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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儿,你……没出去?我看见咱们家的马车出了村了,还以为你又有事去忙了呢!”叶老爷子见叶红杏正好端端的站在院子里含笑瞅着自己,便也笑着说了一句。
“爷,刚才是叶守财和她闺女一块过来了。”叶红杏就简单的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叶老爷子就感慨万千:“唉!说起来,叶守财叶大财主家里可是世代都是有钱的主儿,我记得我小时候他家里就很有钱,他爷爷当年还做过官来着。呃,杏儿,你说他们是来跟咱们道歉赔罪的?”
“是。”叶红杏老老实实地说。
叶老爷子顿时感慨万千:“啊,他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为了我这么一个孤老头子,都放下身段来亲自道歉来了。杏儿啊,你怎么没有留下人家啊?也好让我跟他亲近亲近。”
叶红杏无语。
“根儿啊,咱们家跟人家可不是一样人家,人家有钱有地位的,咱们怎么能攀得上人家啊!不过咱们家杏儿有出息,会挣钱。咱们这当大人的,也得多想法子帮衬帮衬杏儿。要我看呐,咱们不如明天就登门去拜见人家,跟人家拉扯拉扯,以后呀,咱们两家也好有个照应。”叶老爷子又说。
叶红杏从鼻孔里出气,她无语到极点了。
“爹,咱们可不能上他家去,您忘了?您前几天可是被人打来着,那个人招供的时候就说是叶守财那个地主老财指使的他,人家今天这是没办法了,这才登咱们的门,跟咱们道歉来了。咱们要是去他家跟他拉扯,那可就太不对劲了,反正我不去。”
“怎么就不对劲了?我这条老命怎么着也活不长了,再说了,打都被打了,不好好想法子利用利用这点,咱这打岂不是白挨了?这事儿啊,就听我的,杏儿,咱们就趁着这次机会,拿住叶守财一家,让他家以后在生意上多跟咱们照顾照顾。这样啊,以后你的路也更好走些。”叶老爷子站在院子里,腰杆突然就挺得直直的,说话的声音语气也是非常的铿锵有力。
叶红杏的眼圈却是一热,险些掉下泪来。她还以为叶老爷子是老糊涂了,认为叶守财是有头有脸的人,来家里是天大的面子,所以就算是自己吃了亏,也要拼着攀上叶守财这根“粗大腿”,为自己这个“有前途”的孙女谋求一条退路。
爷啊,孙女真的用不着您这么良苦用心的帮忙,不用您拼着抱屈也要攀上叶守财这根“高枝”!爷啊,您孙女现在的财产并不比那叶守财的少,您孙女的大腿可是整个叶家镇最粗的呢!
叶红杏想着想着粗大腿的事,莫名其妙的又笑了起来。她这又哭又笑倒不要紧,叶老爷子和叶根都被吓了一大跳,两人对视一眼,叶根急道:“杏儿,你可别吓唬爹,你……这是怎么了?”
叶红杏一怔,见爷爷和爹都一幅担心的模样看着自己,她一愣之下就回过味来,赶紧解释:“爷,没事,我只是想到了好玩的事而已。”
“哦,没事就好。”叶根长舒了口气,下意识的看了叶老爷子一眼。最近几天,家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叶老爷子被打,叶红杏召唤商界同仁们在家里开会……还有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务,叶根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他实在是忙怕了,更怕会有什么样的事情会降落在他头上。他怕家里人再受到伤害,他最怕的是杏儿会突然……
“爷,那叶守财登门道歉那是他欠咱们的。要不是咱们现在家里有了赚钱的铺子了,也有了制裁他的手段,不然您以为他会在买了凶手打伤了你之后还登门道歉吗?咱们要是没钱,在他眼里,咱们就什么都不是!他才懒得理咱们呢!”叶红杏说。
“可是,杏儿,若是咱们没有那赚钱的铺子,说不定他也就不会打你爷爷了呢。”叶根头脑挺好用,立刻就想到了问题的根儿上。
叶红杏无语,若是像叶根这样傻乎乎的总往自己人身上找根儿的话,那他当初就不该生下她来,不该娶吴桂芬,叶老爷子当初也不该生下他来——这都什么事啊!
