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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张继祚和袁宝儿星夜赶回洛阳,却见到处一片乱象,百姓纷纷逃离,留下的也闭不出户,两人匆匆告别。袁宝儿敲了好几家客栈的门才找到一个落脚地。张继祚担心父亲张全义的安危,慌张地奔向会节园。会节园内,张全义正陪着朱友微闲庭信步,只听下人来报,儿子回来了。张继祚风尘仆仆一路过来却见建王和父亲悠闲得很,暗自放下心来。走到两人跟前道:“见过殿下,见过父亲”,朱友微道:“继祚,你来了,此次巡查如何?”张继祚答道:“回殿下,一切正常”。他心存疑窦便问:“殿下和父亲知道洛阳出大事了吗?听说均王杀死陛下,占领了皇宫……”张全义打断道:“我儿不必惊慌,一切尽在殿下的掌握之中”。张继祚继续道:“儿不明白,殿下与父亲的意思是我们不需要理会?”张全义道:“郢王杀父篡位,本为天理所不容,内外不服,眼看天下将乱,均王取而代之,只会转好不会更坏”。朱友微道:“你们父子好好叙叙,本王先走了”,两人垂首相送。见朱友微走远,张继祚问道:“父亲,儿子不明白,建王为何袖手旁观?”张全义道:“主子的心思,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哪里猜得透。且不说这个了,你这次巡查如何”,张继祚便一五一十说起巡查之事,并告诉他爹他结拜了个义弟,张全义倒也不加干涉,只是叫他不可轻信江湖中人,不能误了主子的大事云云。听说朱友珪自尽而死,袁宝儿不相信这是真的,懊恼、自责、悲伤笼罩着她。从客栈出来她在宫门附近徘徊,门口守卫森严,她进不去,现在进去也等于是送死,张太后不喜欢她,朱友贞是她的亲儿子,这对母子岂能容得了她!但她决心要去见任清泉一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谁能帮她?突然她想到了朱友微,匆匆赶往建王府,门口的侍卫拦着不让进去,只说奉了皇帝的命令,府外的人不能进去,府里的人也一律不准出来,几番推搡,她放弃了。带着灰败的心情,在里坊间走,路过一处府邸,繁体字中隐约辩出一个“敬”字,她赶忙上前问门口的侍卫道:“此处可是敬翔大人府邸?”侍卫答道:“你是何人,找敬大人何事?”袁宝儿心中一喜,忙道:“我乃大人表亲,麻烦通传,就说、就说彩雁来拜见大人,大人便知是谁”,侍卫略一思索,怕真是亲戚,不敢得罪,便道:“你等着,我这就去”。敬翔一听是彩雁,赶紧叫侍卫带她进去了,到了客厅,他没认出袁宝儿来,疑惑道:“你是?”袁宝儿将发髻散开,抹了把脸,敬翔老脸顿时开了花,激动地道:“你是……!”袁宝儿赶紧示意敬翔不要说出她的身份,敬翔会意,忙不迭吩咐下人全部下去收拾厢房。只剩下二人后,敬翔慌忙上前,他还以为已经失去这个孩子了,这会子抱着,老泪纵横。袁宝儿也耐心地照顾“父亲大人”的情绪。梳洗过后,已到晚膳时分,袁宝儿找到敬翔道:“爹,女儿看到别的官员府邸侍卫都凶神恶煞,禁止出入,我们家倒也还恭敬,想必爹早已成为均王的人了”。敬翔道:“女儿果然聪慧”。袁宝儿道:“那爹知道珵王死的真相吗?”敬翔悲悯地看着袁宝儿道:“女儿,爹知道你和珵王感情很好,但珵王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爹已经将你的身世告诉均王了,均王答应事成之后,让你认祖归宗,还格外开恩保留你公主的封号,等局势稳定了,爹再带你去拜见新皇”。袁宝儿知道他爹的固执,多说无益,便道:“爹,你明天进宫可否带着凤儿?