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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韶华逝——浮生未歇】
第叁肆章:明月棹孤舟
(十二)
姜国玉历二年,二月十四,姜国西南边境上佳城雅澜郡。
天空湛蓝,樱花娇艳,虽有日光倾洒,樱国也是一年四季如春的国家,却还是有淡淡寒意。
虽如此,街市上的叫卖声依旧不绝于耳。
这条街市是东桑和雅澜郡的往来贸易重要的商路,因为东桑长期以来持中立态度,鲜少参与战争。长久的和平和休养生息致使这条大路发展成为贸易大道,也带动了樱国的商贸发展。
来人熙熙攘攘,街市热闹非凡。人如车水马如龙,一切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雅澜郡是姜国版图一个特殊所在,他属于北璃,也依附姜国,但是其内部势力却是被前北璃的旧部大臣掌控。
那些前朝北璃贵族不承认赵毅风是两国霸主,也不承认赵毅风的正统地位,坚持认为江玉树才是北璃的继承人,不该屈从赵毅风。
也有人支持北璃前太子第五赤眉为光复北璃的最佳人选,一时之间,认为第五赤眉和第五赤玉应该担负起光复北璃的官员分为两派,所以雅澜郡虽是姜国国土,却实实在在是无人管的地方。
可在今日,这一切的争端终于结束。
当一身银盔铁甲的官员骑着大马走过来时,并没有多少人注意。路人好奇的看着那马上英俊威武的汉子,甚至对那坐下的战马羡慕不已。
年轻的东桑骑兵在马上露出一抹残酷而又奸猾的笑意,冷冷看着马上仰视自己的姜国子民,像看一群可怜虫。
他昂着脖子,傲然的坐在马上,挺直脊背姿态高傲的向前进。
这时,一个小孩子笑嘻嘻的善意提醒:“叔叔,不能再向前走了,在向前走过界了。”
那骑兵面有讽刺的笑中透着一抹残酷,伸手一鞭子将无辜的孩子打到在地。“过界?”在周边人的吃惊目光中,骑兵一挥马鞭,战马前蹄荡起一阵烟尘,风一般大刀冲过了栅栏,越过界限。
说时迟,那时快!
望着骑兵不顾一切背影,樱国子民简直不能相信这一切竟然会发生。
随后的一幕更是石破天惊!遥遥传来的轰轰声从遥远的街道另一端传来,绘着白莲花的黑色旗帜从东桑境内一直蔓延到姜国的雅澜郡,在这面旗帜的指引下。
上千朵白莲花的旗帜在空中飘起,这也预示着东桑的军队一队一队的出现。他们想爆发的火山一样,将姜国边界淹没。如雷般的声音在这片土地上激荡:“东桑万岁!东桑帝国万岁!万岁!”
东桑士兵摇动白莲花的大旗,嘶吼着,疯狂叫喊着。大步向前,势如破竹。战马嘶鸣,骑兵的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亮光,披风斗篷随风轻舞,像展翅的鲲鹏,只等利爪一勾,猎物到手。
姜国子民无可奈何的看着这一切在眼前上演,眼睁睁的看着东桑军队霸占了雅澜郡,占领了这片一生值得眷恋的故土。
雅澜郡的樱花残败了,被满目黑色旗帜上的白莲花占领,远远望去黑与白的交织对比的宛如丧葬现场。
养兵多时,中立多年的东桑帝国终于崛起,露出了内在的丑恶嘴脸!
天变了!
姜国285年,玉历二年,二月十四清晨,东桑大军突然对姜国西南边境发动大规模战争和入侵。并且迅速占领雅澜郡,没遇到任何有抵抗,一切顺利进行,身为他澜郡的樱国官员臣服卖主求荣,前北璃太子第五赤眉趁乱逃走,生死下落不明。
听着兵部尚书上报的消息,乾元殿上朝臣个个面色凝重。尤其是西南边陲的官员更是低着头,不置一话。
泓玉帝眸光灼灼的看向下方,龙袍下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龙椅扶手,天威难测:“各位有话当讲。尽可畅所欲言。”
依照东桑的说法:他们只是为了开通贸易通道,加大与姜国的友好发展。只收归一个雅澜郡足矣,绝不动别的心思。再说雅澜郡对姜国也无甚作用,只是一个边陲小郡,可有可无,更重要的是这郡中存在着一群不服泓玉帝的朝臣,一旦收归,再也没有人说要光复北璃的话。
意思不言而喻:这个郡我东桑给你收了,帮你管理,反正姜国版图已经是两国合并之势。少一点半点也无关痛痒。这姜国要感谢我们啊,我们东桑可是做了大好事!
朝臣面面相覰,泓玉帝波澜不惊,看不出一点表情。这事说小也小,就是一点国土的事,说也大,毕竟国土被人占了,这有关面子问题。
其实这事的关键还是看泓玉帝怎么处理。按照现今国家局面分析——
东桑来势汹汹,主动来犯,兵强马壮。而姜国刚刚经历北璃一场大战,收归两国,国内百废待兴,东桑最先发兵,还有玄真南燕结盟,天倭将边境战线推进,这一切都在威胁着姜国的统治。
此刻国内人困马乏,一切都未有走上正轨,光复北璃的祸端之人潜在暗处欲行不轨。此刻实在是不易发生冲突。
姜国心有顾忌,一旦开打,刚刚稳定下来的两国局面必定动荡不安,纵使是大国,可也经不住反复作战。至于边界的冲突忍一时又何妨?待国内稳固,开打收归东桑指日可待。总而言之,一个小小的雅澜郡姜国还是舍的起的。
“实在想不到覆灭了天倾,各位的斗志倒是消退了!”大老粗的西门日天拍案大吼:“格老子的,东桑算什么东西!敢欺负道我们头上,这不是摆明没把姜国百万男人当回事吗!”
