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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太太,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男记者的耐性一点儿也不好,就连一秒钟的空白都不给,直接将话筒再凑近一分,有些凶相的嘴脸愈发的咄咄逼人。叀頙殩晓
周围的其他人都已经不说话了,只静静地看着夏温暖,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反应,手指却还是忍不住地按下快门,压抑的氛围被咔嚓咔嚓声塞得满满的。
女子高挑纤细的身躯挺立得笔直,美丽的脸庞上涂抹着毫无瑕疵的妆容,再配上那种无欲无求平和而淡然的神情,给人的感觉就如同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女神一般。
然后夏温暖轻轻地抬起眼皮,长长的睫毛起舞轹。
她无所畏惧的视线就像是利箭一般飞射而出,稳稳地扎在每一个人的心尖,当即迫得有些记者汗涔涔地抹了把汗,不由地悄然后退了几步。
就连那个用下巴看人的男记者,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这个女人的气势,真的不是闹着玩的。
夏温暖的右手下意识地摸上空落落左手无名指,那里昨天还套着一枚婚戒,紧紧地贴合着自己的肌肤,同心脏的脉动彼此相牵醪。
尽管是假的,是一个令人作呕的摆设,但那毕竟,是自己和项慕川表面上幸福美满的婚姻的证明。
其实她可以瞎编很多理由:譬如临出门前放在了洗手台上,恰好发现了瑕疵送去修补了,甚至是不小心丢了,被抢了……
但是,她无论如何骗不了自己——那是自己亲手摘下来,还给他的。
就像是为这段婚姻挖了一个大小适合的坟墓,然后将它埋葬。
不需要告别,也不需要哀悼。
墓志铭是短短的一句——“夏温暖过去的光阴,只爱上了一个晃动的影子”。
他们之间已经彻底完了,这一点,夏温暖心知肚明。
那么索性,就借着这一机会公诸于众好了!
虽然,这样会很便宜那个打着小算盘,步步为营将她和项慕川推上了风口浪尖的小人。
夏温暖的眸底闪过一道冷光,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终于轻启薄唇,“这位记者先生……”
听到那把清冷之中又带着几分空灵的女声,在场众人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精神大振,眼睛里纷纷露出精光——不容易啊!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给盼来了!
然而事实上,他们等来等去,只等到了一个极其普通的开场白而已。
因为下一刻,夏温暖的眼睛倏然睁得老大,眸光也顺势径直越过了重重的人群,直勾勾地定在了某处。
然后,整个人像是被点了哑穴一般瞬间没了动静。
记者们不明所以,却又不敢贸然出声。
眼前的夏温暖已经静止了,浑身僵硬得犹如一座雕像,她似乎没有在看任何一个人,但眼睛里所蕴藏的情绪却像是大海一般深不可测。
人群尽头,闪光灯之外,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平静地同夏温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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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十三层走廊。
齐高踱着大步,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做出“请”的手势,不急不缓地催促道,“医生,麻烦快些。”
“是是!”回话的医生哭丧着一张脸,可怜他天生腿短,再卖力地迈步都还是慢齐高一大截。
短腿医生的白大褂都快要飞起来了,他呼呼喘着气,声音不稳地问道:“齐、齐先生,我想请问一下,项先生为什么会突然咳血呢?昨……昨天的手术非常成功,照理说应该不会……”
齐高闻言,扑克牌一样的脸转过来,甩给他一句:“我如果知道,就不用请你过来了,医生。”
吓得短腿医生又立刻喊着“是是是”,埋下头健步往前走。
他这不是担心万一是手术出了什么纰漏,整个医院都会遭大殃嘛嘤嘤嘤!
齐高见状摇了摇头,他其实明白这个医生的出发点,但自家总裁被一通电、话刺激到吐血,这种理由,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往外透露!
边想着,病房已赫然摆在眼前。
齐高将门把拧开,往里探身,“总裁,我将医生带——”
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就见偌大的病房里空空荡荡的,哪里还有项慕川的身影!
“咦,项先生呢?”
