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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琉璃劫——与君相逢】
第四三章:定风波·重逢
(上)
谢易牙被百邑城的风沙迷了眼睛,也被这荒芜千里中还能屹立不倒的城池吓住了。
“公子……”
感受灼灼阳光,听秃鹰嗷嚎,江玉树有预感,自己离百邑城近了。
“我们现在在哪?”
谢易牙伸手挡住火辣辣的太阳,看向巍峨城楼,伸手指着三个大字,结结巴巴:“百……百……”
江玉树微微一叹:“百、邑、城。”
“平日叫你温习功课,你不用心,书到用时方恨少。”
谢易牙惭愧的低了低头:“公子,我知道错了。”
“手心!”
“啊?公子,我知道错了,日后我一定好好认字。”谢易牙大惊过后哀求的可怜。
江玉树不为所动:“百邑城巍峨多年,你竟不识它,说出去也不怕世人笑话为师收了你这样的徒儿!”
“不是还没行拜师礼吗?”谢易牙小声嘀咕。
“什么?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易牙知错了。”小心翼翼伸出手掌,一道碧玉色彩落下,“啪”的一声。
“啊!疼~~~”好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孩子迅速用手掌捂住嘴巴,眼中泪水滚滚。
“公子,我知道错了。日后一定好好认字。”
冷冷的声音在火热的骄阳里响起。“记住今日的话,纵使学医,也要识认千字,否则如何救死扶伤?
“嗯嗯。”忍着泪水,谢易牙点头如捣蒜,手掌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自己,也昭示了自己的不堪,辜负了公子的一片苦心。
“你记住就好。”
将近一月奔波,百邑城终于到了。
感受古老城池的雄浑壮阔,气势磅礴,不由自主再次呼出一口气。
百、邑、城!
“进城!”
白衣水袖轻翻,谢易牙紧握玉箫,牵着江玉树进了百邑城,将才在城门口的一幕让守城士兵难忘。
那温润坚毅,风华潋滟的人究竟是谁?
江玉树进城时,众将领正在赵毅风耳边大吐苦水。听着众将暴躁,撒泼、蛮横、无理的话。赵毅风面无表情,沉寂的像一座木雕。
可当听说营帐外有人来找,一向傲然端肃的赵毅风竟然深情一笑。急切的步伐带起一阵疾风,掀落了案几上的行军地图。
众人目瞪口呆,美丽的姑娘来寻郎君了吗?主帅一向霸气镇定,冷傲端肃,这状况不对啊……
揉了揉眼睛,缓了缓了思绪,反应过来后,营帐中早已经没有了赵毅风的影子。
军营外,一个白衣少年淡然站在戎装在身的士兵中间。
耀眼的白,纯洁的白,夺目的白……
圣洁的不忍去触碰,似是已经静候千年的谪仙。
清俊无波,幽柔清冷,温润谦和,一如一朵迎风炸开的空谷幽兰,寂静生香,遗世独立。
墨发轻飞振起,感受到他铺面而来的灼热气息,江玉树紧了紧手里的玉箫,手竟然有一丝颤抖。
嘴角一抹异样的弧度,仿若轻昙微绽。
——虽是昙花一现,却还是足以令天地掩华,一如春风邂逅一池春水,荡涤天涯尽头的温柔。
谢易牙静静站在江玉树身边,睁着水灵灵的眼睛,不满的打量着赵毅风,玉箫被握的越来越紧,因为他知道下一刻赵毅风就会渡过自己手里的玉箫,把公子牵走。(莫名想笑,牵走)
赵毅风心中欣喜,轻柔一笑:“玉树……你可……安好?”
没见面之前,无数的委屈、无助、心酸、害怕、都想告诉他。
他说过的会护自己周全,甚至懂自己的失意落寞,都想告诉他,他的深情鼓励,支持理解,他都知道,也会珍惜。可当真正再见,所有的话只能汇成一句‘你可安好?’,剩下就是定定的凝望,听风把岁月的歌来唱。
江玉树的声音剔透如流水,也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悦耳的两个字:“安好。”
后续出来的将领向两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议论声像油锅里的水,不绝于耳。
“玉树一人,胜似朝廷诸将,可挡半城烟沙!
