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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恭请母后皇太后圣安,圣母皇太后圣安,娘娘金安万福!”
乾清宫中因着岳礼闹出来一系列幺蛾子,虽然一时半会儿之间并未传到后头来,可是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后宫嫔妃加上宗室命妇诰命夫人扎堆宁寿宫筵席之上,自然也没消停到哪里去——
“免了吧。”那拉太后端着温和笑意,抬了抬手,“这人老了就是喜欢热闹,趁着今个儿这个好日子,咱们也好好乐上一乐,谁都别拘谨了。”
“您这是说得什么话儿?就奴才拙眼瞧着,怎么竟是觉着娘娘您一日年轻过一日了?”
先说话允裪福晋富察氏,作为圣祖爷儿子那一辈皇家媳妇儿,富察氏本就是宗室命妇里头长辈,再加上自家爷们儿既是当今皇上叔王又是得了先帝遗命辅政王,便是站得住脚,听了这话头儿自然是麻溜儿接了过来——
“这可不是奴才夸大了说,只是有一句说一句,若是不晓得,哪里能看得出您是奴才四嫂子?您这话不是埋汰咱们这些个老婆子么?”转头又看向允禄福晋郭络罗氏,“十六弟妹,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这宗室里头谁家不晓得十二嫂是个能言善道,您都将好听话儿说全了,我还能有什么添补?”郭络罗氏也是掩口轻笑,“想来想去也只能附和着您说上一句,赞句四嫂子好福气了。”
“得得得,哀家就是这么随口一说,竟是惹得你们一个两个一唱一和说了这样大一通,净知道哄我这老婆子开心……”
跟这些个妯娌少说也打了好几十年交道,眼前这两个又是宗室里头得意人儿,听着对方上赶着来讨喜,那拉太后自然不会不配合,笑眯了眼隔空一指——
“明明你们这一个两个都是多子多福福气人,偏就我面前泼皮耍赖,难不成你们家王爷还能亏待了你们去?要么改明儿我叫十二弟和十六弟来唠嗑上几句?”
“那感情好啊,正巧前个儿奴才瞧上了些小玩意儿,借着您话,到时候可得让咱们家王爷心疼上一回,奴才啊,就这儿先谢过娘娘,等着您好信儿了。”
“瞧瞧,还打蛇随棍上了?”
“娘娘给了奴才这般大面子,奴才哪能不上赶着接着?”富察氏面上带着笑,“再者,您又不是外人,这么些年下来,您还能不知道奴才是个什么性子?奴才比不得娘娘得忧上忧下,儿子闺女又一个个长成了,将来什么造化也全凭他们自个儿去争,一把年纪了难不成还有什么别想头?无事之下,就全凭着那些个小玩意儿来打发时日了,得了娘娘这话儿,一时太过开心,可不就有些得意忘形了么?”
“得,你都将话儿说到这份上了,再不紧着你来,岂不是显得我这个做嫂子小气?”
内外命妇之间宴会,可不仅仅只有闲话家常,扯些有没,多是依着眼前局势跟上头人通通气儿,而富察氏这话虽然说得不算太过高明,可同时却也是摆明了立场想要告诉那拉太后自个儿不参与富察家那些个风风雨雨,毕竟如今马齐已经年老讫休,甭管以前再大势力,总已成了昨日黄花,再加上自家爷们儿又天天杵朝上,内里什么心思少不了能猜到个一星半点,知道这回富察家算是被皇上和那拉太后给惦记上了,便是不愿意多管闲事,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允裪一门上赶着来表忠心撇立场,那拉太后自然没有不应允理儿,赏完了东西又与富察氏说了好些话才揭过这一茬儿将视线转了回来,转到站了其身后裕王福晋身上。
“你这模样儿倒是越来越出挑了,平日里看着晴丫头过来请安,也总是觉着长大后少不了是个水灵人儿,闹得哀家都想替婉儿那个胖丫头向你讨讨法子了。”
“娘娘太过谬赞了,什么样水养什么样人,这宫里水本就是天下间好,婉格格又养了您这般尊贵人膝下,哪轮得到奴才说什么?就是奴才一眼看过去,也是喜欢得紧呢!”说着,又只见裕王福晋将视线转向钮祜禄氏,“而晴儿养圣母皇太后膝下本就是她福分,或许也正是因着这点福分才看着让人讨喜吧?倒是惹得娘娘取笑了。”
“你啊,别学她们那般净会说些好听话儿。”招招手示意晴儿走近,“晴丫头,好些日子没见你额娘了吧?可想得紧?婉儿那丫头可是时常哀家耳朵旁边唠叨呢!”
