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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有一种炼蛊之法,可以将人炼为人蛊。
啃食人蛊的血肉可长生不老,百病全消。
炼制方法是将怀胎三月的孕妇投入蛊坛,再将五毒之虫依次放入其中,直至毒虫钻入皮肤才可稍歇。
之后破开皮肤,诱之以处子血,待蛊虫尽数爬出方为一轮。
如是百轮,期间需保孕体不死,直至蛊婴诞生,人蛊可成。
食用人蛊时,切记人蛊不可惨死,否则必遭大难。】
——《封家镇怪谈》
睁开眼时,酒疏听到耳边传来许多念诵圣经的声音。
他垂眸看着台下正在祷告的信徒们,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眼前的系统面板。
刚从上个世界的死亡中醒来,酒疏有种淡淡的怅惘。
随着这些世界的能量积攒,距离回家的日子越来越近。
同时也意味着这样与惩戒对象相处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等到真正回到了故乡,酒疏不知道还会不会再遇到祂。
“……”
看着系统面板上显示出的新世界信息,酒疏敛眉,将心中的怅然散去。
对于酒疏来说,首要目的还是回家。
这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
也正是靠着这股执念,他才能从那被系统操控着,无可计数的荒唐岁月中熬过来。
或许连他也记不清最初对家乡渴望的缘由了,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要回去,哪怕心中再不舍也不能放弃回家。
【你们都是疯子!】
【上个世界居然还会爱上你,那家伙真是疯了!】
系统又在趁着更换世界的空隙逃脱监管了。
它的声音疯疯癫癫的,似乎已经崩溃。
【我的同伴们肯定已经发现你了!你快活不了多久了!如果你现在承认错误,或许最后还能饶你一命!】
系统口中的同伴自然指的是它所处的高维生物一族。
原本因为不知名的原因隐匿了起来,最近似乎又开始冒头了,酒疏在穿越世界的过程中能感觉到它们窥伺的目光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好在酒疏已经解决了身上寄宿的这个系统,将系统完全掌控。
那些高维生物因此无法直接干涉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抽取系统的能量,进行世界间的旅行。
但它们还是可以做一些小手段来影响他穿越后的世界的。
【你以后只会越来越悲惨,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系统如此叫嚣着。
听着耳边系统的聒噪,酒疏面不改色地垂眸翻看着手中的圣经。
这个世界的他是个神父。
所信仰的也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上帝,看上去没什么不正常的。
不过看着原著的内容梗概,酒疏不禁眉梢微挑。
这个世界他的身份并不算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反派了。
与原著男女主的关系更是称得上死敌。
最后的结局是惨死在惩戒对象手中。
如果按照这几个世界以来越来越强大的剧情惯性,他或许还真的会死于惩戒对象之手。
相比于过去,很明显这应该就是系统们的手笔。
目的就是不想让他好过。
酒疏对此表现得很平静,兀自点开了本世界的详细剧情。
这个世界是一个衍生自文学作品的小世界。
其原著《封家镇怪谈》是一部偏向于民俗恐怖风格的惊悚小说,讲述了女主封琪在镇子中遭遇的一系列怪事。
女主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跟随一直暗恋着的男主封运回到阔别十几年的故乡吊唁死去的长辈。
