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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遇霜望着何顾言纯青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没错,兄弟二字,他是不配!
随着啪的一声响,纪遇霜颤抖的手终于扣动了扳机,温热的液体瞬间从何顾言的左胸口汩汩涌出。
“为什么不早点杀了他?”纪遇霜的身后响起一阵低沉的声音,纪遇霜微微侧头瞥了一眼,树林的暗影里站着个黑衣人,他又瞧了一眼倒下的何顾言,何顾言一双眼睛死死地睁着,好似要最后看清楚杀害他的凶手,“只能用他的子弹杀他,算是作为一个真正军人,给他最后的尊严。”纪遇霜的话一点点从齿缝里挤出来,他看着地上死去的何顾言,忽然军靴猛地合拢,叩出响亮的声音,朝着地上的何顾言敬了一个军人最真挚的军礼。
当全军覆没,唯有负伤的纪遇霜活着回来时,他的妻子怀芝抱着年幼的纪楠,温柔地投进他的怀中,纪遇霜瞧着一旁失魂落魄的女人,她抱着一个与纪楠年龄相同幼小的孩子,手边还牵着一个满眼桀骜不驯的男孩,女人领着两个孩子慢慢走到纪遇霜身边,哽咽着问道:“他,他真的回不来了?”这个抽泣的女人就是何顾言的妻子。
全队中唯一活着的纪遇霜立了大功,他践踏着队友的鲜血一路扶摇直上,但他并没有一丝的心安,午夜幽梦时他仍会辗转反侧,脑中皆是何顾言死前悲痛的眼神,和兄弟们被枪杀时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为求心安理得,纪遇霜开始照顾起何顾言的遗孀,他的妻子受了重击,整个人几乎精神失常,纪遇霜不断出资治疗她,同时将何顾言的两个儿子同纪楠安排在一起学习,对这两个孩子几乎视如己出。
何顾言的两个儿子,大儿子叫何霖,小儿子是何斌卿,起初年龄稍大些的何霖聪明伶俐,他身上有着父亲的韧劲和刚强,无论学习还是军事训练,何霖的领会能力都远比纪楠跟何斌卿好上许多。
纪遇霜一心栽培着何霖,何霖甚至亲切地喊纪遇霜一声“纪爸爸”,但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何霖上初中,有天何霖提早回到纪家,他笑着同纪母打招呼,“阿姨,你这是要出去啊?”纪母一袭名牌服饰,她略微整了整头发,微微一笑,“是啊,做美容去了,你纪爸在楼上办公事呢,好像心情不太好,你别吵他啊。”纪母说着匆匆整理了下衣服出去。
何霖生怕会打扰到纪遇霜,他蹑手蹑脚地走在走廊上,准备迈过纪遇霜的房门口回自己房间去,然而经过纪遇霜虚掩的门前时,何霖的步子却一顿,里面竟传来纪遇霜发飙的喊声,“何顾言?哼,他死了那么多年,你还敢把他搬出来威胁我?我告诉你,从我开枪杀他的那一刻,我就没怕过!”
纪遇霜的话语如同晴天霹雳,轰然响彻在何霖的耳边,他大口喘着气,无法相信地站在原地,如同一把扎在地上的尖刀,立着纹丝不动。
隔了许久,纪遇霜才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剧烈的下楼声,纷沓的脚步声瞬间远去,纪遇霜慌打开房门瞧着空荡荡的走廊,问向楼下正得意洋洋瞧手中化妆品的妻子,“刚才谁来过?”
纪母放下手里成堆的化妆品,笑着答道:“何霖。”
纪遇霜瞬间惊在了原地,他无法相信地望着楼下的妻子,颤颤巍巍地说:“他人呢?”
“刚出去,风一样的跑了,见我连个招呼都不打。”纪母疑惑地说。
从那一天开始,何霖就像人间蒸发般,彻底消失了,无论纪遇霜如何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他。
纪遇霜对外宣称何霖是偷了东西,他教训何霖,青春期的何霖心理叛逆,一时气愤离家出走了。
而何斌卿的母亲更加病重,竟伤心过度而过世了,从此纪遇霜谨慎地防范着何斌卿,以免他接触到离开的哥哥何霖,同时安排纪楠与何斌卿进入纪律严苛的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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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何斌卿的讲述,朱非朱无法相信地劝慰道:“不是的,这,这何霖后来出现了,他告诉你的?”
