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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言易冰吃了两个巧克力牛角包，喝了一碗甜牛奶。
虽然不是燕麦味儿的。
吃完之后，他就戴上耳机,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双眼放空。
重要比赛之前，言易冰会切换成少言寡语模式,微博微信都会暂时删除，谁的消息也不接。
顶级选手各有各的脾气，郁晏和丁洛在酒店大堂里走圈，路江河在补觉，陈驰在听相声，寒陌在一遍遍的看复盘视频。
如果言易冰能置身事外，他会觉得面前这种场景有点好笑。
因为他很少见到这帮人如此紧张的模样,紧张的连小怪癖都盖不住了。
虽然世界赛也打过那么多次了，不过那是以战队为单位进行的比赛，他们也只背负着战队的未来和个人的名誉。
这是他们第一次整合最强战力,以国家的名义参加比赛。
类似的比赛同时在各大洲进行着,有人说,这或许是电竞比赛加入奥运会的征兆。
他们谁都背不起拉胯的后果，尤其是言易冰和陈驰，他们都是离退役没多久的人了,弄个晚节不保实在得不偿失。
孙天娇憋不住嘴,一直在喋喋不休。
“左边那个戴眼镜梳蛋卷头的,是韩国这边的解说，死忠朴吹,朴伊礼有个知名犯蠢镜头,手榴-弹砸窗框反弹回来炸死自己那次,他都能硬掰成朴伊礼为了给队员压力和表现机会，你就等着他在比赛上一通吹逼吧。”
“那个日本的小妹妹，女团成员退圈做解说，推上粉丝特别多，她那边的流量肯定大，实不相瞒，我也挺喜欢这个类型的。”
“不过咱们这儿的也不差，谢风也是解说老将了，基本不出错，还能掌控大局，朵檬也不比那个日本小妹妹差，我说长相。国内可能还有一些网络转播，TZC的，还有萤火的，呦呦直播和芒星TV在抢流量。”
言易冰耳机里放的是《心经》，但因为孙天娇一直在哔哔哔，他一点也没觉得平静。
言易冰一摘耳机：“我去趟卫生间。”
孙天娇一顿，催他：“快去快去，你们谁要去都去，等会儿比赛开始就限制两人同行了。”
言易冰揣好手机，把最后一口牛奶喝干净，随后轻呼一口气，慢悠悠的往外走。
刚走到拐角，就看到朵檬和寒陌，站在乳白色的大理石墙边。
大理石上印着凌乱纤细的纹路，那些纹路好像烟丝，游走在整块石板上。
但整体看去，每个石板的纹路又是如此相似，看起来也是格外和谐。
朵檬个子有点矮，戴着个浅灰色的发箍，她得仰着头看寒陌，睫毛卷的很过分。
寒陌则插着兜，冷淡着一张脸，目光垂在地面，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如果不是睫毛时不时的颤一下，会让人误以为，那是个立在卫生间门口，‘禁止进入’的提示蜡像。
不过一高一低，一冷一热，也挺和谐。
言易冰扯扯唇，没打扰，默默的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
他是真的着急上厕所，也是真的不在意这种小事。
路过的时候他听到朵檬在鼓励寒陌。
“寒神，加油哦！你相信一定可以的！”朵檬眼睛发亮，身上浓郁的香氛味飘出很远。
寒陌余光微颤，抿了下唇，短促的说了声“谢谢”。
朵檬不是第一天知道他冷淡的性格，所以也没在意，还准备邀请寒陌有时间去她直播间排位。
“等比赛结束一起吃个饭吧？或者打个排位也行，哦我听说你最近在追女生？谁啊，我认识吗？”
寒陌的心思已经不在这儿了，他扭着头，随口道：“我去趟卫生间。”
朵檬一愣，喃喃道：“你不是刚出来？”
“手机落里面了。”寒陌说罢，简单跟朵檬做了个拜拜的手势，就匆匆转身回卫生间。
言易冰刚解决完个人需求，正微扬着脖子，眯着眼，准备拉裤链。
寒陌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是的。
这边酒店大厅的卫生间非常人性化的设置了大门，但又非常不人性化的没给便池做隔挡。
如果是别的男人，言易冰连个眼神都不会给，还会异常淡定的把小言揣回去，理好裤子，慢条斯理的去洗手。
但来的是寒陌。
寒陌对他有那种想法，上次在网吧，小言差点就被寒陌碰到了。
而且他也不能理直气壮的说不愿意小言被寒陌碰。
“卧槽，你......”
