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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叫,令淑懿不由打了个冷战,她潜意识中本以为,大约是哪宫宫女于深夜此行那等不得见光事,却不想是瑞贵人!
淑懿隐约有种不妙感觉,好她遇事沉稳镇定,才没有乱了阵脚,只平静问道:“瑞贵人深夜来此,可也是与本宫一样,因为睡不安稳,才来御园中闲逛荡?”
淑懿这话本是说她自己来意,也是实情,但听瑞贵人耳中,却是别有一番用意了,她是个没主意人,见东窗事发,只会嘤嘤而泣。
淑懿十分迷惑,瑞贵人才由格格晋为贵人,顺治对她也算青眼有加,却为何要行此秽乱之事?那个奸夫又是谁?
云珠惯会依着淑懿心意行事,见瑞贵人这不吐不咽作为,便催促那藏头露尾另一个人,叫道:“娘娘已经看见了,总躲着算怎么回事,还不出来谢罪!”
那人知道也不能躲一辈子,才从湖山石后面转出来,“扑通”一声跪淑懿面前,求饶道:“贤妃娘娘饶命,贤妃娘娘饶命!”说着,叩头如捣蒜。
这人认得淑懿,淑懿却记不起他了,疑惑地望了一眼云珠,云珠蔑然道:“原来是楚大哥,深露重来到这御花园里,难道是嫌白日里风景还没看够么?”
这人便是与陈掖臣同守顺贞门侍卫楚灏,云珠自然熟悉他。
楚灏胆颤心惊道:“臣与瑞贵人原是表兄妹,今儿不过头一遭……没想到遇着了娘娘,也是天意叫我们悬崖勒马,小并没有对瑞贵人怎样,求娘娘网开一面!”
淑懿忍不住狠狠地啐了一口,并非为瑞贵人做这令人不齿之事,而是这个楚灏,明明有天大贼心色胆,却又没一点担当,深夜孤男寡女地被人撞见,本就是洗脱不清嫌疑,他却还想要极力洗白,真真可笑。
作为女人,听到自己不顾一切以身相许人,竟是如此怯懦,想必也不会好受吧,淑懿忍不住看了瑞贵人一眼,果见她面色惨白如纸,莫名惊诧地看着楚灏。
淑懿懒得与瑞贵人说话,只俏面含霜,冷冷地问楚灏道:“到底怎么回事,如实向本宫说来,若有一句虚言,你便去对尚方司精奇嬷嬷说去吧!”
楚灏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连连答应,一面将事情原委合盘托出。原来楚灏自幼外祖家长大,与表妹彼此暗暗有意,只是瑞贵人后来被选为待年宫中秀女,楚灏本已断了念想,却不想他又阴差阳错做了宫廷侍卫,瑞贵人伴驾时,也见过楚灏几次,这些日子顺治去后宫本来就少,偶尔临幸嫔妃时,也是恪贵人与端嫔占去了大半雨露,瑞贵人不免深宫寂寞,生了非分之想,几次鱼雁传情后,便相约今夜御园见面。
毕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事,二人都十分小心,等得夜深了,才来此想会,这里才刚入港,却听有人来了,刹时惊散了鸳鸯。
淑懿想了一想,只要自己一声高喊,这两人必定死无葬身之地,楚灏色胆包天,死不足惜,可瞧瞧这瑞贵人,似乎对她十分情深样子,淑懿不禁物伤其类起来,别说如果瑞贵人获罪,势必株连其家人。
楚灏再多花言巧语,也知道出了这样事,自己小命就被捏贤妃手里,虽然跪潮湿阴冷地下,额角上仍然不住地沁出密密地汗珠来,身子不住地打着颤,忽听头顶传来一句:“你回去吧!”
楚灏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定定地望了淑懿半日,才确定那句话确是真真切切对自己说,顿时如闻天籁,向地下猛磕了几个响头,兴奋道:“谢娘娘再造之恩,小没齿不忘!”
淑懿厌恶地摆摆手,示意他走,楚灏看都没看瑞贵人一眼,抬起脚来,一溜烟儿逃开了。
淑懿移目看向瑞贵人,只见瑞贵人呆滞地冷笑几声,阴恻恻道:“娘娘该把嫔妾送到慎刑司去!”
这句话倒把淑懿和云珠吓了一跳,淑懿转念一想,是了,她自以为托付终身良人,却是个自私自利之徒,难怪她会心灰意冷了。不由暗暗担忧,瑞贵人千万别为了咬住楚灏不放,来个玉石俱焚,岂不枉费了她一片恻隐之心。
想到这儿,淑懿清了清喉咙,郑重道:“你们二人做出这等秽乱之事,你以为本宫真是为了你们两个才发善心么?”
瑞贵人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这时才问道:“那娘娘是为了什么?”
淑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与楚灏欺君枉上,死不足惜,但你们一旦获罪,一定会殃及你父母家人,你难道忍心让他们为了你这个不孝女,一辈子无颜见人么?本宫也是将为人母人,不忍心看见宫中再行杀戮,今晚事,只当本宫没看见,你好自为之!”
