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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时晴空万里,万没想到出时,竟下起了瓢泼大雨,还电闪雷鸣,闷雷滚动。虺璩丣晓
气温也降了不少。
秦洛一筹莫展站在超市入口,看着耸立在大雨滂沱中的巍峨建筑,被周围的淡淡雾气覆盖着,只勾勒出一个隐隐绰绰的淡痕,天空像是被扯碎的瀑布,再也看不清原本的面目。
她手上提着两个大袋子,没带伞。她的旁边站在很多与她同样愁眉不展的顾客。
超市免费租借的雨伞早已供不应求,她看了看时间,又折回去一楼的饰品柜台,直接买了一把嬗。
不过价格却比平常的店里贵了一倍不止。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个时候,你不买都不行。
她这把绣花的小伞在这倾盆的雨势面前似乎显得势单力薄孤苦伶仃,然而,秦洛咬了咬牙,一手提着两个硕大的袋子,一手撑着那骨架脆弱的雨伞,一头扎进这铺天盖地的雨帘中镭。
饶是她运气再好,及时打到了一辆出租车,可走进苑门的这段路,还是将她淋了个透心凉,伞还掀了顶。太过精致的东西,有时候反而更加脆弱。
夏日的雷雨总是说来就来,丝毫不给人准备的机会。
她走到沈少川家门口,又悲剧的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钥匙,怎么进得去呢。
她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正想着给沈少川打个电话,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发了一条短信过来:钥匙在家门口的地毯下面。
她惊讶于他的大胆。
竟敢将钥匙放在这里。
她笑着,弯腰去拿钥匙,结果却听到背后有电梯停驻的声音。
现在开门肯定是来不及了,不论是谁,秦洛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所以她下意识的往一边的安全楼梯跑去。
不过几步路远罢了。
她刚跑到门后,电梯也开了。
她看着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宁采,一时间,怔忪不已。
宁采也提着两个大袋子,衣服同样被雨淋湿,不过比秦洛这还在淌水的狼狈样子实在好多了。
她跺了跺脚,抖去一些表面附着的雨滴,惊讶的看着放在门口的两个袋子,以及从门口一路蜿蜒到楼梯口的水渍,于是她慢慢的朝安全楼梯走来。
她讶然发问:“有人在这里吗?”
然而当她推开楼梯门,除了依然看到那一地的水渍之外,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宁采咬唇,黑亮的眸子眼波流转。
她回到房门口,看着地上的两个袋子,弯腰,掀起地毯,拿起钥匙,熟稔的进了门。
*****
秦洛如仓皇的兔子,在雨中奔跑。
她的心,狂跳着,属于极度不安的苟延残喘的状态中。
她不管不顾的一路往前,无视旁边飞驰而过的出租车,也无视那不断溅起的污水脏污了她的衣服她的身体她的脸。
她像雨中一竿孤独的芦苇,被这狂风暴雨冲刷的岌岌可危。
她依然在后怕,只要晚几秒钟,就可能与宁采打了照面。如果真到了那时,她要怎么解释,她又拿什么解释呢。
她最不想伤害的,便是无辜的宁采。
宋诗颖说过,现任老婆或者女友最讨厌的就是前妻前女友这样的时不时跳出来蹦哒一番又作怪的生物。
前妻前女友尚且如此让人讨厌了,更何况她这种破坏人家感情的第三者。
“啊——”脑子乱作一团,直到不小心踩了一块掀起的地砖,喷溅起来的污水刺痛了她的眼,她终于体力不支难堪摔倒在地。
雨依旧下得铺天盖地。
路上除了偶尔飞驰而过的汽车外,已经看不到一个路人。因此也不可能有人向这样一个跌坐在雨中的虚弱的女人施以援手。
秦洛喘着粗气,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她眼前的世界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忍着脚痛,慢慢挣扎着站起来,继续往前走着。
她太轻率了,她也太任性了,她的一次两次的对沈少川的纵容以及对自己的放纵,其实,都是对宁采的伤害。