“何霖?哼,谁知道他是不是被我们所谓的纪爸给亲手杀了!”何斌卿的浑身都在颤抖,他的情绪激动到了极点。
“那,这,这说不定只是你的猜测?”朱非朱试探着安慰道。
但没想到她此话一出,何斌卿却再次举起枪狠狠对准了朱非朱和纪楠,“什么猜测!这是我亲眼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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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斌卿从哥哥离开后,就再无何霖的音讯,他与纪楠情同手足,从小一起在军营里摸爬滚打长大,直到遇见朱非朱前的一次执行任务。
“狼牙,掩护!”何斌卿对着嘴边的对讲机小声说着代号,他身旁的纪楠慢慢迈着步子,手持重型机枪,紧贴在墙边一步步往屋内走去。
偌大的废弃房子里布满蜘蛛网,满地都是尘埃和腐臭味,灰白的墙壁上印着一双双挣扎的血手印,鲜血顺着墙壁上的手掌印一点点滴落到地板,形成一片鲜血淋漓的痕迹,墙上甚至有着不少的凹陷,似乎是人临死前的绝望,用手指头一点点顺着墙壁抠出来的,整个屋子在这样的氛围里透出浓重的死亡气息。
“动作检测器同步起来。”纪楠低声说着专业术语,对身旁的何斌卿使了个颜色,何斌卿点了点头,但又紧张地望向纪楠,“这里虽然废弃了很多年,但很可能配有顶级的线动传感安保设施,还是要小心!”
纪楠倒抽了口冷气,他紧紧握着枪支,同身旁的何斌卿交换眼神,两人瞧着房间尽头的一扇小门,猛地一脚狠狠将门踹开,“不许动!”纪楠与何斌卿刚喊出口,但随着房门的打开,纪楠同何斌卿屏住呼吸,瞧着眼前无法相信的一幕。
屋内迎面扑来一股浓重的腐尸味,不大的一间屋子里堆放着五六具尸体,碎裂的尸体混在一起形成一团团模糊的血肉,有个尸体的脑袋软软地垂在脖子上,还有的头颅竟然被子弹生生打碎,红的白的粘粘腻腻的液体干透粘在地上。
门外的几个特种兵胃里一阵无法自抑的翻滚,竟成群的出去大口呕吐起来,纪楠屏住呼吸强力忍住反胃的情绪。
由于时间太久,尸体已经只剩下一堆的骷髅,但尸体的腐味却不断顺着鼻翼往体内钻,纪楠皱了皱眉,“看来这里没有危险。”他说着转身大步走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何斌卿站在原地,瞧着触目惊心的一幕,混乱的尸体身上皆套着相同的军装,毫无疑问,这是他父亲当年阵亡的那支小队。
何斌卿的视线来回扫荡着,忽然他注意到房间的角落里半躺着一具完整的尸体,这具骷髅几乎完整得好死从未受过伤,何斌卿走近仔细观察,在褴褛的绿色军装下,依稀能看清尸体的左胸腔被子弹击中了。
何斌卿盯着这具无名的尸体,看似再寻常不过了,但只要一眼,何斌卿所有的情绪就彻底崩溃了,他噗通一声跪在尸体前,“爸……”
何斌卿颤抖着手,慢慢将手指伸进尸体的伤口中,他清晰感觉到弹片的存在,他小心翼翼地转动手指,将弹片从碎裂的肋骨中掏出,肋骨与何斌卿的手背磨擦着,发出“吱吱啦啦”的可怕声响,好似尸体无声的语言。
然而当看到弹片的一刻,何斌卿却愣住了,这居然正是特种兵专用的ak47步枪的弹片,他慢慢转动弹片,弹片的一侧有道浅浅的划痕,看到划痕的一刹那,何斌卿紧紧攥住手中的弹片,直到残缺的弹片狠狠扎进他的掌心中。
“何斌卿,你没事吧?”纪楠从外面呼吸回来,他瞧着尸体前双膝跪地的何斌卿,何斌卿闭上眼睛,硬生生将即将落下的泪水湿润进眼眶中,他笑着回头说道:“没事。”
何斌卿紧紧攥着弹片从纪楠身旁走了出去,但他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却带着无限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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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弹片而已,就算是特种兵专用枪里的子弹,也可能是敌人为了混淆耳目弄得,甚至可能是别的内奸,不一定是纪楠的爸爸。”朱非朱辩解道。
但何斌卿发狠的眼神却瞬间扫了过来,“你懂什么?何霖当初走的时候找到我,说了一串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纪爸杀了我们的亲爸,纪爸明白他知道了秘密,他得赶紧逃走,否则纪爸会杀了他的。当时我一直不相信,以为那是何霖的胡言乱语,可我找到我爸的尸体,他身体里的弹片居然来自于自己的子弹!”
何斌卿清楚记得父亲生前有个习惯,就是每次外出执行任务之前,总要将弹匣内的子弹一枚枚拿出来,用小刀在上面慢慢划上一个小小的字母H,算是对自己身份的标记。
“我爸是绝对不会自杀的,唯一有可能拿他的子弹杀了他的只有纪遇霜!”何斌卿说着,眼睛狠狠地瞪向纪楠。
“不会的,纪楠,你倒是说句话呀!”朱非朱慌张地瞧向纪楠,但纪楠却缄默不言,始终一句话也不说,他脸色冷冷的,眉头紧紧蹙成一团。
朱非朱瞧着纪楠不对劲的表情,忽然心中一惊,难以置信地问道:“天,你不会早知道,当初杀何斌卿爸爸的人就是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