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忽闻岸上踏歌声(2)

深花巷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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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琵琶声暂歇,话语从河面传来,语调中带着一丝轻笑,唐瑜凝神望去,远远的有一条小船向这边缓缓驶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袭水蓝色长裙的女子,自然很有可能就是在醉仙楼楼下唐瑜只瞟了一眼的那个人。

    只见她缓缓过来,夜色下,一头如墨青丝恍若顺滑的绸缎,娇小的容颜由于灯光的映衬显得分外立体,浅浅的环上一丝光圈。

    她的水蓝色长裙随风掀起,长袖飞扬,一双大大的杏眼下,镶着小小的樱桃嘴。皮肤白皙剔透,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

    船缓缓向这里靠拢,那女子轻笑一声,长裙微拂,身影便软软地飘了过来,轻轻地落在了唐瑜的船上。

    “想来你又是长歌新挑的美人了。”女子的脚下步步生莲,轻移到唐瑜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嗯。长得倒是不错,可惜就是不知这次为期多久了。”

    “她并没有。”唐瑜本欲开口说话,想不到楚长歌适时打断。

    他转过了身,一双俊眉稍稍蹙起,摄人心魂的丹凤眼微微上挑,此时散发着不知名的情绪。

    那女子一听愣了愣,嘴角上扬,笑的有些不知所措,“长歌你……”

    “她和之前所有的人都不一样。”楚长歌慢慢走到唐瑜身边,长臂一览,圈住唐瑜的肩,“晚清,别跟着我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那被楚长歌唤为晚清的女子不说话了,她再也笑不出来,瞪大双眼直直地看着他们俩,似乎要从楚长歌的眼中看出什么谎话来,可是此时的楚长歌目光坚定不移,让晚清忽然冷了心。

    唐瑜静静地看着他们俩,心里多少猜出几分。她思忖着,想挣脱楚长歌圈在自己肩上的手,可是那厮的力道果真大得很,他的五指重重地箍住唐瑜的肩头,让她动弹不得。

    “那个,晚清姑娘……”唐瑜急忙解释。

    “我话说的清楚了吧,这一路来你一直跟着我莫要觉得我不知道,如今你还想继续?”

    楚长歌又打断了唐瑜的话,他的语气冰冷,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晚清站在他们面前,她的目光剧烈颤抖,夜色中如流萤闪动。她的贝齿咬紧下唇,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

    “可是,这一次你为什么没有走,为什么等我来见你。”

    “那首琵琶曲是我母妃的‘相思扣’。”他叹了一口气,“你用意颇深,我便索性借了这次机会与你说个明白。”

    “可是长歌,我们早已……”她迫切地,几欲脱口而出。

    “晚清。”楚长歌忽然打断她,他的目光紧紧锁住眼前女子恳切的目光,“你回去吧,我楚长歌不愿意的事,没人可以强求我。”

    晚清紧紧抓住了身上的裙摆,她的指甲深深陷进手心肉里,却比不上心里的痛,她忽然觉得自己追随了他那么就,居然比不上那女子与他在一起的几天时光。

    “她究竟是什么人,你那么在乎她。”

    她低着头,仿佛不想让心上人看到自己此时狼狈的模样。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楚长歌打开玉扇,不再多说什么,也不再看晚清一眼,他长袖一甩,擦过晚清身边,直直地朝河岸掠去。

    河水泛起一阵涟漪,顺带着女子一滴蓝色的眼泪,她最后还是没有回头。

    “啧啧啧,你瞧我看到了什么,堂堂水神之女竟然哭了。”

    空气中乍然传来一阵轻笑,原先的船上只剩下晚清一人,只是似乎她身边又出现了另一个人是凡人之眼所看不到的。

    “与你何干。”晚清一字一顿的说着,她生来喜欢笑,就算是心冷到几点还不忘勾勾嘴角。

    身边的女子似乎还未离去,她仍用她极其娇媚的语调笑着,“仙子,你在这九重天如何尊贵,竟为了个青丘的男人弄得如今这副模样,还输给了一个凡间女子,你甘心吗?”她的语调不轻不重,夹杂着令人蛊惑的魅力,“暮赤君本就该是你的,你难道不想将他抢回来?”

    “闭嘴……”

    晚清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覆住眼睑。她话说的艰难,恍若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夜晚的风吹在她身上觉得有些冷。她是不甘心,楚长歌是她的,只能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半晌,眼眸再次睁开,已是一片碧绿。

    “这次没机会带你去烟茗阁,只好改日。”

    楚长歌在唐瑜耳边轻喃。

    唐瑜叹了一口气,伸手掐了楚长歌的手臂,痛得楚长歌一声轻呼,“你这个色鬼外加负心汉,伤了人家的心还有心思带别的女孩子游山玩水。”

    楚长歌轻笑一声,眼眸低垂,遮起他看不真切的目光,“小鱼儿,有些事你不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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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凉如水,唐瑜躺在客栈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月色从窗外泻进来,带着丝丝清凉与温柔,抚平她白日里的焦躁。

