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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上午,江主任刚刚坐到他老乡薛局长家的沙发上,茶水还没喝上一口,就听到有人在捶门。薛夫人刚打开门锁,门就被推开了。门口那个戴平顶帽的高个子说:“这是薛忠海家吗?”薛局长站起来说:“什么事?”戴平顶帽的高个子说:“你是薛忠海么?”薛局长说:“是的,找我有什么事?”戴平顶帽的高个子从包里抽出一张搜查令,在薛局长眼前晃了晃,然后打了个手势,门外几个戴平顶帽的鱼贯而入。眼神像刀的那个迅速从腰里抽出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对准薛局长家的皮沙发一路划过去,用手一掰,就掰出二十多扎钞票。身材肥大的那个将肩上的工具包丢在地板上,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一把锒头,走到卧室过道的尽头,对准那尊观音菩萨瓷像就是一锒头,咣的一声,几捆钞票滚了出来。个子消瘦的那个干脆揭掉头上的平顶帽,从工具包里拿出一把两头尖尖的小挖锄,钻进卫生间,在坐便器附近一阵猛挖,没多久,他也挖出来几捆钞票。戴眼镜的那个,手里捏着一个带圈的探测器,在墙上边移边探,探到挂画像的位置时,他停下了,把手一扬,操挖锄的那个奔过来,对准墙就是几锄头,立刻现出一个洞,把手伸进去,就掏出来几捆钞票。鼻子红红的那个,很快就用工具包里的零件,装配成一把钢锯,他拖来一张凳子,站上去,几钢锯就锯断了客厅上面的装饰板,五六块金条从上面掉下来,然后,他又去锯房间的那个木柱子,柱子居然是空的,里面有不少闪闪发亮的东西……不到一小时,薛局长家的客厅、沙发、墙壁、屋顶、卧室、床、柜子、柱子、卫生间,全被刀、锒头、挖锄、钢锯糟蹋得面目全非。一大堆钞票、金银首饰、古董字画被搬了出来。
江主任看得目瞪口呆。
那个戴平顶帽的高个子走过来,对这个呆若木鸡的江主任说:“你看什么看?你是他什么人?”江主任两眼发白,不说话。那个戴平顶帽的高个子用手重重地在江主任肩上拍了一下,说:“问你的话呢?”江主任终于反应过来。他打着哆嗦说:“我是他老乡,刚来蹿门的。”那个戴平顶帽的高个子提高嗓门说:“那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走?难道你们家也想试一试?”
江主任一路狂奔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江主任就碰上正要出门打牌的老婆。老婆见他满头大汗,说:“你这是怎么了?”江主任说:“太吓人了!太可怕了!”老婆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江主任没说话,他钻进房间,从抽屉里拖出一把锒锤,对准电视机就是一锒锤。他把里面那四块劳力士手表捡出来。老婆非常震惊,说:“你这是干什么?”江主任边走边说“太吓人了!太可怕了!”他又迅速冲进卧室,咬了牙,一个人将床挪开,用锒锤使劲锤床底中心的木地板。木地板被砸开了。他把里面的几捆钞票拿了出来。老婆走进来,惊讶地说:“你今天发什么神经?”江主任边走边说“太吓人了!太可怕了!”他走出卧室,来到客厅,跳上电视柜,取下墙壁上那幅精美的画,然后用锒锤砸墙,他立马就在画的位置砸出一个圆圆的洞,把手伸进去,取出几捆钞票。老婆流着泪说:“你疯了?你今天说话呀?”江主任边走边说“吓死人了!”他来到厨房,弯了腰,开始拉那台超大的双门冰箱。老婆冲过来,在他脸上抽了几掌,然后两只手捏着他的肩胛骨,边摇边哭地说:“今天你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江主任似乎有些清醒了。他拖着极不均匀的气息说:“我刚在薛局长家里坐下来,茶还没喝,就来了一伙戴平顶帽的,他们将一张纸在薛局长眼前晃了一下,就开始划沙发、砸地板、锤墙壁、锯屋顶、挖卫生间,全都弄出来了,一大堆!太吓人了!”老婆一屁股坐了下来。江主任说:“你还坐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帮忙?”他们很快将双门冰箱拉了出来,在冰箱位置往下锤,锤出一个长方形的洞。他们把里面的两块金条取了出来。老婆说:“这怎么办?”江主任说:“我也不知道。我要去通知其他几个老乡!”
