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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肘和膝盖都擦破了,渗出了血。有好心的女性路人扶喻尘站起来,想要送她去医院。
她摇摇头,执拗地站在原地,目光焦急地望着远处,拇指和小指习惯性地摩挲着无名指。
盛朗唯没有让她等太久。
过了一小会儿,视线尽头,那道魅影倏然而至,一路驶来,扬起路边纷纷的银杏落叶。
长腿一支,盛朗唯将摩托车停靠在路边,摘下了安全帽,鬓角和额发有些湿漉漉的,越发显得双眸清睿有神。
他垂眸看向她攥紧的手心,皱了皱眉。
陪着喻尘的那个女性路人羡慕地发出一声低呼,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角:“这是你男朋友吧,好帅呀!”
盛朗唯扫了陌生人一眼,然后似笑非笑地看向喻尘。
她低着头,向前挪了一小步,试探地问:“那个,我的包......”
“唰”一声,他干脆利落地扯开皮衣夹克的拉链,
她的小手包安安稳稳地被放置在他的胸口和夹克之间,盛朗唯身上卡其色t恤的领口汗湿了一小片,露出一截锁骨和肌肉流畅分明的弧度,胸膛随着小幅度的喘息而微微上下起伏,几颗细小的汗珠从修建整齐的鬓角顺着颈部的筋脉,缓缓滑下去。
路人有点脸红,用手扇了扇风,忙低下头和他们说再见。
看热闹的人也散去了,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站在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面前,喻尘竟觉得四下都十分安静,静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他如正午的太阳那样骄傲,她当面拂了他的意,原本该一拍两散的局面,他却还没走。
他竟没走?
“谢谢。”喻尘不敢看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低下头小声问:“你没受伤吧?”
盛朗唯没说话,跨坐在摩托车上静静看着她,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把玩着她的小手包。
视线落在那只鳄鱼皮的手包上,心脏骤然砰砰狂跳,一瞬间竟出了一层薄汗。喻尘咬咬唇,想要伸手拿回自己的包,手腕却忽然被他一把握住了。
“我哪有你这么笨。”
盛朗唯语气淡淡的,不是开玩笑,也没有愠怒的意味,只是将她攥紧的手掌在他的手心里摊开。
她洁白纤细的手指上除了几个冻疮留下的痕迹,掌心里还有一道殷红的、被金属链割破的伤口。
喻尘被他碰得忍不住吸了吸气。
“知道疼,为什么还不放手?”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略带惩罚般的,更用力了些。
“我没事。”喻尘防卫地笑笑,试图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
盛朗唯看了她一眼,然后脱下皮衣夹克系在她腰间,没等她反应过来便不由分说地将她抱起来,沿着马路边缘仿入无人之境般的大步流星。
喻尘惊呼了一声,在他臂弯和胸膛营造出的空间里,随着他的脚步摇摇晃晃。她微微眯起眼,看着树叶斑驳间缝隙里的太阳,很炽烈,但已经不再有夏天那般灼烧的温度,冬天要来了。
她正思绪飘飞,忽然被他掂了一下,鼻头重重撞在他硬邦邦的胸口,耳朵里充满他心跳的咚咚声。
喻尘被撞地眼泪汪汪,抬眸有些愤恨地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没吭声。
盛朗唯眼皮动都未动,淡淡撇下一句:“硌手。”
迎面终于来了一辆空的出租车,司机是本地口音,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这情况便问:“是去哪家医院呀?”
喻尘刚被盛朗唯安置好,一下子又警醒起来,赶在盛朗唯开口前连忙对司机大叔摇头:“不去医院!”
“你想回沈家,让赵医生帮你清理?”盛朗唯斜睨了她一眼,将皮夹克歪歪扭扭地盖在她露在外面的双腿上,目光划过她膝盖上的擦伤。
喻尘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盛朗唯难得看到她畏缩的样子,忽然玩味一笑,伸手握住她的后颈,将她的耳朵贴近唇边:“那我给你治治,怎么样?”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和脖颈,顺着真丝的连衣裙领子滑进去。
喻尘猛的向后退,下意识地用手臂隔开一段安全距离。定了定心神,她转头望向窗外,低声说:“送我回去,我可以自己处理好。”
又是“我自己”。
盛朗唯面色沉了几分,亦沉默着转过头望向窗外。
他从没对一个人这样耐心、殷勤,而又被轻视得如此彻底。
按自己以往的脾气,必定会拂袖离去或是大发脾气。可是此刻,他却坐在一辆狭小破旧的出租车里,坐在她旁边,任凭她冰着、冷着,面上如同被小刀削一样,却偏偏拿她没有半点办法。
司机看着后视镜里刚才还亲亲热热的小两口,现在却忽然都面色不善不发一言,感觉到气氛不大对劲,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要不,我送你们去附近的小诊所看看?不太远,开车过去十分钟就到。”
“不用了。”盛朗唯望着车窗外,沉声淡淡说:“她说她自己可以处理,那就听她的。”
司机大叔后脊一凛,转过身按照盛朗唯报的地址专心开车,不敢再出声,气氛僵硬。
车子刚停在沈宅的庭院里,盛朗唯便从裤兜里抽出一张钞票扔在副驾驶座上,也不顾司机要找钱的磨叨,径直绕到后车厢的另一侧,打开车门一言不发地将喻尘抱了出来。
佣人已经早早站在门口候着,见了喻尘身上的伤都惊讶失色,倒很有眼力见地没有跟过来。
盛朗唯抱着喻尘走上二楼,将她放在床边:“云姨让我接你回来,现在这样,我得去做个交代。”
喻尘摇摇头:“不用,我——”
她刚开口,就忽然被他倾身压倒在床上,侵略性的气息湮灭了全部感官,他的薄唇悬而未决地停留在距离她的唇瓣几毫米的地方。
喻尘瞪大眼睛盯着他。
“又想说你自己?”盛朗唯轻轻拂过她额间零碎的刘海,勾起唇角,那双深褐色的眼眸随着他的手指划过的弧线微微转动:“你看,我现在就在你家里,你的房间,你的床上,对你肆意妄为。这种感觉怎么样?”