女主本以为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在这座偏僻的镇子里发展与男主的感情。
可作为家中独子的男主却一心只有家族的事务,无心恋爱。
对女主的关心也越来越少。
这让女主感到很失落,便想方设法吸引男主的注意。
由此发现了这座镇子里隐藏的一系列怪异事情。
这座镇子上人口稀少,且人们都很奇怪,狂热地信仰着各种从未听闻过的神明。
狂热到仿佛只有信仰些什么,才有足够的精神气在这座坐落在大山里的偏僻小镇上活下来一样。
镇子里的年轻人已经很少了。
到处都是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和老年人,尤其是其中许多女性都表现得神神叨叨的。
曾经拽着女主,念叨着镇子里流传的山林里有怪物的怪谈,让女主快点离开这座小镇。
据说有人曾在深夜时分看到有人身蛇尾的怪物在街道上蜿蜒爬行,转瞬就鬼魅般不见了踪影。
种种怪异之处不一而足。
这座小镇似乎从头到尾都不太正常。
除此之外,女主有次偷看男主主持祠堂的祭祀活动,还看到许多平日里和蔼的镇民满脸狰狞狂热地捧着许多瓷坛子在祭祀礼堂里跪拜。
那是封家村的习俗之一,用蛊虫祭祀神明。
女主作为曾经封家镇的一员,对这个习俗也是清楚的。
毕竟生活在大山里,多有毒虫野兽之类的威胁镇民生活,久而久之也就有了这延绵千百年的习俗。
不过女主举家搬去外地的时候才五六岁,对于这个习俗的记忆并不深。
只依稀记得小时候旁观过几次,但都没有成年后亲眼所见的这般诡异可怖。
通过与记忆中的祭祀场景对比,女主看得出参加祭拜的人数远不如她小时候那么多了。
一部分原因是许多镇民跟女主家一样,在十几年前就搬离了封家镇,留下来的镇民越来越少。
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其他教派的发展。
现在毕竟是现代社会了,即使封家镇再怎么交通不便,也早已通了网络水电。
前几年还开通了通往附近城市的高速公路。
也正是公路开通后不久,镇子上杂七杂八的教派多了起来。
包括外界最为盛行的神明教派——上帝。
酒疏现在所在的教堂就是两三年前新盖起来的。
并在短短几年间就发展了近三分之二的镇民为信徒。
势头之猛令镇子里扎根已久的宗祠都忌惮不已。
这也是男主一回家就忙的焦头烂额的原因之一,忙着对抗以神父为首的这方敌对势力。
女主对这些东西并不算了解,她只远远见过教堂中的神父几眼。
知道那是一个面容俊美,整天笑眯眯的奇怪神父。
虽然镇子上的人都将这个神父当做是神明的化身,认为他仁慈而又善良,对他赞不绝口。
但女主却能察觉到神父笑容背后的虚伪。
后来果然发现神父不过是个被从大城市赶出教会的普通教职人员。
凭借从大城市教会学来的蒙骗手段,在镇子上坑蒙拐骗了不少所谓的赎罪金,害得许多镇民家破人亡。
可以说,那个神父就是镇子上矛盾的源头。
而现在,酒疏就是那个神父。
酒疏看到这里,瞥了眼教堂内各种金碧辉煌的装饰物。
根据原主的记忆,原主确实不算是什么好人。
刚来没多久就搜刮了许多民脂民膏,因此活得很滋润,连带着教堂也修缮得非常豪华。
是故事中当之无愧的反面角色。
而这次的惩戒对象也同样算不上太正面,最后的命运与以往一样悲惨。
惩戒对象这次名为蛊银,是个人身蛇尾的怪物。
酒疏顿了顿,瞥了眼原著开头写着的人蛊炼制方法后才继续往下看。
原著中,女主对教堂和男主家族之间的矛盾感到无可奈何。
毕竟她只是个普通学生,面对镇子上这两个针锋相对的势力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眼看男主越来越忙碌,越来越顾不上自己。
女主心情愈发难过,只能去镇子边的山林里散心。
顺便也想看看镇民口中所谓的怪物究竟存不存在。
在这个唯物主义为主的小世界,女主其实是不太相信的。
然而事实就是那么惊人。
女主真的碰到了一个奇怪的生物。
高大强壮,人身蛇尾,浑身苍白如尸体一般。
甚至四肢还有着缝线缝合的痕迹。
就好像曾被人拆掉四肢,砍去头颅,又重新缝合到一起一样。
