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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陈老太太并不喜欢谢姨娘,总觉得她狐媚子,把自己儿子勾得不思进取,一心只窝在凝香阁里享受软玉温香。5
如今陈宜衡死了,陈家的男丁只剩陈宜重一根独苗,陈家正风雨飘摇之时,谢姨娘竟然怀孕了。这叫陈老太太如何不喜?
今日说话又如此凑趣,陈老太太越发高兴,便吩咐丫鬟道:“还不赶紧给姨娘看座?姨娘是有身子的人了,若累着了,你们谁担当的起?”
姨娘本来是没资格坐下的,当初谢姨娘怀着陈宜薇的时候,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来慈寿院,照样要站着。
如今这样吩咐,是极给面子的。
谢姨娘受宠若惊道:“婢妾谢老太太恩典!”
陈老太太见陈宜宁和陈宜月还站着,便也挥挥手:“你们也都坐下说话罢!一个个矗在眼前,看得我眼晕。”
陈宜月和陈宜宁道了谢,二人便一起朝陈老太太下手的梨花椅走去。
陈宜宁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谢姨娘惊叹道:“二小姐今日穿的可真别致!”
一屋子人都朝陈宜宁看过来。
陈宜宁今日穿了一件莲青色素缎褙子,腰间浅绣了几根墨绿的花枝,领口和袖口皆用上等的云纱掐着二寸宽的月白镶边,下面配着一条蜜荷色褶子裙。十分素雅清丽。1amjS。
陈宜月扭头看了一眼,心道,这有何出彩之处?不过是衣衫的面料好些罢了。正要随便夸两句,陈宜薇撇撇嘴道:“我瞧着倒没什么特别之处。”
谢姨娘道:“那是因为你们站在她侧面,没瞧见她的后背。你们瞧瞧她后背上的绣花,真真是极精巧别致的!”
陈宜宁笑着转过身来,苗条纤细的背影顿时展现在陈宜月和陈宜薇面前。
原来,陈宜宁这褙子竟大有玄机。
腰间的几根墨绿花枝慢慢延伸到后背,在后背缓缓生发,盛开了一丛灿烂如锦的花朵!
茜红色的花朵形如繁星,一朵朵散落在墨绿的花枝之间,盛开在莲青色的素缎云锦上,色彩既明快又素雅,衬着陈宜宁纤柔修长的背影,简直美的令人窒息。
陈宜月素来爱在穿衣打扮上下工夫,看见如此漂亮的绣花,脑海中仿佛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顿时忍不住脱口而出:“宁儿,你这绣花好生眼熟!”
陈宜宁心头巨震,扭头看向陈宜月,眼底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芒:“是么?月姐姐曾见过这绣花?”
这件褙子是绿桑亲手为她做的。夹答列伤还没来得及上身,绿桑出事了,陈宜宁便将这件褙子压如箱底。她都没穿过,陈宜月何时见过?
更何况,这褙子上所绣的花更是大有来头:这花是她根据前世的印象描在绢纸上,让绿桑照着绣出来的。
这褙子上所绣的茜红花朵,名唤南星花,是从西洋传过来的,南方的商人将它带到了京都。按时间来推算,是她前世嫁入季家后的第二年。距今还有三年的时间!陈宜月又怎么可能见到这种花样呢?
这种花样,绿桑绣过两次。第一次,是拿了一块帕子试绣。第二次,便是绣这件褙子。
那块帕子,陈宜宁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曾放入腰间所带的暗绣芙蓉遍地金的荷包之中!那个荷包,在自己和琥珀从假山上跌落的那一天,不翼而飞!她派人找遍了侯府都没有找见它!
陈宜月为何脱口而出说这个花样眼熟?只有一个可能:那个荷包,正是被她捡去了!
看着陈宜宁幽深不见底的眼神,陈宜月浑身如同被泼了一桶冰水,浑身机伶伶打了个寒颤。她终于想起来了!
陈宜宁藏着铜卷筒的那个荷包里有一块帕子,帕子上的绣花就跟这件褙子上的一模一样!
难怪陈宜宁会用这种眼光看自己!陈宜月只觉得手心里全是冷汗,强装出笑意道:“上次去英山伯夫人家里赴宴,她家的大小姐穿的衣衫,上面好像绣的就是这种花朵。”
陈宜月在说谎!陈宜宁记忆力极好,去英山伯夫人家赴宴的那天,柳明姝穿的衫子,上面绣着的芙蓉黄莺。根本不是南星花!
芙蓉花和南星花简直是天差地别,陈宜月怎么可能认错?她分明是在说谎!
陈宜宁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那个荷包就在陈宜月的手中!只是,她捡了那个荷包,究竟是想做什么?
季渊在信上究竟写了什么?
