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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您可不知道今个儿朝上可算是热闹到头了!”
前朝后宫本就是一条绳上蚱蜢,即便碍于身份碍于明哲保身为官要诀,没人会去插手,亦或是说想插手又一并倒了霉,没得说话地儿,只能由着那拉太后借着月事儿作伐子去折腾钮祜禄氏和富察明玉,眼睁睁看着后宫大全易了主改了姓儿,可将视线转回前朝,看着努达海大白天便敢擅闯宗人府,且还当着全京城老百姓面劫出个人犯,闹得沸沸扬扬乱腾劲儿,却不妨碍钮祜禄家和富察家并其余人有志一同发起难来——
“哦?”
“前朝那帮老狐狸虽然心里头都跟明镜一般没敢拿月说事,可是凭着努达海捅出来大篓子,却是句句话不离本宗,弹劾弹劾,启奏启奏,复议复议,奴才还真是没见过什么时候那帮子人那样齐心过……”
“呵,这事儿往深了说是皇家阴私,事关皇家声誉天家脸面,上头面上无光为下也讨不了个好,而往浅了说呢,努达海二人也跑不了一个欺君罔上无视律法……这既然左右要拿出个说法,堵了百姓们口舌,又横竖与他们没得半分利益妨碍,那帮子人又怎么可能不齐心呢?怕是都上赶着想将这档子事给捂严实了吧?”
“主子明鉴,听底下人传来信儿,几位辅臣并宗室里头站得住脚王爷们都是这个意思……”容嬷嬷语速极,“皆是说得想个法子将月影子就此抹掉,不然这脸岂不是从京城一路丢到外头去了?只是……”
“嗯?”
“只是主子爷却说对于努达海下明旨捕捉倒无妨,可月却到底身系着端王一脉,眼下里又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万一跑回了荆州,再次弄出什么动乱,岂不是……这意见相左,直闹得朝上现下还僵持不下呢!”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真是吃饱了撑闲操心!”
虽然努达海会没脑子到这番程度实是出乎她意料之外,可是对于紧跟着便回过味儿来,又一早将事事铺垫了个全儿景娴而言,却也着实不至于让她没得半点应对——
“找个人去给西苑里头人传个话儿,就说皇上因着月事儿龙颜大怒,连带着记上了端王一脉,想要下旨重责……克善虽不是个傻,可终归年纪太小,免不得有些优柔寡断,冷眼瞧着这么些日子了,竟是还没得半分动静,不过眼下里不同,既然逼得他没有半分退路,不下定决心抛开那么个祸头子,难不成还将自己搭进去一起死么?”
“那前朝……”
“月被贬宗人府事儿本就未下明旨,再加上宗人府里被折腾了那么些日子,除了这朝当官得到了点信儿和那本就撇不干净他他拉府之外,京城百姓哪里会知道被努达海劫走那个疯婆子是个宗室格格?眼下里本就是个左右不讨好局儿,若是克善站出来说月一直呆宫中静心礼佛,从未离宫,解了这么个难,那帮子跟人精儿一般老狐狸难不成还会跳出来说不是?”
“主子说是,奴才这就去给吴公公传信儿……”
“不着急,这前脚朝上才吵开,后脚克善便去递信,岂不是上赶着让人生疑?这克善就是再被月连累得没法恩袭个亲王,以后却也到底跑不了郡王,算是个助力……我可不打算保了他这么久就用上这样一回。”
景娴心思转得飞,眼珠子一转便是个主意——
“再有,让老五也别闲着,送佛好歹得送上西不是?那两个混账东西既然一路南下,那便别费心绕路往关外折腾了,省得闹出什么幺蛾子,倒不如……我听说,现下里古州厅那头局势正乱得很?那些个苗人也都不是吃素主儿?那便干脆让他们去那儿好好领教一二吧,反正一个是当过将军人,一个又是从乱民堆里爬出来人,总归是有些个经验吧?也正好别脏了咱们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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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达海,我不信,我不信克善会那样对我,他怎么可能会那样对我呢?我不过是一时气急了,怕他忘记了阿玛额娘话才教训了他一二,难道他就怨恨上了我,从而不再承认我这个姐姐了么?我不信,我不信,我要回京问他……”
景娴成算一环扣着一环,克善没傻到连送上门机会都不知道把握,弘历也没蠢到连上赶着凑过来排忧解难话都不晓得利用,如此,这般一来二去之下,圣旨自然是降得飞,不但将月那顶格格帽子一笔抹了个全儿,还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着要将罪臣努达海以及宗人府罪妇一并捕捉回京,个个不落空——
“月牙儿,你疯了吗?!”
