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溢满薄雾的早晨,夏温暖是被自己调好的闹铃吵醒的。睍莼璩晓
她原以为自己会失眠,连眼霜都早早地准备好放在了床头,但没想到会是一夜无梦,饱饱地睡了一整晚。
看来,昨天夜里项慕川跑过来发酒疯,说了那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对夏温暖的正常生活,没有造成半分的影响。
女子嘟囔着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
她伸手在床头的柜子上胡乱摸索着,终于摸到了手机辂。
拿过来,凑近自己眯成一道缝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屏幕晃得夏温暖头疼。
恼人的闹铃声越来越响,夏温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这才看清正中央的一行字——“亦霖回国,记得要去接机。”
短短的十个字,就像是强力的杀虫剂一般,顷刻间杀光了所有的瞌睡虫姒!
夏温暖浑身一个激灵,完全清醒了,连忙拍着脸颊掀被下床。
被子都没叠,她随便从衣柜里选了一套衣裤,丢在床上,然后转身匆匆走进盥洗室拾掇自己。
夏温暖一边对着镜子刷牙,一边耸了耸肩肩膀想着——要是迟到了,自己肯定会被宋亦霖那怨念的小眼神给折磨死的……
她吸了口气,下意识梦魇般地摇了摇头,连忙卯足马力吐泡沫:唉,还是再快点吧,早餐也不用自个弄了,路上买得了!
打开大门,迎面的冷风呼啸而过,夏温暖才发现自己穿得有些单薄了。
但她懒得上楼去换,只取下了挂在衣帽架上的雪白绒帽和针织长围巾,一边往前走,一边呵着气,有条不紊地戴帽子、绕围巾。
这个时间点的小区安静得不像话,放眼望去,路上一个人都看不见,萧条得可怕。
夏温暖本就冷得牙关打颤,加上自己几个月前就在脚下这条路上出过车祸,心里更是瘆得慌兮兮的,身体不自觉地开始发颤。
想加快速度走过去,可脚却不受控制了,像灌了铅一般重,难受得她大力地喘息。
夏温暖觉得有些糟糕,自己这个样子,心理阴影已经算得上中度严重了,不赶快克服不行。
可她越清醒,越明白,一闭上眼睛,脑海里还是会回放出那个雨天,电光火石的那一幕,以及,一瞬间袭遍全身的,几乎可以将她撕裂的那种痛楚!
夏温暖紧紧捂住头,绒帽因为她不受控制的力道而往下滑,很快盖住了她的眼睛。
这时,有一束光,倏然穿透了迷茫的雾气,打在了夏温暖的身上。
接踵而来的鸣笛声刺破耳膜,女子低叫一声,连忙慌乱地摘下了绒帽。
摩托车司机在后方朝夏温暖猛力挥手,嗓门特别的大——“小姐,快走开!我后面还有辆车子呢!你快点往旁边靠一靠!”
夏温暖根本没听清楚他话中的内容,只知道失神地点点头,却仍是在原地傻站着。
她的双眼没有半分焦距,反应也滞后一拍,只想着:摩托车?应该是撞不到自己的吧……
摩托车司机看夏温暖一动不动的,急了。
仔细一瞧还是个孕妇,更加的不安,心想着他要是就这么骑过去了,万一她出个什么事,简直是让他良心都难安!
摩托车司机叹了口气,加速,径直朝夏温暖驶去。
然而这时,路边却忽然冲出来一个男人,就见他迅速地将那个呆站在路中央的女子扯到一旁,为了不牵扯到她,他的手急速松开,自己却因为惯性向前倒去!
摩托车司机吓坏了,连忙转向,但手把还是没能避开,擦过了男人的腰腹一块,力道大得简直可以剜了他的一块肉。
就听得对方一声沉痛的闷哼,男人身子一软,膝盖落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脆响。
连摩托车司机都忍不住嘶了口气,他光是看着都觉得好疼,刹车刹到脸都涨红了。
车子在地面划出一道狭长而狰狞的痕迹,扬起的尘土跌进雾里,使视线更加的模糊。
司机一脚撑住地,大着嗓子朝单膝跪着,却隐约在浑身发颤的男人喊道:“先生,你还好吧?你怎么能忽然冲出来呢?!这样多危险啊!”
摩托车司机沉吟——看他这副样子,该不是伤到骨头了吧?
“我、没事……”男人咬牙,死死地按住大腿,背影分明是痛到极致的模样。
他撑起身子,那样慢,那样艰难,肩膀颤得厉害,让人有些不忍心看下去。
然后他回过头来,整张脸混在雾气之中,竟接近于透明。
男人充满歉意地和司机笑了一下,声音真切,却又低哑得不像话,“对不起,我有些急,我怕她出事……”
他的眸光寸步不离地注视着不远处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子,温柔到让司机大叔这个大男人都觉着有些心酸。
而夏温暖却不知道在看什么,她好像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神呆滞,正抚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摩托车司机挠挠头,有脾气也没处发了。只感觉今天真是背,大清早就碰到奇葩,一个两个的都不正常!
原本在他后面的那辆小轿车早就安然地开过去了,而自己还在这里不知道在磨蹭什么,司机大叔郁闷极了,发动摩托车,“嗖”地一声窜了出去。
剧烈的轰鸣声将夏温暖从失神之中拉了回来,她抬起眼眸,面前站着项慕川,高大的身形在迷雾之中显得极不真实,黑发、黑眸、黑衣,俨然一个巨大的、充满诱惑力的黑色陷阱,却令人心甘情愿地沉沦。
他的眉头紧紧蹙在一处,却在尽力掩饰着伤痛,项慕川朝她缓缓伸出手,夏温暖只呆了一秒钟,沉下眸光,毫不犹豫地拍过男人的手背。
“啪——”!