姜国老将秦齐慌忙劝停:“西门你别急,军国大事不比上阵杀敌,需要从长计议,慢慢来。当初老夫在天倾朝堂可是亲眼见到一件战事的商议和最终的决定要经过各部来商讨。分析利弊,计算损失,征战利还是不利,再由皇上定夺,兵部带兵。这些事下来每个十天半个月,一时半会难以决断。西门将军心急了。”
“正是因为如此,天倾无数良将有将才不能显,只顾着朝堂争论。好好的才能都埋没了。要不是尔等不知居安思危,如何被吾辈占了江山。”西门日天咬牙格格响:“东桑都已经打上门了,不打回去其余他国如何看我等,都以为我姜国软弱好欺!”
“甚好!”伴随着一道拍案声,大殿霎时间鸦雀无声。此时长身玉立的,不是旁人,正是泓玉帝赵毅风。
他气势阴郁,眸光锐利,眼神如火:“西南雅澜郡是朕姜国国土,一分都不能少,一分也不能让——这点不容置喙,也容不得他人经手!姜国与樱国的事,内部自己解决,而尔等再低头退却不是明摆着告诉东桑姜国好欺负,如此定会失去民心。东桑会越来越猖狂,朕若此时让步,来日这皇宫就是他宗政毅的了!”毫不退让的霸气之语:“犯我国土者,虽远必诛!朕的姜国子民不容许他人欺负一份一豪!”
所有人都看到高坐上那人颠覆天下睥睨众生的霸气之语,更感受到了他的雷厉风行。武将们热血澎湃,情绪高昂:“我等得令!!”
玉历二年,二月十七,姜国派使臣与东桑使臣会晤,想东桑发出最后通牒:“请贵国使臣转告贵国帝君,如东桑十日之内不撤兵,姜国权当贵国故意挑衅,有意为之。到时两国唯有刀兵相见!”
霎时间,这些话从姜国朝堂传出,并迅速传到了南燕,传到了玄真,传到了天倭,也传到了东桑皇都,更传到了整个大陆!
泓玉帝态度之强硬,一时声威无两,其余四国皆大惊失色!
(十三)
“玉树,你为何还不醒呢?”修长的手指轻抚过榻上人如玉的侧脸。玄衣男子的声音的退却了冷硬的温柔:“玉树,你再不醒,赵毅风就要走了呢……”
凝定床榻上静静沉睡的红衣男子。温润谦让,机关算计的清玉公子,在此时困倦沉睡的没有丝毫防备。像孩子般纯粹真实。
江玉树清俊容颜上泛着一丝红,嘴唇水润清淡,眉间三点永难消退的樱红是他生命力的彰显,那般妖娆,那般璀璨,像极了他身上的红衣。
自怀孕以来,他总是睡的时辰居多,白日有四个时辰(八个小时)都在深睡,没有半点将要醒来的征兆。月份越大,他身上肿的也越厉害,单薄的身子一点丰腴的弧度都没有,明明也吃了些,可不知为何清减的厉害。
虽有宫人们悉心照顾,只等他醒来自己多走动走动,也有助于腹中孩子,但……
“玉树,你还要睡多久?”
到了晚间,刚商议完军情的泓玉帝就听到落云殿的宫人来说:“公子醒了。”
“那玉树,可是能走了?身上肿的还是那么厉害吗?”
赵毅风问这个问题时既担忧又害怕,既紧张又不安。他真担心这个孩子会消耗掉江玉树所有的生命力。若是孩子有个好歹,这样傲然的人如何面对失去的苦痛。
见宫人不语,赵毅风也不问了,一个疾步就向落云殿去。
冲进殿中正看见江玉树慢慢从床榻上下来。他虽眼眸清亮,可神色却还是有些凝重和疲惫。
将手撑到后腰,江玉树扶着腰肢从榻上下来,样子显的有些吃力。
赵毅风心中庆幸感激:他还安好,一切安好。
无人知道,江玉树有孕的每一天,他都担惊受怕。怕过去的噩梦重演,也怕他有个好歹。
谁知他穿靴子的力道不稳,一个踉跄,整个人直直向前扑去!
倏地,自己进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生死攸关之际,赵毅风扶住孕中难行的他。
江玉树呆怔片刻,旋即微微一笑,手上使力,接着他有力的臂膀站了起来。
泓玉帝心来冷汗直冒,将才的情形着实骇人,一个不小心他和孩子恐怕都不保。
凝定他,轻轻道:“你不放便,我扶着你走走。”
一只手搭上他的臂弯,另一只手与他手相扣,两人竟莫名的有些紧张。
江玉树竭力撑起了身子,感到身边人身体微微紧绷,忽而抬头冲他微微一笑。那笑中透出的淡定从容像春风一般抚慰人心。
赵毅风安心不少,却莫名有淡淡的疼痛围绕在心。
现在的江玉树就像一枝迎风的幽兰,默默孕育着生命,接受风雨的洗礼。努力着,竭力着,尽力着,让自己小心翼翼,保全腹中的孩子。
我的清玉公子……
赵毅风多么希望这十月孕育生命的历程早些过去,这样就可以看见你温暖清浅的笑容。而不是你每日倦怠不堪的侧颜。
多么希望这苦痛能少折磨一分,渴望有一天,你我还有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更想和你一起扬鞭策马,共看人世繁华——
但是——
玉历二年,二月二十七,东桑态度强硬,拒不退兵雅澜郡。
同年三月初二,姜国向东桑宣战,百万大军准备就绪,准备出征。
江玉树虽然睡的时间多,整个人也是晕晕乎乎,但还是竭力保持着一份清醒,女子怀孕犹艰难,何况单薄越发清减的他。
能有这份不同于常人的性情和坚毅已经实属难得。
江玉树静静的看着他。平静而淡然:“你要走?”
赵毅风眼有不舍的颔首:“是啊,这就要走了。”
江玉树低声道:“为何?”