“回母后皇玛嬷话,额娘一向待晴儿甚是关怀,初入宫闱自然少不了想念,可是同时,晴儿却也不敢忘进宫初衷,自是得万事以圣母皇玛嬷为先。”
不敢,而不是不会?
“真是个乖巧懂事孩子,可比婉儿那调皮丫头强多了。”那拉太后脸上带着温和笑意,眼中却是划过一抹精光,轻飘飘将视线转到神色明显有些不自钮祜禄氏身上,“你啊倒是养了个好丫头,叫人瞧得好生羡慕。”
“您这话说得,婉儿不也是个贴心惹人疼丫头,怎么就生生编排上我了呢?”
若是钮祜禄氏心底里真是喜欢晴儿,听到这话自然会觉得飘飘然,当着众人面前争了口气,可是反之就不一样了,越听便越觉得对方是嘲笑自己,脸色也越发难看了起来,只是顾着瞧着人太多,才生生忍了下来,强笑出声——
“罢罢罢,我也就是这样一说,倒是惹得你紧张成这样,哀家看得再合眼难不成还会上赶着去跟你抢人?养你膝下就不用叫哀家一句玛嬷了?”
那拉太后将钮祜禄氏那点子小心思收眼底,而与此同时,坐下头裕王福晋也瞧出了其中不对劲,看向钮祜禄氏眼神也从开始恭维慢慢冷了下来,点到即止,那拉太后并不想当着外人面太过挑起不合,转头又将视线转到了排宗室命妇这一拨后人身上。
“嗯?那站后头硕王福晋吧?这么些年了,倒是也没见过几次,这回儿一见到是撞上你好时候了。”
“娘娘抬举了,说起来也是呈了主子爷隆恩,眼下里刚巧撞上主子爷寿诞,也算是让奴才一家沾了福气了。”
“你身子重便坐着回话吧,看得让人心惊。”
那拉太后对雪如态度明显不像对待先前允裪福晋那般热络,再加上富察家先前兰馨事儿里头起作用,便是让其对硕王一门生出了膈应,言谈之间便是疏远中带上了点公事公办——
“你们富察家人就是养得好,一个比一个能言善道,随便一句话都能让人听得舒心,看来,你这回儿来京倒也是来对了,不然我倒还不知道命妇里头有这样一个得意人。”
那拉太后这话明面上说得好听,可场有脑子却都听得出其中机锋,坐一旁富察明玉本就因着允裪福晋话而脸色有些不好看,听到这话便是沉了脸,但下头雪如却仿佛是全然没听出这番深意一般,还颇有些自得——
“娘娘言重了,宗室命妇之间比奴才出挑人大有人,也就是娘娘宽厚,才高看了奴才一眼,能让娘娘舒心,本就是奴才福气,哪能当得了娘娘夸呢?”
屁宗室命妇!
一听这话,那拉太后面上倒是透出了点笑意,后头诰命夫人也生出了点不一样心思,可排雪如前头正儿八经爱觉罗家命妇们却不乐意了,什么叫宗室命妇之间比你出挑人大有人?你算是个什么玩意,一个外八路王爷福晋,竟是得了点脸色就蹬鼻子上脸了?
“你这是自谦呢,这话不就说得挺好听么?”
那拉太后将宗室各人神色收眼底,余光一扫下头面色铁青富察明玉,心中不由得轻哼一声,就是个这样上不了台面东西竟是也得了富察家眼了?富察家是没人了?而心中这般想着,面上却是不显,没等雪如再说话,便将视线往雪如身后移了一移——
“你这后头站着是谁?先头一起请安直叫哀家看岔了眼,现下里看着倒是个颜色挺好。”
“这是……”
听闻此言,雪如面上原本端着得意不由得顿时变得僵硬,自以为不觉冷冷剜了对方一眼,才满是不情愿回起话——
“这是奴才王爷侧福晋,并不是什么上牌面人,娘娘并不用太过放心上,倒是她能得娘娘一句夸,也算是她造化了。”说着又一瞪对方,“还不跪下谢恩,规矩可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是唱哪一出?