雨那么大,她的身体那么单薄。她用双手环抱住自己,在雨中踽踽独行……
脸上的雨水,早已分不清是否混合着她的眼泪……
*******
沈少川今天回来的特别早。
半下午的时候,雨量惊人。
他其实很担心秦洛在外面淋了雨,又想起她没有钥匙,于是赶紧发了条短信过去。
不过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给他回应。
好在夏荣光这几天心情不错,秘书长朱其智也分担了不少工作,沈少川显得轻松许多。
等到下班时间一到,他便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他一路上都想着回家后看到秦洛的模样,她该是做好了一顿也许并不美味但绝对丰盛的晚餐在等他吧。
路过小区门口的花店时,老板正要关门。
他却停了车,冒雨去买了一束花。
老板原本已经不打算做生意了,所以对沈少川格外厚道,价格便宜了不少。
红色的郁金香,其实才是秦洛的最爱。
它的花语也是,我爱你。
沈少川冲上车后掸了掸肩头的雨珠,又看了眼在座位上开的正绚烂的郁金香,顿时唇角飞扬。
他捧着火红的郁金香走出电梯,看到门口迤逦了一地的雨水,却是十分的高兴。
他打开门,满屋子食物的香味便扑鼻而来。
桌上已经摆了一顿十分丰盛的晚餐。
与他所预料的分毫无差。
他笑着,走到厨房看了看,却没有发现那个渴望的身影。
外头的天已经彻底暗了,只剩下朦朦胧胧的日光透过菱形的窗帘泄露进来,室内变得如此昏暗。
他开了灯,可是紧接着,灯又灭了。
他听到外面的洗手间有开门的声音,外头雨声淅沥,室内夹杂一股迷人芬香而来。
不等他转身,两条秀臂已经从背后缠上了他的腰,又将脸贴在他的背心上。
他的心啊,立刻就软了。
拿着那束花说:“怎么今天这么主动。”
她只是蹭了蹭他的后背,他熟悉的那股薰衣草的香味便传来。
那是属于秦洛的专有味道。他忍不住心神荡漾。
她突然伸手捂住他的眼睛,然后绕到他的跟前,与他接起吻来。沈少川的鼻息里满是属于洗发皂的香味,他的手,忍不住袭上她胸前的两团柔软,他惊异的发现,丝质的睡裙下面,什么都没有穿。
然而,陌生的触感还是令他感觉异样。
他急中生智,趁着她将他压倒在墙边的时候,扭开了墙上的开关。
瞬间,灯光大亮。
足以让他将眼前的人看清楚。
他顿时骇然失色,立刻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同时身体也连着后退了两步。
面前的宁采,脸色旖旎绯红,眸光迷离,朱唇半开,睡裙的细肩带的一边已经被拉下,露出大半个香肩,还有小半的酥~胸。
她眼中波光粼粼,流光溢彩,望着沈少川的神色,却带着明显的受伤。
但她没有退缩,反而朝他走近,红唇微微吐气:“少川,你怎么了?少川,我爱你,少川……”
沈少川贴着墙壁站立,所有的心神荡漾全部退去。
可是宁采并没有。
她的身体布了一层迷离的绯色,渴求而兴奋的望着他。
她拉起他的手,往她的身体上探去。她的唇,在他的脖子上亲吻着,将他的手,覆盖在她的柔软上,她试图挑~逗他跟着兴奋起来。
可他是如此清醒,他手上的郁金香掉落在地上,他一不小心跨过来的一脚,踩在那娇艳欲滴的花瓣上,瞬间,那艳丽的花瓣便萎靡成暗黑色。
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他二话不说,将宁采推入房内,又拿了一件外套给她披上。
这才冷静的看着她。
宁采被他看的,无比的难堪和狼狈,几乎在他的注视下无法自如的站立。
她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贝齿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强忍着眼中的泪意问:“为什么,少川,你说,你刚才到底把我当成了谁,你今天在这里幽会的人,又是谁?”她望着外面掉落在地的郁金香,可笑的心都痛了,她的肩膀剧烈的颤抖起来,眼神中陡然迸发出凛冽的光,“少川,我这么委曲求全,全都是因为我爱你啊,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她心痛难忍,最后嘤嘤啜泣起来。她无助的像个被人遗弃的小女孩。
他再一次给了她同样的羞辱,几乎令她绝望。
