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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千不该万不该刺了韩非一剑,这样以来,便是他再百般抵赖,也难逃谋逆之罪了。睍莼璩伤
韩非,早就准备好了一个巨大的陷井,逞论他是进是退,让他都难逃被流放或是处死的命运。
自知此事再无回旋的余地,佟相颓然坐在地上,老泪纵横地哭喊了一声:“皇上!老臣……”
“一人做事一人当!”
不等佟相说完,那士人又一声暴喝道:“某今天犯下弑君之罪,甘愿以身正法,与他人无干!檑”
暴喝声中,那士人运气在掌,狠狠向自己的天灵盖劈去。
那些宫中禁卫来不及防备,这人已经鲜血四溅,脑浆横飞!
随着“呯”的一声巨响,那士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鼎。
原本用力支持着韩非的卫芊,见了这样的场面忍不住脚下一软,如果不是韩非用他那铁臂紧紧地搂着卫芊的细腰,这会儿,她已经滑落在地上了。
只是韩非这一用力,显然牵动了伤口,这种痛让他的身体又明显地一僵。
卫芊这才记起,这个男人负重伤在身,自己不能再成为他的负担。
一想到这里,卫芊又软手软脚地让自己站直了,她尽量不去看大殿中那士人的尸体,而是把注意力全集中在韩非身上。
“皇上,此逆贼虽然口口声声说这些事都是他个人所为,但老臣以为,佟相对此事绝对难逃干系。”
“臣也以为如此!佟相募私军,且人数之众难以想像,如果他没有逆反之心,又何必藏头露尾地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皇上,臣赞同上卿所言。今天这事也太过凑巧了。佟相一回来,便发生了这样的弑君之事,臣以为佟相难辞其咎!”
“佟妃谋害皇上子嗣,已经是灭族之罪了。今天佟相更犯下了逆反之罪,臣以为,数罪同罚,应将佟氏一族处以极刑,以正天地之气。”
……
到了这种时候,佟相俨然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墙倒众人推,一向位高权重而不可一世的佟相,现在软倒在殿中,他匍匐在韩非脚下,只能老泪纵横地哭道:“皇上,老臣自知罪不可恕。但请皇上看在老臣三朝为政,中心辅主的份上,免除老臣的灭族之罪,赐老臣一个完尸。”
韩非的头昂得高高的,他冷冷地俯视着跪在殿中的佟相,薄唇抿成了一线。
眉宇的他深锁,如子夜般的双眸中,在戾气过后只仍沉怒。
良久,他终于转开深深锁着佟相的眸子,威压沉沉地令道:“传朕口谕:右相佟宽,私吞国库,募私军,行逆反之罪,并纵容其孙女佟妃仗势欺人,横行后宫,并谋害皇室子嗣,其罪当灭九族。然,孤念及佟宽为三代元勋,助辅君有功,灭梁有攻,故免其灭族之罪,免其死罪,将佟氏一支流放至琉璃球外,永世不得回京!”
这样的处置,已经比起佟相预知的要好很多了。
一时间,佟相大哭着连声谢恩。
在他痛哭流涕中,韩非又冷冷地补充道:“将佟妃驱逐出宫,与其家人一并流放。”
说到这里,韩非一挥手,宫中禁卫一涌而上,拖着佟向大步离开了大殿。
直到这时,支撑了许久的韩非,才身子一晃,整个躯体便向卫芊怀中倒去。
“皇上!”
随着卫芊一声惊呼,一时间,大殿之中慌成了一团。
寑殿中。
韩非的伤口已经被太医处理过了,裹上了厚厚的白帛。
因为皇上需要静养,整个寑殿中除了坚持要留下来的卫芊,宫女全部退在殿外候命。
因韩非的伤在右侧背胁部,所以太医交待在他的背心处也垫了两块软枕,让得他的身子侧躺着睡。
太医给他上了伤药之后,又让他喝了些药,此后他便一直处于沉睡的状态。
可是,几经过了几个时辰了,他仍然安睡不醒。
卫芊第五次怯怯地将手伸入他的鼻子低下,探视他的鼻息。
所幸,韩非的呼吸很平稳。
熟睡中的他,或许是因为佟相的事已经解决,搬开了一直压在他心头的大石,所以即使是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是舒展的。
卫芊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韩非。
她这才发现,这个男人这一刻,像个孩子一样,眉眼舒展,表情恬静,偶尔撇嘴拧眉,也是十足的可爱。
望着与清醒时迥然不同的韩非,卫芊的鼻子又开始犯酸,眼睛也变得干干涩涩的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世的记忆太过深刻,卫芊心里眼里的韩非,是个睥睨天下的轻笑一侯。
他冷酷、睿智、掠夺成性。
对敌人,从来便不会手软。对背叛他的人,更是狠绝得不带丝毫的感情。
搜遍两世的记忆,卫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韩非。
她没有想到,他会以血肉之躯,去替她挡那突然而至的直兵。
他是韩王呀!
