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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白起将孟青夏问得一愣,只见这孩子的面色一滞,脚下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那双漆黑晶亮宛若月牙一般的眼睛也瞪得圆圆的,直心虚地颤动着,好似正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回答白起这个问题。2
是啊,为什么?
“看来是我最近对你太过纵容,让你有些忘了分寸了。”白起微微抬起唇角,也不为难她,不冷不热地收回目光,脚下一转,便打算直接从这个胆敢拦住他路的拦路猫身侧绕过去。
他的衣袍拂过孟青夏的面颊,那是霸道又危险的男性气息,挥之不去……
白起说那话时,唇角勾着摄人心魄的弧度,声音敦厚悦耳,噙着幽深莫测的哂笑之意,好像与人*一般,那话本没什么,可以白起这样玩味的方式说出,竟显得意味深长。
孟青夏浑身一怔,脸色一时红一时黑,好不精彩,她也是突然脑门一热,就犯糊涂了,要是在平时便也罢了,白起心情好的时候通常很好说话,可现在在他那么多的部下面前,孟青夏简直是没事找事自找麻烦,难不成,她真的是因为白起最近对她稍有些纵容,一时得意忘形,被宠坏了,险些就要忘了这个蓝眼睛的野蛮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可她拦都拦了,吼都吼了,眼下是骑虎难下,孟青夏的小脸一涨,连忙后退几步又拦在了白起面前,终于,白起微微皱起了眉,也不发一言,就是这样冷冷看着她,有如一座冰冷的雕像,眼中带着莫测的意味。
危险,极其危险的寒意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人们只觉得肩头一沉,分明还未入冬,可这空气中的温度却比寒冬还要冷冽几分,那冰碴子,都好像一触即发。
这么多人里,最有勇气的当属孟青夏了,就连常年侍奉白起大人左右的湛都忍不住默默地后退了一步,离危险的源头更远了一些,以免无辜遭殃,可这不要命的小奴隶居然理直气壮地顶撞了回去:“你答应我的……况且,你们想知道昆白手中为什么会有伊洛的地图,为什么不让我试试呢,或许我能问得出来……”
昆白是因为帮助她逃跑才落入白起手中的,也是因为她,这地图才会给昆白惹来那么大的麻烦,无论如何,她毕竟是她在这个鬼地方的第一个朋友……即便抛开这些都不谈,孟青夏轻叹了口气,白起对于一个奴隶的性命如此漠不关心,随随便便就可以处死的态度,让她有些心寒,仿佛看到的是自己未来的下场。2
白起看着孟青夏的面色不变,看这孩子脸上那纷繁复杂的情绪闪过,白起那仿佛可以穿透人心的蓝眸,犹如深潭静月般深邃惑人,那双蓝色的眼睛倏然一敛,破天荒地,居然没有任何惩罚降临在孟青夏的身上,他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地勾起了唇角:“我还未见到过谁像你这样不将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的,你要去也可以,若是伤口裂开了,我看你也不必回来了,就陪着你所谓的‘朋友’住在不见天日潮湿腥臭的牢笼里吧。”
孟青夏眨了眨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揉了揉眼睛,白起还是白起,强硬又霸道的年轻统治阶级,他待她还是严厉,甚至不怎么近人情,可却似乎隐约有什么微妙的不同,具体要说哪里不同,偏又说不出来,因为此刻白起已经一如既往地漠视了她,直接从她身旁走了过去,只丢下了一句:“湛,带过去。”
被点到名字的湛无可奈何,只好停住脚步回应白起的命令道:“是,白起大人。”
这一出戏,唱的人是完好无事,他这看的人倒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湛摇了摇头,看来他已经对自己的经历习以为常了,侍候一个奴隶对他这位身份不低的贵族而言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事了,他现在正要为了这个小奴隶任性的要求,亲自踏入那不见天日潮湿腥臭的牢笼呢。
领着孟青夏去了关押昆白的地方,湛似乎并不怎么愿意踏入那看起来就阴冷散发着不大好问的味道的鬼地方,那是一个鲜有人来的旧牢穴,青苔爬满了冰冷潮湿的石壁,里面朝外散发出阵阵恶臭,这里一般是处决犯了错的人或是关押受了罚的奴隶的地方,对于这里居住的众多女奴而言,这石牢虽比她们住的地方要宽敞多了,可谁也不会愿意让自己进这鬼地方,因为一旦有人进入,通常都不会再有机会活着出来,等到有人想起的时候,关在里面的人早就尸体发臭了。
石牢外头守着两名侍从,因为这鬼地方少有人来,见了湛,更是惊讶:“湛大人,没有料到您会亲自来……”
湛无奈地挑了挑眉,因不堪忍受那恶臭,不得不后退了一步:“我可不是愿意来这地方的,白起大人命令我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里面关的女奴,应该还活着吧?”