赵毅风的声音本就浑厚有力,这样豪迈大声道来,又多了一份震慑众人的狂放和奋战沙场的铿锵!
江玉树一怔,不由好奇轻声一问:“为何是挡半城烟沙?”
赵毅风淡淡一笑,近距离凑近他轻轻说:“你一人撑全城,未免太辛苦。剩下一半我来挡!”
江玉树听后笑笑。
然后,两人就不再说话了。
赵毅风深情地凝视着眼前的人,江玉树默默感受那道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相对沉默,且听风在两人间静静游走,吹起白色的衣与玄黑的袍。
谢易牙的预感与不满成功得到验证。
赵毅风霸道的度过自己手里的玉箫,紧紧握住,不留转圜余地,牵着江玉树。
众人目睹了冷傲霸气端肃且身份尊贵的赵毅风亲手将白衣男子牵入帐中,白衣少年眸光无华,可看自己主帅纡尊降贵亲自牵着他。众人都在猜测和好奇:他到底是谁?和赵毅风是什么关系?
众人好奇、吃惊、不解、迷糊的表情全都落入赵毅风眼中,只听他有力一句:
“这位是‘清玉公子’,也就是本帅说的‘神秘圣人’,有他,百邑危机可解!”
“啪!”的一声,帐中茶杯落地。
“他?我耳朵没出问题?
“没疯癫吧?”
“上苍啊,这就是那个神秘英豪?”
“主帅,你何来自信助百邑度过危机?”
所有将领的眼睛齐齐看向江玉树,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窟窿来。
江玉树淡定悠然,静坐品茶,对那些灼热的视线,他看不到。
所以他的选择是——无视!
和瞎子对视,那不是白费力气吗?
瞎子最有利的就是不用看到人心情绪变化,他的世界是黑暗的,为了黎明的光辉,他必须选择忽视黑暗。
这也让他更加勇敢,不用惧怕潜在黑暗处的污-浊。
赵毅风一直坚持说此人有勇有谋,不是朝廷中人,胜似朝廷中人,可挡半城烟沙!
所以众人先入为主的以为此人力大无比,身形魁梧,剑法如虹,至少像他们的主帅一样霸气外溢,冷傲端肃,让所有人都信服!
就算不是这般,那也可以是一人挥刀策马,直入敌军腹地,斩杀敌军将领就如徒手摘花般的英豪!
退一万步讲,这什么人好歹也该是身强体壮吧!
可是眼前的这个少年——
青葱幽柔,双目不明,清俊文秀,苍白荏苒。
最重要的是——
他是个瞎子,瞎子,瞎子!
让瞎子来打仗,这玩笑开大了……
这就是百邑城的半城烟沙?这就是主帅口中的神秘英雄?
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莫云和赵毅风打斗比剑了半月多才借着醉酒吐露心迹,如今江玉树一来还得赵毅风尊崇,他不能忍:就这小儿,还不够他一刀砍!
西门日天痞气上升,又来一个清贵公子,心里不屑:格老子的,游山玩水也不看看地方,四十万大军给你一个瞎子玩,你玩的起吗?叫你九族都不够诛!
胆寒衣桃花眼里满是担忧:本就粮食不够,又来一个吃白食的,哎呀,要死人了,有人要饿死了~~讨厌~~
张大坑摩拳擦掌,粗气直喘,呆愣的盘算:又要挖坑埋人,这人好像还是主帅比较信任的人,坑挖在哪好呢?
东方不羽笑意悠悠,心里替江玉树捏了一把汗:何必来送死呢?沙场不是你来的地方啊……
这日晚间,众人心思不平,翻来覆去睡不着。
“西门,你觉得这瞎子行不行?百邑粮食不够,不能养闲人。他能救百邑城吗?”东方不羽双眼瞪的老大,不敢相信。
西门日天拉起东方不羽,小声嘀咕:“老子怎么看怎么不行,听说他最擅长的是‘吹/箫’,好像陛下给他赐了两个名,什么狗屁‘玉箫圣手’,‘清玉公子’,一点屁用没有,都是虚的。你觉得怎么样?”
东方不羽摇头:“难啊,我看不行,你没看到他精通乐音?可老子们大老粗一把,谁听得懂那些那些淫词艳曲?”
