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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是四个陪嫁丫鬟里最沉默,也是最懂瞿氏的。
瞿氏虽未明说,她已然清楚这个中原因。
那封家书,她也是看到了的。
她不禁心疼起自家主子。
主子从小就是被家里当成最珍贵的宝物爱护着的,却偏偏被最爱的人背叛、伤透了心。
老爷和夫人如果知道了,不知该伤心成什么样。
“姑娘……以后,你打算如何?”
瞿氏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和离!”
银杏惊讶地瞪大双眼。
“和离?可温百户那边怎会同意?他既是这种心思的人,想来当初娶您就是别有目的,怎么会让到手的肥肉飞走?”
“我会让他不得不和离。”
银杏定了定神,道:“姑娘,奴婢脑子笨,无法给您出谋划策。但只要您吩咐的事,奴婢一定办好!”
不知不觉,银杏又称呼瞿氏为“姑娘”了。
瞿氏听着这称呼都有些恍惚。
她宽慰地拉过银杏的手。
“我知道你们几个都是忠心的,所以我才吩咐你去温弘深房里。算算时辰,他也该过来了。”
“过来?他真有胆子敢过来吗?”
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银星的声音。
“夫人,表公子来了,说是来探望您和四小姐。”
银杏惊讶地看向瞿氏。
“他竟真好意思过来。”
“他心虚,自然要来探一探情况才能安睡。”
瞿氏说着,抬高音量道:“让他进来吧!”
很快,温弘深就进门了。
“给表舅母请安。”
掷地有声的声音,成功吸引到了温浅浅的注意。
她窝在瞿氏怀中,扭过头去看。
只见门口的男子一身藏蓝色锦缎,眉眼锋利,仔细看有五六分跟韩氏相似。
尤其那阴翳的眉眼,几乎跟韩氏如出一辙。
这便是温弘深了。
【娘亲,他就是渣爹和韩氏的长子!】
瞿氏心中一哽。
虽然早知道是这样,但再一次听到这样的真相,她还是觉得胸口堵闷地难受。
瞿氏努力露出平日一般的笑容。
“深儿来了,快赐座。”
银杏很快搬了椅子。
温弘深面色无异,大大方方地坐下。
“表舅母,得知您回来,没能第一时间来看望您和妹妹,是在下的错。”
“你忙于学业,我省得的,无妨。晚膳用了没有?”
“已经用过了。”
温弘深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看向瞿氏怀中的温浅浅。
白雪一般的肤色,精巧的五官,着实漂亮地让人心声喜爱。
只是面对这么漂亮的奶娃娃,他心中却满是厌恶。
按照书信中说的,原本,是该他妹妹躺在瞿氏的怀里,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的。
可偏偏调包计划失败,让这小妮子回到了瞿氏身边。
明明他妹妹才是命定的贵人,是这小妮子抢走了本该属于妹妹的一切。
温弘深很好地藏起了心中憎恶,微笑着说:“这便是浅浅了吧?长得真可爱!”
温浅浅翻了个大白眼,直接“呸”一声,一口唾沫吐在了欲想过来抱她的温弘深。
温弘深被吐了满脸,面容瞬间浮上不满。
“你——”
“她只是个孩子,深儿不会跟个孩子一般计较吧?”
瞿氏紧紧抱住温浅浅,颇有“你敢说她一句,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气势。
温弘深努力摁下心头的不快,强挤出笑容。
“不会,我怎会跟孩子计较?只是这种吐口水的习惯,表舅母最好还是管教一番,以免日后见了贵人,不小心给冲撞了。”
瞿氏轻笑:“你不必费心,浅浅自己就是贵人。我瞿家的子孙,就是冲撞了谁,也是那人走了大运。而且浅浅只是年纪小,等她大些,就知道分寸了。”
温弘深僵硬地抽了抽嘴角。
他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但想到此行的目的,他还是强忍着继续坐下。
“表舅母,听说……您今日让丫鬟帮我整理了书房?”
“是啊,怎么了?”
“原是该谢您体恤我读书辛苦,让人帮忙收拾书房的。只是……我用了晚膳后发现,书房里少了一支狼毫小笔。那支笔原也不算贵重,但却是文阁殿大学士赠与我的,意义非凡。”
瞿氏蹙眉:“你的意思是,我的丫鬟偷了你的笔?”
温弘深立刻起身作揖。
“弘深没有这个意思,毕竟我没有证据……只是,今日只有您的丫鬟进了我的书房。”
银杏连忙跪下。
“夫人,奴婢只是替表公子整理了书房,并没有拿什么笔啊!”
瞿氏还没说话,温弘深便率先开口:“是不是你拿的,一搜便知。夫人,我建议您立刻派人去搜她的房间,她今天能偷我的笔,明天就能偷您的东西。俗话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我想,您肯定也不想自己身边的人是手脚不干净的。”
瞿氏心中冷然。
温弘深这是想故技重施,让她再把银杏也给发落出去。
当初她赐给温弘深的两个丫鬟,就是这么被赶出府的。
以前是她眼盲心瞎,太信任温弘深了,以至于都没细问细节,就让老夫人全权处理这事。
现在想来,那两个丫头肯承认的确是她们勾引的温弘深,必然是被屈打成招。
她突然就很讨厌以前的自己。
若不是有浅浅在,她可能被温家人害死都还在为他们数银子。
但现在不一样,这一次,她绝不会让温弘深如愿。
“弘深。”
瞿氏不急不缓地喝了口茶才继续开口:“银杏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丫头,不说大学士送的狼毫小笔了,就是皇后娘娘亲赏的东西,她都得了好几件。你觉得,她会看得上一支笔?”
温弘深错愕一愣。
瞿氏今儿个是怎么了?莫不是她察觉到了什么?
否则按照往日,她必定是会同意搜查银杏的房间的。
不,不对,瞿氏不可能会察觉到什么,否则依照瞿氏爱温泽海比爱自己更深的性格,这会儿早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他定了定心神,故作伤心地开口:“表舅母,您这是不信任我吗?”
瞿氏半笑不笑道:“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更相信银杏罢了。不就是大学士赏的笔吗?许是你自己不小心弄丢了。你放心,改日我让大学士送你一筐子笔。”
大学士曾是她父亲门下的门生,一筐笔而已,算不得什么稀罕。
温弘深的表情肉眼可见变得难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