“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我看还能活个一两天。”
“哦,那就好。”湛松了口气:“我带了个客人来,她有些话要问问里面犯了错的女奴。”
湛和守石牢的侍从又客气地聊了几句,说明了缘由,这才让孟青夏进去,临进时,湛还是不放心地嘱咐了她几句:“你最好别在里面待太久,这个地方湿气大,又阴冷,对你的伤口有害无益。相信我,白起大人先前说的话,可不是为了吓唬你的。”
那言下之意,她若总是受伤,那原本已经快好的伤势因为她的任性又出什么状况的话,白起大人就算真的想治好她的伤,如此反反复复,难免也会不耐烦,到时候,她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孟青夏当然知道白起不是在说笑,也知道湛此举是好心相劝,她微微拧眉,顿了顿,点了点头,向湛道了谢,这才朝里面走了进去。
果然如湛所说,这石牢阴冷得很,站在外头时倒还好,一进入这里,孟青夏便觉得身上的旧伤都在隐隐作痛,那湿气好像无孔不入,非要钻入人的骨头里去一般,这么大个石牢,又脏又暗,没有人来清理,这里恐怕是白起的都城里最肮脏的一个地方了,走在地上,孟青夏甚至都能感受到脚底踩到的粘粘糊糊的东西粘着鞋底,各种阴冷的地方该衍生的虫物这里一概不缺,石牢里没有关什么人,空荡荡的,虽然仍是白天,可这里却不见天日,昏暗不见五指,好在她在进来之前,听了湛的劝,带了燃烧正旺的火把进来,这样才能勉强看清事物。
“昆白?”孟青夏顿了顿,她孤身进来,心里难免发毛,忍不住唤了一声为自己壮胆。
这一声似乎起了作用,黑暗潮湿中,传来了咯吱的动静声,似乎是有什么人翻了个身,孟青夏心中一跳,但还是又轻轻地唤了一声,试图验证这声音的存在,这一回,那黑暗中终于有人回应了她,那声音虚弱,却很熟悉,正是昆白的,带了些不可思议,却唯独没有胆小怯懦的昆白该有的哭腔,如此冷静,像是换了个人一般:“阿夏?”
孟青夏心中一喜,顾不得去思索在这种鬼地方,年纪不大又胆小怯懦的昆白为何会如此冷静,不哭也不闹,只是声音太过于虚弱,若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寻着那声音,孟青夏连忙将火把照了过去,这一看,她都不禁怔住了,只见那黑漆漆的牢笼里,是的,牢笼,狭小,用来装畜牲的牢笼,里面正躺着一个奄奄一息蓬头垢面浑身是伤的人,她看上去也不过比孟青夏大个一两岁,还只是个孩子,情况更是比这阵子多灾多难的孟青夏要糟糕得多,孟青夏一时间甚至都认不出来,那狼狈不堪的女孩,竟然是那分明狡黠却总是天真烂漫示人的昆白。
孟青夏心底一寒,奴隶的命运,果然就如畜牲一般,有时候,甚至比畜牲还不堪,昆白似乎一时受不了那火把的亮光,孟青夏只得将火把安置在一段距离之外,这才朝她走了过去,在笼子前蹲了下来,看着笼子里已经脏得臭味和血腥味混合的女孩,她只觉自己喉咙发堵,险些说不出话来:“昆白,你怎么……”
“阿夏,真的是你。”即便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下,看到孟青夏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昆白的声音里,还是多了几分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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