“你的意思是?”西门日天冲东方不羽挤眼笑道。
“试试他!估计他没主帅那么好命,下手轻点,别把人弄死了,试试水就行。”东方不羽谨慎道。
张大坑哀叹道:“他要是救不了百邑,我又要挖坑,哎……”
胆寒衣晃着自己的长腿,揉着自己的膀子,打量着自己一身细白的肉,语气发酸:“真是讨厌~~,他长的比我还好看,你没看到他眉间的那抹樱红,看的人家现在都忘不了。还有那气韵,学识都比我好。最讨厌的就是那白衣衫啊!他怎么可以穿的比我好看。哼~~~,西门,你给人家做主~~”
西门日天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百邑城蹭饭吃的。“胆寒衣你别吵吵,老子不看好他,这就想法子。”
东方不羽有点犹豫不定,“要不要计议一下,想个万全之策?主帅这样做的确欠妥当,可是你我还是要小心。不然主帅知道后手刃你我。”显然他还是有点惧怕上次赵毅风发威一事。
西门日天痞气上来:“计议个屁,等计议出来,天倾就是他天倭的了,况后四十六会让老子们好过?”
“西门,你淡然。”张大坑劝阻,“小心主帅听见。”说完手指了指头顶。
想起油锅滚三滚一事,西门日天就有些胆寒,却还是强加镇定:“怕个屁,百邑城不保,他娘的老子们什么都不是。”
“那就想个完美的办法,既不让主帅发觉,又能试试那小子的深浅。最好让他脱下那身白衣……。哎呀~~~,看着那身白衣我就烦。他要是受不住刁难,那也是他自己没福气不是。”胆寒衣细细打量着自己白衣衫,悠悠说道,轻飘飘的却带着酸楚的味道。
两人同样都穿白衣的人,在这做黄沙遍布的城里还真是一道风景,也正如一色不同帐,必定有一番较量。
张大坑担忧:“这样不好吧……”
胆寒衣突然大吼:“有什么不好的,看着他我衣衫都穿不下,他怎么可以比我还俊,你们不想办法我来!”
西门日天饶有兴趣的看着胆寒衣,这家伙就爱白衣,还不许上面染血,每次杀人染了血的衣衫不洗个五六道,就不是他的作为。
难为百邑城缺水,还能拱他挥霍。如今,又来一个和他一样喜欢白衣的,甚至比他好看,也难为一向只爱来玩笑,孤芳自赏的胆寒衣要想法子了。(洁癖撞衫了)
“胆寒衣你莫急,你想好了老子就跟你去。”西门日天拍了一记胆寒衣,一副‘好兄弟我跟你过’的模样。
“东方,你去不去?”
想起赵毅风油锅惩罚,抽筋剥皮一事,东方不羽就有点怕:“我能说不去吗?上次主意就是你出的,害的我……”
“他娘的,你还不如胆寒衣呢。被他一吓你就胆怂成这样?你不去,我去!”
“西门,就你对人家好。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可是主帅要是发现了怎么办?哎呀……,急死人了~~”
西门日天拍着胸脯保证:“黑锅老子背,老子罩着你!”
胆寒衣忽的抱住西门日天,“你说的背黑锅,好兄弟!”西门日天有些僵化,不自然的推开黏在身上的胆寒衣。
张大坑干咳一声,总结:“总之,不管如何,试试水,让他知难而退,不要浪费粮食,但是不能让主帅知道……,所以胆寒衣,你要慎重!”
胆寒衣收敛平日笑意潋滟的模样,脸色凝重低头思忖。
众人想不到平日只知道孤芳自赏,关心衣衫的胆寒衣竟然会有这么有计谋的一天。都在心里为胆寒衣竖起佩服的大拇指。
“想到了!那小子现在正在和主帅一起,咱们偷偷在他住的帐门口处悬挂一盆水,待他进门衣衫湿了后,把衣衫给我剥了。捆起来丢水缸里,现在九月,老天爷做美。冻个半伤半残最好。这是一——”
“第二,他不是要来百邑城蹭吃蹭喝吗?巴豆、大黄、番泻叶不能少。不然怎么替百邑省粮食?”