沈少川紧蹙着眉头,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何原本应该在这里的秦洛会变成了宁采,这显然已经超乎他的掌控,而且宁采的指控,也让他觉得愧疚。
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再隐瞒什么,便对她说:“宁采,对不起,我知道我欠你一个解释,那就趁着今天,咱们把话说清楚吧。对不起,其实我……”
“不!”宁采突然跑过来,重新抱住了他,“少川,你别说,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她泪眼婆娑的恳求,“我求你,不要毁了我,也不要毁了你自己,更不要毁了那个你爱的女人,我不想知道她是谁,更加不想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要你知道,我爱你,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前面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你只要记住以后,以后,你是我一个人的就行了。”
她的话,令沈少川怔忪。
不要毁了我,也不要毁了你自己,更不要毁了那个你爱的女人……
宁采的性格,宁可玉石俱焚,也绝不会委曲求全。
所以,沈少川呆立着,任由她抱着,眉心都蹙的死紧死紧……
**********
秦洛无措的回了家。
此时的她,已经在雨中将近走了一个小时,就像是从水里捞上来似的。
她唇齿打颤,手脚发冷。径直去浴缸放了满满一缸热水,然后衣服也没脱,直接就坐了下去。
开始的时候,滚烫的水她根本毫无知觉。随后,冷热交替的麻木的刺痛感逐渐将她拉回现实。
她这才慢慢脱去了身上的衣服,任由肌肤与热水亲密接触,她将头靠在浴缸边缘。
身体慢慢的朝水下滑去,迟钝的思绪终于重新转了起来。
真惊险啊。
她不知道沈少川回家后看到屋里的人是宁采会是什么反应,可她也无暇去顾及了。
适应过后,滚烫的热水让她钻心的疼,身体好像在水里浮起来了,但她不愿意动,便侧着头,昏昏欲睡,直到水完全冷却,才不得不从里面爬出来。
何振光没回来,韩婷婷也没回来。
窗外雨潺潺,哔哔啵啵打在窗棱上,听得人心发慌。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放在口袋里未能幸免,被雨水浸了,此刻拿起来便滴滴答答往下漏水。
她有些郁闷,有些心疼,可到底还是没管,单纯的坐在沙发上发呆。
一直到肚子叽噜咕噜的叫起来,她才开了灯,给自己烧了一碗方便面果腹,然后上床睡觉。
这几日,秦洛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
因为那一日的淋雨,她感染了轻度肺炎,好在韩婷婷回来时就发现她发烧了,将她送到了医院,救治及时,并没有酿成大祸。
手机坏了,她也一直没修,只是借着秦海兰的电话给宋诗颖互通有无,知道彼此都好后,也就放心了。
她在医院住了几天院,都是秦海兰来照看的她。
秦洛也没有告诉张文英他们,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哪有功夫照看她呢。
何振光倒是每天都来,只不过都是下班后,所以秦洛的病房显得很安静,白天她就躺在床上看看书,然后吃秦海兰去医院给她开的小灶饭菜。
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不得不说:“其实我这次生病也算是因祸得福,我从小大似乎都没连续吃过你做的这么多次饭。”
秦海兰责怪她:“你还有脸说,你多大的人了,竟然还会得肺炎,会不会照顾自己啊。”
秦洛立刻求饶:“哪里知道那天回去的时候会下那么大雨呢,不过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放心吧,没事没事。”
母女两正在闲话家常时,病房门口有人敲门。
秦洛和秦海兰同时回头,然后看着病房门口的人,微怔。
门口的人提着一个果篮,四十出头,有些发福,染了一头时髦的黄发,与她这个年纪来说,未免显得花哨。身上带了许多黄金首饰,金光闪闪的,尤其是手上那个硕大的黄金戒指,几乎能晃花人的眼。
秦洛诧异的这个妇人,秦海兰则站了起来,虽未说话,可表情显然不太欢迎。
女人先战战兢兢的问了一句:“秦洛是住这里吗?”
