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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扶摇一眼便看出重伤的金甲侍卫们,必然是与人有过缠斗,才被人伤成这样。而之前听到的只言片语,也表明金甲侍卫和马贼正面对战,并败在了马贼首领手下,连累人质被人杀死。
他的心情忽然变得很不好。
敌方是象境高手,以金甲侍卫们的武道境界,虽然不足以取胜,但要避过敌方锋芒,仍可全身而退,绝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他从来没把金甲侍卫当成随意呼来喝去调遣使用的下属,在他看来,金甲侍卫们各有能耐,一般的年龄都比他大了好几岁,经历远比他丰富。从内心里,他把他们当前辈。
因此就算挂着国婿的名头,也一直心怀尊敬。
可是,金甲侍卫既然职责所在,理应听从他的吩咐,这次出去赎人,他明确的说过,只要交钱带人回来就好,不可与人对阵。
他甚至将金甲侍卫们年轻气盛的因素考虑进去,特意派了老成持重的斐无病压阵,谁知这群家伙仍是出了手,弄得灰头土脸回来。
御军之道,令行禁止,金甲侍卫们显然没有听从他的命令。
楚扶摇一声不响的坐到堂案前,不发一言,眼中神色莫测。
“属下参见国婿。”能行动的金甲侍卫们齐齐躬身行礼。
斐无病一脸愧色,列在队伍最前。他还未曾在楚扶摇的脸上看到过这种神色,上位者的威严,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斐头领,让你赎人,人在哪里?”楚扶摇冷声问。
斐无病不由挺直身躯,额上冒出冷汗,“属下无能,未能将人质带回……”
“马贼临时改变主意,不让你赎人?”楚扶摇沉着眉头发问。
斐无病摇头,咳嗽了声,理顺气息,“我们交纳了赎金,马贼也交还了人质,后来事起变化,人质被杀了……”
“我想知道,你们双方是谁先动的手。”楚扶摇继续问。
“是……我们……”斐无病有些站立不稳。
楚扶摇猛得一拍堂案,厉声问道:“斐头领!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听进去?”
斐无病没有争辩,因为此次的确是金甲侍卫的过错,“属下未能听命,请国婿责罚。”
闻高牙从病床上挣扎站起,在医女们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走过来,噗通声跪在地上,“此事与头领无关,是属下一意孤行,才惹出事来。”
他金甲破裂摆在一旁,在战斗中被人贯穿的肋部,如今已经缠上绷带,但唇上干裂,失血过多,就算吃了药丸,也没有恢复多少,声音细弱蚊蝇。
“是不是你争强好胜,率先引起战斗,结果却又打不过马贼,累及同袍?”楚扶摇努力压制住心头怒火。
闻高牙发髻松乱垂在眼前,不发一言,默认。
斐无病解下重铠,将鱼鳞刀放在身前,“国婿爷,我管束属下不力,欺罔之罪,该由我一人承担。”
他忍不住又轻咳两声,吐出丝丝鲜血,为了掩护属下们撤退,他硬扛象境的马贼头目一记气劲,即便有金甲护体,仍难免伤及肺腑。
“那就两人一并治罪!董悲,不遵上命,该当何罪?”楚扶摇冷冷问道。
董悲踌躇片刻,说不出口。
在场所有金甲侍卫,俱是露出忐忑神色。对付一伙马贼被伤成这样,已是说不过去,更重要的是,不遵上命,按律例是杀头之罪。
他们朝夕相处,眼见同袍死罪,心里哪还能轻松得了。
“闻高牙一时糊涂,请国婿高抬贵手,饶他们一命……”其余侍卫不约而同,齐齐跪在地上。
“你们无需为我求情,虽然累及同袍,我心中愧疚,可我并不觉得此事有错。马贼屠戮无辜,身为金甲侍卫若不出手,人世哪还有公义?国婿,人之将死,我也不怕说出来,你行事太过文弱,不以雷霆手段施威,别人才敢欺辱上门。长此以往,不说牵连皇家,驸马府必会沦为笑柄。”闻高牙捂着肋下伤处,抬头与楚扶摇对视,每一句话都说得极其吃力。
金甲侍卫们皆是心惊,此话一出,事情哪还有回旋余地。
闻高牙在他们之间,往往不顾身份,能做出各种没有格调的事情。然而在上司面前,却是刚强过头,柔韧不足。
“如此说来,倒是我错了?”楚扶摇扫视一眼众侍卫。
众侍卫神态各异,无人回应。
楚扶摇站起身来,一步步走下,在厅中踱步一阵后,方才说道:“庙堂之争,一言可伏尸百万,江湖中,家族之间的斗争,同样也是一着不慎,便会灭家绝嗣。男儿在世,谁人不想快意恩仇?可是,周围虎狼围伺,你却不顾自身实力,只想处处威风,岂不是自寻死路!你死不要紧,烂命一条,可你父母妻儿怎么办?从此孤儿寡母寄人篱下,会受到何种欺凌,你可曾想过?”