言易冰吓了一跳，下意识转了个身，背对着寒陌，匆匆扯裤子。
大概是太急了，拉链夹到了内-裤，怎么都扯不上去，急的他快疯了。
小言还在空气中茫然的瑟缩着，但是拉链就是卡住了，寒陌越走越近，言易冰几乎要灵魂出窍。
寒陌饶有兴致的望着言易冰的背影。
言易冰因为急，手臂用力，蝴蝶骨也会绷起来，隔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短袖，显得背部轮廓特别好看。
“师父躲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
言易冰脸侧发烫，上下抻了抻，终于把拉链弄好了，他不太温柔的把小言塞了回去，扯好拉链，深吸一口气。
“你不是刚上完，怎么又回来了？紧张的尿频尿急？”
他先发制人，企图控制话题。
寒陌低笑，见卫生间也没有别人，他凑过去，趁言易冰洗手，将言易冰圈在双臂间。
“尿频尿急没有，不过紧张是真的。”
他把下巴枕在言易冰的肩膀上，像贪恋主人味道的小狗，鼻翼翕动，轻嗅着言易冰唇边甜牛奶的气息。
言易冰刚想打断寒陌这个过分暧昧的动作，但抬眼向镜子里一看，却发现寒陌眼睛黑亮，神情坦诚，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大概自从这个人成为Prince的队长，始终沉重冷静，像一汪深潭不起波澜，所以就连言易冰都忘了，寒陌也会有紧张这种情绪。
像踏入高考考场的高中生，像站在校领导面前演讲的学生代表，像初入职场面试的新人小白。
鲜活而又生动。
这种感觉很特别。
言易冰难得有机会体会到，自己是个比寒陌大了整整六岁的大人。
经历的大场面更多，遇事更淡定，抗风险的能力也更高。
他挑了挑眉，随即忍俊不禁，用洗干净的，湿漉漉的手指拍了拍寒陌的侧脸。
“不是吧，寒神？”
寒陌感到自己袒露的心理活动被言易冰取笑了，他不满的张开嘴，牙齿抵着言易冰的肩头，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嘶。”言易冰缩了缩肩膀，眼中含着笑，努力在寒陌给他圈的小范围里转过身，和寒陌面对面。
他后腰抵着洗手台，左腿微曲着，手上的水珠在空气中缓缓蒸发。
他抬了抬杏核眼，看向寒陌脸上被他擦到的水痕，软声道：“小哥哥，紧张的应该是我吧，压力怎么也落不到你身上。”
四个人中，言易冰是绝对的前辈，脑袋上顶着PUBG永恒之光的称号。
他获得过最多的褒奖，有过上升期，有过巅峰期，他还没有跌落神坛过。
但二十三岁以后的每一场比赛，对他来说都是一次赌注，赌永恒这两个字还能不能继续悬在他脑袋上。
这是荣誉，也是铡刀。
寒陌喉结滚动，轻声吐息，低喃：“我怕别人骂你。”
言易冰怔了怔。
所以，寒陌紧张的不是比赛，是他？
寒陌怕他发挥不好，怕他状态下滑，怕他背锅成为众矢之的，怕他被国内电竞粉骂。
因为喜欢，所以寒陌同样担心那把铡刀落下来。
这人......
