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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书冲进家里,脑门在痛,心在狂跳。
屋里的情形是:一、二、三、四,四个人弹簧一样从窗户口迅速弹了回来,连奶奶身手都如此矫健!
“哎,景武,不是说打麻将的吗?让你摆桌子你干嘛呢?”景有明逮着儿子质问。
“哦,哦哦……”景武在屋子里转着圈儿,“麻将……麻将在哪儿呢麻将……”
景书瞧瞧他们这装模作样的样子,捂着脑门进房间去了。
客厅四个人,又凑到了一起。
景武摩拳擦掌,“我就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岂有此理!兔子敢吃窝边草!我不教训他一顿,他不知道这草是谁家的!”
景有明点头,深以为然,“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天下臭小子都一个德性!”支持景武给点颜色给臭小子看看!
闵静女士快被这爷俩给气死了,“够了啊?瞎跑了一个又一个,还不够呢?”等下人家年轻小伙子都以为我们家是什么龙潭虎穴野蛮之家呢!如果好不容易有个没见识的自愿上钩,你们还要作?
在闵静女士的怒视下,父子俩灰溜溜地不吭声了,闵静女士转身去闺女房间,要探个究竟。
奶奶一瞧这情形,厨房忙做饭去了,边走边小声嘀咕,“哎哟,就这,还不知道到底是谁不安好心呢……”
闵静女士没能敲开闺女房间的门,显然闺女防着她唠叨呢!
但不管怎样,她心情很好,毕竟她眼光不错,当初一眼就看中的金龟女婿,果然相中自己闺女儿了!
哼!谁说她女儿没个女孩儿样?
跟景家反应一样大的,还有贺家。
贺君与这一踏进家门,黄大显和奶奶显然也是从窗户边上刚刚撤退,两人笑起来的样子,都那么的尴尬。
但黄大显也不打算藏着掖着,冲上前来一拳打在他哥肩上,“好啊你!你这个人,真的蔫坏蔫坏的!”
贺君与默默拍了拍他捶过的地方,进房间去了。
“姥姥,你看他……”黄大显觉得这家伙实在太能藏了!居然一直惦记着小书!那他从前老说喜欢小书的时候,他哥……
他心里忽然就酸软下来了。
他哥,从来什么都不说,却从来,什么都让着他……
“姥姥……”他极感性的人,当下就红眼圈了,“我们今天回请小书一家子吧?”
这提议好啊!
姥姥马上附议。
事先没准备?
没事!吃火锅!
火锅最好了!快、方便,还热闹,大家凑一块涮锅子,多有意思!
奶奶和黄大显都是行动派,很快就把一切搞定了。
景家人神色各异来赴宴时,说的都是:承贺律师所邀。
贺君与一脸茫然从房间里走出来:???他什么时候请客他怎么不知道?
以及,屋子里这浓浓的羊肉汤的味道,会是他请客的菜单?
不过,他如今已经免疫了就是,尤其,目光落在最后进来的景书身上时,呼吸系统里的嗅觉中枢就自动放假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气味都闻不到了。
黄大显和奶奶热情地请景家人入座,两家人各自选了座位坐下,看似随意,但最后剩下的座位就俩挨着的,还有闵静女士身边空着一个。
景武想都没想,就要去坐挨着的俩座其中一个,被闵静女士狠狠一扒拉,在自己母上大人身边坐下了。
景武还懵呢,被他妈瞪了一眼后,就算懵着,也要老老实实地懵着了。
然后,站着的景书和贺律师就没了选择的余地,十分自然又“无奈”地坐到了一起。
其实,景书到现在头都还有点晕:贺律师就是那个意思吧?
她也是会思考的女孩好不好?并不是她妈妈生气时说她的那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她也会联系贺律师前前后后的行为来思考的,就是,一旦想到“贺律师就是这个意思”的时候,她的脑袋就不能正常工作了,脑子里两个持相反一件的小人更是要打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
反正这顿饭景书吃得稀里糊涂的,一直到吃完收拾好,她奶奶张罗着要去溜达溜达,看灯,景书都不知道自己吃点啥。
她觉得自己不对劲,三十那天,俞淮樾都要和父母一起来商量婚事的时候,她都没这么混乱过,脑子清醒得很!