清脆一声。
比打在脸上,还要疼得多。
“你怎么又来了?”夏温暖皱着被冷风吹得红通通的鼻子,口吻赤、裸裸的不耐烦,但侧过视线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登时错愕道,“你……你没走?!”
项慕川抿唇不语,显然没有回答的***。
他昨天参加了一个饭局,酒桌上坐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企业家,刚开始所有人都有些局促,但后来,好几个都喝高了,场面一度嗨得不行。然而项慕川始终最清醒的那一个,因为没有人敢灌他,他们拿他像神明一般供着,神圣不可侵犯。
他冷眼看着旁边的人三五成群,彼此红着脸颊敬酒,爽朗喝着,哈哈笑着,忽然就觉得自己太过多余。
可是,项慕川却无法离席。
于是末了,他只好靠坐在角落,一杯又一杯地,自己灌自己。
抽烟也好,喝酒也罢。
比起伤心,他宁愿伤身,伤肝伤肺,就算五脏六腑全伤了也在所不惜!
最好能痛到忘记了疼痛,这大概,和以毒攻毒的想法是一样的。
不过项慕川昨夜喝了那么多,其实也就处在半醉不醉的状态,说的话,做的事,他都还记得。
不觉得丢脸,倒是深感松了一口气。
借着酒意,抑或是本能驱使,怎样都好,他把想说的,该做的,通通都在夏温暖面前过了一遍,换来的却还是她无情的驱逐,就像是在赶走一个入侵到她生命里的蛮兵。
心中当然会有痛……
并不是一般程度的,那是比痛还要痛上百倍的痛!
可是,再难受,再不甘心,却不愿再见到,让自己变成这副样子的夏温暖,挣扎而又酸楚的神情。
他或许从来不知道怎样尊重她,他或许不懂得怎样去爱她,但他却比任何人都清楚,怎样才能让她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没有自己,就可以了吧?
多简单呢……
她说让他走,他便离开。
然而项慕川在走出夏温暖的公寓之后,兜兜转转,来来回回,停下脚步抬起头,看见的,却还是那一扇紧闭的门。
他走不出去,却没有资格,再去打扰她……
见项慕川不说话,夏温暖不由地也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脸上的表情有些许不自在,但又看了一眼对方泰然自若而又不明所以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样也好,反正自己就没有当真过!
夏温暖轻轻“啧”了一声,摸出手机看时间。飞机如果准点的话,再过半小时就会抵达,自己若是再耽搁,肯定会迟到的……
考虑着究竟要不要和项慕川说声“再见”,脚尖却已经先思绪一步迈了出去,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了。
夏温暖失笑地勾起了唇角,小幅度地摇着头,重新将绒帽戴好。
项慕川,我捧你的时候,你是杯子;松手的时候,你就特么是个玻璃渣子!
你是我心里的一道坎又怎么样呢?
就算是龟速地爬,总有一天,也还是能越过去的!
项慕川没有叫她,由始至终,他就像个哑巴一样一句话都不说。
鲜血已经浸湿了整条裤腿,脚背艳红一片,还在源源不断地渗透。
刚才那一下磕碰,狠了些,隔着裤子,磨掉了膝盖上的一层皮。
然而,他感知不到痛,男人已经麻木了。
或者说,是太痛了,痛得他竟然扬起了一抹笑,笑容在虚幻的雾气之中,却比哭还要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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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从美国飞往T市的大型客机上。
头等舱。
宋亦霖靠在舒服的座椅上,慵懒地打了个呵欠。
他闭着一只眼睛,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无聊地划着圈圈,十几个小时的航程,快要将他所有的耐性都磨光了。
貌美的空姐走上来,嘴边挂着精致的笑容。她慢慢俯下身,刻意压得极低,露出诱人的一道沟壑,被撑得鼓胀的制服刺激着人的视觉神经。
肤白胜雪的空姐暧昧地凑到宋亦霖的耳边,问他是否想要喝些什么。
宋亦霖笑了笑,迷人得要命,他要了一小杯加柠檬的威士忌,然后继续低头摆弄自己的平板。
男人的手指好看极了,又细又长,让人完全移不开眼球,勾得心里直发痒。
空姐很快将杯子满上,然后递到宋亦霖的手中,玻璃杯下面还垫了一张纸巾,上面有一排数字,用黑色的马克笔写的,十分醒目。
宋亦霖抽出那张纸巾,轻轻握在手里,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酒。
空姐离开的时候还不忘给宋亦霖抛了个媚眼,然后扭着腰肢,娇媚地走远了。
宋亦霖还是笑得云淡风轻的,丝毫不在意周围的人或羡慕或嫉妒或不屑的目光。
他拿手中的纸巾悠悠地擦了擦指尖,然后将它放到桌子的最角落。
那里起码有七八张相同的纸巾,叠在一起,已经相当高了。
可是男人,却看都没有再看它们一眼。
而同样在头等舱内,宋亦霖邻座往后第三排的位置,坐着一个女人,她葱白的手指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正目不转睛地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女人梳着高贵的盘发,脖子上系着纯手工刺绣的真丝围巾,手腕上还戴着一个古朴的玉镯子,充满格调的穿衣风格,显得她整个人更加的典雅,气质斐然。
然而,女人的唇却已然惨白,侧脸凝成了坚冰,仔细看,还有源源不断的冷雾缭绕着。
让人有一种,她随时会冲到宋亦霖面前,拖着他跳下飞机,和他同归于尽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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