言易冰心里酸酸的，又暖洋洋的。
他弯着眼睛一笑，轻佻的摸了摸寒陌的下巴，像讨好一只郁闷的小狼狗。
“那你好好打，配合我，帮我。”
十点。
橘红色的灯光亮彻整个会场，巨大的舞台中央，是泛着红色光泽的PUBG四个字母。
那光似乎做了处理，竟然在明亮的会场上，射出纤维状的光柱，远远望去，仿佛悬浮在空中。
选手参赛席已经开放，七个坐席一一相对，隔阶而望。
中国队这边还没理好装备，韩国解说已经占着主场优势，开始吹起NNTC来了。
“不得不说NNTC这次的状态真的很好，队员们最近好像都胖了几斤，看来是一点没有接收到紧张的气氛啊。不过以NNTC的势力，似乎紧张也不该轮到他们哈哈哈哈哈......”
谢风刚挂好耳机，就迫不及待的嘲讽：“听着蛋卷头的声音我真是一如既往的尬出表情包啊。”
朵檬笑：“刚才那位是韩国的解说，朴伊礼的死忠粉，我们大家听听就好，没必要当真哈。”
谢风：“好了，趁着比赛还没开始，我们也跟随着导播的镜头，看下选手们的状态。陈驰好像不在哦，应该是去卫生间了。郁晏的键盘依旧摆的那么斜，我曾经一度纳闷，这种刁钻的角度他是怎么打的那么牛逼的。然后是寒陌，哦寒陌在给冰神......按摩手？”
谢风看到导播画面，惊的声音都尖锐了。
朵檬也是一愣，勉强找补：“呃......这说明大家关系都特别好，哪怕是新组的队伍，只要有这种互帮互助的精神，冠军肯定没问题的。”
弹幕——
【操，是作秀吧是作秀吧？】
【我害怕，我觉得寒陌要暗鲨冰神！保护我方冰神！】
【？？？我呕了，这是职场霸凌吧？仗着自己年纪大，资历深，让选手比赛前给他按摩？言易冰牛逼的。】
【非粉弱弱的问一句，就不能是他俩真的关系好吗？】
【笑死，新人潜水三个月再发言。】
【他俩是真爱！我说了！爱咋咋！】
【邪教滚。】
【滚。】
【都闭嘴！中国队加油！干他丫的！】
【AXE，CNG，Zero，Prince加油！中国队加油！】
幸好，吵架的弹幕也只是少数，很快引战言论就被【中国队加油】刷的无影无踪。
至少在这一刻，AXE，CNG，Zero，Prince的粉丝是一条心的。
半个小时后，比赛正式开始。
耀眼的橘黄色灯光猛烈颤动，东亚对抗赛的标志旗帜缓缓从阶梯上落下。
音乐声随着颤抖碎裂的灯光一同寂静了下去。
四面环绕的大屏映出熟悉的海岛风光。
刚一刷入游戏，所有选手落在一片游乐园区。
丛林，落日，粼粼波光，还有细腻白皙的沙粒。
此刻的安宁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平静，飞行航线很快刷新出来。
西部航线。
言易冰朝陈驰看了一眼。
陈驰凝着眉，低声道：“不要跟NNTC抢点了，我们去渔村。”
言易冰轻轻点头，没有质疑。
这次既然规定了陈驰是指挥，他就绝不会越矩。
每个人的风格不同，前期选任何点都不算错。
和NNTC抢点得不偿失，艾伦格地图大，他们并不缺装备。
至于那五十个NPC角色，因为不怕死，所以肯定会跳刚枪大点。
陈驰选较为偏僻的渔村没有问题。
四个人刚一落地，果然没有遇到那五十个NPC，言易冰一边捡装备一边报信息。
“矿山有人，不知道是不是NNTC，P港暂时没人，一会儿或许可以去一波。”
寒陌紧接着道：“机场方向大致有两个队。”