    想起楚长歌将自己带到江南,仿佛一场梦境。桌上的灯芯还在燃,渐渐地露出了白司离的影像。眉眼如画,倾国倾城。不知他一人在花凉山可孤独,可想念她,有没有想过来找她,可是天大地大,就算他要找,也未必找得到吧。

    唐瑜在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摸怀里的兰溪玉佩,只觉得冰冷,似乎少了以往的温度。她忽然觉得心里烦闷,实在难以入眠,悄悄起了身,打开了窗。

    月光如瀑洒进,她整个人都仿佛沐浴在当下,圈上了一层浅浅的银辉,她的睫毛轻轻颤抖,如水的双眸恍若一潭秋水。

    悠扬的箫声便是在这时传入耳里,仿佛溪水滑过清涧,风过竹林,种子发芽开花。

    那箫声咽呜,带着吹箫人的丝丝情绪,又宛若天边的银河之水,缓缓流淌。细细聆听,便犹如置身于一个芳草萋萋的无人之境,就像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一样。

    唐瑜的心不由自主地静了下来,那箫声就像有一股无形的魔力,让她忽然觉得莫名的哀伤,却又莫名的安心。

    她搁在窗口的手不由地握紧,随之推开门跑下楼梯,隐形中仿佛有一双手在引领着她这样做,她要去寻那吹箫的人。

    夜深的街道无人,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灌入里衣,有些微冷。街道很萧条,与那夜和白司离一起捉魇兽时一样,望不到尽头的街道,令人禁不住颤栗。

    箫声忽然停了,就像咽呜声戛然而止一般,余音袅袅的感觉仿佛还犹在耳。夜风将唐瑜的长发吹起,凌乱地在空中就像跳舞的精灵,她的白底翠花裙猎猎作响,风似乎吹的更猛了。

    月光清冷,恰时而来的乌云缓缓遮起那轮皎月,世间就像迎来灭顶,所有光辉渐渐散尽,只是瞬间之事,街道两旁,目光所到之处都像被覆上了一层黑纱。唐瑜伫立在原地,任凭黑夜埋没她的身影,一脸凛气的容颜,她没有动,她的五指紧紧攥在一起,风卷起沙,铺天盖地地从她身后席卷而来。

    忽然白光一闪,眼前射来一道急剧的光芒,划过唐瑜的双眼,迅速的落在她的身后,随之是一声强有力的爆破声,自己的身子像被一双手用力一拽,已离开好远。接着她听到你那一声来自梦境的声音。

    “好大的胆子,擅闯人间可是都不要命了。”

    空气中顿时传来断断续续悲戚的求饶声,“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风声骤然消失了,乌云缓缓隐去,露出银白的皎月,散发着清冷的光,世间重新被覆上了一层薄纱,事物又重新显现出来原本的轮廓模样。

    唐瑜有一秒没缓过来,待她渐渐回过神,方才的那一刻就像是灵光一闪间,她迅速地转过头去寻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远远的,一轮明月下,一抹玉白的身影恍若从黑夜泻下来的一束光,那个如玉般的男子立在那里,手持一支玉箫,他的黑发散在身后,随着衣袂翩翩掀动,唐瑜呆呆地看着,竟有一时间忘了如何呼吸。

    是他,是那日夜里救她的白衣男子,一支玉箫在手,恍若谪仙的人,只怕这世间只有他一人了。

    为何心里又莫名地涌起一股酸楚,使她眼眶发热,发烫。

    那人动了动眸子,他稍稍颔首,目光落在唐瑜的身上,他仿佛轻轻叹了一口气,长袖一掀,白衣微拂,身子便像傲世独立的白鹤,往月光凝聚处飞去。

    “别走!”唐瑜几乎是在下一秒便喊了出来,她的心没来由的一落,眼看着他离去,就像永不会再出现了一般,“别走,告诉我你是谁,不要走!”

    她跑着,跑得很快,唐瑜大声喊着,漆黑的街道没有尽头,就像那个人还在前方等着她一般,她只是跑,恍若他不是转眼不见,她想要追上他,问他究竟是谁,为何见了她自己会那么不由自主情不能自已。

    风从耳边过,呼呼作响,唐瑜的发丝被风吹的一丝一丝地散开来,她自小到大从未这样追过一个人,就像追逐一个梦。

    “等等我,不要走。”忽然一个趔趄,脚下似乎被石子绊了一下,唐瑜一声惊呼,身子便直直地向前扑去。

    青石很坚硬,唐瑜重重地扑在了上面,嘴唇溢满了血腥味,还有丝丝铁锈的气息。唐瑜舔舔嘴唇才发现自己的嘴唇磕破了。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全身就像被抽光了所有力气,膝盖很疼,此时一定在淌着鲜血,忽然很恨这样没用的自己,从前都是白司离在自己身边,可以有恃无恐,而如今只有她一个人她便什么事都做不了。

    眼眶一热,泪水便不由地夺眶而出,她趴在冰冷的青玉石上,起不来也不想起来,她只是哭,眼泪都流进了嘴里,咸的,涩的,五味杂陈。

    她的手深深握紧,忽然觉得从未有过的无助。

    “为何要追,我既走了,你无需来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