从高处跌入尘埃滋味不好受,努达海不是第一次出京,可现下这戴罪逃窜而出犯人之身又岂可与往日有着兵士前呼后拥,举手间便能翻云覆雨将帅身份相提并论?
这其中差异本就让努达海万分不适应,再加上二人又都不是什么会过日子人,从京城所带出来财物没有几日便被挥霍一空,想到下一顿饭不知道哪里不算,眼前人竟还口口声声想要羊入虎口,努达海不由得越发烦躁——
“你难道不知道现下里有多少人想着把我们抓捕回京么?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难道你想要回去送死,让我为你所做一切付之东流么?!”
“不,我不想……”
比起努达海处处不适应,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日子过惯了月自然甚,她以为宗人府里那几日已经是她人生中为悲惨,为落魄时光,却不料心心念念逃出那些规矩礼教束缚之后,日子会比起身宗人府还要为难……她不想被礼教束缚,不想被抓捕回京受冷眼,同时也不愿过有一顿没一顿凄凉生活,这两种情绪不停交织缠绕爆发,直让月觉得痛苦极了——
“可是一想到从荆州去京城一路上对他种种,如今竟是落得这样对待,我就觉得不甘心,为什么所有好处都让他得了,所有苦楚都由我受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不甘心?不甘心有个屁用,不甘心能当饭吃?!”
努达海看着对方这幅说也说不听,听也听不进样子,只觉得烦躁极了,顾不得眼前是自己曾说过要保护珍爱一身人便怒吼出声——
“眼下已经到了这份田地了,你以为还能回头,或是回了头还能回到以前?”月敏感,努达海也没好到哪里去,话一说出口,压心底里话便一句句跟着冒了出来,“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着不要宫里荣华富贵么?怎么现又想回宫了?你是想要找克善问个清楚,还是觉得受不了这样日子,想要回宫去做你格格?”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被对方戳中了为隐晦心思,月只觉得顿时一愣,可是回过神看着努达海那副不复过往温柔体贴,只剩下怒目而视模样儿,却又不由得眼前一红——
“我为你抛弃了亲人,为你抛弃你荣华,这些难道不是你亲眼所见么?若是我贪念富贵,又何苦要随着你出京呢?”
“箭弦上不得不发,你难道还有别选择?”
若以前,看到月这幅模样儿,努达海必然会满怀怜惜,可这日日担心被追兵追上,又要愁苦下一餐双重折磨之下,却是让他再没有这样闲情逸致,听到这话便非但没得半点软和,反而越发冷嘲起来——
“你不要以为你将话说得这样好听我就会被你哄骗!你口口声声是为了我,为了我们感情,可刚进宫那会儿怎么不见你有所行动?还不是等到招了不待见,没有了退路之后才记起了我?若不是我偏生信了你这一套前去相救,你以为去了宗人府还能再出来过什么好日子?”
“你……”
“雁姬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有心计,之前看着我高官厚禄便一心贴上来,现下看着我落魄了便又惦念起宫中富贵,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雁姬!?”
月被努达海劈头盖脸指着骂呆了,直到听到这二字才猛地回过神来,顿时尖叫一声反击起来——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抛弃了身份抛弃了富贵抛弃了所有,到头来竟是只换来你这些话?雁姬说得没错?你是想起她了,念起了她好了对不对?那你去找她啊,何苦还守着我?!”
“我……”
“以前我还是格格时候,你对我百般好千般好,现下旨意刚传下来你便立马变了脸,究竟是我贪念富贵还是你贪念富贵?亦或说你以前就只是贪念我格格这个身份,现下我什么都没有了,便再入不得你眼了是不是?”
月心里憋着火,可同时却也知道自己现下里唯一能够依靠便只有努达海,便不由得收了先前咄咄逼人气势,边说边掉起了泪——
“我知道我没有雁姬本事,也比不得她与你几十年感情,可是,可是我对你感情却是真得不能再真啊,你生气你埋怨你不甘你可以拿我撒气,但你不能说出这样话来否定我感情,你否定我感情不就等于否定了我一切么?呜呜,原先我们是那样好,为什么,为什么一切会弄成这样……”
努达海看着月这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模样儿,心中稍稍软了一些,可是因为饥饿却仍是提不上半点上前安慰一二力气,只能张了张嘴木然附和出一句——
“是啊,为什么一切会弄成这样……”</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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