赵毅风眸光炙热的看着他,眼神温柔轻暖:“我答应过你要好好守护你心中的那一抹樱红。”只轻轻一话,江玉树已然懂得,定是樱国有危险,战乱又起。
江玉树轻轻一笑,清雅脱俗。温和的笑容中藏着深深的不舍和眷念。也有一份愧疚和心痛。
手中是他粗大手掌传来的温暖。只要稍稍一扯,所有的回忆画面都将在眼前出现。
赵毅风紧盯着他,在他耳边坚定说:“我答应过你会守护好那片樱红,就一定会做到。”
玉树,你可知?这盛世乾坤都是因为你,这国泰民安都是因为你,这国富民强都是因为你,因为赵毅风答应给你一个家,属于我们的家怎么能被他人占有?
君子一诺,此生必践!
只是这次,你不能和我在一起了。
傲世天下的路你已经陪我走到了终点,剩下的路或许就是我一个人独自面对。
江玉树轻揉了揉有些浮肿的腿,勉力站起,一手托着腰,向殿外走去。
赵毅风淡淡一笑,在他耳边叮嘱:“我离开的日子中,你要当心身子,知道你累睡的时辰多,但有空闲还是多出来走走。这样也会好受些。孩子要是闹你,待出生后我来亲自管教。”
他拉住他的手,将他扶出落云殿外。
这双持玉箫,奏尽天下萧音的手此刻就在自己手中,冰凉柔软,修长秀美。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人世间最美好的承诺,他们走的好生辛苦。
这一生的情与义,这一世的坎坷艰辛,在此刻镌刻成誓言。
要是能一辈子和他执手相伴该多好……
就是短短出落云殿的门,赵毅风觉得仿佛和江玉树走了一生一世。
而他还渴望和他一直走下去,走遍山高水长,走过天涯海角。
可是路终有尽头——
赵毅风转头看着他,轻轻道:“就到这吧,当初是我看着玉树离开,这次就劳烦玉树送我一次。”
说完,他松开他的手。
转身,从他身侧离去。
蓦然回首,深情而眷念的眸光。
江玉树静立高阶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酸楚和悲戚蔓延,每一次分别或许就是永终,余生还有多长?
古来征战几人回?
征战非死即伤,他能否安好?
他傲然的背影渐行渐远,玄黑披风在风中漾开凄绝的弧度。
一如那些年的战争岁月,看不到他离去时的背影,现在才知他离去的背影这般萧瑟单薄。
“赵毅风!——”
身后传来一声轻唤,浅浅的,软软的声音。
赵毅风在第十层台阶处顿住步子。转身回看着立于落云殿正中央的红衣身影。
习惯了立于万人之上,睥睨天下的泓玉帝望着高阶上缓缓抬步而下的红衣男子,眼神温柔。
近在咫尺的容颜,遥远到用一生铭记的迷离,仿佛前世他和他温柔的邂逅。
这天下间,只有一个江玉树才能让这个冷傲的男人有半分动容并倾尽一生的柔情。
即使知道未来还有千难万险,即使知道这一刻温柔即将消殆,即使知道——
皇宫外,数万大军厉兵秣马。战马嘶鸣,几万骑兵策马扬鞭,声声阵阵的吼声中,一面绣有“姜”字的战旗赫然醒目。征战在即。
玉树,我要一个人去征战了。
他凝定他,看着他艰难抬着步子从高阶上走下。
他注视他,看着他冷傲面容在漫天春/色中绽放。
风过天涯,樱花幻梦,无法见证沧海桑田,岁月变迁。清风吹过,片刻不停留。
但繁华散去,韶华凋零。
——还有他,还有家。
有他的地方是归宿。
玉树,你会走下来,在我身侧吗?
江玉树与他擦身而过,没有停下。
当看到他艰难从高阶走下在身边不做片刻停留时,赵毅风有些失望的低了低头。
忽的腰间一紧。后腰伸手一双纤细的手环住他腰身。
他单薄的身躯紧紧贴在他后背。
此时的江玉树只剩下如玉的温暖,宁静的祥和。没有了沙场征战的果敢决绝。
满目温柔为他绽放。
江玉树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将脸贴在他后背。
那一刻,
深深的眷念与不舍。
赵毅风伸手覆上他修长的十指。微微一笑。
早该知道你心中眷念不舍,却还是想求你唇中真实一句的挽留。
早知道你心中有担忧害怕,却还是想听你亲口说一句你也会怕。
一如曾经的你,从不将爱意表达,只是静静的,淡淡的,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心中的人。
用力将赵毅风的身躯抱紧,再抱紧。这个男人为了自己,即将去沙场征战,为了自己心中的樱花烂漫,他又要九死一生;为了给自己一个完整的家,他拿生命做赌注,或许经此一别,再难相见,亦或是生还艰难。
温柔眷念不舍的声音在两人之间飘出——
“答应我,无论如何,活着回来。”
我和孩子在家等你……
赵毅风敏感感到他腹部隆起的弧度还有他用力环住自己的艰辛。心中有无数的语言,却不知该讲何,只是重重有力点头以作回应他一个字:“好。”
落不秋,斩离云,谢易牙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看到他们打破礼法后勇敢的在一起生儿育女,看到江玉树犹有不舍眷念的眼神,看到赵毅风傲然的背影消失在苍茫夜色,一身玄衣在天地尽头只剩下一个移动的黑点,渐渐消失在巍峨宫宇中。
不知为何?谢易牙忽然很想保护江玉树,也很想给他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子一个家。就像赵毅风护全江玉树那般护全他腹中未出世的孩子。
落不秋感觉鼻子有些酸酸的感觉,自己一直护全的清雅公子活的好累,要独自一个人面对朝臣,处理朝廷政务。
斩离云只想这世上不再有战乱该多好,这样两人就可以长相厮守。
宫门外传来阵阵铠甲金戈相撞的声音,声声如雷的高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国威武,姜国必胜!”