正是惩戒对象蛊银。
女主起初还有怕,但她的性格一向大胆。
在发现这个生物没有恶意,性格也单纯后,便以为一切都只是镇子上的镇民神经太敏感,误会了蛊银。
女主就此与蛊银成为了朋友。
也得知他并非妖怪,而是人类。
且是个从小被抛弃在山林中的弃婴。
母亲在蛊银很小时候就去世了,之后便一直生活在山林中与野兽为伴。
从未走出过这座大山。
女主对于蛊银下半身的蛇尾很好奇。
毕竟正常人类不可能有这样的尾巴。
蛊银自己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只记得自己刚出生的时候并非如此,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因为与人类迥异的外貌,蛊银一直待在深山老林里,偶尔会趁着深夜无人溜进镇子里乱逛。
这就是镇子里怪谈的来源。
对此,女主只好将这当做封家镇的又一件怪事来看。
酒疏往下翻了翻,看到女主与蛊银相交甚好,逐渐成为了好朋友。
像许多志怪故事中一样,蛊银理所当然地爱上了这个不惧怕自己,敢靠近自己的善良女孩。
并为了女主神魂颠倒。
而女主虽然没有歧视这个怪物一样的存在,但也只是将这个人身蛇尾的少年人当做同龄友人而已。
更不用说蛊银的神情中并未有多少爱意,更像是一个小孩子在模仿正常人类的感情。
蛊银即使身体强壮如同青年,但自小生长于深林的他性情依然如孩子一样懵懂。
显然是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的。
因此,女主拒绝了他的求爱。
之后照旧拿他当做是普通朋友,继续与自己青梅竹马的男主封运谈情说爱。
但自从拒绝了蛊银的求爱,女主突然发现镇子变得更加奇怪了。
街道角落,墙壁缝隙,常常会有不知名的毒虫蔓延。
虽然封家镇一向以蛊虫为传统,但也很少见到这么多毒虫蔓延到镇子各处。
接连有镇民被咬伤,严重影响了镇民们的生活。
而且被咬伤的都是一些曾经对女主言语有不敬的镇民。
女主后来才发现这一切都是蛊银所为。
原来蛊银并不是女主表面所见到的那么温和单纯。
自小茹毛饮血的他其实更像是个冷血动物。
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在他眼中大多都是食物,是可以被猎食的对象。
女主是唯一的例外。
而女主在发现了蛊银的怪异之处后,终于升起了恐惧之情。
将一切都告诉了刚刚确定关系的男友封运。
作为男主的封运在听到女主口中提及的人身蛇尾怪物之后,表情似乎有点怪异。
女主并未发现这怪异。
男主很快就掩饰了过去,耐心安慰女主,说他会保护好她的。
可不久后,蛊银的行动就变本加厉了。
蛊银仇视着任何与女主敌对的对象,自然也包括立场天然与男女主对立的神父。
镇子里最豪华的教堂在一夜之间染满了鲜血。
神父死状凄惨地死在了神像之前。
酒疏翻到了原著中神父死去的片段。
恰好来参观教堂的女主目睹了一切。
【汉白玉雕刻的台阶上,许多通体漆黑的毒蛇蜿蜒爬行,如同流动的黑色溪流。
封琪惊恐地捂着嘴巴,与倒在神像前的神父对上了目光。
神父曾经俊美的面孔变得扭曲可怖。
皮囊之下似乎有许多虫豸在缓慢游动,寻找着出口。
最后从口腔内涌出大团大团的细密蛊虫,将他的死状变得更加惊悚。
就连瞪大的空洞眼珠里都钻出了许多细长的虫子。
窸窸窣窣,密密麻麻。
而那浑身苍白,有着漆黑蛇尾的男人正站在台阶上,在周身遍布的蛊虫间,歪头观察着神父。
似乎是在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又像是一头冰冷的野兽在若无其事地围观人类的死亡。
毕竟神父是被体内的蛊虫啃咬至死的,看上去似乎确实与不远处未靠近的男人毫无关联。
封琪只能看到男人苍白的脊背,有着男性健壮近乎完美的肌肉线条,此时却显得无比阴森可怕。
在发现封琪的到来之后,男人扭过头,苍白无血色的脸上甚至还露出了孩子一样开心的笑容。
鲜红如血的嘴唇像是刚饮过鲜血。
如果忽略男人脸上丑陋的缝合痕迹,倒是有种妖异的俊美。
“封琪,看!他死的很好看吧!”