郁晏搜罗一圈，看着手头的装备皱了皱眉：“去哪儿？”
陈驰：“P港。”
装备不足，当然得继续摸索。
按这个航线和刚才跳伞吃的信息，他们决定去P港。
郁晏和陈驰在野区收尾，尝试瞄向矿山，作为突击手的言易冰和寒陌率先奔向P港。
P港一如既往的宁静，四面环水，水波潋滟。
没有脚步声，没有枪声，地上还有零散的装备落下。
言易冰顺手揣了两瓶饮料，松了一口气。
寒陌跟在他的不远处策应，他则大胆的向P港深处探索。
“应该没人过来。”
言易冰简短的报了一声，但下一秒，心却不安的悸动一下。
有点奇怪。
其实他说不出哪里奇怪，因为P港太过祥和，地面也不乏好装备。
但他从不忽视自己的直觉。
不应该。
P港虽然说不上是什么完美的点，也不是各家战队平时的老家，但这个航线，除了他们真的没人往P港跑吗？
NNTC在矿山吃的满足吗？
没有遇到他们，接下来准备去哪个位置？
郁晏淡淡道：“这个方向好像没看到NNTC从矿山出来。”
言易冰下意识道：“寒陌别过来！”
寒陌顿住脚步，没有深入P港。
言易冰飞快的冲向一处掩体，朝餐厅扔了个诱导手-雷。
手雷炸开的一瞬间，他敏锐的感觉到了些微的脚步声。
言易冰从围墙内稍一探头，血线突然下滑百分之二十五。
对方有消音-狙！
他眉头紧蹙，快速封烟，切换点位，但对方似乎也知道他察觉了什么，密集的枪线乘胜追击。
言易冰借着围墙和栅栏艰难的退向后区，但对手已经毫不掩饰的追了过来。
寒陌听到枪响就要过来，但他还没冲几步，言易冰冷静的出声制止：“别过来，去和郁晏他们卡位打劫。”
他已经走不了了。
P港埋伏的有整整一队人，对方还有消音-狙，他和寒陌都交代在这儿的可能性比团灭人家一整个队大多了。
要不是他谨慎，他和寒陌都走不了。
言易冰甩出最后一个烟雾-弹，额头微微出了些细汗。
他至今没找出消音-狙的那个人在哪儿，等烟雾散了，他也就成盒了。
但他不甘心就这么被收人头，所以只能赌一把。
赌大家都知道的卡点位会有人，赌对方是他熟悉的外国选手。
在浓郁的白雾逐渐稀薄时，言易冰朝餐厅方向甩出汽油桶，汽油桶还没落地时，他抬抢猛地连射。
汽油桶翻滚着砸向餐厅窗户，玻璃发出清脆的破碎声，紧接着，食堂里爆裂出夺目的火光。
【Zero-ICE使用汽油桶淘汰了NNTC-nue】
【Zero-ICE被手榴-弹碎片淘汰了】
两条淘汰信息刷出来，大家都知道守在P港的队伍是谁了。
和中国队一样，NNTC也没有跳矿山，他们预判中国队会跳那里，所以偷偷摸来P港收快递。
虽然言易冰他们跳的是渔村，不过阴差阳错，还是来了P港。
弹幕——
【以身试险吗，突击手常规操作，唉。】
【卧槽，寒陌干什么吃的？】
【这他妈陷阱吧，寒陌本来就不该过去，言易冰救不了了。】
【言易冰还是牛逼啊，这都能带走一个。】
【而且最后还用手榴|弹自|爆，意识非常清醒了。】
【呜呜呜不愧是冰神！】
谢风：“啊！冰神！太可惜了，我心痛！”
朵檬：“NNTC真的好阴啊，他们故意没动三号位四号位的任何装备，就为了引人进来，之前收到的消息，说他们老家定在矿山，他们也没回矿山。”
谢风：“幸好冰神的反应和意识都是顶级的，手法和应急处理也非常秀，不但没让对方拿到人头分，反而还带走了一个。”
朵檬：“其实我在想，如果寒陌过来帮忙，会不会......”