刀光雪亮,战马雄浑,骑兵热血高昂,声音浪高过一浪。沸腾的声音在姜国的皇城漾开,不断回响。
尘土飞扬,地微颤轻抖。谢易牙面有惊恐的看着这一切。
斩离云观察江玉树,那苍白倦怠的面容上是波澜不惊,不知是喜还是悲。
落不秋只是觉得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在目送走赵毅风后,江玉树又疲累的睡了过去,举国大事尽数落在贺千丈和榆木手里。
玉历三月初三,姜国霸主泓玉帝御驾亲征,带兵七十万直达上佳城雅澜郡郊外,和东桑驻扎的大营对峙遥望。
姜国军队此次南下骑兵十万,剩余兵力分三点驻扎,构成三角框架。放眼望去,旌旗蔽空,金戈成林,军威震人。
大营驻扎的第三天,泓玉帝就在一干将领的陪同下登上了城楼探查军情。
“对方领军之人是何人?”
“回禀陛下,是东桑帝君宗政毅。”
“宗政毅?”泓玉帝眺望远处的城池还有那一朵朵白莲花:“探子汇报说东桑大军一直在城中闭城不出?”
“回禀陛下。因陛下未来,守城将领不敢轻易出战。”护守城池的将领们一脸惊恐。
泓玉帝端的面无表情,朝霞将他的容颜映染,发红的侧脸,骇人的气势:“两军对峙,他方不出,看来是不把朕放在眼里。这锐气高昂势必要锉一锉。尔等谁愿带兵?”
雅澜郡城池固若金汤,城墙全是红泥砌成,一旦受热红泥迅速发热,整座城楼宛如蒸笼。这也是先祖时期根据当地气候所造。因为此地气候一年四季如春,用红泥造城也是防御的一种手段,谁也没想到今天有大用。
赵毅风勾唇一笑。
滚滚烟尘中,一支姜国士兵传来响亮的大喝:“东桑龟孙,快快出来应战!”凶悍的煞气随着烟尘扑面而来。
东桑大军当做没听到。
城楼上的泓玉帝一声威严命令:“点火!”
赵毅风还是定王时,征战数次,在水里,黄沙中,沙漠里,沼泽中都作过战,这用火攻围困一座城,还真是第一次见。
都说什么样王侯带什么样的兵,赵毅风端的冷傲深沉霸气,带的兵自然也不可小瞧。
东桑大军淡淡瞧着城外的大火,天真的以为敌军只是耍耍架势,可是成城楼外的大火烧了两天两夜后,城中所有的士兵耐不住了。
那叫一个热啊,明明是春光明媚时刻,硬生生有了三伏天的感觉。
如果还能在城中继续蒸煮,那他东桑大军还真是要被煮熟了!
战鼓轰轰,城门打开。从里面传来锵锵马蹄声,东桑大军如泥石流般扑出来。
声势浩大,数量和姜国大军不相上下。
姜国大军凶悍的迎难而上,两方军队重重一击,宛如火石相碰。
两军纠缠在一起厮杀,荡起烟尘遮掩视线,看不清楚阵势。只听得惨叫连连,声声兵戈相碰。死者的哀嚎,武器的相碰声以及血流溢了一地。
征战开打只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宣告结束,勇猛的骑兵从炙热的沙尘中冲出,直直向自己的方向奔去。风声荡起他们的笑:“东桑大军绣花枕头!打的真是不爽!哈哈哈哈!”
风渐起,战场上的烟尘和硝烟渐渐散去,无数尸体横陈,一幕幕惨烈的景象呈现在眼前:无人认领的尸身,破碎的脑浆和断裂的四肢,失去主人的战马喘着粗气,悲鸣的哀嚎和痛苦的呢喃,残存的士兵绝望无助的寻求希望,血渐渐浸染黑土,染红了早春的樱花。
东桑大军不解:明明军队实力差不多,为何败的这么惨?
长久的中立和和平磨灭了东桑的士气,而那凶悍的骑兵在占领雅澜郡时畅通无阻无疑让他们骄矜,以为姜国好欺负。他们骨子里以为自己是英雄!
泓玉帝冲着回来的人淡淡一笑:“不愧是朕姜国勇者!回京记军功擢升!”
大胜的汉子们还没有平复心里的激动,端的豪气云天:“谢陛下!”
赵毅风是真正的从战场上就死一生的人,这天下有一半都是他用血汗在守护。他是姜国的支柱,是百姓的明君,也是整个天下中让人惧怕的男人。
得陛下承诺,征战沙场此生值得!
有一双阴骘又有些敬佩的眼睛死死盯住欢欣鼓舞的姜国大军。以及城楼上那道冷傲端肃的身影。
宗政毅咬牙切齿愤恨道:“赵毅风算你狠!不过你也潇洒不了几天。这般有这惊世之举的男人,孤怎能错过!”
(十四)
姜国--皇城—街市
一切如旧,车如流水马如龙,行人摩肩接踵。
江玉树坐在马车中,轻挑帘子看向窗外,街市还是那般热闹,人也未改,可变化的是人,阔别多年的街市再次来走心中竟有一丝淡淡的悲凉。
喧闹的街市因为清俊公子的探帘动作而寂静下来。温暖祥和的感觉像春风一般拂过。察觉到路人的打量,江玉树放了帘子,伸手轻触腹部。
嘴角一抹淡淡的笑,眸光间是浅浅的幸福之意。
半盏茶后
“公子,到地方了。”斩离云在马车外恭敬回。
“嗯。”江玉树伸手弹了弹衣摆,将外袍向中间对齐似的整了整,遮住隆起的腹部。
“公子,要看看发带吗?”少女甜甜的声音成功牵引了江玉树的思绪。
江玉树好奇的看着他,却没发现他眼中温和的眸光和温恬的气质已经让少女沉沦。
少女在他面前站定,将炙热的眸光隐藏,甜甜笑道:“公子,我这有上好的发带。公子生的这般儒雅俊秀,可以选一个试试。这样指不定会收获姑娘芳心呢。要是公子将发带送给心仪之人,心仪之人怕是会心花怒放。”
赵毅风曾经送给自己的白玉琉璃玉簪和白玉面罩碎了,后来又送了血玉说给自己做簪子用,而自己却没有送过他什么……
江玉树淡淡一笑:“那姑娘这发带如何卖的?”