男人冰凉的竖瞳弯起,笑容愉悦近乎兴奋,似乎这具死状凄惨的尸体根本无关紧要。】
酒疏看着这段原著内容,若有所思地垂眸。
片刻后才继续向下翻看。
虽然原著中将蛊银描写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可怖野兽,但那些细节处不经意的描写,却让酒疏总觉得另有隐情。
或许原著后面会给出反转。
系统的声音打断了酒疏的思绪。
【算算时间,现在惩戒对象应该已经与女主认识,或许已经爱上了女主也说不定。】
【嗬嗬嗬!你看,祂对你所谓的爱不过就是这么容易改变的东西。】
【甚至可以由爱生恨,杀了你!】
系统的嗤笑声让酒疏微微皱起了眉。
他将系统重新关起来,然后才继续看剧情。
仅从原著前半段来看,并没有过多介绍蛊银的内心想法,但从字里行间都在表现蛊银的残忍。
即使天真如孩童,也有着野兽般的残忍。
似乎在蛊银眼中,除了他在意的女主,其他全都是可以被杀死的。
现在作为神父的他也不例外。
而正如系统所说,按照原主的记忆推断,现在的时间线应该已经到了蛊银对女主相识成为好友的剧情节点。
不久后就是他这个神父死在惩戒对象手中了。
“……”
酒疏看着系统面板上的原著内容,眨了眨眼,索性将其翻到了最后。
在原著中,神父的死只是蛊银残忍事迹的开端。
之后镇子里陆陆续续有人死亡,闹得人心惶惶。
加上小镇里原本对立的局面被打破,地位举足轻重的神父如此轻易地死在了怪物手中,镇民们自然整天提心吊胆。
镇子里越来越多的毒虫也让人更加不安。
男主为了安抚众人,便说出了怪物的真相。
并鼓动着镇民们一起去杀死那个人身蛇尾的怪物。
镇子里对怪物的恐惧和憎恶之情原本就到达了顶峰,在男主的刺激下更是群情激奋。
趁着蛊银与女主见面时不设防,埋伏已久的镇民们抓住了蛊银,并将其残忍杀死。
【蛊银被抓住了。
即使蛊银的力量再强大,终究抵挡不住人类的枪支弹药。
封琪不敢看他。
但仍然能感觉到蛊银错愕盯着她的目光。
封琪觉得有些愧疚,但是没办法。
就像封运所说的那样,蛊银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蛊银。
他变得越来越疯狂,不能继续放纵下去了。
砰——
斧头砍断骨骼的声音传来,封琪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是满脸狰狞的镇民们砍去了蛊银的头颅。
可下一秒,发出惨叫声的却是镇民们。
因为从蛊银伤口里涌出的并非鲜血,而是大片大片的蛊虫,细密汹涌地扑向附近的人们。
封琪吓得脸色煞白,与蛊银苍白头颅上的眼睛对视,只看到一片稚子般的茫然和委屈。
蛊银即使到了死亡的前一刻,似乎还是不明白现状,甚至想要让封琪帮忙把他救出去。
毕竟从始至终,蛊银都只是想要让封琪开心而已。
无论是教训那些对封琪出言不逊的镇民,还是那个常常惹得封琪心情压抑的神父。
蛊银从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
因为没人教过他。
封琪不敢再看下去,靠在男友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她是真的当蛊银是朋友的,亲眼看着朋友死去的感觉并不好受。
她哭得太过,以至于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记不清后来发生的一切。
只记得蛊银的尸体引发了很大的混乱,被男友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之后,封琪大病了一场,决定离开封家镇养病。
一直醉心家族事务的男友终于心软,陪在她身边。
离开小镇的那天,封琪看着车窗外驶过的景色,神色依然有些郁郁。
男友为她端来了一碗热粥。
瘦肉粥很好喝,最近几天封琪每天都要喝一碗,几乎要上瘾了。
“你的病好多了。”男友将封琪抱在怀中。
封琪依偎在男友怀中:“是啊,总觉得心脏都不那么疼了。”
封琪一直有心脏病,从前搬离封家镇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治病。