他情绪高亢,体内气劲乱窜,连连深呼吸几口,催动内诀才压住。
马俊方正站在他身侧,感觉到他身上气劲外涌,不禁暗暗诧异。而其余一干人等,被严峻气氛所染,俱是没有发觉。
闻高牙眼中神色变换,干裂嘴唇蠕动,高扬的头颅慢慢垂了下去,“属下,领死!”他反手握向身侧马俊方的刀柄,顺势便要抹向脖子。
马俊方只受轻伤,赶在他之前制住他气穴,令他动弹不得,尔后面向楚扶摇,说道:“国婿,古来军汉疆场死,没有死在家中的道理,念在闻高牙初犯,请让他将功补过,他日为国婿效死!”
“请国婿开恩!”其余侍卫纷纷应和。
“闻高牙,你意如何?”楚扶摇本无杀他之意,但这个教训,他不得不让闻高牙铭记于心。
“就这样死去,内心不甘。”闻高牙闭目垂泪。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与斐头领每人领军杖五百,先且记在账上,等养好身体再打过。”楚扶摇说完,叫上马俊方,离开。
马俊方跟随楚扶摇来到偏院练武厅中。
“俊方,刚才我气劲按捺不住,你看在眼里,对不对?”楚扶摇从剑架上拿起一柄钝剑,抛给马俊方。
马俊方接过钝剑,顺势挽了两个剑花,微笑道,“国婿武道似乎恢复了。”
楚扶摇再拿一柄钝剑,并未说话,脚下步法施展,一记大开大合的劈砍,迎头砍向马俊方。
马俊方提剑便挡,却感到手上猛然一麻,差点拿捏不住,不由得双腿蹲成马步,手上催动气劲施展,施展出百钧之力,才挡住这一重击。
楚扶摇再一下压,马俊方脚下石地发出皲裂,身上骨骼爆响,将浑身气劲完全逼出,却仍然难以抵挡,剑锋越压越低。楚扶摇收了力道,将钝剑丢回剑架,“这一剑如何?”
马俊芳长吐了一口气,身上汗水迸发如浆,“若不是国婿留手,我难以抵挡这一剑。另外,要以刀施展出来,恐怕更为霸道!”然而,他仍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楚扶摇微笑的看着,等待他思考。
马俊方脑中飞转,回想着楚扶摇刚才的动作,忽然间恍然大悟,“国婿没有使用气劲!怎么可能,难道你天生神力?”
他常年用刀,腕力过人,而且《斩金诀》便是以爆力著称,他难以想象楚扶摇光凭蛮力,竟然能胜过他施加了斩金气劲的百钧力道。
楚扶摇的确没有使用气劲,只是以天徵一变后的躯体,与之对抗。
他挑了下眉,说:“后天修炼所得。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马俊方有些心动,“国婿愿意教我,我自然求之不得。可为什么是我?金甲侍卫中,资质比我好的,为数不少。”
“因为你关过苦狱,能在那种地方活下来,比任何人都能挨得住。这套武道功诀,非能忍耐常人所不能容忍之痛苦,方能修炼成功。”楚扶摇回答道,从袖中拿出一个宣纸卷轴,递给马俊方。
马俊方接过,见卷轴脊上写有《鲲鹏》二字,不禁眼前一亮,“这是楚家家传绝学!”
“你漏看了一字。”楚扶摇在卷轴上点了一下,“是《小鲲鹏》,称不上是家传绝学,是根据《鲲鹏》诀所演化而来,比之一品武道秘籍差不了多少。《鲲鹏》非入道境,或奇遇之下,能运用先天之气才可修炼,但这本《小鲲鹏》就算平常武夫也能运用。它能助你淬炼体质,与《斩金诀》内外双修,互有裨益。”
马俊方胸膛起伏,即便冷静如他,仍心跳加速,热血沸腾。
炼体一途,本就艰难,相关的武道秘籍更是千载难逢,更何况是一品武道!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楚扶摇将黑道悬赏榜一事细细说与马俊方,马俊方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