少女笑道:“不收钱,只要公子喜欢。”
江玉树微微一笑,将一辆银子给了少女,拿起一条红色发带。“这条红色的我要了。多谢姑娘。”
女子心花怒放:“公子客气。”看着身边其他女子和商贩投来的羡慕之光,少女得意一笑:公子照拂,荣幸之至。
少女不经意转头就看到一个车夫一样的人正盯着清俊公子看。少女浑身冷汗直冒。那车夫的神情太恐怖了。好似恨毒了红衣公子。
“怎么会是他……不应该是他……”车夫将头低了低,眼有愤恨的呢喃。
那沦落为给他人赶车的车夫竟然是前北璃太子第五赤眉!
那日东桑大军占领了前北璃边境上佳城的雅澜郡,太子第五赤眉落荒而逃,乱世更迭中无人注意他,姜国更是没有人认识他。
也许是江玉树的原因,赵毅风只是软禁了北璃皇室,将他们贬做庶人,此生不得涉足皇权,以致于在姜国境内竟然没有拦住有野心的第五赤眉。
第五赤眉一生锦衣玉食,何曾离弃故土,千里逃亡,又何曾做过低等车夫做的事。一路盘缠用尽,他只能做苦力和杂役求口饭吃,没想到竟然来到了姜国境内,还看到了将北璃国土拱手相让的江玉树。
那人的的确确是……第五赤玉!虽然一直怀疑他和自己容颜相像,也怀疑过他在北璃出现的目的。可是不得不认可他那清俊的容颜,温和儒雅的气度,的确是自己这个混吃等死的皇家子弟不能比的。
那眉间三点樱红,只有他有——江玉树!
一直以来,第五赤眉总是庆幸:江玉树是个瞎子,可却想不到这个瞎子会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一直眼瞎目瞽的江玉树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不屈坚毅的性情。那能看见的江玉树就足以毁天灭地!
想起北璃皇室一盘散沙,想起父亲到现在还生死不明,自己从一国太子沦落至此……
而那位清俊公子还能在皇城闲适自如。那泠然风华,艳艳华光,还有民间流传的他才是正统子的名声……第五赤眉紧紧攒住手指,眼眸猩红的看着那消失的影,咬牙格格响,面色如火灼般狰狞!
江玉树……是你背弃了北璃皇室……你毁了我的一切,害的我一无所有,你不念兄弟之情,别怪我无义。是你先毁了我的一切……
江玉树,你等着!
江玉树并没有留意到一边的车夫。他现在正在研究天下局势。
当珠宝店的老板在雅间见到江玉树时,他正静静站立在一棵翠竹边观赏,手轻触微微隆起腹部看着端路人。
飘散在风中的发,诉说着他的寂寥。
红色衣摆风中扬,掩不住他的孤独。
“公,公子……”老板揉了揉眼睛,跪倒在地:“公子的眼睛终于能够看见了。上苍眷顾!”
江玉树微微躬身,颔首笑道:“早些日子就已经好了。花伯应该高兴才是。”伸手扶了扶腰:“花伯还是快些起来。我一切都好。”
花伯慈爱道:“花伯只是太激动了……看到公子安好。心里高兴。”他眼有好奇的看向江玉树的腹部,压低声音道:“公子可是有了身孕?”
江玉树笑着点头:“是。都五个月了。花伯不要担忧。”
花伯压下心里的想法,笑道:“公子安好就行。”伸手将情报呈上:“这是各地以及十八联盟各部送来的消息。”
江玉树快速翻阅,看似轻柔不经意,实则已将重要内容记在心中。
忽然一道消息震的他内里血气翻涌——江雨柔于玉历二月十八进入南燕境内,被歹人暗杀时,被南燕国主手下之人所救。
江雨柔……
一瞬间,所有回忆纷至沓来。
虽说自己是北璃人,可江雨柔还是自己堂妹,在抚国公府她也是身份尊贵,后来嫁给赵清风。
这个堂妹虽说性格骄矜,可心思还不坏,毕竟小时在抚国府他经常来探望,堂哥堂哥的唤自己。有时候粘人的赶都赶不走。
十六岁那年,嫁给赵毅风,她在自己的回门宴上借用赵毅风的势力谋前程。那么傲气的一个女子没了家没了国,这大抵是最不幸的了。
而今,赵清风死了,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连个去处也没有。这个堂妹自己从来没有好好对过。
抚国公府那么多人,最终——分散天涯。
真的回不到过去了,回不到还是一家人的日子了。
“堂哥——”
是谁的声音从天边传来,娇媚的在耳边响起……
说不清孩提时,江晓梅,江雨柔围在自己身边叫着堂哥,无忧无虑不为争权夺利所忧。依旧记得她天真无邪清丽的侧脸。
那时抚国公府的樱花开漫天,花纷纷落……
“公子,这……留不留?”花伯眼露凶光。
“我现在有身孕,还是少造杀戮。南燕或许是她的归宿吧。她没有家了。”江玉树收归情报,心里不安:“为何没有西南边境战况?”
“回公子,西南战区封锁甚严,十八联盟的人进去都出不来,消息也带不出来。所以西南战场是盲区。”
心下越来越难安,右手隐隐有些痛。两人移花接木,并蒂重生,手上,心上多多少少会有所感应。他在何处,在哪里作战,自己纵使眼盲不明都能找到,可这次却什么消息都没有。
赵毅风你可安好?
江玉树心思沉重的回到宫里,处理了堆积的奏折,本是疲累之至,可还是挡不住心中隐隐不祥的预感。
二月十八……南燕边境……南燕手下……南燕国主飞展鹏,玄真国主仇八百……
那时西南边境正在打仗,一发不可收拾,南燕大军怎么跑到西境边陲去了?
