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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张家小哥儿皱着眉头,生生吃下了那些生泥鳅肉,有些作势要吐。吴升又命人送了些热茶来给他饮下,这才道:“这药引便是成了,此后放心补阳气,却也不必太燥,只要将那固元膏一日早晚各一勺,配水服下即可,不出三个月,必还张老爷一位精神爽利的小哥儿!”
听得单传的哥儿终有好转的信儿,张老爷不免当场老泪纵横,一把握着吴升的手臂道:“法师说的可是真的?我家哥儿日后若真的硬朗起来,全是法师的功德了!”
“只管放心,哥儿原来只是虚不受补,现下能进了补,早晚能把后天补齐先天。虽说壮实如牛比不了,和常人一样成家立业传宗接代却是不妨的。”吴升见那张老爷将信将疑的神情,笑笑又道:“若老爷不怕小僧吃得多,小僧就留在此处三两个月,总要教老爷见了实效再说。”
张老爷只道:“岂敢岂敢,不过总是要法师多留些时日,也好日日请教。”
正在这时,屋外却有家人禀报道:“老爷,外面有位月奴小娘子,前来探听昨日上门的法师可还在府上。”
“月奴?她怎么来这儿找我?”吴升疑惑道。
“法师可是相识的?若是相识便请进客房叙话吧。”
“劳烦管家请她进来吧。”吴升道。
在客房的厅间里没坐一会儿,何福带了个小姑娘走进来,正是昨日那小月奴。
一见到吴升,月奴却是扑通一下跪了个结实,伏在地上哭道:“求法师助我,助我娘在天之灵。”
“什么?你娘在天之灵?”吴升惊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原来当日吴升离开之后,月奴没多久也被母亲支出了正房。母亲只身侍候着那两位蒙古贵人,却侍候出了场祸事!
月奴本在房外帮手厨房的活计,却不防听着正房那边母亲叫得凄惨,心里正觉不妙……两位贵人面色紧张的出了房来扔下两贯交钞只说是赏钱,转身就走。父亲见着娘子没跟出来送客,便觉不妙,见两位贵人出手如此大方,更有些疑惑!冲进了正房一看,自家娘子伏在床上动弹不得,有进气没出气的样儿,身下还洇出了血污!
月奴父亲还想要拦下贵人理论,被扇了十几个耳光,又吃了记窝心脚,老实的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去了。见着父母都着了伤,月奴只好先去附近村里请了大夫来看。
大夫过来只说是损了肠,却止不住血。母亲天一亮便断了气。父亲被踹得胸腹之间乌青一片,动弹不得,躺在床上也只是黯然流泪。
月奴人虽小,却有主意,居然只身进了城来讨要说法。那两名贵人都是县达鲁花赤的亲兵长随,也不拒见月奴,却只道自己当日并未去过茶摊,便这么着把她赶出门来!
好在月奴倒是机灵,想起昨日过路的法师,在城门向差役打听他的模样,却是那徐达发了善心,指点她来到张善人家询问,这才见到吴升。
何福见法师若有所思,便使了个眼色道:“法师还在帮我家哥儿医治,小娘子先去洗个面,用些饭菜吧,待法师处置了事务,再和小娘子商议可好?”
月奴知道管家有事和法师来说,要避开自己,只得无奈道:“如此有劳管家了,奴便去洗个手面吧。”
吴升见月奴走了,这才抬眼看向何福问道:“管家可是有以教我?”
“法师,不是小的多嘴,这事可不宜扯来身上啊!”
“这却是为何?”
“贵人误致人死,判烧埋银五十两,是咱大元律条没错。只是这烧埋银却不好拿!需得有‘苦主’报了官,查实无误,才会判罚。”
听着何福在苦主二字上咬重了字眼,吴升闻弦歌知雅意,问道:“管家言下之意,可是若无了苦主,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正是!这月奴小娘子,小的也知道。本是三里亭茶摊店家的养女,父母早年都做过些风月生意,后来年老色衰,搭伙儿开了家茶摊渡日。一家三口根底都不在本地,若是贵人真不想付这烧埋银,只需……到那时,再无苦主,县府也不会理会这无头的冤案。也就事随风去,化作无痕了。若是法师扯上了身,只怕贵人起意把您一并灭了口也难说!”
闻听了何福的这一番讲解,吴升心底暗寒。
自家和那月奴在这县里都无根底,真要是死在这里,再无人为己申冤情索公道,这事怕也就不了了之……正犹豫间,却是外面又有人来报,城门的徐达过来报信,说城南三里亭茶摊走了水,两间茅屋烧得通透,店主夫妇也烧成了炭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