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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树?”闭月清淡双眸微眯,睇着沫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抬手指着头上垂下碧丝绦的大柳,“你说它么?嗯,方才这一刻,倒的确是它的清气将我从里面的死亡污浊里拯救出来。”
他缓缓地再睨她一眼,“初此,我便不知你说的又是什么了。”
“哦,无妨。”沫蝉轻轻耸肩,对于一个连自己生辰八字都不记得的人来说,连姓氏也都忘记了便也没什么反常。
只是——她要再去问问民俗学老头儿了。老先生给她的生辰八字,究竟是哪里得来的?真的是信口胡诌来的,抑或是真的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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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蝉将闭月送到方婆公司去,距离那边还有一站地的时候就下了车,沫蝉诚意跟闭月解释:“我赖定你帮我当这回鬼新郎,不是我欺负你,而是我相信你。这桩阴婚不简单,如果是普通人类,我担心会扛不住……闭月你是不同的,我相信你有能力做到这件事。”
闭月眯着眼睛盯着沫蝉,面上神色依旧清淡,“你对我解释这些,是良心发现?不过这并不能改变我对你的看法。野”
沫蝉摇头,“我没想改变你对我的看法;坦白说,我也并不在乎你对我的看法。我对你直说,只是我觉得应该告诉你。还有请你放心,虽然是我将你置于危险境地,但是如果你真的遇见危险,我也绝对不会弃之不顾。我会尽我所能,保证你的安全。”
“你,保护我的安全?”闭月面上露出如莫邪与莫言一般的神色。
沫蝉咬牙,“想说神马?是不是想说愚蠢的人类啊?闭月我告诉你,有种你别化为人形;既然是人形,那你骨子里还是崇拜人类的!”
闭月被沫蝉噎得一时无语,直眉楞眼瞪了沫蝉半晌,方闷闷答,“我不会有事,不必你操心。你就做好你自己的事,让这件事快点结束吧。我不胜其扰。”
沫蝉握紧手指,“我也这样想。就算我们还等得起,小富她已经等不起了。”
“小富是谁?”闭月停步,仿佛漫不经心地回头。
“就是我给你讲过的那个故事里的女主角。怀着孩子等她的情郎,已经等过了100多年。她的父母家人早已搬走,那里只剩一座荒宅,还成了各种盗宝贼、杀人犯的乐园……于是我想,不能让她再那里多留了,否则她也许永远都走不了了。”
“哦。”闭月继续朝前走,“我不会有事,你不必担心。我会做好这件事,而你也赶紧做好你该做的事。”
看着闭月大步流星走远的背影,沫蝉忽地问,“闭月,告诉我,真正让你答应我来做这件事的原因,是什么?”沫蝉紧张地攥紧指尖,“是不是因为——其实你心内,也同情过小富?”
不是因为她的软硬兼施,甚至也不光是因为绿蚁的指派……沫蝉心内腾起无法言喻的期待。夹答列晓
闭月淡淡回眸,“嗯。”
“真的?!”沫蝉欣喜若狂。
他却依旧淡淡的,“……你说过她也是个无脸人。我想,我应该见见这世上第二个无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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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婆见了闭月,便上上下下地打量,满眼也都是掩不住的欣赏。沫蝉看得心惊肉跳,掌心里暗暗都是汗。
方婆看完了一圈儿,又跟闭月不咸不淡问了几句话之后,便对沫蝉说,“姑娘,新郎就留在我这儿吧。你放心,我会将他安然带到安南县去的。”
说着还向沫蝉隐秘地眨了眨眼,沫蝉明白,方婆的意思是说她会事先用了法子,让闭月能乖乖听话,确保到时候在阴婚的仪式上不会反悔,也不会出任何的纰漏。
实则沫蝉担心的就是这个。方婆是摆明了不可能让她知道那手段是什么,于是沫蝉很担心即便是以闭月的身份,也多少会受到伤害。
方婆推着沫蝉出门,一个劲儿说让沫蝉擎好儿吧;沫蝉依依不舍地回眸,望那房间阴影罩住的眉眼清淡的男子,忍不住再说,“其实我看见你,脑海中一直有一句词儿,现在说给你听听: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闭月比起眼来打量沫蝉,仿佛不明其意,又仿佛心有所动。
沫蝉走出门外,遥遥向方婆和闭月的方向鞠了个躬,“拜托给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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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蝉扭头还是去了江宁医院,找到江远枫。她知道江宁医院上下见了她都跟见鬼一样,可是她顾不上许多。
江远枫看沫蝉来,欢喜得有些手足无措。沫蝉到了他办公室便问他:“远枫,如果我再给你讲一个也许不被你理解的故事,你愿意相信我么?”
江远枫面上喜色更甚,他用力点头,“沫蝉你讲,我愿意听。”
沫蝉便将小富事件大致的来龙去脉讲给江远枫。江远枫听后也是唏嘘,“没想到竟然又这样坚贞的女子。”他望着沫蝉笑,“是这样的好人,即便真的成了鬼,即便会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怕。”
“那就好。”沫蝉长出一口气,“远枫我还要跟你请教一件事。与我讲的故事有关,只有你能帮我——你说如何能让一个大活人失去自己的意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乖乖听话?”
“办法是有的。”江远枫望着沫蝉的眼睛,审慎地说,“从医学范畴来说,常用的办法两个:中枢神经麻醉,以及心理上的催眠。”
“只是这两种方法如果不是运用在医疗用途的话,那么就都是违法的,如果造成严重后果会被追究刑事责任。”
沫蝉点头,“我担心,会有专业的医疗机构,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去帮坏人做这样的事。”
江远枫心头一紧,摇头,“一定不会是有资质、信誉隆厚的大型医疗机构;如果有,也会是小诊所,甚至是没有行医资格的黑诊所。”
沫蝉仰头望他,真希望这个世界如他眼瞳那般,清澈动人、黑白分明。
江远枫梗住,“小婵,你不会无缘无故跟我说这样的话。你该不会是在暗示,你怀疑我们江宁医院也做过这样不合法的事?”