就算遇到危险,他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在他的面前,替他挡剑,卫芊也一点都不会意外。
可是,让卫芊直到现在也难以置信的是,韩非他竟然会将她搂在怀中,自己生生受了那一击。
轮回两世,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样珍而重之地呵护她。从来,她都是被选择牺牲的那一个。
无论是卫芊的亲生父亲,还是她曾经爱入骨血的段墨。
为了他们自身的利益,或是往大的说,为了国家的利益,没有人会顾及到她这个有血有肉的人。
在世人眼里,从来都是利益至上,她是可以毫不犹豫地被选择牺牲的。
平生第一次,被人这么珍而重之地搂在怀里,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命。
而这个人还是九五之尊的皇上,这样一个视天下为无物的天下霸主,这样一个高贵得她只能仰视的君王,居然愿意用他命,换如此低贱的自己一条活路……
这一刻,卫芊荒芜了两世的心,瞬间变柔软了。
她静静地盯着韩非的侧面。
望着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得如珠如玉的俊颜,卫芊缓缓闭上双眸,露出一个飘渺的笑容。
韩非刚一醒来,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卫芊白瓷般的面上,漾着一抺轻笑。
那笑容极淡,仿佛在下一秒,便会凭空化去,不再可见。
然而,她明明是笑着,明明是愉悦的,欢喜的,可是她的脸上仍有泪水从紧闭的双目中,不断地涌出来。
从他这个角度,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晶莹的泪水从她的脸上蜿蜒而下,一滴,一滴地浸入他身前的锦被之中……
“卫妃?”
韩非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跟暗哑。
卫芊像是一惊,嗖然抬头看向他,随即她的面上掠过一丝狂喜。
她犹豫地,缓慢地,像是怕惊醒这个转瞬即逝的美梦一般,小心地抬手抚上韩非的面颊。
直到贴上他温热的皮肤,直到她感受到他肌里下细致的呼吸,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抬起珠光盈盈的双眸,她忽尔一笑,轻轻说道:“感谢苍天鬼神相佑,皇上无碍了。”
韩非一挑眉,转瞬明白过来,这个女人,她竟然在为自己担心!
抬手将卫芊的小手包在自己的手心,韩非轻轻地摩挲着。
他一下一下地摩挲,动作越来越温柔。
半晌后,他低低的,磁性的声音在若大的寑殿中缓缓响起,“本王自然有鬼神相佑,你无须担心成这样。”
卫芊凝神望着韩非,久久,久久,终于发出一声轻叹。
缓缓葡在他的怀里,卫芊幽幽地说道:“卫芊的心里,一直很苦。那种苦是从内心深处,漫延到四肢百胲。那种苦,除了自己,还无人能解。”
韩非温柔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长发,静静地聆听着。
轻轻吸了吸鼻子,卫芊接着说道:“卫芊曾经发过誓,我这一生必定要为自己而活。我这一生,一定不要再为任何一个男人动情动心,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你。”
韩非的身体一僵,胸口一堵!
卫芊虽然没说出来这个他是谁,但韩非却知道,她所指的,自然是段太子段墨了。
感受到韩非的僵硬,卫芊自他怀里抬头对他一笑,皱了皱眉,不无苦恼地说道:“可是现在怎么办?臣妾对皇上动心了,也动情了,不知道苍天会不会怪臣妾为人反复,到时夺走臣妾的幸福,那可如何是好?”
明明像是十分担心的人,声音中却有着难以掩饰的雀跃。
一片安静中,卫芊只能听到身后韩非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
那原本紧贴着她躯体,也突然变得灼热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几乎是突然的,韩非哧地一笑。
他这笑声,很欢快,也很响亮。
在卫芊的诧异中,韩非在她身后晒道:“没想到非要我为你受了这一剑,才能换来你这个心肠冷硬的女人几分真心呀!”