“根儿啊,杏儿她没做错什么,是那叶守财人太坏了。罢了,咱们就听杏儿的,以后不跟他家有来往,也不指望黑了良心的他能帮着咱们了。”叶老爷子知道自己先前想岔了,此时叶根和杏儿这么一说,他脑筋也转过弯来了,知道那叶守财本心就是坏的,若是自己受了伤害之后还心软,跟个傻瓜似的接受人家不痛不痒的道歉,村里的人们铁定会拿这件事当笑话看的。
“爷,您能这么想就对了。咱们不指着别人过,也不能让别人随随便便就欺负了咱们去。咱们有手有脚,挣的是正当的银子,咱们行得正,走得端,晚上睡觉也不怕别人敲窗户。爷,他叶守财以后若是再到咱家来,咱们就把他轰出去好了。”叶红杏很高兴于叶老爷子想法上的转变。
“可是杏儿,他要是硬赖着不走怎么办?咱们总不能真打他出去吧?他怎么着也是咱们镇上的名人呢。”叶根还是有些胆怯。
“打他啊,为什么不打?又不是咱们请他过来的,他这叫强闯民宅!咱们不给他报官就算给他面子了!哼!他自己生意不好做了,知道来求咱们了,他怎么不想想他当初是怎么对付咱们的?花银子买杀手!哼哼,他还真的以为自己能做到天衣无缝呢!”提起这事来,叶红杏心里就气鼓鼓的。要不是自己的良心不允许,叶红杏还真的也想学学那叶守财,花上一笔小钱把自己的敌人干掉。
叶老爷子和叶根都沉默了。
叶守财到底是没有再来。
不是他不愿意再来,而是他来不了了。
正如叶红杏所猜测的那样,四十来岁的叶守财得了脑血栓,整个人都被栓得出不了家门了。连生活自理都有些困难,更不用说恳求叶红杏全家的原谅了。
叶淑琴也足有半个多月没有来私塾里念书了。她爹出不了家门,心中烦躁,就拿家里人出气,一会嫌这个不满意了,一会嫌那个太碍眼了。最终,叶淑琴被叶守财留在了身边照顾自己,整个家里这才安静了下来。
叶淑琴心里委屈,她本应该在私塾里享受学生时代的美好时光的,可现在呢?因为父亲的一个阴暗计谋,她就要被迫放弃私塾里的那些美好日子,回到越来越破败没落的家里陪着跟个疯子似的父亲,每天听他破口大骂,听他絮絮叨叨跟个神经病似的回忆过去的一些片断……
叶淑琴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呐!
每天,叶淑琴都会站在自家院子一角,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天空,看着偶尔扑扇着翅膀划过天空的小鸟,看它们自由自在的样子,听它们清脆的鸣叫的声音。每当这个时候,叶淑琴就会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依旧是生活在蜜罐里的孩子。
可是,当她回过头来,看见毫无生气的叶守财,她的父亲,那个一手毁了她所有梦想的人的时候,叶淑琴就觉得她的人生充满了灰色。
是的,叶守财亲手毁掉了叶淑琴的一切,也包括这个家。
因为叶守财自己得了病,不但话说不清楚,就连脑筋都有些毛病了。跟他有关的那些生意上的来往一律都毫不客气的跟他家断绝了关系。他名下的那十几个铺子原本就因为货源的关系而在苟延残喘,现在干脆整天连个人影儿都看不见了,当真冷清到了门可罗雀的地步。
叶守财家里算是完全败落了。
与此同时,秋天也来了。
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除了一望无际的玉米高梁之外,就属叶红杏地里的棉花芝麻最好看了。
古有芝麻开花节节高的谚语,说的是芝麻一节开花之后就拔高一节,接着再开花,再继续拔高。开花就意味着结籽,所以芝麻开花节节高常用来形容好上加好。
现在,叶红杏的芝麻地里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在忙碌着。芝麻收获的时候因为容易洒出芝麻粒来,所以需要人下手极轻。砍下来的芝麻杆就直接放在了纹路细腻的布口袋里,以免芝麻从口袋的缝隙里面洒出来。
叶红杏地里种的最多的当属棉花。
棉花原产于亚热带,是一种灌木状的植株。今年叶红杏地里的棉花长势极好,朵朵白色雪儿一般的棉花团又大又蓬松,让人只看一眼就忍不住赞美感叹。
叶红杏动员了村子里几乎所有能动的男人女人到地里来采摘棉花,当然,她都会按照摘下来棉花的斤数给予一定的报酬的。
村子里忙完了自家地里活计的人们闻讯便都赶了过来,因为有钱赚,所以大家干劲都特别足。一团团的棉花被摘下来,放进围在腰间的包袱里。
包袱在腰后面绑了个扣子,采下来的棉花放进包袱里可以轻易被兜住,人就可以一边往前走一边采棉花了。等到腰里带着的棉花有些吃力或是太过于臃肿了,人们就会停下来,解下腰间的包袱,再换一个新的。
田间地头有专门赶着马车驴车过来拉棉花的汉子。跟摘棉花的一样,这些驴车马车也是叶红杏花了钱雇的,拉一车算一车的钱,等一天干完之后再由统计的人计数并发放银两。
叶红杏的地里还种了一部分的花生。花生可以直接吃,也可以榨了油吃,更可以做成多种花样的小吃食,是深受广大人民喜爱的一种食物。
芝麻、棉花和花生一车车的拉到了晾晒场上,再由专门的人接手进行晾晒、加工、储存。