瑞贵人恍然道:“娘娘对嫔妾一家大恩,嫔妾无以为报,从今以后每日茹素,祈求娘娘和小阿哥能事事顺意!”
淑懿点头道:“‘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你既然入了宫,就要谨言慎行,做个好嫔妃才是,何况皇上待你也不薄,同时入宫那么多格格里头,就只有你跟秋格格晋为贵人了,可见皇上对你宠爱!”
瑞贵人干笑一声,道:“娘娘认为皇上很宠爱嫔妾吗?实话告诉娘娘,自从嫔妾搬到储秀宫之后,皇上还不曾翻过嫔妾牌子呢!”
淑懿倒是不解了,“咦”了一声,问道:“皇上不是常去储秀宫吗?宁悫妃才生了皇子,只怕还未侍寝呢,就只有你跟秋贵人,难道……”
瑞贵人苦涩道:“秋贵人向来嘴甜,哄得宁悫妃十分高兴,皇上每次来储秀宫,宁悫妃就把皇上往秋贵人屋里劝,她又怀着身孕,皇上自然不能不给她面子!”
淑懿想,这倒是颇有些意思。夜深了,她不便与瑞贵人此多言,因说道:“无论如何,今日之事是你错,皇上那么多嫔妃,有一年到头也难得见皇上一面,难道都要像你一样?本宫这次不追究你,希望你好自为之,若是再有下回,可是谁也保不了你了!”
瑞贵人磕了个头,咬唇道:“娘娘放心,嫔妾今日才知那人是什么嘴脸,嫔妾知道再说什么也洗刷不了,可还是要向娘娘说明,其实是那厮几次三番撩拨嫔妾,又几回约嫔妾出来,嫔妾一时糊涂,才……”
微明光晕下,还是可以看到瑞贵人脸似火烧,淑懿道:“罢了,以后都别再提了!”扬扬手,瑞贵人会意,站起身来奄奄地走了。
这里淑懿看着她背影远了,才觉得两条腿站得久了,又酸又麻,也欲回去歇着,一壁走着,一壁神色凝重地问云珠道:“你说秋格格和瑞格格原先与海蓉都算是要好,为何如今海蓉要一味捧秋贵人而打压瑞贵人呢?”
云珠自是知道淑懿原先同宁悫妃也算交好,怕一时想得不公允,才来问她,因笑道:“娘娘看秋格格人语,其实没有什么心思,倒是瑞贵人,温柔婉转,心思却比秋贵人要细腻,宁悫妃自然是觉得心思浅人,容易控制!”
淑懿不语,暗暗觉得云珠之言十分有理,看来海蓉也是个心机深沉,如今又生了皇子,一发地不可小视,淑懿只默默地走着,回到承乾宫,躺榻上,只觉霜气凛凛,清寒透幕,过了三,方才渐渐地睡熟了。
深蓝天幕如一泓上好墨玉,幽幽牵动深处冷冽光影,顺贞门这里夜凉如水,陈掖臣去接冯泰来班,两人才寒暄了几句,只见一乘橘红小轿,由远而近,这时已经起了,陈掖臣不禁讶然,问冯泰来道:“眼看就该下钥了,怎么这时还有人出宫吗?”
冯泰来也望着高大朱墙下那一个深青色小黑点,越来越大,迷茫地摇头道:“还真不知道,橘红颜色小轿是宫中小主所用,难道是哪位小主要省亲么?”
陈掖臣大不以为然,反驳道:“小主省亲,咱们岂有不提前知道道理?”
那辇轿越来越近了,陈掖臣见橘红小轿旁边,一位穿浅青色宫装女子走上前来,对他和冯泰来微微一福,笑道:“奴婢是翊坤宫恪贵人跟前青缇,奉旨陪恪贵人出宫进香,望两位大哥行个方便!”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来,陈掖臣接过一看,又与冯泰来一起瞧了瞧,上面刻着一条仰天飞腾金龙,是皇帝钦赐决计错不了,侍卫们虽然对内廷之事所知不多,但也约略知道恪贵人皇上嫔妃中也算得脸,自是不敢怠慢。当下也不多问,只笑道:“原来是恪贵人要出宫,姐姐请便!路上小心!”
守着一座波谲云诡宫城,那些会当差侍卫,逢上主子有事,没有敢多问,所以陈掖臣和冯泰来,虽然对恪贵人偏此时出宫进香有许多疑问,但是既已查验了令牌无差,便不再多言,只管放行便是。
这里青缇又对两个侍卫笑着福身,道:“多谢大哥,天气渐冷了,大哥们当差辛苦,这点银子是小主一点心意,送给大哥打酒吃!”
银子是小,难得恪贵人如此会办事,陈掖臣二人自然笑着接下银子,毕恭毕敬地送了恪贵人轿子出宫去了。
这里辇轿出了顺贞门,陈掖臣才问冯泰来,“恪贵人为什么出宫?就算皇上准许,如今天都擦黑了,怎么偏偏选了这么个时辰出宫?”</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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