她的双唇微颤。
“你害怕我?为什么?”他的手指怜惜地覆上她的眼睫,沿着鼻梁和颧骨的线条向下,然后轻轻捏住她小巧的下巴:“早知道你现在变得这么有意思,我就该早点回来。”
盛朗唯轻笑,然后收敛了笑意,眸色凝重:“你沈玉,我盛朗唯娶定了。这辈子,我慢慢治你。”
他的拇指轻轻描画着她唇瓣的形状,然后抬起头,将一个吻浅浅地印在她的眉心。
盛朗唯起身,大步离去。
包裹住她的侵略性气息倏地抽离开了,被遮挡住的光线一下子冲入她的视线。
喻尘躺在床上,维持着这个僵硬的姿势,直到盛朗唯走了许久还没回过神来。她仰面看着高高的天花板,心砰砰地跳着。动动手指,天丝被单上,他留下的灼热气息已经消散了。
第一眼就想要避开的人,却不知怎么还是惹上了。
事情似乎越发不受控制,她需要尽快抽身,否则结果只有......伤人伤己。
喻尘逼迫自己镇定地理清思路,然后猛地坐起,拿过鳄鱼皮的小手包低头仔细翻找。
里面的东西一样没少,她拿起那支口红,放在耳边摇了摇,里面传来轻轻的“沙沙”声,像是微风轻轻拍打银杏叶发出的声音。
喻尘安心地长舒了一口气,拇指下意识地勾划着左手的无名指。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她转头望去,是一个提着医药箱的佣人,大概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好等盛朗唯走了才敢过来。
佣人为她细细清洗伤口,打量着她的神色试探问:“小姐,你怎么伤成这样,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事,就是我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喻尘思绪在别处,随意地敷衍。
佣人拿酒精棉轻轻按压她掌心里的伤口,看着有些不忍:“小姐,这样擦疼不疼?”
喻尘微微皱了皱眉:“稍微有一点。”
“肯定很疼。”佣人一边给她上药一边自言自语:“盛先生一定是太自责了,刚刚走的时候脸色差的很。”
喻尘差点被这话逗笑了:“你哪里看出来他自责了?”
佣人歪头想想:“前两次盛先生来的时候都是笑着的啊,还会和我们开玩笑。刚才走的时候他一直绷着脸,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的,院子里的麻雀都惊飞了好几只呢!”
喻尘回想起刚刚他在房间里盛气凌人的反差,没忍住,噗地笑出来。
佣人也跟着笑:“小姐,你该多笑笑,你平时有些太拘谨了,这样笑起来多好看。”
喻尘愣了愣,笑意渐渐褪去了。
拘谨,执拗。
她就是她自己,永远也不会成为别人。
思绪重回到当下,盛朗唯的话让她笑不出来。
“爸爸妈妈......他们呢?”对于这样的称呼,喻尘难以开口,叫得有些生涩:“妈妈身体怎么样了?”
她现在需要立刻单独见沈峰,谈一谈。
“先生和夫人出门去了。”佣人懊恼地拍了拍头:“见您受伤我一时都把这件事忘了。夫人从外边回来就很不舒服,先生之前在邻市约了一个专家,林特助开车送他们过去了。先生嘱咐我告诉您,他们可能会在那边住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请您不要担心。”
喻尘愣了愣,点点头。
揪着的心不得不落回原处,重重摔过之后,全身的疼痛忽然袭来,她像才感觉到似的。
佣人扶着她平躺下,帮她盖上棉被。
视线渐渐变得迷蒙,闭上眼睛之前,她的脑海中不停地回荡着盛朗唯的那句责问。
“知道疼,为什么还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