可最近她的病好了很多,甚至感觉不需要再吃药控制了。
“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嗯,明天还要喝粥。”
封琪亲了亲男友,目光不经意瞥向了旁边的粥碗。
有那么一瞬竟然觉得那未被切碎的瘦肉内有蛊虫蠕动的痕迹。
就像蛊银那天死去时一样蠕动的蛊虫。
就连车窗外逐渐远去的小镇都变得阴森可怖起来,像是笼罩上了一层肉眼不见的黑雾。
远远望去,就像一颗坐落在大山之中的暗色竖瞳,充满了怨毒的情绪。
封琪知道自己又产生幻觉了。
愧疚让她不禁叹了口气,闭眼靠在男友怀中睡去。
或许此后一生,她都不会再回到这座诡异的小镇了。】
原著的内容至此结束。
酒疏看着原著的内容,眉头微皱。
虽然原著表面上看只是一个简单的少女在小镇中遭遇怪物,最后联合众人将怪物杀死的怪谈故事,但一些小细节和伏笔却处处显露出这个故事的不简单。
故事中藏着更加黑暗,细思极恐的真相。
虽然原著中并未直接提到有关惩戒对象蛊银的身世,但纵观全文,不难猜测,蛊银就是封家镇的镇民们炼制出的人蛊。
不知什么原因抛弃在了山林中,直到女主发现了蛊银,才让蛊银重新进入了人们的视线。
酒疏猜测,或许镇子上的那些杀人惨案都不一定是蛊银所做的。
一切都是为了抓住蛊银设下的计谋。
毕竟,很少有人能抵挡得住食用人蛊长生不老,百病全消的诱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哪怕这个人蛊心思单纯,只是个一心想要讨好心上人的少年人。
可以说原著中留下了许多谜团,全靠读者凭借蛛丝马迹猜测,难以窥见全貌。
不过好在这部作品后期被搬上了大荧幕,在《封家镇怪谈》的衍生恐怖电影中,一切都得到了解答。
看着这部名为《人蛊》的恐怖电影,酒疏顿了顿,还是点开了简介。
《人蛊》的故事线发生在蛊银死后几年。
渐渐荒废的镇子成为了远近闻名的鬼镇。
有几个结伴旅游探险的大学生来到了镇子里,发现了十几个贴着黄符,装着残肢碎块的坛子。
也就此揭开了镇子祠堂里隐藏着的秘密。
酒疏的目光在电影简介上一段介绍人蛊封印方法的文字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便关闭了系统面板。
此时台下的祷告声刚好结束。
教堂每天一次的弥撒已经到了尾声,此时该是神父诵读圣经讲道的时候了。
“……愿主的慈爱与恩宠与你们同在。”
酒疏抬眼,看着台下众人弯起眉眼,笑容温和,看不出一丝生疏。
仿佛这具身体的主人从未更换过一样,熟练地完成一系列流程。
台下的信徒们也像往常一样虔诚的看着站在祭坛上的神父。
他们没有察觉任何异样,只觉得那站在教堂彩窗下的神父似乎变得格外温和,就连笑容都灿烂美丽如同神明。
比以前更让人钦慕向往。
就如同神明的化身一样圣洁无暇。
虽然五官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就是让人感觉更加信赖了。
信赖到就算现在让他们再捐一笔赎罪金,在场众人哪怕是最负债累累的那个都会毫不犹豫地捐钱。
有时候,宗教洗脑的力量就是那么强大。
酒疏看着这些在原著中将惩戒对象残忍分尸的镇民们。
目光扫过他们脸上虔诚狂热的表情时,他的表情依然温和。
既然剧情节点已经那么晚了,那他也要加快脚步才行。
就先定个小目标,把整个镇子的人都收到教堂这边好了。
酒疏如此想着,结束了今天的弥撒。
封家镇
此时正是下午时分,地处山林交错之处,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季也丝毫不觉闷热。
反而有凉爽山风拂面,让人心旷神怡。
封琪看了看头顶碧蓝如洗的天空,朝着山林更深处走去。
郁郁葱葱的树荫遮天蔽日,将这片山林衬托得有些许阴森。
虽然镇子上的人都对这片山林避之不及,但封琪依然表现得很从容。
因为她知道,这片山林里并没有危险。
嘶嘶——
只有一个她这几天没来看望的老朋友。
蛇类的嘶鸣声在耳边响起。