江主任一路小跑来到老乡孙部长家。孙部长把门拉开,见他满头大汗,就说:“怎么回事?满头大汗的,怎么不事先说一声?”江主任说:“太吓人了!”孙部长说:“什么事?”江主任说:“我问你,你到底弄了多少?”孙部长莫名其妙。孙部长说:“你今天怎么了?”江主任说:“你就不要装蒜了。”说完,他钻进孙部长房间,拉开孙部长家的抽屉,操起一把锤子,走进孙部长书房,搬开书柜,对准墙壁猛锤。几下子,就砸出了一个完整的洞,他把手伸进去,掏出几捆钞票。孙部长大吃一惊。江主任说:“你到底弄了多少?”孙部长说:“你什么意思?”江主任一边说“太吓人了!太可怕了!”一边向孙部长阳台的厨柜走去,他拉开厨柜门,对着厨柜底部的木板几锤子下去,又在墙上砸出一个洞,他从里面又掏出几捆钞票。孙部长大惊失色。江主任说:“你这样下去,真是太可怕了!你赶快把它弄出来,自己想办法!我还有事,我走了!”
江主任气喘吁吁地来到老乡刘厅长家。刘厅长正在卫生间大便。刘夫人问他说:“你这么急找我家老头,到底有什么事?”江主任擦了一把汗说:“怕死人了!”刘夫人说:“什么事怕死人了?”江主任说:“有锤子吗?”刘夫人说:“要锤子干什么?”江主任说:“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刘夫人给他找来锤子。江主任又跑到厨房里,从刀具盒里操起一把尖尖的用来烫猪毛的铁钻子,推开卫生间的门。刘厅长正坐在马桶上。江主任蹲下去,朝着瓷砖一顿猛凿。刘厅长说:“江学文,你这是干什么?”江主任边凿边说:“怕死我了!”几下子,江主任就在马桶旁边凿出一个洞,用手一掏,就掏出几捆钞票。刘厅长张口结舌。站在门口的刘夫人两手捂着眼睛,惊叫起来。江主任站起来说:“怕了吗?太可怕了!”江主任又要去凿其他地方。刘厅长连屁股都没擦就搂起裤子追了出来。他说:“江学文,你可不要乱来!”江主任用锤子轻轻敲了一下墙面,然后把耳朵贴上去,准备用锤子。刘厅长说:“江学文,求你别这样!”江主任说:“太可怕了!我要走了!你自己了难吧!”
江主任一鼓作气来到老乡马总家。马总正在卧室里睡觉。他见江主任手里拿着一把钢锯,惊讶地说:“江老乡今天怎么了?”江主任说:“真是把人的魂都怕掉了!”马总一头雾水。江主任一脚踏在马总的床头柜上,用钢锯锯上面的装饰顶篷。一块石膏板掉了下来,接着,又掉下来几捆钞票。马总两眼发白,呆坐在床边。江主任弯下腰说:“老乡,你到底还有多少?”马总说:“没有了,就这些。”江主任跳了下来,钻进厨房,操起拖把,来到客厅中央,对着上面的装饰板一阵猛凿。又有几捆钞票掉了下来。江主任说:“老乡,你到底有多少?”马总说:“差不多每个角落都藏了一些。”江主任说:“太可怕了!我要走了!太可怕了!”
很久才缓过神来的马总,毫无力气地俯在窗户边。他看见江主任进了一家五金店。没多久,他又看见江主任扛着一把长长的铁锤,急匆匆地向马路东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