑。
唐瑜咂了咂嘴,“你说呢,我好几次得空来找你,小狐狸都说你已经佳人有约了。”
说道这儿,不禁呈黯然神伤状。
头顶有另外一道目光射过来,唐瑜不禁抖了抖,举目去看,才发现白司离不知何时微微笑着看她,那笑容叫她一阵寒意。
不等楚长歌跳脚,他抢先一步搁下手中的萝卜,只握了一把小刀,懒懒道,“哦?我到不知阿瑜还有得空的时候主动去寻暮赤君耍的。”
那把小刀不知为何此刻竟觉得散发着阵阵寒意。
“那个,公子……我其实最终目的是去寻晚清啊。”
小刀在那人修长的手指上利索地转了转。
“哈哈哈哈。”楚长歌忽然笑起来,靠近他们亦跟随着蹲下身去,左右环顾一圈,才不缓不慢道,“果然小鱼儿遇到白家公子就变成一条死鱼了。”
他本想伸手去摸了摸眼前女子额前的碎发,因为觉得此时的她憋红了脸特别可爱。
手伸在半空忽的就顿住了。
因为右边射来的那一簇夹杂着男子冰寒的目光,还有他手中那把小刀森森的白光。
果然,刀在白司离手上显得特别相得益彰……
须臾感叹,楚长歌顿时收了手。
“暮赤君今日倒是有雅兴来寻阿瑜啊。”
白司离淡淡道。
楚长歌叹了一声,席地坐下来,“准确地来说,是找你们两个。”
白司离无声地看着他,唐瑜更是好奇心满棚,立即抓了楚长歌的衣袖。
“长歌,快说快说,是不是那纤云走了啊?”
楚长歌嫌弃地睨了她一眼。
白司离暗笑。
“没走。”他摇摇头,唐瑜哦了一声,目光暗了暗。
楚长歌长叹,“可是晚清的生辰要到了,我得给她准备什么才好,本大爷的脑袋都要想破了。”
此话一出,唐瑜下一刻便和白司离来了个眼神交换。
当下了然,唐瑜语重心长,“真爱鉴定完毕。”
楚长歌想掐死她。
白司离从土丘上缓缓站起,抬手拂了拂衣袂上的落叶,天光将他的眉眼映射的俊朗不凡。
楚长歌抬头看他,唐瑜痴痴仰望他。
“凡尘之物未免俗气,你的陪伴当是于她最好的礼物。”
楚长歌忽然觉得很后悔,其实这事单独问唐瑜就好了,或许女孩家懂得女孩家的心思。
可是先前还想,白司离或许是有经验的,干脆他们两个一道问。可是如此一来,或许之前他想错了。
唐瑜眨巴眨巴眼睛,她感觉身边的楚长歌在一点一点石化。
头上的男子欣长而立,身影婆娑,脸微微扬起,嘴角边藏着一抹淡定自若的笑意。
“可是公子,之前我生辰的时候你不是送了我满山梨花,想想我确是喜欢的紧,你很懂女孩子心思嘛。”
白司离顿住了。
唐瑜安抚地拍了拍楚长歌重新燃起来的火光,“你可以跟长歌说说,你那时是怎么想的啊。或许晚清和我一样都喜欢梨花也说不定。”
白司离静静听着,继而弯下身不动声色地拾起方才被自己搁在地上的萝卜。
他的目光比天光还要明亮,掠过楚长歌,直直望着一脸人畜无害的唐瑜。
“你以为我送你的梨花真的是凭空变出来的?”
他的目光如水,霎那像穿透了自己的心,忽然呼吸一滞,方才的感觉像极了那晚他牵着自己的手送自己回房,呼之欲出的感情在胸口不安地律动。
唐瑜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白司离复而又笑着去看楚长歌,出乎意料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暮赤君,何为牵绊?旁人不懂,你却是明白的。我有梨花,你有什么?”
微风拂过他的发,一丝一丝地在空中散开来,带着他洋溢消散的浅笑。
“天色渐晚,差不多就回来了。”
白司离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唐瑜的脑门,看她微微皱起的鼻子,轻笑出声。
缓缓转过身,他一袭月牙白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
“他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待那人走远,唐瑜回头看身边弯着嘴角的楚长歌。
“就是告诉我送什么生辰礼物好啊。”
唐瑜愣了,“可是他刚才什么都没说啊?”
楚长歌长叹,目光颇有深意地望着身边的女子。
“小鱼儿,很多事情呢,现在总是解释不清楚。可是总有一天,什么都会真相大白的。”他站起来,回身向唐瑜伸出手来,“来,起来吧,他都已经走了。”
唐瑜云里雾里地哦了一声,楚长歌的一双凤眼弯弯的,温柔地看着她。
忽然玩心一起,拍掉他伸在自己面前的手,三下五除二地从地上爬起来。
唐瑜指着他,“说,之前对我那样好,对晚清又像总是刻意的回避。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忽然转了念想啊?”
楚长歌颔首看着眼前的女子,刚想开口,话头又被唐瑜接了上去。
“噢,我知道了,是不是那晚喝醉了,我可是记得是晚清扶你回房的。”语气带着稍稍顽皮,目光闪烁,“老实交代,是不是那晚发生了什么了啊,怪不得从那之后,关系就开始悄悄变了呢,你看,这次不仅记得人家生辰,连礼物都精心准备。”
楚长歌被她是说一阵不好意思,险些暴走。
“你这条臭鱼再说?你再说今晚晚饭就吃你。”
“你敢?”
“我怎么不敢?”邪邪地笑着,“你如今可是在我的地盘。”
唐瑜一溜烟退他好几步远,“白司离不会放过你。”
“这回可不是有人撑腰?”
唐瑜哈哈大笑,不可置否,“我和公子原本打算过两日走,现在看来要等晚清生辰之后了。”
楚长歌弯起嘴角,“我却希望你们多住几日是几日,青丘可不曾那样热闹过。”
唐瑜伸手绕了绕自己的发尾,“自然,若不是那纤云姑娘,我倒是能和公子商量商量多住几日。”
***
白司离回过头,直至看不清土丘上那两抹身影。
他倏然皱紧了眉头,脚步有些不稳地倚在了一旁的树边。
缓缓伸出手,摊开手心,赤色的五朵梨花瓣已然落了两朵。阖目深吸一口气,他悄悄握紧了手指,指骨惨白地露出来,睁开眼竟觉得有一瞬眩晕。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清脆灵动的声音自一旁响起,宛若溪涧清水。
白司离回眸望去,纤云一身粉白衣裙袅袅站在那儿。不若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此时却是委婉动人,如瓷的脸颊泛着浅浅的红晕。
他想开口,张了张嘴却发现此时此刻说不出一句话。
给读者的话:
纤云和长歌其实是表兄妹的关系,实则青痕对他们而言,一个称之为姑姑,一个称之为姨母。自然青丘狐狸产的也是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