齐高看着被子上残留下来的触目惊心的血迹,皱着眉,久久不语。
电视机的屏幕还亮着,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齐高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一则新闻的现场直播。
标题很快切换到实况,无比眼熟的地点让男人立刻警醒地大步走出病房。
“诶,齐先生,你去哪儿?”短腿医生不明所以,只好再次拔腿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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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温暖不知道项慕川为什么会出现在离自己十米开外的地方,但她知道,他是不应该来趟这趟浑水的。
男人穿着大号的病服,白底,浅灰色的竖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瘦骨嶙峋的病态。领口处的纽扣并没有扣上,锁骨凹陷得厉害,深深吸气的时候简直能盛水。
他的脸上根本没有血色,像铺着一层厚厚的白粉,两道深黑色的眉斜挑,倒显得更为突兀了。
夏温暖以为齐高对项慕川的病情夸大其词了,但现在看来,他说的都是事实。
她想出声让他离开。她并不需要任何人的解围,尤其是他项慕川的。
但此刻她只要一动嘴唇,肯定会将项慕川拉进这场闹剧中来。
一时间,夏温暖进退维谷。
然而,不远处的项慕川却轻轻对她笑起来,他极少这样笑,或许是她见得不多。
男人摇着头,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仿佛在示意她别想太多。
夏温暖立刻别扭地移开视线,她才不要他的假惺惺。
谁知,项慕川竟就在这一刻开腔了!
——“这种事,你光问她怎么够呢?”
极高调的男声乍响,记者们是何等的敏锐,立刻转头寻找声源。
下一秒,项慕川落落大方地走入人们的视线。
无论他身上是穿着充满格调的正装,还是富有品味的休闲服,或者是他现在这一身,毫无特色的,甚至算是寒碜到极点的病服,总给人一种不怒自威,连呼吸都会被剥夺殆尽的错觉。
人群自觉地让开一条路,夏温暖顿时觉得空气清新了不少。
但轻松感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项慕川已经径直走到了她身边,并且强势地搂住了她的腰肢。
男人虽然病着,但力气却健在,稍微一扯便将她带进了怀中,鼻尖瞬间盈满他身上独有的气息,消毒水的味道被冲散得极淡,夏温暖受苦的嗅觉神经总算得到了一丝缓解。
“有我在,交给我解决。”项慕川凑近她的耳廓,低声安抚。
夏温暖下意识地一缩,不冷不热地吐出两个字,“随你。”
她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却具体说不出是哪里。
缭乱的心跳?滚烫的指尖?还是过于温柔的声音?
但一天的时间又能让一个顽固不化的人改变多少呢?
呵,错觉吧……
项慕川垂下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墨黑的长发,胜雪的肌肤,精致的五官,妖娆的身线……仿佛上帝用心亲吻过的精工品,在这世上独一无二,绝不可复制!
夏温暖一来,他就觉得,不管是酗酒昏迷,动了大手术;还是食不下咽,彻夜未眠,甚至是之前吐了几口血……只要他能看到她,一切就统统都是值得的!
原来,挣脱了左右摇摆的魔咒,豁然开朗之后,摸摸自己的心才发现,自己竟有这么的在乎她。
只可惜,夏温暖头顶没有长眼睛,也不会读心术,看不到项慕川深情的眼神,也听不到他的心声。
围观的记者大部分已经惊呆了,只有很小的声音在叫,但无非都是类似于——“看,是项慕川!”“是呀,真的诶……”——这种无力而毫无营养的对白。
项慕川这才抽出一分余裕看向之前那个猖狂的男记者,这会他已经将鸭舌帽按实,以此遮住铁青的脸。
男人勾起唇,笑得更加目中无人了,凑近反问他一句,“记者先生,毕竟,离婚是两个人的事,对吧?”
像是受了蛊惑,其余的人齐刷刷地点头。
男记者却闷声不吭,握着话筒的手明显发着颤。
夏温暖冷冰冰地看着,眼底划过一抹不屑。
项慕川见好就收,只笑眯眯地换了另一个问题,“这些照片,是你拍的?”
他随意地抽出一张,放在手中把玩,神态自若,一点也不像是兴师问罪。
“当然!”男记者却忽然底气十足地吐出两个字,连带把头也抬高了,只要一牵扯“照片”的问题,他就特别的有杀伤力。
“项先生,其实那天的事很凑巧。我本来是听到小道消息,说有一个一线的女影星,准备和她被隐藏了三年的富豪男友秘密登记结婚。我觉得这条新闻很有爆点,能上头条,所以才会去民政局外蹲守的。只是没看到他们,却拍到了你和项太太……”
“哦。”项慕川听完,竟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转而皱着眉疑惑地问他,“这么模糊,连正脸都没有一个,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照片上的人是我和我妻子?”