凤儿不张扬,就易容成你的随从去看看,爹也知道女儿是在宫里长大的,如今这个形势也想去看看宫里怎么样了”。敬翔一时没有答复,袁宝儿马上道:“女儿保证什么都不做,就看看,爹,你就让女儿去看一眼吧”,她拉着敬翔的衣角央求,敬翔叹了口气道:“好吧,就依你,但你不能滋事”。第二天,袁宝儿便跟着敬翔进了宫,敬翔上朝之后,袁宝儿从侍从休息的地方偷偷溜出。宫中还比较乱,一干宫人正在打扫,她那一身打扮和扫地的宫人很像,她在井边拎了个桶装上半桶水,便提着在宫中行走。赶到传言朱友珪自杀之处,她惊讶地发现那处偏殿已经被烧毁了,见一群宫人在忙着清扫,她也加入了清扫的队伍,一会她悄声问身旁一个太监:“这珵王的尸体怎么没见着?”旁边那太监正愁干活无聊,也悄声道:“听说都烧得面目全非,尸体放在长秋殿等着新皇发落呢”,他正要再说点别的,转身不见了袁宝儿身影,好一番诧异。袁宝儿摸到长秋殿,只觉阴森森了,此处倒也无人看守,三具尸体停放在殿中,据说一具是朱友珪的、一具是张皇后的,一具是冯廷谔的,袁宝儿心颤地揭开盖住尸体的白布,布下的景象恐怖至极,她强忍着恐惧仔细查看了三人的左臂,没有看到她想找的东西,查看完,她跑出去扶墙吐了起来。这时一个太监走进来,看到她,笑话道:“胆小鬼,这就把你们吓破胆儿啦,还不去提水来打扫”,袁宝儿闻言提着桶子飞快地跑了出去。她一路摸出了宫门,等着敬翔下朝之后,与他一同回府了。袁宝儿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那三人中没有人佩戴“水仙”手链,她觉得任清泉应该没死,之所以将尸体烧得面目全非,说不定是为了掩饰真相。以前看小说就见过这样的情节,为了掩盖真相便放火烧了尸体,他们既然违背自然规则穿越到这,她都还活得好好的,没理由任清泉就死翘翘了。袁宝儿抬头一看敬翔似乎也心事重重,她便问:“父亲为何心事重重的样子?”敬翔道:“今日朝中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均王要迁往东都汴州,继续沿用太祖的年号,他会在汴州登基;二是他赏赐了杨师厚五十万贯军钱”。袁宝儿道:“不知父亲忧心的是哪件事?”敬翔面色凝重地说:“杨师厚之前向均王提了两个请求,一则免除跪拜之礼,二则自由出入皇宫。新皇赏赐他五十万贯军钱就是不准他的两个请求,以厚赏补偿他,我看新皇这是在赌啊”。袁宝儿道:“父亲担心杨师厚会反?”敬翔道:“此人必将成为心腹大患”。原来,那日杨师厚提出两个请求之后,任清泉便去找了他的母后,张惠。张惠得知杨师厚的两个要求吃了一惊,她不安地来回踱步,往日被杨师厚威胁的场景又浮现在她眼前。只有她明白杨师厚之所以提出这两个要求,其一是他以为朱友贞是他的儿子,他不能跪拜自己的儿子;其二就是因为他对自己余情未了,定然是要来重拾旧欢。张惠问任清泉:“儿怎么看?”任清泉答:“吾断然不能答应他!”张惠想到眼下他们孤儿寡母还要仰仗杨师厚的扶持,她的孩儿马上就要登基了,这杨师厚如今是大梁的镇国大将,眼下唯有答应他的要求……不然依他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她便劝道:“贞儿,眼下内外交困,许多事情全赖杨将军,依母后看还是应了他罢……等你的皇位坐稳了,再与他慢慢计较”。任清泉没料到母后竟然会同意,他道:“他这两个要求,一煞皇威,二威胁咱们的安全,简直没有将咱们母子放在眼里,允了岂不被天下耻笑!”张惠也知其中利害,无奈这个男人是她比较忌怕之人,她也怕自己的丑事被儿子知道,便想再做劝解,“贞儿,还是暂且听母后一言……”任清泉觉得再谈下去无益,便道:“母后无需多言,儿子已有了主意”,说罢便匆匆走了。张惠看着任清泉离去的背影,满心忧虑。