因为人数足够多,所以叶红杏地里的这些作物们都很快就被收到了粮仓里进行储存。
“杏儿,咱们今年的棉花实在太多了,人家收棉花的都不敢来收呢!”叶根就跟杏儿抱怨。
“爹,咱们的棉花不卖的。”叶红杏笑笑,对于棉花,她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棉花可以直接纺成线,织成布。这几道工序其实都挺简单的,只要自己往里面投些银子,染坊和织布坊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建立起来,这两样作坊看上去并不如何起眼,不过里面的利润倒也不少。
还有棉花,在这个以粮食为主要出产物的时代,棉花作为消耗品,一般种植的人并不如何多,叶红杏完全可以以奇货来居,囤着棉花卖成银子。人们除了吃,还要穿嘛,只要有人,这些棉花就总会有人消耗的。
至于芝麻,叶红杏就更不用发愁了。她的红杏超市里有着太多的小吃摊位需要买芝麻来做添加食品了。芝麻好吃,又香,又富含营养,一向被老百姓们视为极珍贵的好吃食。叶红杏今年地里种了不少芝麻,为的就是红杏超市里的那些小吃摊位。
同样的,花生也是一样。
繁忙的秋天很快就过去了,转眼间天气都凉了起来。连着下了几场雨,叶红杏又不经意的感冒了两三次。
日子过得平淡而又缺乏激情,叶红杏每天都会静静守着窗子,看外面的连绵细雨,看外面的艳阳高照,听家人谈论外面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听店铺里的掌柜和伙计谈论今天的收入和支出。
叶红杏觉得自己过得既空虚又充实。她的感情世界里依旧空白一片,可她的现实世界却又充实得过了头。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遇到一个心仪的男子,一个愿意带着她一起玩耍,愿意处处让着她,愿意为她细心地梳头,愿意为她端来一杯暖茶的男子。
叶红杏从心底里盼望着,只可惜,日子一天一天地流逝着,她却始终盼不来。
直到有一天,叶红杏突然心血来潮,打算去自己的红杏庄园里转转。
红杏庄园外边是叶家祠堂。自从这祠堂被她承包之后,村子里逢年过来过来烧纸钱祭拜祖宗先人的人们都会在祠堂外边的香火售卖处买上一叠纸钱,买上几串纸元宝,或是一包香烛。
叶红杏把自己作坊和店铺里的东西价格压得都很低,所以前来烧纸吊唁亲人的人都会空着手过来,再在祠堂外边的小店铺里买上些现成的东西。
即使,只是一些现成的东西,在叶红杏的特意授意下,卖烧纸的小店铺里也特意进了一批特殊的东西。
那是叶红杏编出来的一些各式大中小额度的银票,当然,这些银票上面印的都是“地府银庄”的字样。
村民们还从来没有买过类似于银票的烧纸,好奇之下,人们纷纷打听。当听说这主意是叶红杏出的之后,人们迅速分成了两派。
一派人觉得叶红杏既然有“天上下来的仙女”的外号,那么她说不定还真的知道地府里的那些事呢!不然她为什么要让人们来买这种类似于银票的纸钱?还是说……地府里的鬼魂们其实也是花银票这种非常方便的纸钱的?
另一派人则认为叶红杏想出的这些法子其实就是想赚人们手里的钱。不过这种说法很快就被其他人以一句话就击破了。
“这种纸钱银票又不贵,杏儿就算是想赚人们的钱,我们也乐意买。”
是啊,纸钱又不贵,样式又新鲜,并且面额又大,人们为了地府里生活的祖宗们着想,自然也会多买上一些。管它真的还是假的,多给地府里的亲人们送些金银总归是没有错的!
叶红杏绕过了叶氏祠堂,来到了空旷一片的红杏庄园里。
这里的泥土刚刚翻过,原本是种着红薯的,现在红薯都被挖了出来,只留下了翻得乱七八糟的泥土地。
在这片地的不远处,有两棵大树,两棵大树的中间系着绳子,下面是一个秋千。
叶红杏走了过去,轻轻坐在了秋千上。她喜欢坐在秋千上面想事情,随着秋千的轻轻荡起,似乎她头脑里所有的烦恼都会随之荡走。
叶红杏瞅着西边渐渐沉没的太阳,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事情终于有了些眉目。她现在身家不菲,每个月都有大笔的银子入帐。她在本地有着极好的声誉,几乎到了一呼百应的地步。
她跟县太爷家的公子很熟,两人时不时就会抄着一只酒壶,一坐就是一天,从天文谈论到地理,再从人生谈论到经商之道。
只可惜,从物质到朋友,从家人到她自己的发展前途,她始终没有能找到一个属于她一生的伴侣。
“杏儿?你是杏儿吧?”正想得出神,一个突兀的男孩的声音响了起来。叶红杏头也没回。她经历过太多太多类似的事情了。自从她出了名之后,似乎一直都会有小孩子喜欢跟她玩这样的恶作剧。他们想让她认识他们,但他们又会认为她是与众不同的,是与他们有所区别的,所以这些孩子往往会拿一些比较特别的手段来吸引她的注意力。这孩子一定也是想跟自己做“好朋友”吧?叶红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