秦洛努力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关于此人的印象,很模糊,但似乎又有那么一点印象。
而后她看到秦海兰,啊了一声后,顿时就亲热了起来:“大嫂,你还认得我吗?我是桂花啊,你长得可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年纪这么大了还保养的老年轻了。”她一开口,就是如老母鸡一般的咯咯直叫。
秦洛听着她的称呼,也就慢慢想起来了……
“这是洛洛吧,哟,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都成三十岁了吧,当时我嫁来你们家的时候,可还是个小闺女呢。”
秦洛看着秦海兰的脸色,只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小婶婶,你坐吧。”
秦海兰一脸冷淡的对秦洛说:“你好好休息吧,我晚上再来看你。”
“知道了。”
“哎,大嫂,我从家里给你们带了点熏肉过来,你拿回去尝尝啊。”
秦海兰却走得飞快。秦洛明白她的心思,当年,她带着秦洛离开时,早已与他们撕破了脸,并且说过,今生老死不相往来。
如今王桂花主动找上门来,想必不会有什么好事,秦海兰自然是能避就避了,可秦洛不一样。怎么说她的身上都还留着他们家的血。
她叹了一口气,看着前面的胖妇人道:“小婶婶,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当真快二十年不见了。
秦洛对当时的事情很多都印象模糊了,可依然记得,她这个小婶婶进门时,真是风光啊,当年的她,可是村里村外远近驰名的一枝花,然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啊。
如今,秦洛也未有苦笑的份儿了。
她不敢保证,十年后的自己,会不会也是如此的模样。
“洛洛。”王桂花看着淡雅出众的秦洛,一脸的急切之色,“洛洛,婶子也不可跟你客气了,就直接跟你说了吧,你那不争气的弟弟,今年高考了,可是没考好,考砸了,现在想上个好大学太不容易了,我跟你叔叔求爷爷告***,真是没办法啊,我也是听人说的,说你在大学教书,我听说学校家属都有优先上学权是不是,我查了你们的分数线,你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其实就差了三十几分,你去跟你们校长说说,你看能不能让他上你们学校啊,这样以后有你帮衬着,我们也放心。”
你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其实就差了三十几分……
三十几分啊……可以从一本降到二本,二本变三本,三本变专科的巨大落差啊……王桂花居然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秦洛的嘴角和眼角都轻微抽搐着。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找上门来的,总不会有好事。
纵然她有心帮忙,可这样的差距,实在让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更何况他们的学校已经是二本分数了。
如果差三十几分,怕是三本都危险的。
她如何应得下来呢。
面对王桂花那张殷切期望的脸,秦洛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拒绝,她只得避重就轻说道:“小婶婶,我只是个普通的老师罢了,哪有那么大的权利能够影响学校的安排,这都是教务处的工作,更何况现在录取工作都该结束了吧。”
七月底,二本大学的录取工作的确已经结束,录取通知书都已经下发到各个新生手中。
秦洛自认没有那么能耐。
可是王桂花还是不依不饶的求着她:“洛洛,你不能见死不救啊,那是你唯一的弟弟啊,你难道忍心看他没有大学上吗?”
“其实按照他的分数线上个三本或者专科完全不是问题。”
“不行!”王桂花一口拒绝,“三本太贵,我们家供不起,专科太差,以后出来哪有前途啊,更何况他一心要上重点本科,所以报的都是好学校啊。洛洛,你弟弟其实成绩很好的,他只是这次考砸了,你不能撒手不管啊,洛洛……”
王桂花的胖手掐着秦洛摇晃的时候,秦洛察觉身下的床铺都跟着晃动起来了。
她正要开口时,沈少川来了。
这是秦洛从他那里逃离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不禁瞪大了眼,他如何敢堂而皇之的公然出现在她的病房门口,不能让她不惊讶。
他穿着白衣长裤,长身玉立,器宇轩昂,只是眉宇间似乎有化不开的怨气。
秦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的手上还捧着一束红色的郁金香。
王桂花几乎将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惊为天人,扭头小心问秦洛:“洛洛,这是你老公?”
秦洛顿时面色赧然,开口解释:“不,小婶婶,他是我朋友。”
沈少川面色冷沉的将花放在她的床头,那开的姿态妖娆绚烂的郁金香,几乎灼烧秦洛的眼,她勉强堆起笑虚应着:“沈秘书,你怎么来了。”
“刚好代替市长过来看一个病人,听说秦老师病了,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市长两字,听得王桂花两眼放光,直接在旁边插嘴:“洛洛,你这朋友还认识市长呢,那真是太好不过了,你弟弟有你这个姐姐真是太有指望了。”
王桂花那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令秦洛十分的反感。
她当机立断的说:“小婶婶,这个事情就算是市长来了都没用,学校有学校的制度,哪能容得我们说了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王桂花肥胖的身体当即一僵,不敢置信的看着秦洛:“洛洛,那你的意思就是不肯帮忙了?你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你弟弟去读专科?”