胆寒衣说完,还不忘补充:“最讨厌有人和我穿一样的白色衣衫,讨厌!”
张大坑担忧:“主意好是好,可是主帅知道了怎么办?”
西门日天咆哮:“蠢啊!不让主帅知道不就行了。那小子是瞎子,吃错东西,进错地方还能怪老子不成。而且这么丢脸的事,他估计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哈哈哈哈……,这个亏他吃定了。”
“胆寒衣,他娘的,你聪明啊!”西门日天不由夸赞。
胆寒衣突然捂起脸来,娇羞一笑:“哎呀,西门你知道了,人家一直都很聪明呢~~”
西门日天无语无语无语……
“这主意不错!”众将称赞。
“老子和胆寒衣去,还有人不?”
东方不羽犹豫一刻,终是举起手来,“算我一个!”
张大坑无奈摇摇头,也慢慢举起了满是泥土的手,小声道:“我也去!”
西门日天痞气一笑:“这就对了,是好兄弟!”
“玉树,一路舟车劳顿,饭菜你好歹吃一些。”赵毅风端起桌上的碗往江玉树手里送,“粮食紧缺,你多担待些。”
伸手摸索着碗中的馒头,他不由的叹了口气,“我还不饿,留着吧。”
“不吃怎么行,你一路辛苦。”赵毅风深情看着他,分开一个多月,他越发清透了,想是赶路疲累,歇息不足。
“无妨。”自己行路减慢,只能以书信安抚,不由得有些愧疚,“若是我早些来,百邑城也不会这么多危机。”
“玉树哪里话?是我无用,不能治理好百邑城。”
从前听他唤过一次‘玉树’,后来他更多的是唤自己的雅号‘清玉’,殊不知,清雅名头皆把真情束。
此刻再听这句亲昵的唤,竟多出了一份恍如隔世的感觉,心中某个地方原来更渴望的是唤自己的真名,而不是那些冰冷的雅号……
看了看外头的天,赵毅风关切道:“玉树早些睡吧。本帅营帐足够两人挤一挤。”
江玉树的脸‘唰’的一下红了,“那个……那个……就没有多的营帐?我……我想和易牙挤一挤。”自己身上蛊虫针痕诸多,怕是会吓着他,现在百邑城食宿粮草紧缺,怕是会让他更分心。
意识到江玉树的神态变化,赵毅风干咳一声,掩了掩神色,歉声道:“有是有,就是差了点……”
“无妨,江某既然过来,必定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拗不过他的坚持,赵毅风挥了挥手,示意士兵安排。
玉箫一动。
九月的夜里凉意寒人,走出营帐的那一刻,一股铺面而来的凉意让赵毅风打了冷战,回头看着身后的人,心竟有一股莫名的酸楚:来这座城池,以后的日子或许会更苦……
“玉树,说好的等我回去,你怎么失约来此?”伸手将披风给他搭上,替他紧了紧领口。
衣袂随风轻摆,他长长的睫毛轻颤着,淡然望向远方,静立的姿态似一朵傲立风中的迎春。
“江某以乐为生,难得遇到知音,没了你来和筝,那该多孤独。”
他说的很淡然,可赵毅风听出了浓浓的苍凉。脑中忽然想起了那句话——
高山流水,筝萧合奏,笑傲江湖。
会的,待收服天倭,一切安定,我撇去一切束缚,就和你一起笑傲江湖。
“玉树,我……”一时之间语塞,竟找不到有力的说辞。
“赵毅风,你可否将百邑城的最近局势说一下。江某既然来了,势必要为百邑城做点什么。”他在他身后,恬淡无波,可话里的傲气不容忽略。
赵毅风微微一笑:“愿意效劳。”手握玉箫,牵起他,慢慢走向那巍峨城楼。
听旌旗呼啦啦的摇摆声,听风静静在耳边游走,听万家灯火下的欢声笑语,听秃鹰盘旋高飞的鸣叫,听赵毅风一句一句说着百邑城的点滴……
月高挂,清辉一把一把向下洒,为两位少年披上了纱。
两个落寞的少年,在城楼上诉说着往事,讲着百邑的故事。
一白衣荏苒傲气,一玄衣冷傲端肃,两人并肩,看远处万家灯火。
画面定格,指点江山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