听到这话,不光是宫里嫔妃觉得稀罕,宗室命妇觉得好笑,就是站后不出声不出气一干诰命夫人也不由得面面相觑——
作为正室大妇,少不了得打压底下那些个侧室侍妾,省得她们一个个蹬鼻子上脸不错,作为当家主母,少不了把住内务立住身份,省得那些个人生出什么旁心思也不错,作为宗室福晋,少不得要为自己儿女筹谋,省得大权旁落是不错,可是再是不错也没见过哪一家敢半点脸皮都不要昭告天下不是?传出去,一个善妒不贤名声能听?
“是,是,奴才,奴才给母后皇太后娘娘请安,奴才无状,望娘娘恕罪……”
想场之人看向雪如眼神都不由得变了一变,端坐宝座上头那拉太后看着雪如这般模样儿也是深觉放肆——
“免了吧。”那拉太后面上淡淡,“哀家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哀家这宁寿宫竟是得由旁人来做主了。”
此言一出,满堂皆竟,感受到顿时投注到自己身上,犹如针扎一道道目光,挺着大肚子雪如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只能尴尬愣原地,而话说到这份上,那拉太后不想为着这么个人失了兴致,不再接话,钮祜禄氏难得脑子清楚知道没有自己说话份,也不出声,富察明玉碍着对方是富察家人,面上虽然恼怒却不愿亦不敢多言,景娴便是一边打着自己小算盘一边静坐着看戏,而她们不说话,却不代表场就其他人说——
“哟,这硕王福晋倒是抖得好大威风,都敢宁寿宫里头指手画脚了,这富察家还真是好家教啊……”
虽然高氏如今还算颇得弘历宠爱,可是眼见着先前遭了那样大事儿都没动到富察明玉筋骨,景娴又撞大运养了个拿得出格格,心里头自然是不平衡厉害,碍着现身处宁寿宫,知道那拉太后和景娴是一条船上人,高氏倒还不敢将水泼到景娴身上,可看着眼下这几乎等于白送来埋汰富察家机会,却是全然不打算放过——
“这侧福晋再是比不得福晋您那样尊贵,却到底也是个上了玉牒,外头都是这般模样儿,可想那硕王府中……啧啧,真是让人听着心寒。”说完也不顾雪如顿时苍白脸色,又仔细打量起翩翩,“不过你们家这侧福晋倒是长得跟咱们不一般,瞧着竟是像那番邦女子,呵,硕王爷倒是好福气呀!”
“这……”
“行了!”
那拉太后听着这话越说越难听,不由得凤眼一挑,猛地一拍桌案,可话才说了两个字,还没等到一干人跪下来请罪,却是只见方嬷嬷急匆匆奔了进来,直接走到她身边附耳了起来——
“什么?你说硕王府请皇上赐名?一个叫皓祯,一个叫皓祥?!”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就是一直稳着不出声不出气景娴也忍不住挑了挑眉,国有祥瑞,必出祯祥,这硕王府倒是好大面子,看着雪如那非但没觉得惶恐反而一副喜不自胜模样儿,景娴轻哼一声,而刚准备说话,却是只听到向来低调从不闹幺蛾子怡亲王弘晓福晋突然出了声——
“皓祯,皓祥?”弘晓福晋满脸怒色看着雪如,“你们硕王府倒真是有天大面子,竟是染指上了这祯祥二字,难道你不知道圣祖爷十三子和十四子就是以此为名讳么?你们怎么敢……”
“不,我,不,奴才……”
雪如被弘晓福晋突然发难闹得措不及防,眼见场所有人脸色都不算太好,不由得暗道一句遭,连忙起身就想请罪,可是起身太猛肚子又太大,竟是闹得她脚下一踉跄便直接栽了下去——
“天哪!”
“福晋!”
雪如本就要生产,穿着高盆鞋又摔得不轻,还没等人惊呼着上前将其扶起来,便只见起裙摆之下渗出了丝丝鲜红,直让场人大惊失色——
“混账,简直是混账!”
若是今个儿是平常什么时候倒也罢了,可偏偏是弘历寿诞,皇帝万寿节,不单是宫中不能见半点血腥,就是民间也不许屠宰,以免冲撞了添了晦气,如此,眼见着闹成这样,那拉太后不由得勃然大怒,可还没等她再度出声,却是只见到疼得晕死过去雪如猛地挣扎着开了口——
“奴才,奴才自知有罪,不敢玷污,玷污宫中圣地……”
想到自个儿这胎还不知道是男是女,若是宫中诞下个女婴便再无半点希望,雪如只觉得又惊又慌又痛,顾不得众人惊呼,便挣扎跪了下来——
“恳求,求娘娘开恩,让奴才回府生产……”</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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