江玉树秀眉轻皱:西境边陲有落雁山作为阻隔和天险屏障,玄真,东桑紧挨落雁山,一直以来都不曾攻破西境一带。南燕更是不可能有优势,前行困难,根本无路可通姜国和东桑。
“公子,不好了……出大事了……”斩离云匆匆进宫,一脸惊恐凝重:“十八联盟冒死传来消息——一个月前西境落雁山突发火山,地势动荡,落雁山天仙阻碍断裂被烧。几日前南燕大军越过落雁山,和玄真大军联合进入西南方向。陛下始料未及,姜国百万大军受挫!”
闻言,江玉树脸色霎时间惨白,气血翻涌。面有惊恐的向后退去。
斩离云一声惊呼:“公子!”他现在孕中,把这消息告诉他也不知是好是坏?
江玉树竭力摇头,一时之间呆愣不语。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他答应过自己会活着回来,一定会的……
镇定,镇定下来……孩子要紧……
深吸一口气,江玉树急速询问:“皇城内现在还有多少兵马?”
斩离云擦了擦额头汗水:“陛下走时带走了七十万。皇城还有二十万,东境边防有二十万抵御天倭,西境有三十万抵御玄真和东桑,不过因为落雁山火山爆发,所以这三十万大军已经撤入南部,还有樱国边防兵马——”
“离云,你速速传我指令,拿我云玺,将西境撤入南部的兵马调到西南地区。务必给陛下最有力的支援。”
斩离云犹豫:“公子……”你的安危?
“西南战场我去不了。”低眼看向腹部,他眼有担忧。旋即眼有恳求的看着斩离云:“离云,孩子不能没了父亲。所以这次就仰仗你带兵去增援。”
“可是公子,离云若是去了,您的安危?”
江玉树眉眼含笑安慰:“我无事,皇城还有落叔,十八联盟倒也会护全我,这倒不用担忧。不论如何,一定要护全陛下。等着我来。”
斩离云踌躇不定:“这样能行吗?公子……”
江玉树坚定的看着他:“可以的。离云只要坚持三个月或四个月,待我生产后,定来相助。”
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赵毅风,你答应我的。
你答应我,你会活着回来的……
(十五)
当江雨柔冲进大牢时,顿时被眼前血腥的一幕惊呆!
阴冷的牢房。
杂乱的枯草。
腐霉的味道,以及……血。
紫黑色的血,浸染在整个牢房。
赵清风轻阖双眸,了无生机。
熟悉的面容,再也没有气息的身体。
“夫君……夫君……”她看见那个五年里不曾为她纳过一个侧妃的男子倒在干草上,血流溢了一地。
脸色已经发青,嘴唇是乌青的颜色,口中的血还在汩汩向外涌。
在这个已经没有生机的男人面前,静立的是那个玄衣男子。
冷傲端肃亘古无波的面容,眸光灼灼锐利肃杀。
他的手上还拿着酒盏,滴出的液体冒着白烟——那是他毒死他夫君的证据!
江雨柔只觉已经无法站起来,像陷入了一个深深的噩梦中。呜咽这爬到赵清风身边。抱住他早已冰冷的尸体,眼泪如泉涌。
赵毅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冷漠道:“走。”
“赵毅风!赵毅风!——”她跪在他身后撕心裂肺的哭喊,浸染在地面上的血,被他艳丽的长裙拖过,夹杂着枯草,一片狼藉。
“赵毅风!你杀了我夫君,也杀了你二弟!你最好杀了我!你快杀了我!否则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我会让你后悔!”
赵毅风没有去杀她,因为江雨柔是他带进宫的,她更是江玉树的堂妹。只要有关江玉树的事他多少会有些动容。他没有回头去看那女子哭嚎和诅咒,就那样冷漠的,面无表情的消失在天牢尽头——
飞展鹏坐在城楼上,看着远处烽火,他手持一杯清酒,看着江雨柔的笑容心疼怜惜。
下面就是战争,流出来的血红艳艳的漂亮,也触目惊心!
赵毅风被突如其来的南燕和玄真大军围攻,左右刀光剑影,明明已经身受重伤,可骨子里的战意却更加浓。
这一场战争从早到晚,透着着体力。
“江妃你看,下面的人是赵毅风,寡人有把握能够灭了他给你报仇。”
江雨柔抽回那日赵清风死的回忆,伸手理了理身上的南燕妃嫔华贵服饰。冷眼看着战场与浴血奋战的泓玉帝,嘴角漾起一丝阴毒的笑:
“你不觉的让怀有身孕的江玉树处在即将丧夫的惊恐中对赵毅风来说更痛苦吗?赵毅风那么在乎江玉树,江玉树也心系赵毅风。要是赵毅风安危有损,你说江玉树会能安睡吗?一个不小心那可是要一尸两命……这样赵毅风会生不如死……”
飞来峰和仇八百,宗政毅相视一笑,同时举杯,饮酒同乐。
赵毅风足尖一点飞身而起,眼睁睁看着百里挑一的战马双腿向前跪去,这匹马累死了。
“哈哈哈!天助我也!”飞展鹏仰天大笑,拍案而起:“弓箭手,准备!”
“得令!”城楼上登时出现无数的弓箭手,拉弓,瞄准,位移……只等着一声令下。
“陛下!”西门日天一声大吼,宛如雷击。他挥动着右手,长/枪急扫,领着四十多人冲上前去救驾!
姜国大军的攻势越来越猛,眼见就要突围。
飞展鹏冷笑一声:“想突围!今天叫你有来无回!”
一声命令:“放箭!”
城墙上的弓箭手得令。将手里的弓箭对准了战场上的人!
仿佛是无数的流电飞光,一道道锐而啸的银亮破风飞来,万千箭雨迅速汇聚一方,穿过人群直达那个玄衣破世的背影,无数箭雨激起的气力强大的将风声增大!