谢风笃定道：“不行，对方有消音-狙，要不是咱们上帝视角，我也找不到NNTC的李希含，这波没搭上两个人就是好的，不过现在NNTC的队内肯定懊恼炸了。”
导播适时切换了镜头，对准NNTC的四名队员。
被言易冰用汽油桶炸掉的nue正攥着拳，一张脸扭曲着，脸色阴沉的看向屏幕。
队长李希含的脸色也不好。
他很耐得住寂寞，野心也很大，甚至寒陌来了他都不一定动手，他要等中国队全员过来，他的目的是将中国队全歼在P港。
他们有完整的针对这支队伍的作战计划，那都是朴教练总结出来的，中国队伍的惯性思维。
比如言易冰，言易冰很谨慎，喜欢统筹大局，喜欢站在后方运筹帷幄。
所以李希含完全没料到，对方的第一突击手，率先冲入P港腹地的会是言易冰。
他们猝不及防。
言易冰的确谨慎狠辣，还没走进包围圈就发现了古怪，那一颗诱导手-雷惊的nue犯了蠢，让他得以把信息传递出去。
不过此刻，李希含还是心里有底的。
就像朴教练说的，言易冰那么重要的人物，怎么会被轻易放弃呢？
李希含故意没有瞄言易冰的头，他给了对方救援的时机，他在等待下一个鱼儿上钩。
他更期待，上钩的鱼儿是郁晏或者陈驰。
可惜没有。
他的一念之差，反而给了言易冰喘息的空间，让言易冰垂死挣扎，用一个汽油桶淘汰了冒进的nue。
也怪nue运气不好，偏偏躲在大家都能猜到的位置。
选手身后辅助作战的朴伊礼面子上也挂不住。
他信誓旦旦的给队员们分析这些中国选手的弱点，尤其是言易冰，他几乎是了如指掌，讲起来也是滔滔不绝，有理有据。
可他不明白言易冰为什么风格变了，他更不明白这支队伍为什么甘心将言易冰给卖了。
那可是中国的NO.1啊！
蛋卷头解说操着流利且激动的韩语叽里呱啦：“nue真是大意了啊！他前面表现的明明很好，只不过没想到对方能打爆汽油桶，李队长一定要带领队伍逆袭回来，守住冠军！”
比赛台上，言易冰座位前面的橘黄色光亮悄然灭了下去。
他整个人都笼在了黑暗里，那一瞬间的晦明变化十分明显，明显的言易冰都怔忪了一下。
他其实很熟悉比赛场上这些操作，为了让观众看的更直观，被淘汰选手的灯都会熄灭。
但在这个赛场上，在此时此刻，在寒陌身边，他依旧会觉得有点失落。
言易冰放下鼠标，揉了揉手腕。
刚才那段紧张的操作，给他的手造成了不小的负担，现在按起来仍然有些酸麻。
虽然还没冲进第一个圈就被淘汰有点可惜，不过他是第一突击手，趟雷本来就是他的使命。
在这种情况下，寒陌必须卖了他，为了长足的利益。
屏幕上，他已经看不见P港的情形。
他选择了观战寒陌的视角，寒陌在跑动，一边跑一边把枪控在预瞄点上，镜头晃动很快，寒陌时刻戒备着可能来自身后的冷枪。
索性逃开的及时，NNTC的人还来不及赶上。
言易冰庆幸自己及时叫住了寒陌，见寒陌脱险，他松弛的靠在电竞椅上，想表达一下对寒陌侥幸逃生的祝贺。
他扭过头，脸上还挂着浅淡的笑意，但一看寒陌，他却愣住了。
寒陌凝着眉，神情专注，牙齿死死咬着唇，下唇被他咬出一道深深的，发白的痕迹，那道痕迹周围，唇线干裂，血色消散。
言易冰能感觉到他的紧绷，好像浑身的肌肉都在用力，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重重的，哪怕隔着耳机，言易冰也能感觉到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寒陌的情绪不对。
就连陈驰下的命令，他也需要深吸一口气才能遵从。