陈宜宁心乱如麻,只觉得心神俱疲。只淡淡对陈宜月道:“哦,是么?姐姐真是好记性,连好几个月前柳大小姐穿什么衣衫都记得。”
这话说得不咸不淡,陈宜月听不出陈宜宁到底有没有相信她。不过,陈宜宁已经对她起了疑心,这是可以肯定的。
正说话间,周氏带着碧云过来了。17245416
谢姨娘正要站起来行礼,陈老太太冷冷道:“青儿你坐着罢!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要好好歇着才是。”
谢姨娘心中大喜,她万万没想到,怀孕之后陈老太太对她的态度竟会有这么的的转变。如今还只是怀孕,便不用再向周氏行礼,若能一举得男,吹吹枕头风,要老爷抬了自己做平妻,也不是不可能!
谢姨娘心中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看周氏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得意。
周氏看在眼里,心中却浑不在意。陈家现在的一切,她都根本不放在心上,只等陈宜宁找个好婆家嫁出去,她人生最重要的大事就完成了,以后随便找个理由到家庙静修,离开这腌臜污浊的一潭死水。
陈宜月看在眼里,心里暗暗道,只怕这府里以后还有得闹呢!
以前陈老太太宠爱郑姨娘,陈泓宠爱谢姨娘,周氏虽两边不讨好,但她正妻的地位摆着,郑姨娘谢姨娘互相牵制,正好有利于她维持平衡。
如今郑姨娘一方彻底退出历史舞台,谢姨娘又怀孕了,陈家的整个天平都朝谢姨娘倾斜了。周氏赖以生存的平衡被彻底打破了,现在又抬了嫣红做姨娘,更是乱上加乱。
正想着,嫣红盈盈站起来朝周氏福了福:“嫣红见过夫人。”
嫣红的头发梳成妇人的发式,如云的鬓发上,一枚红宝石丹凤牡丹花样的挂珠钗闪闪发光,两耳上也垂着通透碧绿的翡翠水滴耳坠子。纤长的手指,戴了七八只闪亮的金玉戒指。
周氏朝嫣红淡淡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谢姨娘瞧在眼里,心中十分失望。她怀孕了不能伺候陈泓,怕陈泓耐不住寂寞在府里乱来,便索性抬了嫣红做姨娘,嫣红曾是她的丫鬟,无论如何,也比外面的女人好拿捏些。
昨日她故意挑唆陈泓直接禀了老太太抬嫣红做姨娘,绕开了周氏,就是为了让周氏对嫣红不满,周氏和嫣红斗起来了,两人都没心思来关注她了,她肚里的孩子才能平安的生下来。
她都谋划好了,结果没想到周氏压根没把嫣红放在眼里,一点要刁难她的意思都没有!
谢姨娘心中失望,嫣红心中则是怒火万丈。
这是她抬了姨娘后第一次跟周氏请安,虽然并非正式的敬茶,但正常的情况下,嫡妻多少也该勉励几句“好好伺候老爷,姐妹们和睦相处,安宁内宅”之类的话,周氏却只淡淡点点头,半眼都不曾多看她,连句话都不屑跟她说!
在满屋子的小姐丫鬟婆子面前,周氏竟这样下她的脸!
嫣红握紧手中的丝帕子,在心里发狠道,一个失宠的主母,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么?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陈老太太见人来齐了,便开始训话。她扫视一眼屋里,沉声道:“我们陈家人丁本就单薄,如今谢姨娘又了身子,你们都给我小心些罢,若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谢姨娘,让她动了胎气,我一律重罚,绝不手软!”
除了周氏,下面的人都齐声应了声:“是。”
周氏只觉得又悲哀又好笑。做了这么多年的婆媳,陈老太太竟还不清楚她的为人,竟还以为她会对怀孕妾室做出什么卑鄙的勾当!前姨儿把独。
周氏也听说过主母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毒害妾室的胎儿,甚至残害庶子庶女的事,但她自己却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自打嫁入陈家,她怀上陈宜宁之后,陈泓就没怎么进过她的屋子,随后便是郑姨娘先后生了二儿一女,全都是平平安安的顺产,她何曾在其中做过什么手脚?
她自问坦荡磊落,陈老太太却如此敲打她!
这个陈家的主母,真是不做也罢!
陈老太太又训斥了几句,所有的话都围绕着谢姨娘怀孕展开,大意是谢姨娘从此就是陈家的太后娘娘,谁敢惹了谢姨娘不高兴,动了胎气,让陈家的孙子夭折腹中,那她是绝不客气的!
训话结束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大家的耳朵快听得起茧了,陈老太太也累得够呛,便朝众人挥挥手道:“都下去罢!”
谢姨娘分明才两个多月的身子,小腹还平坦得什么都看不出呢,偏偏装模作样的用手扶了后腰,做出孕妇吃力的样子,娇滴滴的朝嫣红伸出手道:“嫣红,扶我一把罢!坐久了有些腰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