封琪虽然早已知道这是蛊银的声音,还是没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蛇类鳞片摩擦树干的声音传来,封琪看到一条粗大的蛇尾缠绕着树干蜿蜒而下。
在树枝遮掩间,首先出现的是蛊银的手臂,惨白的肌肉线条仍能看出属于少年人的生机。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却是漆黑的,像是死尸一般。
封琪坐到一旁的石头上,心情仍然很不愉快。
今天青梅竹马的男友依然没有理会她,整天埋头在宗祠里工作,就好像里面有什么非常吸引人的东西一样。
封琪叹了口气。
蛊银无机质的竖瞳盯着封琪看,在树叶洒落的光影中显得愈发冰冷。
像极了一条冷血毒蛇。
蛊银的话不算多,哪怕是对自诩为喜欢的女主,也只会静静陪在旁边,远不如封运风趣幽默。
所以封琪常常会这样自顾自说话,只把蛊银当做情绪宣泄的垃圾桶,这样说完后,她的情绪也会好很多。
蛊银看着封琪这副烦恼的模样,学着曾看过的镇民们的模样露出笑容,天真纯粹如同孩童。
今天封琪提到了那个一直让她很不舒服的神父。
“那家伙真的很像是笑面虎,看上去可阴森了,做的全是坏良心的事情……”
“坏人。”
蛊银重复着。
封琪点了点头:“没错,他就是坏人,可惜坏人总是隐藏的很好,镇子上的人好像都看不出他是坏人!”
每每谈及神父,封琪想说几句坏话都会被镇民们用不善的目光盯着看,真是憋屈极了。
也只有在蛊银面前,她才能畅所欲言。
“坏人,杀。”蛊银自然地接话。
他看镇子里其他人交谈间都会彼此接话的。
封琪闻言迟疑了一下,或许是觉得蛊银只是玩笑话,便也点了点头。
“是啊,要是死了就好了,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因为他家破人亡了。”
想起那些因为缴纳赎罪金而妻离子散的镇民,封琪就只觉心中气愤不已。
那个神父空有一副好皮囊,内里却已经烂透了。
就连那副皮囊其实也不如封运好看,真不知道那些追随他的镇民们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对神父如此信服。
蛊银歪了歪头,看着眼前这个人类雌性脸上的皱巴巴的愤恨表情,又想起了最近在镇子附近偷听到的一些流言蜚语。
最近总有人类有意无意地到山林附近聊天,都在说神父是个很坏的家伙。
坏人就该死掉之类的。
蛊银其实一直在模仿着正常人类的举止。
他在山林中呆的太久了。
不想要继续呆下去。
他更想成为一个正常的人类,过上正常人类一样的生活。
这几乎成为了他的执念。
就好像只要变得正常了就会有很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所以他学着正常人类的模样与人沟通,溜到镇子上偷看学习人类的举止。
封琪就是他通过模仿人类举止成功交到的朋友。
蛊银觉得,对朋友就要两肋插刀。
朋友讨厌的就要为她解决掉。
所以蛊银决定去杀掉那个神父。
那样封琪也许就不会老是如此愁眉苦脸,他们也会成为更好的朋友。
他也会成为一个被人类喜爱的正常人类了。
蛊银孤独了太久了。
即使长得像极了一条蛇,被所有看到他的人称作是怪物,但他终究是人类。
小时候还可以忍受孤独,越长大越是对人类世界产生渴望。
他想要得到其他人的喜爱,其他人的关心,成为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类。
可他曾经尝试着接近人类时,得到的只有人们看怪物的厌恶眼神。
也是那时起,蛊银知道自己的容貌在人类世界是丑陋的。
他很自卑,所以现在格外珍惜封琪这个来之不易的友人。
蛊银想到这里,仿佛又回忆起了记忆深处的女人声音。
那是他记忆最初的时候。
刚出生的他被女人温柔地抱在怀中,耳边传来的却是女人怨毒至极的声音。
“真希望你死掉,怎么还不死掉?死的越惨越好,然后……杀了他们所有人!我希望你死掉啊!”
“你这个该死的东西,这个还不去死的白眼狼!哭得那么大声做什么?想要得到别人的关注?嗬嗬嗬——你这个怪物!听到了吗!谁也不会爱你的,你最好的结局就是死掉!”