他从P港离开的步伐并不轻松，他没法一下子接受，言易冰就死在他的不远处，但他不能看，不能救，而且要把言易冰用生命换来的信息转变成逃跑的机会。
这是他第一次在正式比赛上作为言易冰的队友。
这是他肖想了两年的梦想。
寒陌愿意当言易冰的辅助，帮助他，保护他，让他无所忌惮的在赛场上驰骋，重回那个刚入行时耀眼夺目的，锋芒毕露的冰神。
言易冰的确是无所忌惮了。
言易冰无所忌惮的踏入泥沼，最后却保住了他的生命。
这不是他想要的。
比赛才刚刚开始，赛前那个小小的卫生间里，言易冰还笑着跟他说：“你好好打，配合我，帮我。”
寒陌从未如此痛恨自己不够强。
如果他更厉害一点，厉害到可以拖住NNTC剩下的三个人，那他一定能救出言易冰。
但他做不到。
顶级选手，实力已经到了相差无几的地步，这个时候，拼的是战术，配合，技巧。
NNTC用战术阴了他们，他们也只能予以战术回击。
寒陌是个专业的电竞选手。
他很理智的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放弃言易冰走了。
但那毕竟是言易冰。
他觉得，冲动几乎快要把理智给割裂了，割成一个个不规则的散乱的碎片，只能被薄如蚕丝的细线勉强缝合。
他没有遇到阻碍，顺利和郁晏陈驰会和。
郁晏和陈驰已经扫完了矿山，拿了充足的装备，他们架好了枪，就等着NNTC从P港出来。
这把圈缩的也很巧妙，正在机场。
现在他们有两个选择，早早冲桥，增大过桥的几率，或者留在这里，在坡上架枪堵NNTC。
言易冰收回看向寒陌的目光。
他盯着屏幕，面色严肃，冷静的喊了一声：“陈驰？”
两秒之后，陈驰做出反应：“打劫。”
这个选择和言易冰被淘汰前做的一样。
因为他们知道现在至少有两个队伍守在机场，NPC的数量更是未知。
能不能过桥，过桥之后的损伤都无法估量，这并不是一个友好的圈，为了获得总积分上的胜利，他们要抢下能抢的人头。
寒陌默默的从郁晏那里接过四倍镜和扩容弹夹，装在了M4上。
陈驰发出命令后，他就已经飞快的选好了点位。
片刻后，一辆吉普呼啸着从P港方向驶出，车速极快，车头有意识的走位，避免被人扫爆轮胎。
寒陌，陈驰，郁晏没客气，抬抢扫射，陈驰和寒陌专注扫车，郁晏则打起了移动靶。
几秒之后，眼看车头要冲出他们的控制范围，郁晏一枪将驾驶位的hour打了下来。
拿到了这点空隙，李希含仓皇从车上跳下逃窜，下一刻，吉普就已经被寒陌扫爆。
火光冲起一朵蘑菇云，在蘑菇云翻滚的同时，浓郁的白色烟雾也飘了出来。
及时跳车的李希含打了烟雾-弹，烟雾-弹一个接一个，模糊着他的点位。
他躲在白雾里，开始疯狂给自己补血。
跳车那一下，直接要了他半条命。
寒陌看到连成一片的烟雾，冷静的收了枪，快速朝坡下冲去。
郁晏十分有眼色的帮他架着枪，寒陌冲了一段，目测好距离，便将包里的三个手榴-弹依次甩了出去。
他不知道李希含的具体方位，但他不会给李希含任何喘息的机会。
三个手榴-弹炸开，没有任何击杀信息。
寒陌绷紧唇，冷静的拽开了最后一个燃烧-瓶。
一条窜起的火龙瞬间包裹了逐渐消散的烟雾，寒陌又对着火龙的盲区连开几枪，终于，他看到了击杀信息。
【Prince-momo使用M416突击步-枪淘汰了NNTC-han】
寒陌紧绷的唇总算得以放松一秒。
但也仅仅是一秒。
毒圈已经开始缩了，他们还没能进机场。
最后终于在冲桥的时候，他们被三层伏击堵得严严实实，全灭在了桥上。
他们只拿了NNTC的四个人头，成绩并不理想。