她一口一个弟弟弟弟的,其实说实话,秦洛根本没见过这个弟弟到底长什么样子,她十岁那年便跟着秦海兰离家了,那时候哪里有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啊。
她听得头疼不已,正待开口,沈少川却将话头接了过去:“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沈少川的开口着实令秦洛意外,然而她朝他使了个眼色,只希望他快走,不要搅入这一团的混乱。
但显然王桂花不这么想,她就像是抓住了一艘大船,迫不及待的跳了上去,迫不及待的开口将事情又说了一遍。
听完后,沈少川只说:“哦,只说小事一桩罢了,你放心吧,这件事情不用秦洛出面,我能帮忙的。”他的主动应承,实在出乎秦洛的意料。
这简直就是把麻烦主动往身上揽。
秦洛一直不敢置信的看着沈少川。
他淡淡一笑,看起来真的不过小事一桩。
王桂花的脸上真是乐开了花啊,拉着沈少川的手就说:“恩人啊,太谢谢你了,要是事情办成了,我们一定有重谢啊。”
“不客气,”沈少川面上毫无不耐烦之意,他淡然的说,“你可以先回去,我会联系你们当地教育局相关负责人的。”
王桂花哪里还有心思待下去,当即便说:“哎,洛洛,那我先走了啊,有空再来看你。”
她一走,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秦洛头疼不已的看着沈少川,不满的抱怨:“你为什么要答应啊,这分明就是吃力不讨好的有违规矩的事情,三十几分,不是三分,太麻烦了你知不知道。”
沈少川定定的看着她:“我知道,不过那是你家人,我觉得力所能及的帮你做一些事情,并不为难。”
秦洛抬头,却望进了他那一双犹如墨潭的黑影里。
沈少川的眼珠是深褐色的,边缘浅,中间极深,最中心出则是若有若无的纯黑。这样的颜色,会让人想起在茫茫无垠的黑暗空间里,夜幕上最纯澈透明的那一颗耀眼光华但又温润如玉的北极星,那种充满梦想的希望中的色泽,竟也能出现在人的眼睛里。
他回答的如此坦然,一时间,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手机为什么不开机,我早了你很多天。”他走向她,立在她的床边,他抬手,想摸摸她的脸,却被她给避开了。
她淡淡回答:“坏了。”
他扑了空,看着自己空荡的手指,自嘲一笑:“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洛一怔,那天的事情重新在她的脑子里难堪的鲜活起来,她的呼吸不免加重,最后却摇了摇头,不愿旧事重提,声音嘶哑的说:“以后,咱们还是不要见面了吧。”
沈少川深刻隽永的面庞上顿时显出几分寒意:“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她的嗓子眼干渴的厉害,她害怕的不敢看他,唯有手拼命的搅着床单,然后半闭着眼,强迫自己硬下心肠说:“以后,咱们就不要见面了吧。”
“给我个理由!”他咄咄逼迫着秦洛,甚至又朝她迈进了一步。
“别再过来了,”秦洛心慌难忍的呵斥他。
沈少川脸上的冰冷慢慢出现了皲裂,他强忍着捏碎她脖子的冲动说:“秦洛,我今天来,只是为了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只是为了来看看你,到底好不好,而不是该死的听你说这些让人生气又愤怒的话的!”
他暴怒的低喝,吼得秦洛身心发抖。
门外有护士陆陆续续的走过,她警告他:“沈少川,离我远点儿!”
沈少川该死的明白,她又缩回到她的乌龟壳里去了,他愤怒的同时,也做自我检讨:“洛洛,我知道你那天过去了,我不知道宁采对你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不过请你相信我,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知道她为何会过去。”
这几天,沈少川反复思量,却始终找不出问题的症结也在。
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巧合。
秦洛便闭起了耳朵,摇头:“你不用跟我解释,我都明白,而且宁采什么都没对我做没对我说,你不用瞎猜了,你回去吧,我只想一个人好好休息,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那次的事情,给了秦洛十分大的触动。
她的逃避,令沈少川十分的沮丧:“秦洛,为什么不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也不给我一个机会,为什么要做的绝情?”