“很残酷,我也不想这样去推测。”沫蝉仰头回望他,“可是远枫,我不能不将自己的怀疑告诉给你听:我所说的这桩阴魂的鬼媒婆,就是出没于江宁医院的;而且她也让我将新郎送到江宁医院这边来,她好做好事先的‘处理’。”
江远枫一震,向后退了一步,“小婵谢谢你。这件事我会去查!”
沫蝉不忍,走上前来轻轻扶了他手臂一下,“远枫,这些事也许是我多心;而且调查起来也会有危险……不如你先不动声色观察一下,如果有任何问题,等我从安南县回来;或者,直接报警。”
沫蝉将关阙的电话给了江远枫,“如果不想声张,就找关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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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蝉离开江宁医院,还特地从那间出事的洗手间门前过。虽然心中难过,她还是走进去。找见雁子曾经坐过的那个隔间,在那马桶盖上坐下来。
尽管这里已经逝去过一个小生命了,可是马桶与厕间却平静地依旧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仿佛没有留下过半点的轰轰烈烈——或者说,医院是这个世界上最“看透风景”的地方,生生死死太多上演,多死一个两个人,对于这里的一切,都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掀过那一页,便什么顷刻都忘了。
沫蝉却做不到。她坐在雁子那天的位置上,转眸循着当日雁子的目光方向,看向门口——
那日雁子的双眼惊恐圆睁,那个眼瞳明净的小孩子,究竟看见了什么?
从沫蝉的方向看过去,是隔间的门。小孩子的话,她够不到、也不懂得如何去插上门,于是雁子坐在马桶上的时候,看过去的门一定是开着的。
那门因为长期使用的缘故,已经有了固定的移动轨迹:就算是没插上门闩,可是门也会因为惯性而关闭大部分,只剩下门边的一条大约30°角的门缝。如果雁子坐在马桶上看出去,能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的话,那么一定是沿着这条门缝看见的。
沫蝉屏息凝神,小心地观察。
从那条门缝看出去,看见的是正对着隔间的洗手池,以及洗手池上大大的镜子。
卫生间内的灯光一片惨白,厕间的隔断同样是一片惨白,这样的颜色反射到镜子里去,让人看起来的确很不舒服。别说小孩子,就连大人也会心头一悸。
而据江远枫说,雁子的尸检报告呈现:雁子从小也是身子弱,有遗传性的哮喘症。这样的孩子倘若被猛然吓到的话,是有可能休克窒息而死的——与小兔,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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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蝉不知在里头坐了多久,直到听见隔壁厕间簌簌地走进人来,有小小的童声奶声奶气地自己嘟囔,“不要打针,我才不要打针。魔法婆婆,帮我锁在洗手间里,让所有人都找不到我吧,好不好?”
沫蝉心中一动。
她小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时候。跟爸妈生气了,或者是受了委屈的时候,她就会自己钻进家里的那个大衣柜去,将自己藏进那个密闭的小小空间。然后想尽办法找到绳子什么的,从里头将柜门给拴紧,觉得这样这个世界就只属于自己,爸妈就都进不来了。
那时候也曾经想过,就这样自己一个人消失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吧,不要让别人发现,也永远不要再出去了……
沫蝉心跳如鼓,下意识屏息望向门缝里的那片镜子——心中若有所动,却又说不准究竟是在等待什么。就在此时,只觉那有些陈旧而不平整了的镜子里,忽然光影一闪,仿佛洗手间里的惨白和凄厉都汇聚在一起,集合成倏然刺眼的火花!
就在那惨白的火花猛然一闪的刹那,她猛地听见隔壁厕间里的小孩子梗咽了一声——如果不细听,只会以为是她呼吸不畅了一下;可是一直小心侧耳倾听的沫蝉却听出,那怕是她被人扼住了脖子!
沫蝉不顾一切起身冲出厕间门去。门板被撞击,轰然地响!
仅一步之遥,沫蝉冲过去,只见那小女孩双眼圆睁开,惊恐地望向门口的这个方向!看见沫蝉冲进来,那小女孩儿忽然哇地一声哭出来,显然她脖子上的箍束已经解除。
沫蝉便下意识反身追出隔间门去——她什么都没看见,可是她就是直觉知道,那一刻她惊到了什么,而那东西如冰凉的雾气般,与她擦肩而过!
就在转身的刹那,沫蝉的眼睛下意识滑过镜子——她惊得猛地停住脚步!
她看见,一头巨大的黑狼,从镜子里一划而去!那一双眼瞳,闪着血红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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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闹腾,沫蝉险些又被当成是坏人。幸亏有江远枫护航,况且那孩子除了受惊之外并无大碍。江远枫带着沫蝉跟孩子的家属几次鞠躬致歉,江远枫还抛出了未来10年免费给那孩子治疗的条件,对方这才作罢。
事情了结,江远枫什么都没问沫蝉,只关切望她,“你,还好吧?”
沫蝉苍白着脸颊告辞,“远枫我有要紧的事。关于今天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回头问清楚了再给你答案。”
“还有,”她指着洗手间的门,“那个洗手间锁了吧,暂时不要使用。还有,请务必在医院悬挂通告,小孩子如厕的时候一定要大人陪同,千万不要让小孩子独自一个人上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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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还算大约要到10点左右能写完,10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