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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她刚睡下不久,忽然感觉身下的床剧烈的晃动起来,震动的耳朵都嗡嗡的响起来,她想喊,但怎么也发不出声,她想坐起来,但四肢一毫不能动弹。从来吹嘘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她感觉害怕了,这时,出现在梦里两次的那个红衣少女又来了,她不再是那么仙气殷殷,柔声细语的了,她瞪着血红的眼睛面目狰狞的逼视着她说:“我求了你两次你都不肯将功补过,那么你等着吧,我会叫你后悔的。”然后,她狞笑着缓缓对她伸出她长长的十指,她吓得瞪着眼睛往后缩,但还是不能动,忽然她的一根食指的血红的长指甲里滴出一滴血,她眼看着那滴血渗进她肚脐眼……
她吓得大喊一声醒过来了,她惊恐的瞪着眼睛四处搜寻,但屋子里空空荡荡。她又赶紧低头去扒她的肚脐,也没发现有血,但仍感觉肚脐凉飕飕的。她呆坐了好久,想起身去个厕所,一动身子才发现她已经尿了一床。
第二天天不亮,她就起来偷着去了那片深密的杨树林。地上露水很多,所有的庄稼棵叶子上被浸的湿湿的,地上的草叶上也是露珠晶莹,被脚一踩,它就跟土混到了一起,形成了一片湿泥粘在人鞋上。
盼弟此时鞋上粘着厚厚一层湿泥呼呼的穿过庄稼棵踩过草棵去找那朵血花。到了那片一眼望去前面黑乎乎的树林里,风一刮,头上的叶子哗哗的叫,树叶上的露珠也哗哗的往她身上淋,她草木皆兵的打了一个寒噤,然后抱着膀子凭记忆继续往深处走。
终于她看到那朵花了,它已经被风干了,它的茎叶也枯了,看上去跟普通的花草无异啊。她盯着它看了好久,忽然咧嘴一笑骂自己说:“神经病,做个破梦就当真了。”
从此她就把这事忘的一干二净。
几年后,她跟同龄的闺女一样出嫁了,从此跟自己的男人一样下地干活,回到家还要独自承担家务活,做饭,洗衣,喂猪,喂牲口,她跟所有的农村媳妇一样除了性器官,哪都看不出是女人了。但她跟别人不同的是,她被生活磨砺的更泼辣了更残忍了。
两年后,她生了个闺女,大家都奇怪,两口子都长的粗枝大叶的,咋能生出这么俊的丫头呢?这小丫头确实俊,大大的眼睛,细细的眉毛,小嘴唇红艳红艳的,且聪明伶俐的很,不到半岁就通灵了,叫学啥学啥,不到一岁啥话都会说,直喜得她两口子跟她爷爷奶奶姥爷姥娘都心肝宝贝似的,亲戚邻居无一个不称奇。也有人暗暗的说,这孩子太精了不是好事。但她听说了却不屑的想:她是自己的孩子笨才说人家的孩子精了不好的。
这个俊俏的小丫头长到了三岁就表现出喜欢红色了,不但爱穿红色的衣服,还见了红色的东西就嚷嚷着叫买,看到人家染红指甲盖,也闹着叫妈妈给她染。从不喜花草的盼弟到了春天就专门在院子里给千金种了几棵小姐红(凤仙花)给她染指甲。
这天晚上喝过汤,她从花棵上摘下一小把红花,拿出蒜臼,在里面放了几小块白矾,就把小姐红花在里面捣烂了,然后一点一点的捏起来敷到闺女的小手指甲盖上,男人在旁边递给她洗净的麻叶,她把那碧绿的麻叶仔仔细细的包在细细的指头上,然后再用细绳把麻叶系好了。丈夫在旁边一个劲说:“别太紧了,别太紧了,勒的手疼。”
她呵斥丈夫:“你懂个屁,不紧夜里一挠痒就掉了,包不到天明不红。”
说完又不放心的问闺女:“紧不紧啊妮儿,我怕你疼?”