于是,她又糊里糊涂的,不知怎么奶奶撂下了。
“看灯什么的是我们老年人的活动,你们年轻人就不去了。”闵静女士说。
她:哦。
可是,为什么景武和黄大仙也去了?
“给我们开车!”
她:哦。
所以,她被撂在贺家客厅的时候,还有个人一起——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过的贺律师。
然后,她脑子就清明了。
她觉得之前之所以一直糊涂,一定是因为人太多,闹的缘故。
她是一个恩怨从不过夜的人,烦心事也是,如果不今日事今日毕,那憋得该多难受?
所以,她清明地做了一个决定:嗐,这有啥迷糊的啊?自己想不清楚,问不就得了!
于是,她跟贺律师并排坐着,审问开始了。
“贺律师。”她特别严肃的样子,“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希望你可以如实回答我,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你要想清楚了再回答,但是不能撒谎,不能逃避问题。”
贺律师:……
这词儿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你问。”他镇定地说。
景书想了想,迂回什么的,浪费时间,单刀直入最合适,“贺律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不是亲过我两次?上次,还有今早?”
贺律师:……
见过直率的,没见过这么直率的。
这种谈话方式不符合他的风格啊!哦,不,其实挺符合他的风格的,他庭辩的时候也是这么犀利。
“不能回避问题,不能撒谎!”某人提醒他。
他微张的嘴顿住了,原本是打算迂回转折来回答的,人被问中要害的时候,这是本能反应——不直面问题,总要拐弯抹角来回应。
但被某人这一逼,他也豁出去了,算了,“是。”
一个“是字”,短促又坚定。
景书点点头,“这两次,你都是清醒的对不对?没有喝酒?也没有发烧?”
贺君与:……
这也算是赶上庭审了,是不是不清醒就不用承担责任了?那可不行!
“是!”比上一个是字更响亮。
“好。”景书接着道,“在我的逻辑里,清醒地去亲一个异性,代表的意思,就是喜欢她,想跟她处对象,我是这么理解的,请问贺律师,我的理解有没有错?你是不是喜欢我?你说的在一起,是不是就是处对象的意思?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不用七拐八拐想太多,不是不要紧,但撒谎的后果就很不好。”
就景书那摩拳擦掌,如果他撒谎接下来就是一通痛捶的架势,他还能犹豫和思考?直接一个“是”字就顺不溜丢嘎嘣脆地滑了出来。
末了,怕景书没听明白,又重复了一遍,“是,小书,我喜欢你,喜欢很久了。”
多少年的夙愿……
景书想起了那张夹在老相册里的照片。
算不算年少时种下的一颗种子,以为埋在深深的土壤里已经化为泥土,却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不经意发芽开花?
近来发生了太多事,她这样乐天的性子,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场,尤其这个春节,头顶像压着黑沉沉的乌云一样,压抑沉闷地透不过气来,但今天,贺律师喜欢她这件事,还是像一缕阳光,穿破厚厚云层,投下些许喜悦的光来。
她一巴掌拍在贺君与肩膀上,“好!那就成了!”
贺君与忍着肩膀的痛,问,“什么成了?”
“我俩啊!”景书瞪着他,“你不会现在就反悔了吧?”下意识就抬高了声音。
说完,看着贺律师白生生的俊脸,景书觉得自己这架势有点像持枪凌弱、“强抢民男”,马上换了柔一点的口吻,“贺律师,你可以反悔的,真的,你如果反悔了你就说。”
贺律师:……
贺律师看了看那只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觉得,任何人这个时候都没胆子说反悔,这只手上,俨然仿佛就写着:你说句反悔试试,你看看你能走出这房间吗?
当然,他并不想反悔。
“我不反悔,小书,我是真的喜欢你。”他也是真的并非迫于她的“淫威”说的这句。
景书哈哈大笑,搭在他肩上上的手又拍了几拍,“好!贺律师,本姑娘见你骨骼清奇,相貌英俊,允许你跟我家去,常驻我家户口本上了!”
贺律师:……
这发展速度,这么快的?就入驻户口本了?
他也算活了老长时间的老妖怪了,自己没啥恋爱经验,但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像他俩这种跑法,不不不,像他俩这种互吐心声的模式,他从前还真没见过。
但看着她笑得开心的模样,心里也极为舒展:傻姑娘,虽然有些事应该我更主动一些,但是,只要你开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