一道箭矢忽的出现在赵毅风严重呢,他迅速闪过,却不料后方一直箭猛烈飞来。闪躲不过,“哧~~~”箭矢刺穿皮肉,直直扎在赵毅风握剑的右手上!
青冥不受力道控制,倏地向下滑去。
接着,另一支箭矢带着破风啸响刺向赵毅风后背。
血,炸开悲戚!
飞展鹏得意癫狂大笑,这新培育的弓箭手果真不容小觑,不枉他一番辛苦。这赵毅风都已经受伤了,量他也跑不远。
围攻泓玉帝的东桑士兵发现赵毅风的动作越来越慢,右手上哗哗的流血,后背上了一箭让他招架反击困难。
“赵毅风受了两箭,招架无力,你们给我上!不能放过他!”一个东桑士兵举着大刀,贼眼看向赵毅风,目光充满急切和炙热!
赵毅风只觉手上越来越痛,后背上有温热的东西在流溢,是血还是汗?
连续征战一天,体力不支。手上的剑也越来越沉,险些拿不住。
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累?
“泓玉帝首级是老子的!”
“胳膊是老子的!”
“脖子是老子的!”
眼前摇晃着东桑大军凶恶的嘴脸,他的脸离赵毅风很近很近,似乎在观赏泓玉帝死前的神态。
赵毅风撑着青冥抬眼看他,满目的冷将他浸染。
死岂是那么容易?
朕若死,那就要你们和整个天下给朕陪葬!青冥横扫,千军皆倒!
准备取赵毅风首级的人显然没有料到这种情况,本能向后退去,却还是未能逃脱身子被斩成两半的命运。
这一横扫已经耗尽泓玉帝所有的力气。
眼有疲倦的看向上苍。
天是蓝的,樱花在空中飞舞……
为何这么累?身上好痛……
脑中不停回荡着他江玉树抱住自己时的那一幕,深情温柔的眷念……
玉树,
不知道还能不能给你一个家,
答应你要给你一个家的誓言终究要——
“啊啊~~快看!那是什么!——”
一记战马嘶鸣,却看见斩离云驾马而来!
“陛下,公子托属下前来相救!”
竭力睁开眼,却见孔武有力的斩离云一身戎装,英姿飒沓。
借力一打,赵毅风循着斩离云的手势翻身上马!
“陛下!坐稳了!”
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终是不负那清雅公子所托,将他从生死边缘扯回来。
赵毅风竭力保持一丝清醒,急声询问:“玉树可还好?”
斩离云转首,低声道:“公子一切安好,是公子托在下相助,西境二十万大军正在向这边赶来,陛下放心。”
赵毅风伸手使力,一把折断右手上的箭矢。
想着皇城中的他还安好,心中一阵满足,要是自己有个好歹,估计皇城中的他会万念俱灰。
看着驾马离去的赵毅风和斩离云。飞展鹏狂吼:“拦住他们!一个都不能跑!抓一个赏千金,抓两个赏万两!”
重赏之下勇者胜。更何况这人是泓玉帝。
一时间,万马奔腾,声震如雷。
凶悍的东桑大军倾斜而出。东桑大军雄勇善战,尤其是马上功夫了得。泓玉帝和东桑虽没有深仇大恨,可是这次让泓玉帝逃走了。到时反击,何来优势霸占姜国?
“陛下!胆寒衣来接应你们!”胆寒衣身上的铠甲染血堆叠,黯淡无光。
斩离云调转马头,一记口哨声响起,绵延悠长的调子,像极了江玉树的箫曲。
听闻熟悉的曲调,十八联盟速速汇来,和斩离云带来的二十万大军联合一隅。
霎时间,人仰马翻,十八般兵刃手起刀落间,血花狂舞。十八联盟乱了东桑大军的阵脚!
斩离云扶着赵毅风,在胆寒衣的护全下,带着泓玉帝突围而出!
江雨柔恶狠狠的看向下方,袖中双手死死握住,恨如魔:赵毅风你不死很好,你不死就是江玉树死!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当这个自己惊鸿一瞥倾心的男人一颗心都在那个男人身上,甚至为了给他一个家,而杀了自己的夫君时。她忽然觉得自己当初对赵毅风情根深种是错的。
自己对他,究竟是仰慕还是爱?
不!
江雨柔仰起头,让风吹干眼角的泪。
应该是痴心错付。错爱了,亦或是自己得不到他人也休想得到……
赵毅风你曾经不愿多瞧我一眼,深宫数载,只想多看你几眼,却还是不敌你对那个男子说你爱他。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那么,我所做的一切都应该是为了我自己。
得不到,我宁愿毁掉!
飞展鹏和宗政毅相看一眼,已经明了:“来人,严格封锁边境地区,一只鸟都不许飞出去。看来我们要将西南边境封锁,然后将消息放回皇城。这样赵毅风心有牵挂,江玉树也会不安稳。绝不能让江玉树和赵毅风活着。否则五年或十年之后,北璃就是你我的前车之鉴!”
江雨柔阴冷一笑,红唇勾起妖艳弧度:“国主,别忘了答应我的事。”让江玉树和赵毅风生不如死。
“当然!”飞展鹏哈哈大笑。忽的笑声收敛,眼神如刀寒:“寡人答应过雨柔,要杀了赵毅风,让江玉树痛不欲生。不过,寡人先来对付江玉树,毕竟父皇是死在他手里。”
“很好!”江雨柔忽然觉得胸口的位置被填满,有着一股快意。
怨毒的目光紧紧盯着消失的玄衣身影,轻咬下唇,静默不语。
就在这时,斩离云带来的二十万兵马和十八联盟迅速会和!