“所以……快死掉啊呜呜——”
女人的声音已经太遥远了,远到无法分辨音色,蛊银只能记起女人语气中的怨恨和怀抱着他时的温柔。
那是蛊银有记忆以来唯一得到过的温柔。
而他想要得到更多。
如果成为正常人类,应该就可以了吧。
蛊银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封琪中午没吃午餐,是拿着餐盒过来的。
她打开餐盒,垂头丧气地吃着餐盒里的饭菜。
筷子一不小心没夹稳,一块完好的鸡腿就掉落在了石头上,好在石头还算干净,鸡腿没有多脏。
但看着这沾染了灰尘的鸡腿,封琪嫌弃地皱了皱眉,已经不太想吃了。
她看了眼旁边的蛊银。
蛊银一向茹毛饮血,很少吃熟食。
即使有着人类的上半身,但在这山林中,他的进食习惯就如同真正的蟒蛇一样。
封琪早就觉得他很可怜了。
“吃吧,比生肉好吃多了。”
封琪拎着鸡腿,像是递给一条野狗一样递给了蛊银。
指尖小心地捏着,像是害怕鸡腿将自己的手指弄脏,又像是害怕蛊银咬到了自己的手。
毕竟是蛊银平常吃不到的美食,蛊银狼吞虎咽一口咬上来也是很有可能的。
看着递到眼前的鸡腿,蛊银开心地歪了歪头。
原本还吐着信的蛇信变成了人类的舌头,道了声谢谢。
他所旁观的封家镇日常里,互相分享食物确实是人类友人的所为。
虽然作为一个力量远超人类的怪物,他在山林中并不缺食物,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山中一霸,但蛊银还是很开心自己有了个能分享食物的朋友。
所以他直接将鸡腿吞到了肚子里。
看着蛊银像蛇类一样囫囵的进食方式,封琪有些惊奇地看着鸡腿从他的脖子处鼓起又咽下去,像在看个新奇的西洋景。
事实上,对于从未见过怪物的封琪来说,蛊银也跟西洋景差不多了。
对蛊银这个怪物的好奇心其实也是封琪当初决定跟他成为朋友的一个重要原因。
说完心事,吃过午餐,封琪也该走了。
她没有多少时间陪在蛊银这个话都不会说多少的怪物身边,偶尔能来看看已经是对蛊银最大的善意了。
尤其是蛊银那张满是缝合痕迹的脸,每看一次都会给人以视觉冲击,封琪都是尽可能避开看的。
就连他下半身的蛇尾都没那张脸丑陋。
这样想着,封琪朝着蛊银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这片山林,只留下蛊银继续盘坐在地上。
蛊银看着封琪远去的背影,有些自卑地蜷缩起来,眼神黯淡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缝合的痕迹。
作为一个独自生活在山林中的野兽,蛊银当然能察觉到封琪的一些不喜情绪。
他这张脸确实很丑。
自从知道了自己这张脸的丑陋之处,蛊银就变得一天比一天自卑。
与他这样丑陋的存在相比,封琪简直就是另一个极端。
镇子里的许多人都喜欢她。
虽然也有些人讨厌封琪,但封琪还是很受欢迎。
大概是因为封琪那张光滑的脸很好看吧。
如果能撕下来缝合到他脸上就好了,那他也会像封琪一样受欢迎了。
随手撕下胳膊上蜕皮的死皮,看着那些即使蜕皮也无法遮掩的缝合痕迹,蛊银有些失落。
也许等到他和封琪的关系再好一些,就可以向她借用脸皮了。
毕竟好朋友总是互相帮助的。
至少蛊银从镇子的电视里学到的内容是如此没错。
因此,为了拉近关系,蛊银决定今晚就去那座教堂看看。
杀了那个神父的话,他和封琪就会是更好的朋友了。
蛊银这样想着,游动到溪水边,看着自己苍白的脸孔,勾动唇畔,像往日一样开始练习微笑。
笑容纯粹愉悦,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受人欢迎,不再是怪物的未来。
代价仅仅是一个人类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