“我绝情?”秦洛的情绪在爆发边缘,“沈少川,真正绝情的人是你好不好,你考虑过宁采的感受吗?你在考虑自己感情的时候,你在要求我考虑你感受的时候,你考虑过宁采的感受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秦洛情绪的波动,如此突然,如火山爆发开始喷涌起来:“我们做人怎么能这么自私,怎么能如此不顾他人的感受?爱就能肆意伤害那些爱我们的人吗?”她敏感又脆弱的神经在太阳穴内突突直跳,一直以来逃避的现实也让她不能再回避,这几天,她想了又想,冷静又冷静,她终于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了。
真的等到那一天,他们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
她不能眼睁睁看了自己的生活被毁灭,同时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沈少川失去了这繁花似锦的前程。
他说不在乎,可是,她在乎。
她闭着眼,摇头:“还有,你别傻了,我六年前能离开时,就说明我不爱你了,现在我跟你在一起,也不过是被你威逼利诱同时又想着利用你罢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老公,如今我不想继续了,所以请你也收手吧,别白白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明知道她的言不由衷,可沈少川还是忍不住要生气,想发火:“好,秦洛,既然你说到了这个问题,那咱们就来谈谈六年前,请你给我个让我心服口服的合理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我刚才说的,我不爱你了,你给不了我要的生活,所以我就走了,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我给不了你要的生活?”沈少川似乎如遭电击,“呵,秦洛,你在***给我开什么国际玩笑,我给不了你你要的生活,那个该死的没用的何振光就可以?”
他显然是被暴怒激的失去了理智,全然不顾这是在医院的病房,就跟她大吵了起来。路过的人都纷纷好奇的停下来观望两眼。
秦洛立刻示意他小声一些,沈少川看着她脸上紧张的表情,真是光火。
可,到底还是残留了几分理智,他快速的控制好了自己的脾气,如出鞘的冷剑直直的指着她,秦洛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她第一次见沈少川发这么大的脾气,她除了干瞪着眼,完全乱了方寸。
门口聚拢了担心又看好戏的护士,秦洛再度别开头,抿唇说:“沈少川,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沈少川兀自冷笑两声,盯着秦洛那张倨傲而决然的脸,心口闷闷的,仿佛被人揪着心脏喘不过气来,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碎冰渣子,他的目光无比哀恸,他说:“秦洛,你口口声声说不想伤害宁采,那么你就忍心一而再再而三伤害我是吗?你***说话全都是放屁吗?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就是你佛口蛇心的最佳佐证吗?”
他的指控,那般冷肃而锐利。
如一柄尖刀,直接没入秦洛的心脏。
她的疼痛锐不可当的蔓延至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她紧揪着拳头,呼吸都停止了,她的耳边只剩下了厉声的咆哮,而她只能嗫喏着唇,毫无还击的能力。
他说的都对。
沈少川如一阵风一样离去,临走前他丢下一个厚实的袋子在她手边,同时又留下一句话:“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跟何振光说清楚,要不然,你开学那天,我们的关系就会公之于众。”
秦洛听到了自己冰凉的抽气声。
可惜他,已经远去。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原本的轨道。
她默默打开那个袋子,熟悉的香味由内而外散发,手握那两块漂亮的洗发皂,她顿时泪如雨下。
沈少川走后没多久,秦海兰就来了。
秦洛立刻擦干了眼泪,她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颤抖的身体,看着一脸怒气的秦海兰。
“秦洛,我听说你在这里跟人吵架了?而且你们看起来关系还非比寻常?”
刚才的事情,她不知道会便八卦之人添油加醋的描绘成什么样子,不过,她身心俱疲,一点争辩的***都没有,只说:“是有一点儿误会,不过我已经解释清楚了,妈,我可以出院了吗?我们学校还要去旅游,明天就该出发了。”
“秦洛。”秦海兰带着深深的忧虑看着她,“你妈是过来人,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觉得沈少川面熟吗?我前几天帮你收拾东西的时候,我看到你们的毕业照,我就想起来了,你们……是不是还在藕断丝连?”
“妈——”秦洛恼怒的打断了她的大胆假设小心求证,“难道你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吗,我跟他,什么事情都没有,你别瞎猜了。”
“秦洛——”秦海兰似乎在控制自己的脾气,谨慎的组织着自己的语言,“你是我生的,你想什么我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察觉,去旅游散散心也好,女人这辈子的名声,是很重要的,你别犯二,你已经过了可以不计后果的没头没脑的年龄了,知道吗?”
秦洛浑浑噩噩的出了院。
沈少川的这次突如其来的争吵,真的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麻烦,可是好在都是熟识的人,秦海兰打了个招呼,也没有护士敢乱嚼舌根。
就算有,秦洛出院了,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