卫芊没有出声,她只是将自己更紧,更深地埋入他的怀中。
韩非搂在她腰上的手,不经意间,加重了力道。
卫芊揩去眼中的湿意,悄悄地睁开眼来,瞟向韩非的侧面。
这一看,她便是一怔。
因为韩非的脸上正微微泛着红晕,他原本粗重的呼吸,似乎已经转为令人心跳的喘息。
就在卫芊将身子转向他的瞬间,韩非的大手,已经不客气地攀上了她饱满的胸部。
卫芊一惊,急忙压着他那颇不老实的魔掌,压着声音又急又慌地说道:“皇上有伤,不宜行敦伦之事。”
果然,她话音刚落,原本猴急火急的韩非便眉头一皱,发出一声闷哼来。
“皇上……”
“别动!”
随着卫芊一声惊呼,韩非压抑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少顷,寑殿中原本急促的喘息声渐渐转为平静。
韩非的伤势恢复很快。
在他受伤这段日子,卫芊对他的感情也在逐渐升温。
卫芊曾经是一个,一旦爱上,便是全部的女人。
前一世,段墨虽然伤她极深,但她仍然爱得无怨无悔。
今生,她曾经一直锢守着自己那份真心不肯轻易交出,可是动心之后,那份曾经被她深深压抑着的感情,便奔涌而出。
可饶是如此,前一世的彻骨之痛仍然不时地提醒着她,让她在最为动情之际,仍然能有所保留。
现在的卫芊清楚地知道,她对韩非的爱是真的,然而纵使她爱着,她的心里依然很清明。
纵使现在韩非也爱着她,卫芊也保留着一份防备的清醒。
她尽量不让自己沉迷在韩非的柔情里,她总是在最为忘情的时刻,也保持着头脑的清醒。
这段日子以来,因为韩非有伤,为了处理国事方便,他索性便让人将需要处理的公务全部送到了寑殿。
无论是协助处理政务,还是对他日常的生活照顾,无疑卫芊都做到了极致。
有了她的协助,韩非便要轻松很多。
不知不觉中,韩非对卫芊便愈来愈倚重了。
这一天,卫芊侍候韩非起床后,正在焚香煮茶,孟公与一些皇室宗亲在外求见。
韩非兀自在帛纸上批阅奏章,头也没抬地令他们入内谨见。
这些大臣们,现在每天都有事过来禀报,不管是什么大事要事,韩非从来也没有要避讳她的意思,所以对于卫芊,这些大臣们也早就非常熟悉了。
而且韩非每次与大臣们议事的时候,她都可以将韩非需要的文书,准备地送到他的手中,碰上韩非一时记不起的事或是数据,她甚至不需要翻看查找,便能在一旁予以小声提示。
这样以来,极大程度上提高了韩非跟大臣们议事的效率。
正因为如此,这些大臣们对卫芊也是极具好感的。
一直以来,在韩非与众臣议事时,如果没有事要问及她时,卫芊都是自顾忙自己的。
这次朝臣们来见,便是因为贤王而来。
贤王从攻下梁国之后,被韩非勒令在原地待命。如今他在梁国一呆就是数月,韩非也全然没有召他回国的意思,贤王便有点沉不住气了,最近已经连番上奏,询问他的归期。
正好韩非因为佟相的事身负重伤,所以这事就一延再延了下来。
现在好不容易韩非身体痊愈得差不多了,贤王不仅亲自上了奏节,还请了一些皇室宗亲前来,除了试探韩非的心意,更有说客之意。卫芊安静地坐在韩非身侧,为他沏上刚刚煮好的新茶,心里却想着:这个贤王,以后只怕都不会再有回来的机会了。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韩非在听了那些皇室宗亲一席话后,把笔一掷,将身子缓缓坐正了。
众人一凛,也跟着将身子一个个坐正了。
韩非这才勾唇一笑,“梁国虽小,但是却是富裕之地,向来为它的邻国所觊觎。这次好不容易为我韩国所得,我想来想去,也找不到合适的治理之人。”
韩非的目光从众人的面上游弋而过,随即话峰一转,又说道:“今天你们一来,倒让我想起了一个现成的人选来了。”
众人愕然。
他却白牙森森地一笑,“皇叔能文善武,既有治国之才,又有治军之威。再则此次还灭梁有功,朕决定了,便将梁国改为韩国的平昌,赐给皇叔,让他封疆为王,自成一国。如此,既算是对皇叔连番征战的奖赏,又能免去得而失之的后患。”
说到这里,他将几上墨迹刚干的圣谕随手递给卫芊,轻松随意地说道:“让众位宗亲大臣们传阅过后,便颁布出去,并让人快马加鞭护送皇叔的家人前去平昌,也好让皇叔一家早日团聚,以安皇叔的思乡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