不过幸好，最强对手NNTC目前还没有拿到一分。
第一天的比赛告一段落，中国队排名第三。
看着勉强还行，但绝对不是理想成绩。
不过大家也不至于焦躁，毕竟比赛还有两天，他们今天更多是亏在了运气上。
就连教练也安慰他们：“别往心里去，明天好好发挥，NNTC成绩比我们还低呢，我刚看朴伊礼气的快乳腺增生了。”
言易他们毕竟是在各种大赛摸爬滚打过的，倒也不用安慰，只不过大家明显发现，寒陌比之前更沉默了。
言易冰偷偷留意，却没说什么，依旧跟大家乐呵呵的去吃晚饭。
晚上他吃了一整条烤鱿鱼，还有大半碗韩式拌饭。
寒陌只喝了几口大酱汤，吃了两块豆腐，丁俊担心，追问了一句，他也只是说吃不惯。
到了回房休息的时间，言易冰把孙天娇的卡抢过来：“给我用一下，你去无边泳池玩会儿？”
孙天娇不太乐意：“你有什么事是能跟寒陌说不能跟我说的？”
言易冰心道，多了去了，比如他即将说出口的那些软声软语安慰人的话。
不过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应付：“别闹，明天告诉你。”
寒陌跟丁俊谈完话回房，一推门，就看到大大咧咧坐在他床上的言易冰。
寒陌顿了一下，反手关掉了门锁。
锁芯咔吧响了一声，从外面再也打不开了。
言易冰听到了，眼睑稍微颤动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寒陌走过来，弓下腰，双手撑着床，幽深的眸子望向言易冰，低低叫了一声：“师父。”
他比赛后就换了件立领衬衫，衬衫是深色的，束在腰带内，一弓腰，背肌绷着，衬衫撑紧，腰线的轮廓看的格外清晰。
言易冰抬手，扯住他的衬衫领子，一用力，将他拽的近了一点。
寒陌的第一颗扣子没扣，言易冰一拽，领口被拉扯，露出紧绷的，轮廓分明的锁骨。
寒陌的颈窝缩了一下，呼吸急促。
言易冰扫了一眼恍惚可见的漂亮胸肌，又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轻飘飘念道：“怎么回事啊小哥哥，嘴唇都咬裂了。”
寒陌下意识抿住裂出细小口子的下唇，目光稍凝，认真的反思：“今天我没打好。”
言易冰轻笑：“谁说你没打好，我就觉得你打的挺好。”
寒陌的喉结滚了滚，眼皮轻折，目光落在言易冰细长白皙的手指上，那只手因攥着他的衣领而弓着，凸起的骨节圆润漂亮。
可惜今天这只手却没什么发挥的余地。
第一突击手太伤了。
“明天我做第一突击手吧。”寒陌突然道。
所有的危险他先碰，可能的陷阱他先踩，他也会做好预判，让言易冰免于危难。
“这么幼稚啊，你还是小朋友吗，你把训练当什么了？”言易冰轻嗤，仿佛听不懂寒陌的意思，有些玩笑的奚落他。
寒陌抬起眼，眼神颤动，嗓音沉沉：“如果是小朋友，师父就不会在这儿留下痕迹了吧。”
寒陌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领口大开，那处浅淡的，快要消散的咬痕也显露出来。
言易冰不管，无视寒陌脖子上留下的‘罪证’，他弯着杏核眼，凑近寒陌耳边，戏谑道：“小朋友都喜欢奖励，你好好打，要是拿了MVP，我送你个你想要的礼物。”
寒陌挑眉，好奇心达到顶峰：“什么礼物？”
言易冰动动手指，替他扣好那颗扣子，暧昧不清道：“比赛结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