爱美的小人仰起头说:“不紧不紧,妈,你可不能叫它半夜都掉了,包不红可不成。这是你最后一次给我包手指盖了。”
他两口子听了一愣,对视了一眼笑着问闺女:“咋了妮儿,咋会是妈最后一次给你包指甲盖了,你以后要自己包了?”
她忽然对着他俩眼神一变,神秘的一笑说:“对了,明天你俩就知道了。”
盼弟觉得她这个眼神很熟悉,这时心里忽然一凉,不禁打了个寒噤。
第二天一早,她一扭头看见身边的小丫头已经醒了,正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她一惊就问:“妮儿,你今咋醒的这么早啊?”
她举起一双小手叉叉着说:“我要你给我拆看手看看指甲盖红不红。”
她打了个哈欠笑笑说:“看你个好俏的妮子紧的哩,觉都不睡了,中中中,我给你拆开看看红不红。”
她给她拿剪刀一个个的把绳子剪开,揭开麻叶,发现闺女一个个的小指甲殷红殷红的,像十颗小红果。她一看高兴的尖叫起来,就一骨碌跳下床,嚷嚷着说:“我去叫俺大娘看看去。”
说着就开门往外跑去。盼弟想着她大娘就住对门,几步跑到了,就没去撵她,起来喂喂猪,喂喂鸡,然后扫扫院子就开始做饭了。好一会还不见闺女回来,她就不放心的去对门嫂子家找她,谁知嫂子说她闺女没来她家,她就急了,急慌慌的跑当街去找了,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孩子,她回来就跟还在睡觉的男人大骂:“你个兔娃子你还撅着个腚睡觉啊,我这都起来半晌了,牲口都喂好了,地也扫好了,饭也快做好了,你还不起来。赶紧起来吧,恁闺女找不着了。”
本来男人是每天早上被骂惯了的,听着根本不动,但一听到后面一句,马上一骨碌爬起来了,惊慌的问:“她啥时候出去的,天天这时候还不起来呀,今个咋了?”
盼弟跟他说了早上的事他就跑出去找了。
男人刚出门,一个邻居鬼嚎一样在外面喊盼弟,盼弟听了慌忙跑出去,邻居李婶两手抱着一捆花柴上气不接下气的迎上来跟她说:“快点快点,叫你闺女在恁屋后头趴着呢,我叫她两声她也不答应,我见着手就赶紧来叫你了,你快去看看,孩子别出啥事了。”
当她跑到屋后从一滩水里掀开孩子时,她已经没气了。她抱起她,她的脖子像短了一样耷拉着。
屋后那一小滩水她昨个给牲口换淘料水泼那的,就这脸盆大一滩水,她就趴到这一滩水里淹死了。
盼弟两口子悔恨欲绝,悲痛欲绝,半年都像傻了一样迷迷瞪瞪的。
好在第二年,盼弟又生了一个闺女,她竟然跟上一个闺女一模一样。她男人喜极而泣,觉得失去的一个闺女又回来了,但盼弟看着这个跟她的姐姐一模一样的闺女却暗暗心悸,但又不敢说出来,就整天更加加倍小心的看着这个闺女,决定一刻也不许她离开她眼前。
于是,这个闺女她谁也不叫带,她自己白天天天抱着,夜里为防闺女偷跑出去把屋门在里面锁好,然后把钥匙藏好,尽管孩子还不会跑。而且,她还不许给她买红色的东西,更不许家里有一朵花。还把上个闺女的衣服鞋袜都给埋了。孩子,把一个天生大大咧咧的假小子变成了一个巨细无遗的母亲。
就这样她神经质一样把孩子养到三岁了,这一天她带着闺女去赶集。闺女就坐在自行车前面的车座上,走到大路上,闺女忽然看着扭头她说:“妈,我又长到三岁了,我又该走了。”
然后用那个异样的眼神狞笑着盯紧她看,她忽然看到了四年前那个她给死去的大闺女包指甲盖她临睡前看她的那个眼神,那个令她熟悉又毛骨悚然的眼神。她手足无措的大喊一声,车子踉踉跄跄的向路边的深沟里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