“原本是不太肯定的,所以我才没有将它们公诸于众,以免被公众批评说胡乱报道!”男记者拉了一下帽子,终于敢正视项慕川的眼睛,“但是,今天看到了项太太手上并没有戴婚戒,前后一串联,才坐实了我的猜测!”
他点了点照片上男女双方的左手,亦是光洁一片——都这么明显了,那个时候他们不在办离婚,难道是去民政局郊游吗?
“坐实?记者先生,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就算如你所说,我们真的去过……那你为什么没有拍下我们夫妻俩走进去,或者是走出来的镜头?那样的照片更能站得住脚吧!”
项慕川依旧不慌不忙地凉凉挡了回去。
周围立刻传来了“是啊是啊”的附和声。
男记者愣了一下,有苦说不出——那……那是因为,你们根本没有真正走进去过啊!
夏温暖看着项慕川信誓旦旦的模样,想起那天发生的事,牵起一抹苦笑,胃酸又开始上涌。
而项慕川似是立刻觉察到了她的异样,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
夏温暖古怪地瞥了他一眼,动了两下躲不开,碍于旁边还有那么多双眼睛,便也随着他去了。
“而且,退一万步讲,照片上的人真是我们……照着你的逻辑,一对夫妻在民政局外就是要离婚,那是不是有前科的人在警局外就肯定是犯罪了?不管是谁,在医院外等着就一定是生病了?”项慕川慷慨地朝他们一挥手,“怎么,你们这一大群记者是不是集体病了?别客气,前面挂号去吧,医药费我项某人全包了!算是感谢你们对我妻子的‘照顾’。”
所有人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就连眼睛都停止了眨动。
项慕川最后的两个字,简直就像两颗毒气弹,冷酷无情地投放在他们面前,逼得人都不能正常呼吸了。
夏温暖抿住唇,将笑意藏好,无奈地摇了摇头——项慕川简直就是拿这帮人当猴子一样耍啊……
“不知道各位还有什么疑问么?趁着我的主治医生还没有来,不妨一并问了吧!”项慕川按住额头,将眉间紧皱的疲惫掩去,“哦,对了,还有婚戒……”
听到项慕川丝毫不避忌地将这两个字抛了出去,夏温暖有一瞬的失神,大脑完全反应不过来,只知道瞪大眼睛看向旁边的男人。
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适可而止,这不是摆明了给眼前这群无缝不叮的记者死灰复燃的机会么?!
然而夏温暖错了。
因为下一刻,项慕川就牵起了她的左手,凑在唇畔吻了一下,然后举到了镜头前。
一双毫无瑕疵的纤纤玉手,柔软而充满魅力,犹如娇嫩的花朵一般静静绽放。
夏温暖看着项慕川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个心形的饰品盒,被黑色的天鹅绒包裹着,十分的精巧。
一瞬间,呼吸全乱了,眼皮停止翻动,心跳也开始不正常起来。
夏温暖想推开他逃跑,但双脚已经使不上力气了,而且腰还被男人紧紧扣着,只能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
“我知道你不喜欢原先那枚戒指——既然你不喜欢,我们就不要了。”
项慕川缓缓将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戒指,然后抬起夏温暖的无名指,认真地,却又有些心急地往前推送。
虽然只有短短一秒的时间,却说不出的神圣。
那一刻,就好似整个世界都在瞩目着这一幕,还没有觉得有多动人,却已经无声地落下泪来了。
项慕川将夏温暖的手紧紧握住,缱绻地说着唯美的情话——“温暖,我愿意给你最好的。”
夏温暖高速运转的脑袋此刻已经无法思考了,戒指的大小、形状、质感,她看不见也感知不到,周围观众频频的抽气声,她也听不见。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大哭一场——这样子的场景,就连在梦里,都没有出现过……
大概,是项慕川疯了。
要么,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她的心明明那么的疼,竟还会有幸福感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它们来路不明,亦去路不清,但流淌过身体里每一条血脉的时候,真实得让人想要跪下去顶礼膜拜。
夏温暖吸了一口气,压抑住疯涌的情绪,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然而,那枚戒指却不安地松动了片刻,之后又很快归于平静。
夏温暖呆了几秒钟,接着撑起一抹笑来——自己果然是太天真了啊!
所谓美梦,终究是无法成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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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可能大家会觉得项慕川转变得太莫名其妙,其实,他是从老早就开始纠结了——现在他想挽回了,但是……唉,这就是一场虐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