赵毅风似雄狮般被众士兵护在人群中间。
泓玉帝猛然抬眼——
高楼上的弟妹早已成为他人枕边人,雍容的气度不似当年傲气的她,退却了青涩越发成熟。
眼有不明的看了江雨柔一眼,赵毅风随即上马掉头,留个江雨柔一个冷漠的背影,一如当年她直勾勾的看他时,他也是这般决绝。
那是——她用尽一生想引起他注意都无法有交集的淡漠。
当斩离云扶着赵毅风来到姜国大营时,面前立马跪了一片黑压压的将士。
泓玉帝波澜不惊,淡淡下令:“从现在起,朕将军权交给斩离云处置。西门日天。胆寒衣你们为护国监军。有违抗者,杀无赦!”
赵毅风的信任交接迅速将军心稳固。
他现在受伤,皇宫中的江玉树怕是有危险,他必须在此刻回去一趟。众人只当赵毅风是受了皮外伤,可只有斩离云知道,他手臂和后背上还藏着两枚断箭的箭锋。
此刻的赵毅风早已虚脱,几乎是用着最后的力气在支撑。脸色苍白,冷汗潸潸。心中只想着快些回皇城去。
玉历四月二十,对峙了一个多月的大军还是没有撤退迹象。战事反而越来越凝重。
这一个月江玉树竭力和贺千丈撑着姜国朝堂,可还是不敌风声走漏带来的人心惶惶。
姜国皇城满城风雨,雅澜郡逃难前来的百姓都在谈论着前方局势。
茶馆里,一众人聊的尽兴。
“这姜国大军与东桑大军对峙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这雅澜郡的战况如何?”
这话无疑勾起了大家的兴致。
有一个人低声道:“听说泓玉帝受伤颇重,挨了两箭,都是重要穴位。怕是难啊……听说现在姜国大军撤退了……”
“胡说!”一个客人立刻拍案而起:“这仗未分胜负,怎么会退兵。定是你们饭后无话可谈胡诌骗人!”
“小伙子,你莫急。我等可是亲眼所见,这还能有假?”那人白了小伙子一眼。
“是啊。是啊。都退兵了。我等也看到了。大道上都是人,军队黑压压的一眼看不到头。那个煞气杀气啊,吓死个人!”
小伙子好似不信:“姜国……是败了吗?”
“不是……”小二发声。
“那待如何?”众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他身上,企图得知什么。
“本来这东桑大军被打的已经受不住了,谁知道南燕和玄真大军偷袭来犯,越过落雁山,从后方插了一脚,将泓玉帝所有的兵力打散,泓玉帝为此受伤颇重,险些丢了命。后来双方对峙一个月,泓玉帝养好了伤,可——”
“慢着!你胡诌吧?西境落雁山可是抵御东桑和玄真的天险,易守难攻,这么多年都没有被攻破,南燕大军和玄真大军紧挨落雁山,可是没有路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姜国所有人皆知要攻打姜国只能从东境边陲过来,毕竟那个地方是姜国的咽喉要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二笑的可是得意,像个半仙一样。“也是陛下出征时候不顺,两个月前落雁山火山爆发,地势动荡,好好的天险硬是震出一条路来,山都被烧了一半。快荡平了。这才给了玄真和南燕机会。”
“我说呢~~这就是了。”众人如梦初醒。问题来了“那后来呢?”
“后来……”他笑了笑:“泓玉帝中了两箭,眼见一命呜呼,清玉公子——也就是元妃早早谋划的人,拿着云玺到边境调兵把人给救了。”
众人大惊!
“你说陛下元妃指使的人救的。清玉公子不是北璃人吗?还有清玉公子不是瞎子吗?他为何要救泓玉帝,按说这泓玉帝还是亡他国的仇人。”
那小二道:“大概是知道泓玉帝有难,清玉公子不忍心吧。还有一个消息呢,你们想听不?”
话刚说完,周边人催促:“快说!”
“清玉公子之所以没去亲自救泓玉帝,是因为清玉公子有了身孕.”
这话一说,周边人都瞪着他,显然不信。
他急声:“怎么你们不信?这可是我有个妹妹在宫里当差,亲耳听到和看到的,清玉公子都显怀了。估计有七个月了吧……老子要是瞎扯,天打雷劈!”
终于有志同道合的犹豫开口:“你说……清玉公子有了……身孕?”
“是啊!”那小二被人认同后的得意:“你没看到现在没有一点清玉公子的消息吗?泓玉帝征战无数,哪一场没有清玉公子,现在仗都打了两个多月了去,清玉公子只着手皇宫朝堂大事,不是怀孕了是什么?”
一人迅速反应:“老子要搬到姜国来。”
“在下也是。”
“征战在外的泓玉帝,操持朝堂的清玉公子……这两人共同治理姜国,天下共主指日可待!”
终于有人不懂提出疑问:“那为何姜国撤兵了?既然清玉公子都已经派兵支援了,为何还要撤兵,这不是让他国笑话吗?东桑、南燕、玄真重伤泓玉帝,士气正高,岂会放过姜国百万大军。”
小二得意道:“这你就不知道吧。东桑大军自顾不暇。哪有时间去管姜国大军。”
“这位大哥此话怎讲?”
那人神秘道:“据小道消息。东桑大军最近患上了水毒,只要喝水身上都会溃烂,溃烂的水流到哪过到那。很所人挨不过去都死了。这蔓延速度人不能挡……”
众人大惊:“会不会……是瘟疫?”
“不知道。”小二笃定道:“人死的越来越多,这也不知何时是个尽头。为了怕过给百万大军,当然要快些撤退了。”
众人当然不会知道这一切都是赵毅风计划的,斩离云利用十八联盟的人散出来的消息。这样也不用引起举国恐慌,江玉树的压力也小些。
实属无可奈何,赵毅风心不定,不能安心作战……
茶楼里说的如火如荼。
“难怪姜国大军撤退了。”
“陛下乃是明君,怎会败退!?”
“移居姜国!”
“举国搬迁,听说百邑城不错,那地方被清玉公子治理后,一片大好!”
“真的?带上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